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鮫人之戀(十三)
鮫人族的公主殿下…… 韓松落復(fù)雜地看了妙笙一眼,而后垂下眼簾,遮住了眼中的情緒波動。 妙笙別開頭,不敢去看韓松落此時的目光。 她最對不起韓松落的就是向他隱瞞了自己的身份。 女子明了地看著二人,臉上勾起一抹陰狠。 右手探出,五指的指甲在眨眼間變長了不少,對準(zhǔn)妙笙的天靈蓋狠狠地抓了下去。 感受到來自耳邊的勁風(fēng),妙笙下意識地后退,雙手格擋在頭頂。 “噗……”利爪刺入□□的聲音在小屋中是如此的清晰,聽到這個聲音,韓松落抬頭,看見的就是女子的指甲刺入妙笙的胳膊中的情景,不由自主地道:“妙笙……” 妙笙右腿抬起,踢向女子。 女子眉頭一挑,抽出了沒入妙笙胳膊里的手掌,快速地后退。 趁女子避開的時候妙笙也往后退去,然而下一瞬妙笙站定身子,右腳在地上猛地一跺,整個人便向女子飛奔而去。 女子的反應(yīng)不慢,纖腰一扭,尾巴甩出,可與她的尾巴撞在一起的是另一條魚尾。 女子朝妙笙看去,發(fā)現(xiàn)她的雙腿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成了魚尾。 淡藍(lán)色的魚尾在火光的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不過,與以往相比,這光芒卻是黯淡了不少,就連尾巴上的魚鱗也顯得黯淡無光。 尾巴拍向地面,妙笙退后,定定地看著對面的女子,暗地里調(diào)息因為剛剛動手而引起的氣息紊亂,眼底隱有一抹擔(dān)憂。 以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根本就不是那女子的對手,更不用說救出韓松落了,她能不能平安離開都還是未知之?dāng)?shù)。 女子也察覺到了妙笙的不對勁,不禁冷笑道:“看來,平日里仙術(shù)高強的公主殿下今日似乎有些力有不足啊!也對,多日不接觸海水,還召喚了三叉戟,身體能恢復(fù)都不錯了,又怎么可能還保持巔峰狀態(tài)呢?” “你以為,我不是全盛時期就對付不了你嗎?你也太小瞧我們鮫人皇族了。今日就讓你瞧瞧,普通鮫人和皇室鮫人之間的差別!” 妙笙向屋外退去,尾巴上卻開始脫落一團又一團的藍(lán)光,她的額頭上,一個藍(lán)色的光暈悄然浮現(xiàn)。 女子扭頭,看了一眼韓松落,冷哼一聲,抓住他也往外面走去。 待她走到屋外的時候,妙笙的手上已經(jīng)多了一柄藍(lán)色的三叉戟。 看見她手中的韓松落,妙笙眼底掠過一抹擔(dān)憂,但手上的動作卻是毫不猶豫。 上挑,下劈,三叉戟的戟首明晃晃的朝著女子刺去。 鋒利的勁風(fēng)刺得女子的臉頰生疼,她冷冷的看著妙笙,魚尾狠狠地甩去,看樣子她是想以她的尾巴來擋住三叉戟。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快與她的魚尾撞上的剎那時,三叉戟卻猛地戟首一沉,快速地刺向她那抓著韓松落的手,看這模樣,若是女子不放手,恐怕她的胳膊就要保不住了。 女子當(dāng)機立斷地松開了韓松落,下一刻,妙笙一個魚尾甩在韓松落的身上,將他甩出了這片戰(zhàn)場。 然而韓松落得救了,妙笙卻遭遇了危機。 三叉戟的攻擊方向改變了,再加上妙笙及時的將韓松落推離了這里,來不及躲開女子的攻擊,因此女子那迎面而來的魚尾便結(jié)結(jié)實實地落在了妙笙的身上。 “噗!” 妙笙被這一魚尾給甩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后,忍不住口吐鮮血,同時手中的三叉戟脫手而出,插在一邊的泥土中,柄身一陣顫抖。 這柄用仙力凝聚的三叉戟越來越虛幻,直至最后徹底消失不見。 “用自身的仙力幻化出海族圣物三叉戟,不僅可以使用這柄三叉戟十分之一的力量,而且還能避免這武器對自身的反噬,的確是個好主意!”女子笑道,似乎是真的因為妙笙想出了這么個辦法而開心,“不愧是鮫人族的直屬成員,換作是我,恐怕就做不到了吧?” 她緩緩地靠近妙笙,嘴上卻道:“不過,我最討厭的也就是你們這些皇室。仗著出身好,就可以無法無天,為所欲為。憑什么你們就可以擁有悠長的生命和深厚的仙力,而我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修煉,卻也逃不過死亡的命運?你們高高在上,又哪里知道我們的苦楚?!?/br> 韓松落緩過勁來,靠著樹干看著那已經(jīng)陷入瘋狂的女子,俊眸中憂心忡忡:“妙笙……” 妙笙艱難地坐起身,一手捂著胸口喘了口氣,聽著女子的質(zhì)問,冷聲道:“你們只看到了我們風(fēng)光的一面,又可曾見過我們歷劫時所受的磨難?一旦劫數(shù)無法度過,等待我們的便是灰飛煙滅!與其在此埋怨命運的不公,倒不如自己一心修煉……” “閉嘴!”女子厲喝道。 “你讓我閉嘴我就一定要閉嘴嗎?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呵斥我?”妙笙仰頭,威壓十足地道。 雖然她此時受了傷,外表也很狼狽,坐在地上更是矮了女子一截,但是,她說這話時,沒有一點卑躬屈膝,也沒有因為落到女子的手中而有所顧忌。 她是鮫人族的公主殿下,是那個從不會低頭的公主殿下,她有自己的驕傲以及尊嚴(yán)。 這一刻,她身為公主的氣勢和威嚴(yán)毫無保留。 女子和韓松落都被妙笙身上突然爆發(fā)出的氣勢威懾住了。 不得不說,妙笙此刻是很美的,尤其是她作為一個公主的氣勢更為吸引人。 而且,也正如她所說的,她是鮫人族的公主,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絕不會讓人看輕鮫人族! “哈哈哈……要是你這話讓青凕聽見了,他恐怕開心都還來不及!”爽朗的笑聲響徹四周。 女子扭頭,警惕地看著周圍,美眸中充滿了殺意。 “閣下既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呢?” 話音一落,沉重的腳步聲便從女子前方的道路響起,一個人影也從樹林中逐漸顯現(xiàn)。 借著從屋里散發(fā)出的微弱燈光,女子很快就看清了來人,不僅她看見了,妙笙和韓松落也看見了。 “敖公子?”韓松落見著來人,驚疑不定地道。 不錯,此人正是妙笙名義上的表哥,敖翼! 瞥了一眼韓松落,發(fā)現(xiàn)他沒有受傷,收回了目光,又將目光落到妙笙身上,敖翼皺了皺眉:“怎么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了?要是讓青凕看見了,我又要被他念叨了?!?/br> “你再晚來一步,就可以給我收尸了!”妙笙沒好氣地道。 不知道她之前就受著傷嗎? 聳聳肩,敖翼打量了一番對面看著自己目光灼灼的身體女子,出聲道:“……鮫人族的人嗎?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去偷三叉戟,你應(yīng)該知道,三叉戟除了四方龍王和鮫皇之外,便只有妙笙和我們才能使用,普通鮫人即使得到了三叉戟,也是無法使用它的。我想知道,你這樣做的理由!” “龍?zhí)??”女子猜想著面前的這個男子的身份,突然輕笑一聲,“理由……海族現(xiàn)在的情況應(yīng)該不是很好吧?這就是我的理由,龍?zhí)涌蓾M意?” 想起海族的情況,敖翼的臉一沉:“果真是叛徒!” “多謝龍?zhí)拥目洫?!我記得龍?zhí)訉ξ业姆Q呼好像是……妖物吧?” “冥頑不靈!”敖翼哼道,抬手便朝女子的咽喉扣去。 女子連連后退。 敖翼前進的勢頭不變,雙手在身前一拉,一股龍威便從他身上悍然而出,盡數(shù)砸在了女子的身上。 在龍威的壓迫下,女子的魚尾上泛出陣陣紅光,躲避不及的她被這陣氣勢砸到了胸口,悶哼一聲,嘴邊浮現(xiàn)出一縷血絲。 敖翼負(fù)手站在女子的身前,目光清冷。 女子扶著樹干,掃了一眼妙笙和韓松落,想著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而且現(xiàn)在的她也不是敖翼的對手,對著敖翼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女子轉(zhuǎn)身一閃,瞬間就無影無蹤了。 敖翼沒有追,琢磨了一下女子臨走時的那個笑容,心頭不禁感覺沉甸甸的。 轉(zhuǎn)身看了看妙笙,又看了看韓松落,敖翼只覺得頭疼。 來到妙笙身邊,大手按在妙笙的天靈蓋,一股rou眼可見的藍(lán)光從敖翼的手上流向妙笙的眉心處,很快,妙笙的魚尾在韓松落的注視下又重新變回了人的雙腿,而妙笙的臉色也紅潤了不少,想來敖翼渡給她的神力治愈了她大半的傷。 好半響,敖翼挪開手,蹲身下來將妙笙扶起來:“走吧!” 妙笙在敖翼渡神力給她時,就一直低著頭一言不發(fā),聽到敖翼發(fā)話她也是乖乖的起身,跟著敖翼走。 “等等!”韓松落大踏步地攔在兩人身前,“妙笙現(xiàn)在還不能離開……” “不能離開?”敖翼的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情緒,“你是打算把我和妙笙扣下來審問一番嗎?” 韓松落默了默,道:“妙笙現(xiàn)在突然離開,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敖翼卻是冷笑:“那又如何?韓公子以前不知道妙笙的身份,所以對她好我無話可說,但現(xiàn)在你已知曉了她真實的身份,難道你心里真的一點也不介意?韓公子,你喜歡妙笙,是因為你認(rèn)為她是凡人。而你現(xiàn)在知道妙笙就是你們口中所謂的妖物,你還會如以前那般喜歡她嗎?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韓公子當(dāng)真是一點也不介懷?” “我……” 敖翼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必急著回答:“即使你真的不介意,可你別忘了,你們的身份……海族是不可能答應(yīng)你和妙笙的。韓公子在回答我的問題之前,還是想想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與整個海族對抗的能力與勇氣吧?” 韓松落低頭無言。 掃了一眼韓松落,敖翼帶著妙笙便離開了,片刻間就失去了兩人的背影。 天邊露出一絲肚白,昭示著新的一天已經(jīng)來到。 韓松落失神落魄地回到韓府后,把自己關(guān)在了書房中,無論是誰來都不肯見。 韓老夫人焦急不已,趕忙讓人去找李初月和文觴。 再次被找來收拾爛攤子的李初月心中忍不住埋怨:難道她看起來很像專門收拾爛攤子的人嗎? 可當(dāng)她來到韓府聽下人說了事情的大概后,心中的不滿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呕艔垙埖娜チ隧n松落的書房,果然,大門已經(jīng)被鎖死了。 “伯母,到底是怎么了?”李初月扭頭,看了一眼在一旁擔(dān)憂不已的韓老夫人,問道。 韓老夫人聽了這話,反應(yīng)過來問道:“初月,你也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李初月在那一刻是懵的,恰好此時文觴也趕過來了,見韓老夫人和李初月都站在門口不由得詫異:“怎么了這是?都站在這里做什么?” 李初月心知,韓松落現(xiàn)在的這個樣子肯定和妙笙脫不了干系,但是,此事卻不能讓韓老夫人知道,趕忙開口道:“伯母,您先去休息,松落的事交給我和文觴便可。而且,我想,可能因為之前您對妙笙的態(tài)度,松落的心情一定很不好,您現(xiàn)在還是……” 韓老夫人雖然萬分不愿意,卻也知道李初月說的在理,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依舊緊閉的書房門口,滿腹心事的離開了。 待韓老夫人一走,李初月就遣退了丫鬟和小廝,而后神色嚴(yán)肅地盯著文觴:“你到底和松落說了什么?” 文觴神色不變:“沒什么,我之前之所以會和松落說那番話,完全是因為我是一個捕快。我只是說出了我的猜測而已,難道不行嗎?” “可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的一番話,妙笙走了。” 此話一出,一直以來臉上都沒有什么表情的文觴突然臉色大變:“什么?怎么會……” 李初月怒道:“妙笙在韓家孤身一人,且韓伯母又不喜歡她,城中此時又出了這樣的事,你更是因此懷疑她……她一個女子寄人籬下,難免不會多想?!彼瓪鉀_沖,“你看見了,妙笙走了,松落也一蹶不振。你弄出來的事,自個兒解決去吧!” 話音一落,李初月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這個爛攤子她真的是收拾不了,還是交給文觴這個罪魁禍?zhǔn)装伞?/br> 李初月撂挑子走了,文觴默默地看著書房大門是一個頭兩個大。 鮫人村,陳伯家。 敖翼在門外和陳伯簡單地提了一兩句關(guān)于幫妙笙療傷所需要的藥材,同時還暗示了一下陳伯如果能從城中買到一些熊膽,那就真的是太好了。 陳伯無語地看著眼前這個拿自己做免費跑腿的男子,使喚自己還挺心安理得的??! 彎腰把靠在墻邊的簍子背到身后,陳伯悠悠的出門去了。 現(xiàn)在的這些年輕人啊,真是一點也不懂得尊老! 敖翼嘻嘻地笑了兩聲,轉(zhuǎn)身推門而進,在桌邊坐下,抬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輕輕地呷了一口,隨后瞥了一眼坐在床上雙手抱膝的少女,慢慢地道:“你又何苦做出現(xiàn)在這副樣子?當(dāng)初苦口婆心地勸你不要擅自上岸,你不聽,結(jié)果惹出這么一大堆的事情來。有現(xiàn)在的結(jié)局不是早就料到了的嗎?” 少女兀自將小臉埋在膝中,仿佛根本就沒有把敖翼的話聽進去一般。 見她這模樣,敖翼也不惱,只是眉眼間的神色冷了許多:“我勸你還是忘了你在人間的事情比較好,等海族的事忙完了,你終究還是要回到大海中的。放不下這里的人和事,吃苦的還是你自己?!?/br> 少女在他這番話中緩緩地抬起了頭,眸色清冷而滲人:“不用你管!” “你不要再胡鬧了!” 敖翼平靜地道,握著杯子的手不禁用力,下一刻杯子就被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只見他手中的杯子安然無恙,桌子卻發(fā)出了沉悶的聲響,一道道裂紋自杯底向四方八面蔓延開去。 雖然敖翼的語氣聽起來很平淡,但他的臉色卻早已是一片鐵青:“你到底還要胡鬧到什么時候?” “我說過了,我的事……” “妙笙,你不要以為大家都寵著你,你就可以任性胡來!海族之所以會有今天的這個局面,全都是因為你。若不是你私自召喚三叉戟,又怎會導(dǎo)致三叉戟的封印松脫,被那些小人有機可乘,你本該在三百年前就成為三叉戟的守護者,要不是私自偷跑上岸……” 話至一半戛然而止,敖翼扭過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復(fù)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妙笙聽他說話說到一半,心里莫名的警惕起來。 三百年前……三百年前她不是因為抵御海底風(fēng)暴而受了傷,所以沉睡了嗎? 什么時候她要成為三叉戟的守護者了? 敖翼回身看她,發(fā)現(xiàn)妙笙正目光銳利地看著自己,心中不由得懊惱:今日太過大意了,差點就說漏了嘴。 “你們是不是隱瞞了我什么?” “沒有!” 敖翼回答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妙笙低頭斂眉,淡淡的道:“我想休息了!” 敖翼松了一口氣,看著不愿再開口,顯得特別淡漠的少女,輕吐了一口氣,眉宇間也抹上了淺淺的憂思。 三百年前啊……既是海族厄運的開始,也是妙笙劫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