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鮫人之戀(十二)
整個書房霎時安靜無比,只聽得韓松落堅(jiān)定的聲音響起:“不論妙笙的本性如何,我都要她!” 妙笙不由自主地咬緊下唇,垂眸不語。 隱晦地掃了一眼妙笙,敖翼的眉心都揪在一起了,這丫頭,還真的動心了?青凕那邊他該怎么交代??? 李初月看了一眼敖翼,淡笑道:“敖公子何苦要為難松落和妙笙呢?不如就讓妙笙在韓府住下,日后的事日后再說。而且,敖公子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沒有落腳之地吧?若是不嫌棄,敖公子不妨在韓府逗留幾天,如此一來,敖公子既可以照顧妙笙,也能有個遮風(fēng)擋雨的住處。如何?” 敖翼無聲地嘆了口氣,他倒是想把妙笙帶走,但看妙笙現(xiàn)在的這個模樣,顯然她是不可能乖乖的跟他離開的。 與其如此,倒不如先在韓府住下,觀察觀察韓松落的為人,順便查一下逃到岸上來的妖物。 聽得李初月的提議,敖翼在無奈之下答應(yīng)了。 大雨,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空氣中都是雨后初晴的濕潤與清新味。 而此時,韓府多了一位客人,而且還是他們家公子帶回來的姑娘的表哥,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韓府,韓老夫人自然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聞知這個消息后,韓老夫人被氣得不輕,她不喜歡妙笙,連帶任何和妙笙有關(guān)系的人她都不喜歡。 偏偏韓松落一點(diǎn)要和她商量一下的意思都沒有,果然是被妙笙給迷住了。 想著李初月今兒也來了,便讓人去請妙笙和敖翼他們過來吃飯。 得知是韓老夫人請他們吃飯,妙笙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韓老夫人不會又想整她吧? 和她深交多年的敖翼一眼就瞧出了妙笙的那點(diǎn)小心思,嗤笑道:“你不是一向都很有辦法的嗎?怎么還搞不定一個老太婆?” 白了幸災(zāi)樂禍的某人一眼,妙笙泄氣的坐在他對面,可憐兮兮地道:“你不要站著說話不腰疼!韓老夫人可是韓大哥的母親,我怎么能對她不敬呢?!?/br> 某人不屑地撇了撇嘴:“我還年長你一百來歲呢,也不見你敬重敬重我?一個只能算是你后輩的凡人,也值得你這般敬重?” 妙笙抽了抽嘴角:“你不能拿我們的年齡和他們比,應(yīng)該從……” “打??!”敖翼比了個手勢,“你別說教了,我受不了!還是想想你該怎么應(yīng)付接下來的鴻門宴吧!” 一說到這個,妙笙瞬間就焉了:“還能怎么辦?只能去唄!” 一想到要和韓老夫人同席,妙笙就覺得很苦逼。 比她更苦逼的是敖翼。 早不請晚不請,偏偏他一來就要請妙笙吃飯,而且下人來說的時候,還特意帶上了他的名字,不用想也知道,韓老夫人設(shè)下這場鴻門宴有很大可能是針對他的——當(dāng)然,妙笙才是這場鴻門宴的主角! 懷著這樣的心情,兩人都郁悶的去客廳了。 一到客廳里才發(fā)現(xiàn),韓老夫人不僅請了他們倆,還請了李初月,韓松落坐在韓老夫人的右手邊,看著姍姍來遲的兩人,臉上神色復(fù)雜。 韓老夫人左手邊的人自然就是李初月了。 只是她也有些不滿,韓老夫人想對付妙笙,她是知道的,但這并不代表韓老夫人可以拿她做筏子。 再說了,她對韓松落也沒有什么男女之情,對妙笙當(dāng)然也沒有什么討厭之類的感情。 朝妙笙招了招手,李初月抿嘴笑道:“妙笙,來我身邊?!?/br> 默默地朝韓老夫人福了福身,妙笙乖巧地點(diǎn)頭,徑直來到李初月身邊落座。敖翼嘴邊含笑,朝韓老夫人拱了拱手:“見過老夫人!”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韓老夫人和藹地道,那模樣不禁讓妙笙想起她第一次見韓老夫人時的情景,似乎,她對自己也是這般的和藹可親,可如今對她的態(tài)度卻是大大不同。 妙笙無語地嘆氣,人間的彎彎繞繞果然是麻煩的東西! “在下敖翼!” “敖公子……”韓老夫人客氣道,“敖公子,快請坐!” 敖翼也不客氣,一掀衣擺就在韓松落身旁坐下。 韓老夫人眼眸閃了閃,笑問道:“不知敖公子是做什么的?家中可還有什么親人?老婦看敖公子這周身的氣派,想來也是做大事的!” 微微垂眸,掩去了眸中的冷笑與不屑,敖翼淡淡地道:“老夫人說笑了,在下不過是一介布衣,并無任何事可做。在下此生最大的愛好便是看遍這大好河山,所以也并非如老夫人所說的那般是做什么大事的人……”他頓了頓,繼續(xù)道,“至于家人……在下的父母早已仙去,一直都靠姨母和姨夫接濟(jì)。前些日子,姨夫他們出了意外,因此在下如今也只剩妙笙這一個親人了?!?/br> “母親!”韓松落不悅地道。 敖翼雖然三言兩語地交代了自己的來歷與身世,但那話中的不滿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 而且,韓老夫人這話也的確是有些過分了,拐著彎地諷刺人家是個布衣,還要人家當(dāng)面說出來,這也著實(shí)太欺負(fù)人了。 韓老夫人并沒有搭理韓松落,反而還將話頭對準(zhǔn)了從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都沒有開過口的妙笙身上:“妙笙姑娘今日怎的跑出去了?外頭這么大的雨,可有被淋濕?” 今日妙笙突然離開韓府的事眾所周知,韓老夫人原本還想著,如果妙笙真的走了,那之前妙笙的一切她也不計(jì)較了,可誰料想,韓松落又把她找了回來,這讓韓老夫人實(shí)在是無法接受。 “妙笙姑娘你也真是,你說說你,這么大個人了,還使什么小脾氣……” “夠了!”韓松落一掌拍在桌上,手下的木桌頓時裂紋陣陣,“母親,您若是還沒說完,就一個人慢慢說吧。什么時候說完了,再吃飯?!?/br> 說完,他抓著妙笙就離開了飯桌。 還想著給妙笙一個下馬威的韓老夫人被氣得心肝疼,兒子無能,沒有出息不行,同時太出色,太有主意了也不行。 瞧瞧,她的兒子出色吧?有能力吧? 可就是因?yàn)槿绱?,兒子的事情她做不了主不說,還不能插手! 敖翼冷眼看著這場鬧劇,妙笙最后被韓松落帶走了,他也不愿意再留下,向韓老夫人行了禮后施施然地也離開了。 李初月見韓老夫人捂著心口直呼韓松落不孝,不禁嘆了口氣:“夫人,初月不明白,您為什么不喜歡妙笙?” “我怎么可能喜歡她?她來歷不明也就算了,松落還對她格外的上心。初月,你才是松落的未婚妻啊,松落當(dāng)著你的面帶著另一個女人走了,他將你至于何地?。俊?/br> “老夫人?!崩畛踉螺p聲道,“其實(shí),我和松落的婚約都是為了安您和我父母的心才定下的。而且,松落這樣做,我也并無任何不滿,因?yàn)?,我心中早已有了喜歡的人。所以,我并沒有資格去責(zé)怪松落?!?/br> “老夫人,對不起,我們欺騙了您。可是,初月并不愿意您誤會妙笙。妙笙她天真單純,和那些心懷不軌接近松落的女子不同,而且,如果老夫人不想松落和您的感情因此而出現(xiàn)什么隔閡,初月勸您,還是試著接受妙笙。她將會是您最好的兒媳婦的人選!” 李初月本著初心說了這一番話,就離開了,至于韓老夫人能不能把她的話聽進(jìn)去,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如果她還是對妙笙持有偏見,那她和韓松落之間的關(guān)系是肯定會出現(xiàn)隔閡的,到時候,任何人都幫不了她。 韓老夫人聽著李初月的話,是徹底的懵了。 她原以為李初月之所以會答應(yīng)和韓松落定親,是因?yàn)樗矚g韓松落,然而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李初月心中早就有了喜歡的人,而且,聽李初月的這口氣,好像韓松落也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也就是說,韓松落知道李初月不喜歡他,但還是和她定了親……韓老夫人表示有點(diǎn)亂,她需要理理思路。 …… “放開。”妙笙掙扎著,不愿意韓松落就這么帶她走了。 韓松落停下來腳步,回身視線直直地看著她,被他這瘆人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虛的妙笙不再掙扎,反而還低下了頭……不對!她為什么要心虛?她又沒有做錯什么! 反應(yīng)過來的妙笙抬頭:“你就這么把我拉走了,你娘會生氣的?!?/br> 韓松落答非所問:“妙笙,如果我娘接受你,你會就留在我身邊嗎?” 怎么又繞到這個話題上來了? 妙笙扶額,這個問題她無法回答,更不敢回答。 “韓大哥,我……” 韓松落突然伸手緊緊地抱住她:“我不想聽到你拒絕的話,所以,不想說就罷了?!?/br> “韓大哥,你不要對我這么好,我不值得。”妙笙垂下眼簾,“你應(yīng)該值得比我更好的女子來愛你,何苦要……韓大哥,初月jiejie她是個很好的女子,她也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要傷了她?!?/br> 聞言,韓松落默默地放開了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沒有說,轉(zhuǎn)身就走了。 妙笙被他那一眼看得心酸,他一離開,妙笙無助地蹲下身,將整個臉頰都埋進(jìn)了膝蓋中。 為什么會這樣? 隨既不久,一陣細(xì)微的響聲從韓松落離開的方向傳來,妙笙猛地抬頭,眼圈還紅紅的,她嗅了嗅空氣中彌漫著的海腥味,眼角一跳。 快速地起身,卻因?yàn)橛昧^猛差點(diǎn)昏倒,一雙手從身后攙扶住了她。 妙笙回過頭,看著來人,神色凝重:“敖翼,從海族逃出來的妖物,來了!” 掃了一眼妙笙雖然凝重卻不掩擔(dān)憂的臉色,敖翼劍眉微皺:“我知道,去看看吧?!?/br> 妙笙頷首,而后朝韓松落離去的地方飛奔而去。 敖翼見她那副樣子,抬頭瞥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夜空,不由得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青凕,你發(fā)現(xiàn)得晚了,我也來得晚了?!?/br> 不過幾米的距離,妙笙到達(dá)時,只剩滿地的狼狽,不見任何人的蹤影。 妙笙心中一緊,平淡的美眸頓時充滿了殺氣。 敖翼跟在她后面,見到她身上的氣勢都變了,也能猜到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你別沖動,我們分開去找,總歸會找得到的?!?/br>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后緩緩地吐出,妙笙睜開眼,眉間的焦急之色散了不少,但殺意是有增無減。 敖翼不放心地又囑咐了她一句:“要是你遇到了那叛徒,不要逞能,給我發(fā)信號,以你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是那叛徒的對手。” 妙笙瞥了他一眼,并沒有說什么,下一刻扭身飄了出去。 敖翼再次嘆氣。 真是愁死人了! 急速地在林間竄過,妙笙循著氣味來到了鮫人村。 抬眸平淡無波的看了一眼,妙笙飛快地朝村子里奔去。 …… 韓松落現(xiàn)在很不好,原因無他,他竟然被妖怪給抓了。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肩頭上的傷勢,在心中默默地估計(jì)著這傷勢的嚴(yán)重,還能動,想來也不會很嚴(yán)重。 韓松落這么想著,視線卻早已不動聲色地打量過周遭的環(huán)境了。 門被打開,有人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借著微弱的火光能看清那是一個女子,她有著姣好的面容,只是她的下半身并不是人類的雙腿,而是……魚的尾巴。 白皙的上半身穿了一件抹胸,雙手手腕上帶著用貝殼做成的手鏈,手肘處圍繞著幾圈魚鱗。 女子甩了甩魚尾,在韓松落對面坐下,她看了一會兒韓松落,目光中還帶著審視和打量的意味。 半晌,她輕笑道:“我還以為能讓妙笙心動的男子必定會是什么人中龍鳳,原來也不過如此?!?/br> 韓松落很敏銳地捕捉到她話中的字眼,瞇了瞇眼:“你認(rèn)識妙笙?” 誰料女子聽了他這話卻是笑不可遏,就仿佛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樣。 “怎么可能不認(rèn)識?她那么有名,想不認(rèn)識都難……” 她止住笑容,玩味地看著韓松落:“你不是很好奇她的來歷嗎?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在你知道她的身份后,你還會不會這么喜歡她了?” 韓松落心中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就在這時,大門被人打開,妙笙站在門口,表情淡淡地掃過屋中的人,只是在看見平安無事的韓松落時,眼底閃過一絲放心。 她悠悠地進(jìn)來,踱著步子,不急不躁。 女子掩唇咯咯一笑:“來的還真快!” “你……”妙笙秀眉緊皺,“你是哪個部落的族人?” “怎么?認(rèn)不出來了嗎?” “你想說,你是鮫人一族的人?”妙笙冷笑,“鮫人族雖然和人魚長得很像,但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部落。我記得不錯的話,人魚一族似乎也有不少的鮫人吧?” “鮫人族族規(guī)嚴(yán)明,鮫皇更是治理有方,底下怎么會有吃里扒外的東西?你想騙我,也要找個好點(diǎn)的理由。” 鮫人族和人魚族雖然外貌極為接近,但血統(tǒng)卻是天差地別。 人魚族乃是海中的食人魚所化,他們修煉千年,才有機(jī)會化為人形,如今的人魚族族長也不過才兩千年的修為。 鮫人族則不同,他們生來就擁有仙力,無需修煉便可以自由地幻化為人形。 真正的鮫人族,不是百姓所認(rèn)為的那樣是妖怪,他們和四方龍王一樣,都是位列仙班的神仙。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四方龍王是神,而鮫人族是仙。 因此,也只有他們才有資格召喚海族圣物三叉戟。 女子一甩魚尾,起身冷聲道:“鮫人族如何,人魚一族又如何?不過都是一樣的。只要有實(shí)力,就能成王,而你,不過是靠著血統(tǒng)的天賦異稟才會高人一等罷了!如若你我出身相同,說不定比我還要不堪。所以,你沒有資格來指責(zé)我?!?/br> 妙笙沉默,應(yīng)該怎樣才能把她引出去而不讓韓松落發(fā)現(xiàn)她的身份呢? 妙笙很頭疼! 似是看出了妙笙的想法,女子將目光落到韓松落身上,笑呵呵地道:“你不是想知道她是誰嗎?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妙笙,鮫人族的公主殿下,鮫皇最疼愛的女兒,更是……” 看著因?yàn)樗倪@一番話而臉色在剎那間變得蒼白的妙笙,女子接著道:“你們口中的海上妖……對吧,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