第154章 可能性 回想
“話說在前頭,我一開始也不太能相信能殺掉江之島那家伙。我看不起那些花里胡哨的詭計,也不覺得來硬的就能奏效?!惫兰覈@氣,“我加入這個殺人計劃,主要是因為團(tuán)隊中有幸運在?!?/br> “因為‘幸運說不定可以打敗幸運’吧?”演繹部問。 弓道家點頭。 “等等,你這意思是,幸運也在收藏家的犯罪團(tuán)隊中?”催眠師道。雖然她在句尾提了下聲調(diào),使整句話成為問句,但她本人似乎對比并不驚訝。 “沒錯。幸運也是策劃殺死黑幕的一員,甚至原本要她也動手的?!惫兰翌D了頓,“誰想到她反而最先死了?!?/br> “幸運……” “——殺人計劃并不復(fù)雜。收藏家會負(fù)責(zé)把江之島奇運引到三樓的電梯處,并讓他乘電梯下行。我則是在二樓電梯處待命。等電梯門一開就用弓箭射死江之島。 倘若沒有命中,電梯內(nèi)外都設(shè)置了炸彈。我會引爆炸彈。威力理論上炸殘江之島不成問題。爆炸的側(cè)重點則是在樓梯口方向,避免江之島往樓梯口逃脫。同時我會往宴會廳移動,那里也設(shè)置了炸彈,尤其是通往宴會廳二樓的樓梯,那里的結(jié)構(gòu)被我特意削弱過了,幾乎一踩就會塌,隨后觸發(fā)樓梯下的炸彈,上樓者必死無疑——這也是我在搜查時一直不讓你們走宴會廳樓梯的原因。倘若江之島追擊我到宴會廳處,不論是臨時改變主意想要上樓逃走,還是打算與我決斗,總之,至少我的自保不成問題。 原計劃中,幸運也會持刀在二樓電梯處待命,站在我的反方向,擔(dān)任另一道保險。若炸彈爆炸后江之島硬是要直接逃跑,那么她會封住江之島的退路并協(xié)助殺死他。” “嗯……”催眠師沉吟,“這計劃比我想象中還要草率啊,不過結(jié)論上是第一箭就殺死了江之島?” “沒錯?!?/br> “看來‘幸運’也不是那么絕對的東西呀。”演繹部笑笑,打了個圓場,“被普通地殺掉其實也不奇怪,不是嗎?!?/br> “我不太能接受哦?”催眠師撇著嘴,“之前我可是和囚犯一起在食堂試著催眠江之島的。雖然現(xiàn)在你們大概既信不過我又信不過囚犯,不過當(dāng)時我可沒說謊,江之島那人的‘幸運’簡直不講道理。換成游戲那就是開掛玩家。絕對在后臺代碼就出問題了?!?/br> “誒對了,有件事還沒問你。”劍道家雙手抱胸,“你是什么時候加入囚犯方的?就那天晚上嗎?” “是咯?!贝呙邘燑c頭承認(rèn),“不過不能叫‘加入’吧,我是單純和他聯(lián)手了而已。那天晚上,江之島奇運逮了半天沒逮到不說,還給他跑了。我倆就坐在食堂里聊了會天。我問他如何看待我在學(xué)級裁判上幫了他一把——那會我自爆給強行把竊賊兇手身份坐實了嘛——而我畢竟是鎖匠的教唆犯,鎖匠被殺后我也在關(guān)注竊賊,我自然曉得竊賊不是殺死偵探的兇手。然后稍微想下學(xué)級裁判的流程,就知道殺偵探的人是警察和電競選手了……哦不對,現(xiàn)在叫他囚犯?!?/br> “廢話太多了。”劍道家皺眉,“然后你們就這樣達(dá)成了合作關(guān)系?” “沒錯。哎呀這也要感謝江之島奇運,不是他的話,我和囚犯幾乎沒有獨處的機(jī)會。而說真的讓我主動去找囚犯我也不太樂意。” “哈哈……”預(yù)言家干笑。 ——催眠師前面的那句“后臺代碼出問題了”……這對現(xiàn)在的“虛擬世界”情況還真是個微妙的比喻。難不成江之島是這個虛擬世界中誕生的bug? ——也并非不可能。自己反正對“真實的江之島奇運”毫無印象,就自己的記憶來說,里頭完全沒出現(xiàn)過江之島奇運這個人。那種程度的“原·超高校級的幸運”……之前自己一直覺得是大概沒關(guān)注過,畢竟歷年超高校級的學(xué)生加起來說少也不少,一般不會特意去記。 ——但反過來想,不是“沒記住”,而是“不存在”,這不也是可能的嗎? 他瞬間感到了一絲心安?!半娮由w”是個能邏輯自洽的簡單解釋,有效地沖淡了他對其他黑幕的不了解所帶來的壓力。 劍道家和催眠師之間近似爭吵的對話還在繼續(xù),劍道家一句“不過你們合作倒沒掀起什么風(fēng)浪嘛”甩過去,催眠師一句“沒辦法的事情,誰能想到天才那么厲害,而且半路殺出來一個想借刀殺人的變態(tài)”甩回來。 不得已連演繹部都摻進(jìn)去勸架,一邊說“你們先聽弓道家把話說完”,一邊用眼神示意弓道家直接開講。 弓道家領(lǐng)會到意思,咳嗽兩聲,接著說道:“幸運她自己對這個殺人計劃還是蠻有信心的。我用的弓是她組裝的,箭是她挑選的,另外那些炸彈也是她放置的。她說‘只要她如此期望并且付諸努力,就一定能抵達(dá)想要的成果’?!?/br> ——熟悉的臺詞…… 隱約有種失落感。 “……幸運對幸運?某種意義上是兩個‘超高校級的幸運’互相殺死了對方啊?!眲Φ兰腋锌?。她和催眠師沒有繼續(xù)爭下去,在弓道家開始敘述的時候,她倆就安靜了下來。 催眠師也同時發(fā)言:“嗯,我有個問題。關(guān)于……” “——等等,那么那些炸藥呢?電梯旁邊的那些?”預(yù)言家打斷了催眠師的話,問向弓道家。 “那些炸藥全放宴會廳去了?!惫兰掖?,“我不是說過‘炸彈少了’嗎?就是在我殺人后放炸彈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宴會廳里原本備用的炸彈不見了。” “炸彈不見了……”預(yù)言家低聲自語。 ——這和之前的設(shè)想有不小出入。原以為是王馬小吉偷走了炸彈,但失蹤的炸彈居然原本就在宴會廳。那么王馬小吉不就幾乎可以排除出偷炸彈的嫌疑人行列了嗎? ——但如果王馬小吉不是嫌疑人,那么他究竟會是出于什么原因使用了宴會廳的炸彈……難道在不知不覺間,他也和收藏家聯(lián)手了? ——王馬小吉的“角色”居然在這里嗎? 腦海里忽然冒出了這個念頭。而且一旦出現(xiàn)后,就有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合理感。 ——這種合理感的源頭是…… “好啦好啦聽我問問題了?!贝呙邘煋]手,“弓道家,就你所知,收藏家方面究竟有幾個人參與進(jìn)了這次殺人計劃?” “四個。我、收藏家、幸運、天才?!笔詹丶液V定地回答。 “天才果然是和收藏家一伙的啊?!眲Φ兰疫谱臁?/br> “喂,王馬小吉呢?他不在其中嗎?”預(yù)言家急問。 “王馬?那家伙和這事有關(guān)系嗎?”弓道家反問,看樣子是完全不知情。 “沒什么……你先繼續(xù)說吧。關(guān)于殺人之后的尸體處理部分?!?/br> “嗯?!惫兰议]眼,“殺人之后就是分尸。我背了把分尸用的刀,就用那玩意完成了工作。” “身上的血跡是怎么處理的?”催眠師問。 “備了套換的外套和鞋子,沾上血的就裝進(jìn)塑料袋里,用二樓的去除血跡的黑科技裝置解決?!?/br> “兇器呢?二樓沒有才能研究教室,你是怎么把兇器還給收藏家的?”催眠師接著問,“宴會廳走不通,三樓樓梯口有監(jiān)控,往下則要一路到負(fù)一樓去,過程中太容易暴露了。” “唔、嗯,你這么一說好像確實?!毖堇[部點頭,“弓道家的‘不在場證明’滴水不漏呢。” 弓道家道:“都是電梯。就是用電梯運到了樓上。” “電梯?不可能吧?那臺電梯不是不能運重物嗎?里面有個江之島奇運,再放上兇器,怎么可能上行?”催眠師認(rèn)真地反駁。她忽然這樣熱衷推理,讓人感覺不習(xí)慣。 “這就是分尸的理由了?!惫兰艺f,“減少重量?!?/br> “不……雖然下半身是因為分尸留在了電梯外頭,但是電梯里不還有江之島的上半身嗎?”演繹部也跟著提問。 “分尸后首先可以流掉大量的血?!惫兰依涞亟忉專叭缓蟆o貼著電梯門的完整下半身’和‘維持人形的分尸后尸體’是一種心理詭計,利用了格式塔心理學(xué)的‘封閉性’特征。目擊者會下意識地感到‘尸體被電梯門截斷了’,從而忽視尸塊的移動可能性?!?/br> “等等,尸塊要是移動了,內(nèi)臟那些不會……” “所以沒有動軀干。不過雙臂和頭部還是能拿到電梯外頭的。”弓道家道,“這樣就成功運送了兇器,事后只要等電梯下來,把尸體拼回去就好。” 他說完后好像輕松了不少,深吸一口氣,然后暢快地吐了出來。 “……好惡心……”演繹部不住搖頭。 “預(yù)言家你怎么看?”催眠師轉(zhuǎn)向預(yù)言家,“——不覺得這個詭計有點問題嗎?” “嗯……”預(yù)言家稍作思考,“弓道家,格式塔心理學(xué)那段,是收藏家告訴你的嗎?” “沒錯。” “嗯,這個尸體處理詭計怎么想都很強行。準(zhǔn)備工作不少,但在‘?dāng)[脫嫌疑’上卻收效甚微。先不說這個心理詭記的有效程度,就算沒看破詭計,僅僅‘殺人后兇器處理方式存疑’顯然無法洗清弓道家的嫌疑。”預(yù)言家總結(jié),“這個詭計應(yīng)該不完整,或者本質(zhì)上不是詭計,而是……” “交易條件?!惫兰医舆^話頭。 預(yù)言家沉默。 弓道家環(huán)視全場:“我不介意殺死江之島,但我可不愿殺了他之后在這被處刑了。所以我和收藏家他們合作的條件就是‘讓我免于被處刑’?!?/br> 劍道家沉下聲音:“所以收藏家就替你設(shè)計了這么個詭計……不對,這只是個備用的保險吧?最有效的手段是‘讓江之島奇運不成為被學(xué)級裁判的對象’?!?/br> “沒錯。只不過我還是有點不放心——萬一江之島奇運的尸體被率先發(fā)現(xiàn)了要怎么辦——于是收藏家設(shè)計了這個尸體處理詭計?!惫兰业?。 “事實上,江之島的尸體確實不是第一個被發(fā)現(xiàn)的?!?/br> “也就是說,電競選手和畫家嗎……”演繹部低頭。 “讓人笑不出來的結(jié)論啊?!贝呙邘煹馈?/br> “等下,我還有個問題。”預(yù)言家突然開口。 ——合理感的源頭是…… “問題?” “還是尸體目擊的問題?!彼丝跉猓啊瓰槭裁赐躐R小吉沒有目擊到江之島奇運的尸體? 在處理兇器的過程中,收藏家通過電梯已經(jīng)目擊到了江之島奇運的尸體。也就是說,我們之前不存在其他目擊者了。但為什么前往宴會廳自殺的王馬小吉沒有目擊到尸體?” “這個……去宴會廳沒必要非得經(jīng)過電梯吧?”演繹部道。 “但那里離得近啊,除非最后刻意繞路,否則為什么會避開電梯?”預(yù)言家反駁。 “從三樓通過宴會廳二樓下來……”劍道家思考著。 “樓梯上有炸彈陷阱。”反駁。 “直接跳下來呢?”劍道家剛說完,自己搖了搖頭,自我否定到,“……直接跳下來理論可行,但太刻意了,反而不對勁?!?/br> “會不會是先藏在了宴會廳里?”弓道家提議。 “這完全不可能。監(jiān)控錄像中,弓道家你十一點二十五分已經(jīng)進(jìn)入了一樓食堂。那時尸體已經(jīng)處理結(jié)束了。而王馬小吉十一點三十一分進(jìn)入二樓的監(jiān)控室,三十七分才離開。他去宴會廳,至少是那之后?!鳖A(yù)言家道。 “……你的意思是,他對收藏家殺害江之島的計劃完全知情?”弓道家皺眉。 “事實上,他刻意避開了案發(fā)現(xiàn)場,減少目擊者的潛在人數(shù),降低江之島奇運被決定為學(xué)級裁判目標(biāo)的概率?!鳖A(yù)言家道,“王馬小吉不光知情,他是在協(xié)助收藏家他們。 收藏家、天才、幸運、王馬小吉,以及作為殺手協(xié)助的弓道家。這才是本次案件中‘天才方’的全部面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