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肖的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十幾年前離開廠子，其后每到逢年過節(jié)都給老廠長寄禮品和賀年卡，張德保電話打到老廠長那兒，一下就問出姓肖的男人去向：也在a市。

    張德保丟下一車貨不管，花三天時間摸清老肖的行動規(guī)律，最后，開著卡車，在老肖每天早晨上班必經(jīng)的路口撞死了他，為二十年前自己死去的孩子報了仇?！?/br>
    “……我有兩個問題?！鳖欒F沉默半晌，說。

    “我知道你要問什么。

    第一，是的，李翠說的確實是謊話，導(dǎo)致她流產(chǎn)的人，不是工廠的看門人，而是廠長。打工期間，李翠與老廠長同吃同宿，是不用工作就掙高薪的打工妹，懷孕七個月時老廠長仍與她上床，壓迫zigong導(dǎo)致胎膜破裂，胎兒窒息死亡。這事情老肖知道，但老廠長對他有知遇之恩，他死守秘密，誰都不肯講。張德保追問時，李翠想起當(dāng)年那個忠心耿耿的看門人，隨口一說，但誰想到張德保胸中的恨意那么濃，老肖又恰好正在a市；

    第二，是的，我殺了他們，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李翠年少無知，張德保無辜喪子，但我沒有心軟，換做你，你也不會心軟，在這里，誰對誰錯不重要，重要的是因果，我殺人，證了父母雙亡的業(yè)果，無愧神佛。”肖李平瞇起眼睛。

    顧鐵輕輕鼓掌?！罢f的好。睡得著覺，說明殺的是該殺的人，換做是我，抄起水果刀去跟狗男女拼命。不過你當(dāng)年……恐怕比我現(xiàn)在都想得長遠?！?/br>
    “呵呵。如今說無愧，當(dāng)年可是怕得要命，十三歲，怎么能不怕？怕被別人查到蛛絲馬跡，因此上網(wǎng)查資料都去公共wifi熱點接入，走路躲著攝像頭，打電話用投幣電話，從不缺課、遲到、早退，在學(xué)校表現(xiàn)得溫良恭順，定期給姨媽打電話報平安，跟社區(qū)居委會大媽經(jīng)常談心，總之，做了社會安定分子該做的一切事情。殺人，花了整整一年時間?！毙だ钇阶猿暗匾恍?。

    “一年？”顧鐵瞪大眼睛。

    “不是武俠小說里講的那種制住xue道慢刀子割rou折磨一年，那對一個孩子來說，太不現(xiàn)實。是消滅一切人為痕跡、布好意外死亡的局，花了一年。

    張德保在緩刑期內(nèi)表現(xiàn)良好，他認為報了大仇，心無掛礙，專心工作；李翠心懷有愧，對張德保百依百順，兩人很快復(fù)婚，定居在a市。

    在搜集到所有資料——也就是上面我講的那段故事，我從不同的證人口中找到訊息，還原了故事——確定目標(biāo)后，我開始學(xué)習(xí)有關(guān)完美謀殺的一切知識。

    意外有很多種，在意外中扮演什么樣的角色，是最重要的，因為人的行為不可避免地會留下痕跡，犯罪證據(jù)學(xué)研究物理痕跡，犯罪心理學(xué)研究精神痕跡，想要不留痕跡，殺人者必須扮演極其疏遠的角色，遠在警察的注視范圍之外?！?/br>
    顧鐵饒有興致地拍拍肖李平的手臂：“你真是個心思細膩的爺們兒。我主張拔刀就上?！?/br>
    “不細膩不行，我和你有本質(zhì)不同，我是一介草民，孤苦無依的弱小初中生，而你，雖然我看不透你背后站著的究竟是誰，但你在‘創(chuàng)世紀’客戶端上展現(xiàn)的能量是我前所未見，在量子網(wǎng)絡(luò)里，你擁有極其龐大的權(quán)力。我沒說錯吧?！毙だ钇筋┝怂谎郏邦櫳贍??！?/br>
    “呸?！鳖欒F啐了一口，“你也學(xué)別人來寒磣我。說了多少次了，我洋老爹是個有錢的科學(xué)家而已。你繼續(xù)講?！?/br>
    “好。在否定許多方法后，終于找到一個契機：我父親去世半年的時候，張德保和李翠買下了中山二路54號5棟201的那間舊屋，準備重新裝修，當(dāng)做復(fù)婚的新房。

    他們找好裝修隊，我查到包工頭的兒子在相距不遠的中學(xué)讀書，利用下課后的時間跟蹤那小子，摸清他好義疏俠的習(xí)性，找機會跟他打了一場慘烈的架，由此成為他的鐵桿哥們兒。

    那段時間每天去他家里玩，終于等到設(shè)計圖紙出現(xiàn)，我偷偷看了，他們家改動比較大，燃氣管線要重新走，因此我做了個小改動，把廚房和臥室之間的非承重墻往前挪了五公分，留出一條通風(fēng)管道。

    接著我在包工頭面前無意中說起，我同學(xué)的爸爸開了一家建材店，新到的燃氣管材非常便宜，包工頭果然詢問詳情，我告訴他一個地址，那是一家小小的管材店，這之前，我在城東以幫家里裝修的名義買了一批pvc耐油燃氣管，回到家里，細心地處置了內(nèi)部的滌綸纖維密封層，然后拿到城西的這家建材店，以偷家里裝修材料出來換零花錢的名義將管材以極低的價格賣給店老板。

    對這些來歷不明的材料，老板當(dāng)然轉(zhuǎn)手賣給包工頭，賺了不大不小一筆錢。

    后面的事情順理成章，張德保的新房裝上了我的燃氣管道，半年無事；半年時間足夠我制造一些小事故嚇唬那個包工頭收拾皮包公司滾出a市了?！?/br>
    “你看著殺父仇人快樂逍遙一年，什么感覺？”顧鐵忍不住問。

    “起先是憤怒，后來是焦慮，再后來，偷窺張德保成為我課余生活的一部分，已沒有任何感彩在里面了。

    我在那批pvc管上多處打孔，用可被燃氣腐蝕的橡膠材料密封，經(jīng)過計算，最多180天后必將蝕穿，燃氣壓力將擴大孔洞，氣球一樣吹滿廚房與臥室墻壁后的狹窄空間，而電線同樣從那里穿過，電燈的開關(guān)盒就在電線末端。

    期限將至，我一夜一夜守在張德保家樓下，老舊的居民小區(qū)沒有攝像頭，方便我的守望。

    爆炸聲遲遲沒有響起，我漸漸開始慌亂，懷疑自己的設(shè)計是否出了什么問題，有一天，我甚至在深夜用投幣電話打給張德保的手機，希望電火花可以點燃溢出的燃氣。這是多么愚蠢的行為?！毙だ钇接迫粐@氣。

    “最后呢？”

    “我沒有看到。有一天上午第三節(jié)是語文課，我守了半夜，忍不住打起瞌睡，老師在臺上念著《陳涉世家》，忽然教室門開了，年級組長沖講臺上的語文老師喊：‘陳老師，你那個小區(qū)煤氣爆炸了！’語文老師大吃一驚，丟下課本跑出去。

    教室里一片sao亂，年級組長走到黑板前，拍拍手掌說：‘同學(xué)們，中山二路發(fā)生了一起煤氣爆炸，有沒有同學(xué)家是住那邊的？’教室里嗡嗡響著議論聲，沒有人舉手。

    年級組長松了口氣，又說：‘爆炸是九點四十分發(fā)生的，聽說炸死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大家不要慌亂，這節(jié)課改自習(xí)?！f完，出門去了。

    我聽完這段話，心里一點感覺也沒有。沒有解脫。沒有欣慰。沒有快感。沒有悲哀。甚至沒有一個情緒的脈動，只是感覺下巴頦涼涼的，伸手一摸，發(fā)現(xiàn)眼淚流了下來，奇怪的是，我并沒有哭，或者說，并沒有要哭，只是眼淚不知從哪冒出來。

    后來我想，如果張德保不是時作時休的長途車司機，李翠不是輪值倒休的公路收費員，他們不可能在上午十點還躺在臥室，也不可能被十三歲孩子的幼稚復(fù)仇方式奪去生命；

    但反過來想，如果張德保不是長途車司機，他拿什么撞死我父親？而李翠若不是公路收費員，導(dǎo)致我父親死亡的那句流言就根本不會出現(xiàn)，整個事件根本不必發(fā)生。

    我母親沒有錯，因果是存在的，冥冥中自有分數(shù)，盡管我現(xiàn)在是相信唯物主義的馬列主義者，但提到因果，不敢妄言。這就是我殺人的故事，既不驚險，又不刺激，能夠幫你下酒，我知足了?！?/br>
    肖李平說完，喝了一口酒，從酒杯里看到顧鐵仰脖干了第三杯威士忌，把杯子丟在桌上，長出一口濁氣。

    “老兄?！鳖欒F眼圈紅紅地伸過手來摸肖李平的手背，“我佩服你，真的。”

    “佩服什么，沒被警察捉到？實際上每年因為劣質(zhì)pvc燃氣管材導(dǎo)致的爆炸有上百起，警察根本就沒有介入調(diào)查?！毙た崎L甩開手，表情淡定。

    “佩服你能把你自己的故事說得這么事不關(guān)己，老肖，我第一次見到你這種人，把苦壓榨到了極致，竟然一絲苦味也無，像熬了半宿的涼瓜，只剩下絲絲縷縷的脈絡(luò)了。走，去我家，我有一大筐關(guān)于我自己的故事要對你說?！鳖欒F呼地站起來，拉著肖李平的手臂就往外走，也不管酒勁上涌，走得歪歪斜斜。

    “喂，刺刀。”肖科長無奈地隨他出門，回頭望見插在茶幾上的54式三棱軍刺，忍不住提醒道。

    “少扯淡了，哪有什么刺刀，一塊鐵罷了。有個詞叫‘一夜長大’，老肖，我認為我的初夜留給了你?！鳖欒F回首一笑。

    肖李平渾身一顫，喃喃地嘟囔說：“娘啊，娘，果然人人都有個命里的魔障哪……”

    第27章 瘋子的任務(wù)（上）

    第27章 瘋子的任務(wù)(上)

    顧鐵從回憶中醒來，天光已亮了，喇叭聲響起，哨兵立正敬禮，幾輛軍用吉普車開進小院，車門開啟，穿著烏克蘭陸軍秋季叢林迷彩服、端著突擊步槍的士兵下車整齊列隊，身著便裝的一男一女緊跟著下車。

    顧鐵從二樓窗口打量二人的面貌，與昨天中將提供的資料對照，穿黑西服的小個子男人是國安委官員亞歷山大，紅發(fā)女人叫做瓦斯佳，《人民軍隊報》的記者。

    “記者連個照相機都不帶？真假?！鳖欒F嘟囔一句，抬腕看表，已經(jīng)八點半了，離出發(fā)還有半個小時。

    他將防彈背心套在襯衣外面，用快拔槍套固定好自衛(wèi)，粘好麥克風(fēng)與耳機，披上外套，背起背包，背包里塞著防輻射服、燃料電池、衛(wèi)星接收器、線材和他帶來的各種小工具。出門時，顧鐵想了想，折回來將m1911揣進外套口袋，又在陳列柜里翻出兩個m1911的彈夾，壓滿.45子彈。

    下樓一看，客廳擠滿了人，巴爾穿一身黑色的高分子材料行動服，外套防彈背心，跟幾個同樣裝束的男女聊著什么，想必是“濕婆”參加行動的成員了。

    顧鐵一眼瞅見其中有位曲線完美的金發(fā)美人兒，堆起一臉笑湊了過去，“同志們好?！彼ξ負]手，用英語打招呼。

    巴爾回頭抓住他的胳膊：“這就是顧鐵，量子網(wǎng)絡(luò)工程師、值得信賴的伙伴、本次行動的高級顧問。顧鐵，這是‘濕婆’的五位核心成員，半個月前你應(yīng)該看過資料了?！?/br>
    “你說那張自動銷毀的電子紙？郵遞員送來的時候我拆開扔桌上忘看了，去趟廁所回來一瞧，連我半張桌子都燒沒了……”顧鐵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金發(fā)美人撲哧一笑，巴爾文德拉無語地揉著太陽xue，“也就是說，你連這次行動的基本流程都不知道？”

    “抱歉，老巴，等會兒在路上給我講講?！鳖欒F聳肩。

    “毗濕奴一定坐在你肩頭，你活到這么大是個神跡?！卑蜖栆慌念~頭，“安珀，路上負責(zé)簡報。說重點?！?/br>
    “ok，老大?！苯鸢l(fā)美女微笑點頭。

    “這是安珀，電子戰(zhàn)專家，”巴爾依次介紹，“黑人兄弟叫定音鼓，爆破專家，高個子穿迷彩作戰(zhàn)服的叫喬，狙擊手，戴眼鏡的是tariq，原子能專長，胖女人是蘇拉嬸嬸，其他人干不了的，她都干?！?/br>
    顧鐵一一點頭示意，對戴眼鏡的印度中年人說：“tariq是星星的意思？”

    “沒錯?！币桓睂W(xué)者相貌的印度人以標(biāo)準倫敦廣播腔回答、“tariq是我的族叔，孟買理工大學(xué)的教授?！卑蜖柮鎺ё院赖丨h(huán)視自己的隊伍，“‘濕婆’的所有成員都是精英。在ipu里，‘濕婆’的總?cè)藬?shù)只是其他組織的零頭，但ipu常委總有我們的一席之地，我們能做到的事情，沒有其他人做得到。我像相信自己的右手一樣相信他們?！?/br>
    “三年前的你孤單多了?！鳖欒F嘆道。

    “聽說你一樣找到了好伙伴。”巴爾拍拍他的肩膀。

    “再說吧，想起那些人我就頭疼。”顧鐵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鐵先生?！币粋€女聲響起，女記者瓦斯佳走入了他們的小圈子，“很高興認識你，總編派我跟隨你們行動，撰寫報道稿件。聽說這次行動是國際原子能機構(gòu)對‘套娃’計劃執(zhí)行情況的定期檢查？巴爾文德拉先生是國際原子能機構(gòu)核能與核安全司遠東地區(qū)執(zhí)行秘書，那您的身份呢？請原諒我們報社沒有獲得關(guān)于您的官方資料。”

    顧鐵一頭黑線。巴爾咳嗽兩聲，在他耳邊輕輕說：“中將的安排，不然進入隔離區(qū)的審批流程很麻煩，你的身份隨便編，回頭補資料?！?/br>
    “親愛的瓦斯佳小姐，我是gtc反恐情報處的特派員，有證據(jù)顯示某些ipu激進組織可能展開恐怖主義行動，我奉命對東亞各國的核設(shè)施安全進行檢查。

    但記者小姐你也知道的，烏克蘭本身是ipu國家，對gtc的工作拒不支持，因此我只能隱藏身份，參加到國際原子能機構(gòu)特派團當(dāng)中。

    我深深明白這種行為是違法的，與烏克蘭政府的非量子化政治傾向相抵觸，但反恐是國際大勢，ipu激進組織不會因為ipu成員國的身份放過唾手可得的核原料，希望你能夠理解我們的良苦用心，完成檢查工作后我立刻離境，不會對貴國造成任何困擾，當(dāng)然也請瓦斯佳小姐高抬貴手，別讓我的名字出現(xiàn)在報道當(dāng)中，相信貴刊總編有過指示，不做攝影報道，文字稿要送安全委員會審核后刊發(fā)，對吧？

    把我當(dāng)做看得見摸不著的幽靈是今天行動中最恰當(dāng)?shù)膽B(tài)度，當(dāng)然，這不會影響你我之間私下更深層次的交流，是吧瓦斯佳小姐？”

    顧鐵拋個媚眼過去，瓦斯佳有些慌亂地點點頭，走到一旁整理思緒了。

    巴爾在身后舉起大拇指：“真能編。”

    “說真的，老巴，你們這回搞這么大動靜，gtc那幫老頭子就算再遲鈍也該察覺了，就算烏克蘭政府不合作，從匈牙利國境線送進兩支別動隊來也不是難事，有預(yù)案沒？”顧鐵正色道。

    巴爾點點頭：“確實有消息說有個ipu高級官員因間諜罪被處決了，我不確定他掌握到多少情報，這次行動是‘濕婆’獨立策劃的，沒有上報ipu總部，知情人僅限于‘濕婆’核心的幾十人，到目前為止，應(yīng)該還是比較安全的。話說回來，我們畢竟在ipu國家，他們的手伸不了那么長。”

    “中將你吃得透？”

    “他是個膽小的老油條，頂多兩不相幫，賣我，他還沒那么大膽子?！?/br>
    “外援就找了我一個？”顧鐵指自己的鼻子。

    “廢話，信得過又有反追蹤手段的好兄弟，我找不出第二個?！卑蜖枏谋强缀叱鲆豢跉?，“要是gtc真派行動隊來，那說明‘濕婆’內(nèi)部有很大漏洞，我該閉門反省了，真要來就來吧，跟他們斗了多少年了，也沒怕過?！?/br>
    “我從前也喜歡拿刀動槍的，老巴，你還年輕?！鳖欒F撇撇嘴，拉著安珀到一旁說閑話去了，沒用幾句話，就逗得金發(fā)美人花枝亂顫笑作一團。

    客廳的大掛鐘忽然敲響，九點整。巴爾背起裝備，帶領(lǐng)眾人整裝出發(fā)。

    “濕婆”的六人、顧鐵、亞歷山大、瓦斯佳分乘三輛軍用吉普車，十名烏克蘭士兵登上一輛嘎斯重型卡車，四輛車組成的車隊拐彎上了p02公路，一路向北。

    烏克蘭的初秋比較寒冷，顧鐵裹緊外套，問身邊的安珀：“冷不冷？要不要加衣服？”

    “她是俄羅斯人?！遍_車的喬用帶著濃厚意大利口音的英語說，顧鐵立馬就明白了，這個扎馬尾辮的黑發(fā)男人對安珀有點意思，他偷偷壞笑起來，伸手摸摸安珀的大腿：“你們穿的作戰(zhàn)服保暖嗎？看起來很薄的樣子。”

    “透氣保暖耐磨抗劃，有一定的防刺與防彈能力?！眴滩换仡^，替安珀回答，金發(fā)女人吃吃地笑著。

    “還很緊身呢，是不是要穿無痕內(nèi)衣？”顧鐵不安分地瞅著女人的某些部位，很遺憾，防彈背心的防護范圍比較大。

    “會不會對發(fā)育造成壓迫？”他好奇地問。

    眼看喬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直冒，顧鐵趕緊轉(zhuǎn)移話題，生怕意大利情種把頭車開到溝里去。

    “那個……簡報給我聽吧？過一會兒要玩命呢。死的不明白就虧了?！?/br>
    愛笑的俄羅斯美女抿著嘴說：“好的，鐵先生。”

    “叫我阿鐵?！鳖欒F溫柔地糾正。

    吉普車在馬路上畫了個s型，顧鐵推開砸在頭上的背包，心想就這心理素質(zhì)還當(dāng)狙擊手呢，切。

    “我們的目的地是切爾諾貝利。切爾諾貝利核電站啟用于1977年，1986年4月26日1點24分，第四號rbmk1000型反應(yīng)堆發(fā)生爆炸，8噸強輻射物質(zhì)泄露，政府以鋼筋混凝土修建‘石棺’徹底封閉四號堆，并在2000年關(guān)閉整個核電站。

    2016年，‘石棺’的設(shè)計使用年限降至，為防止輻射外泄，烏克蘭在國際原子能機構(gòu)的資金援助下啟動‘方舟’計劃，在‘石棺’外修建鋼結(jié)構(gòu)外殼二次封閉，2025年‘方舟’項目完成?！卑茬隂]有查閱資料，盯著顧鐵的眼睛快速講解。

    “兩層外殼的中心深埋著200噸核原料與核廢料，本次行動的目標(biāo)，就是這些核材料。在核安全框架公約極度收緊的今天，想搞到核原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tariq教授經(jīng)過長期論證，認為侵入切爾諾貝利是唯一可行的途徑?！?/br>
    “星星教授?！鳖欒F不由自主翻譯道。

    “呵呵，星星教授?！卑茬晡孀煨α似饋?，“星星教授制訂了非常詳盡的方案，僅購置裝備就花去七個月的時間，我們在人造輻射環(huán)境下進行了多次演練，把握比較大。

    鐵先生您的工作從現(xiàn)在開始，確保在整個行動期間‘濕婆’不被gtc、核安全機構(gòu)與烏克蘭當(dāng)局所監(jiān)視，記錄所有可能的窺探與異常信號，控制切爾諾貝利周邊的傳感器與攝像頭，保證行動順暢進行。

    我們最長需要七個小時。為了以防萬一，行動開始前我會布置阻塞干擾器與emp炸彈，干擾不奏效就釋放炸彈，一起進入信息黑夜——當(dāng)然，只是以防萬一，我們相信您的技術(shù)?！?/br>
    “懂了?！鳖欒F簡短地說，一邊在心里詛咒巴爾生孩子沒屁眼，拉一幫兄弟姐妹到兇險無比的地方玩刺激，一邊盤算自己失敗的可能性有多大。

    想來想去，似乎沒可能動用到emp彈與敵人同歸于盡，頓時感到有點無趣。他嘆口氣，從背包里翻出電池和衛(wèi)星天線，撥通海事衛(wèi)星，閉上眼睛，登陸“世界”終端。

    登陸完成，顧鐵頗想偷偷進去玩一會兒游戲，小約納在櫻桃渡過得好不好？他還挺揪心的。但工作當(dāng)頭，沒辦法，他切換進“創(chuàng)世紀”終端界面，調(diào)出后門程序，輕輕一跺腳，黑色的大地以他為中心綿延開去，——這里是他的凈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