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約納話音剛落,就看到錫比歡呼著沖了進(jìn)去。 這是一家絨布玩具專賣店,雨棚下擺著兩只巨大的山豬玩偶,巖洞里的貨架上層層疊疊都是可愛的絨布動物。埃利奧特?fù)u搖頭:“沒你看到的那么有趣。” 果然,沒過一分鐘,錫比大叫著沖了出來。 約納疑惑地望著玫瑰騎士,埃利解釋道:“那些東西不是玩具,叫做旁遮普獸靈,絨布外殼內(nèi)填充的是真的動物尸體制成的木乃伊。旁遮普是南方古國吠陀的一個省,當(dāng)?shù)厝讼嘈艅游锏撵`魂寄宿在其軀體內(nèi),將動物尸體風(fēng)干并用特制的布匹封閉,靈魂就永遠(yuǎn)存在于旁遮普獸靈體內(nèi),可以說,它們是活的動物尸體。” “會動?”約納毛骨悚然。 “每個月圓之夜。另外它們的眼睛能夠記錄看到的一切景象,精修的婆羅門能夠從旁遮普獸靈那里讀取記錄的影像信息,用途很多呢?!?/br> “真古怪的東西……”約納甩甩腦袋,試圖把恐怖的影像驅(qū)趕出大腦,“埃利,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 “當(dāng)然是酒館?!泵倒弪T士笑了起來,“像一切騎士小說的情節(jié),故事總是在酒館里發(fā)生的。就算什么都沒發(fā)生,我們還是需要熱氣騰騰的食物不是?” 忽然“咚、咚、咚”渾厚的鐘鳴聲響起,約納抬頭掃視峽谷兩側(cè)高高的巖壁,發(fā)覺層層巖洞的頂端有個巨大的洞xue,一具蒸汽計時器嵌在那里,呼哧呼哧冒著白熱的蒸汽,帶動咯咯作響的大型齒輪,每逢正點,活塞帶動曲柄敲響青銅的大鐘。 “蒸汽計時器呢?!奔s納贊嘆一聲,默數(shù)鐘響的次數(shù)。十二響,現(xiàn)在是正午十二點整。 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不禁想起占星術(shù)塔頂層柯沙瓦導(dǎo)師房間里那座精巧的微型蒸汽鐘,報時的時候會彈出一個小小的人偶,人偶會拉起肩頭的小提琴,奏出華爾茲的旋律。 前方帶路的室長大人拐彎推開一扇橡木大門,走入一個寬闊深邃的巖洞,a51的房客們魚貫而入,好在大門比較高,埃利奧特與約納微微彎腰,順利地騎著獨角獸走入這間名為“砧板”的酒館。 人聲鼎沸,原來大街上稀少的行人都聚集在這里,點著巨燭的橡木方桌前圍坐著膚色、相貌甚至人種不同的各色顧客,煙草味與麥酒的香味如同厚重的毯子一樣將眾人包裹在其中,獨角獸打了個噴嚏,不滿地甩動長長的鬃毛。 櫻桃渡奇怪的六位訪客沒有引起多少注意,——這倒讓大家覺得有些奇怪——一位穿著暴露身材性感的紅發(fā)女侍應(yīng)迎上來,露出魅惑的微笑,打個響指:“彼勒,里面還有桌子嗎?” “沒了,約芬妮!”吧臺后面的男侍應(yīng)張望一下,大聲回答道。 “好吧好吧,總是沒位子,沒位子?!奔t發(fā)女侍應(yīng)抱怨著,四處看看,沖靠門邊一張方桌前的兩個男人吼道:“藥房的瘦子兄弟,拔起你們的瘦屁股滾到里面去,這張大桌子要讓給大人物!” 高一些的瘦男人把酒杯砰地敲在桌面上,“大人物?除非是一位薩瑟蘭,否則我決不妥協(xié)!”“是的,這是圣博倫國民的骨氣!”低一些的瘦男人贊同道。兩個人舉起酒杯,乒乒乓乓地碰杯,仰頭喝酒。 然而約納的兩位老鄉(xiāng)并沒有堅持太久,在忽然發(fā)現(xiàn)光線被一堵巨大的墻遮蔽了之后,瘦子兄弟抬頭(以頸骨咯咯作響的角度)看到托巴那花崗巖一樣結(jié)實的胸肌,一句話也沒多說,抄起自己的酒杯,一溜煙鉆進(jìn)人群不見了,室長大人握著小圓帽扭捏想要措辭開口的表情,他們完全沒有收到。 “他們是好人呢!”室長大人回頭眼神亮晶晶地說道。 干草叉小隊圍坐在寬厚的橡木方桌前,叫約芬妮的女侍應(yīng)飛一樣地端上了氣泡麥酒、土豆泥、山豬rou排、蘋果派,并隆重介紹道:“今天的蘋果派是老板娘親手烤制的,每人限量一份,不許打包,更不許剩下,否則老板娘會很生氣。先生們女士們,請享用吧,有事盡管呼喚我,另外那邊的綠衣服女士:你到了可飲酒年齡了么?” 約芬妮走開了,錫比心情大好地端起酒杯:“喝酒喝酒!” 大家端起酒杯。“干杯!”氣泡的金黃色麥酒在木杯中翻滾,干草叉隊員們都顯得比較輕松。 “我原以為,這里已經(jīng)被黃金鐵錘攻陷了?!卑@捎跊]法下馬,依然騎在獨角獸身上,高高在上地說?!翱磥恚@個任務(wù)會比較輕松。室長大人,你有個熟人在這里是吧?!?/br> 托巴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一大杯酒,抹抹嘴:“沒錯,俺吃完飯去找她。她肯定樂意幫忙?!?/br> “她?”錫比立起耳朵。 “你們不準(zhǔn)跟去啊,說好了。”室長大人瞪大眼睛,顯得有些害羞地說。 “哼。誰稀罕啊?!卞a比撇嘴。 酒館的門又被推開,三個身穿黑色斗篷、兜帽罩住頭部的男人走進(jìn)來,約芬妮迎上去:“先生們,今天是‘老板娘的蘋果派’日,沒什么位置了,坐在吧臺好嗎?——彼勒!”她沖著吧臺吼道,“三個位子!端蘋果派出來!別用那張瘸腿的高腳凳對付客人好嗎?” “不不,親愛的侍應(yīng)小姐,雖然我無比仰慕老板娘的蘋果派,但還是先完成今日的工作,讓我領(lǐng)薪水的時候不至于太過良心不安,好嗎?”為首的黑衣人彬彬有禮道。 “哦當(dāng)然?!奔s芬妮愣了一下,回答。 “謝謝?!焙谝氯司瞎轮x,撩開斗篷,露出暗金色的魔法鱗甲,以及胸甲上顯眼的騎槍刺穿鐵盾的地行龍騎兵團(tuán)標(biāo)志。他掃視四周,提高聲音:“打擾了,我是扎維帝國黃金鐵錘騎兵團(tuán)親衛(wèi)隊的喬普,有幾個問題希望大家能夠幫助我解答?!?/br> 喧鬧的酒館慢慢安靜下來,人們望著這位身材不高、一頭亞麻色綣發(fā)、鼻梁高挺的年輕人,更審視著他胸前代表扎維帝國最高戰(zhàn)力的騎兵團(tuán)徽章。 “是這樣?!眴唐涨迩迳ぷ樱叭烨?,我的兩個兄弟,親衛(wèi)隊的兩名黃金地行龍騎士,帶領(lǐng)十名地行龍騎兵從巴澤拉爾王城出發(fā),前往科倫坡部落傳達(dá)西陸之王耶利扎威坦的命令,如果一切順利,他們昨天就應(yīng)該回到營地。但他們沒有出現(xiàn)。請問,他們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蘇卡薩峽谷嗎?” 人們在沉默中注視著侵略者的傳令兵。 “第二個問題,如果他們?nèi)コ虝r從這里經(jīng)過,回程時又可曾經(jīng)過蘇卡薩峽谷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沒有其他通往巴澤拉爾的路徑?!眴唐諉柕?。 酒館依舊沉默。 “第三個問題,各位當(dāng)中或許有人認(rèn)識兇手。我并非惡意詛咒我的兩個兄弟已經(jīng)蒙大神拉齊召喚,只是悲觀地認(rèn)為他們兇多吉少;麻煩請告訴我兇手的姓名,我以敬愛的團(tuán)長——風(fēng)暴騎士以撒基歐斯——的大名發(fā)誓,黃金鐵錘會給予他財富及榮耀,并赦免他的一切罪?!眴唐章冻鲆慌艥嵃椎难例X微笑。 錫比握緊小拳頭,龍姬立刻抓住她的手腕,輕輕拍著她的手背。 沒有人說話。燭火噼噼啪啪燃燒,熱騰騰的蘋果派在變涼。 身后的黑衣人搬了一把木椅過來,喬普舒服地坐下,好脾氣地說:“沒關(guān)系,蘇卡薩的兄弟們,你們需要時間回憶,我可以等等看。““龍騎士大人……”吧臺侍應(yīng)彼勒遲疑地走過來,開口道:“您是不是先……” “用餐嗎?我聞到老板娘的蘋果餡餅的香味,肚子在咕嚕咕嚕叫哩。”喬普爽朗地笑道,從斗篷暗袋里掏出精致的發(fā)條計時器,擺弄一下,說:“那這樣子,我再等三十分鐘,然后無論如何都得吃午飯了。各位,你們請便,不用在意我,想要回答問題的,可以來找我。” 喬普人畜無害地坐在那兒,像個規(guī)矩聽課的學(xué)生。酒館里漸漸響起嗡嗡的議論聲,人們叉起涼掉的蘋果派送進(jìn)嘴里,一邊低聲討論著橫行西大陸的扎維帝國侵略者。 “怎么辦?”約納悄悄問埃利。 “看情況吧。就知道沒那么簡單完成任務(wù)的?!泵倒弪T士嘆口氣。 “龍騎士還是很神氣的呢。”托巴感嘆道。 “吃你的rou排吧?!卞a比快速往嘴里塞著食物。 “小螞蚱說的對。吃飽了準(zhǔn)備戰(zhàn)斗?!饼埣дf。 “你也叫我小螞蚱……”錫比嘟起嘴委屈道。 “在東方,螞蚱是一種體型修長外表美麗又會飛行的神奇生物?!饼埣⑿Α?/br> “嘻嘻,”錫比笑了起來,“那我答應(yīng)?!?/br> “……真的?”約納偷偷問。 “假的?!卑@?zhèn)定地回答。 約納腹誹地瞅了東方女人一眼,龍姬用能殺死人的眼神瞟過來,害他嗆了一口麥酒。 “……”耶空吃完了面前的蘋果派,開始發(fā)呆。 “好,時間到!”喬普笑嘻嘻地站起來,“看來大家都沒什么線索咯,長官交給我的任務(wù)就算完成啦!吃飯吃飯。彼勒,我們要老板娘的蘋果派,三份,還要麥酒和面包?!?/br> “好的先生!”對于龍騎士大人記得自己的名字,吧臺侍應(yīng)顯得很驚喜,招呼三名龍騎兵在高腳凳上坐下,殷勤地端上酒、蘋果餡餅、面包、rou排與土豆泥。喬普用切開冒著熱氣的蘋果派,叉起一塊送進(jìn)口中,愜意地閉上眼睛咀嚼:“嗯……美味!再多也吃得下。你們老板娘是個妙人呢?!?/br> “是的先生,她是整個蘇卡薩最好的廚娘。”彼勒搓著手回答。 “遺憾的是,今后再也吃不到這樣美妙的派了。”喬普凝視著叉尖焦黃噴香的蘋果派外皮,感嘆道。 “您說什么?”彼勒睜大眼睛。 “哦抱歉,我是說長官的任務(wù)是在蘇卡薩尋找兩名黃金地行龍騎士的蹤跡,顯然剛剛完成了,或者說,失敗了;接下來,我要用自己的方法找出我的兄弟們,無論死活。所以很對不起大家,在用餐完畢之后,我會一個一個殺掉酒館里的所有人,直到某位善解人意的紳士或小姐說出以上三個問題的答案為止?!眴唐諏⑹澄锼瓦M(jìn)口中,以酒館聊天的通常音量告訴彼勒。 吧臺侍者的瞳孔因恐懼而凝固了。 周圍幾名客人聽到喬普的話,丟下刀叉和酒杯站了起來,沒用半分鐘,酒館的氣氛如同拉滿的弓弦一樣緊張起來,巖洞內(nèi)安靜了,高高洞頂上懸掛的火腿與熏rou微微搖晃,有只酒杯乒的一聲摔碎在地上,沒有人向發(fā)聲的地方投諸視線,整個酒館的注意力,集中在專心進(jìn)食的黃金地行龍騎士身上。 “那個……我們是不知情的,就先走了……”藥房的瘦子兄弟從角落里鉆出來,小心地繞過三名龍騎兵的座位,走向大門?!白鹁吹凝堯T士大人,再見……”高一些的瘦子彎腰行禮,轉(zhuǎn)身拉開沉重的橡木大門,正午的陽光流水一樣灑進(jìn)來,人們瞇起眼睛。 嗖的一聲,一支長達(dá)十二尺、泛著銀光的騎槍帶著凄厲的嘯聲從外面射入,穿過高個瘦子的胸膛,“哧”地一聲深深扎入巖石地面,將保持拉門姿勢的瘦子牢牢釘在空中。 高個子不敢相信地看著胸口長出的長長異物,徒勞地用手阻擋涓涓而下的鮮血。“弟弟!”矮個瘦子哭喊著撲過去,又一柄長槍電射而來,擊碎橡木門檻,貼著地面“嘩啦啦”犁出一道深邃的長溝,石屑飛濺,長槍停止在矮個子胯下,槍柄猶在嗡嗡顫抖。矮個子的左腳距離門檻只有半步,坐在門邊的埃利奧特用劍柄勾住了他 第43章 龍騎的榮光(上) 第43章 龍騎的榮光(上) 17歲的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約納究竟怕不怕戰(zhàn)斗?這個問題他自己都沒辦法回答,因為他的整個人生就是在占星術(shù)塔中研究天文與幾何,在來到櫻桃渡之前,約納連一場普通的架都沒打過。成為a51房間的房客后,他面對的唯一一場生死廝殺是無權(quán)者小隊的夜間襲擊,——附身的惡魔代替他經(jīng)歷了一切,約納從同伴們的講述中大概了解到戰(zhàn)況的慘烈。 實際上,在圣博倫連年的征戰(zhàn)中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身披五大行會成員的無形光環(huán)行走在紅土平原,見過太多生與死、血與火,生命流逝對他來說不會比花朵凋謝更能觸動心靈脆弱的一面。 但如今的約納已不是身披占星術(shù)士法袍超然于世的觀察者,而是穿著平凡的厚棉布外套、瘸著一條腿、弱小到時刻需要別人保護(hù)的慘白少年,——他的世界觀在悄然轉(zhuǎn)變,特別是像此刻,瘦高個的血濺在他臉上,而錫比的箭從鼻尖擦過,沒來得及說一句什么,整個酒館已經(jīng)成為混亂的地獄。 那一箭沒能射中,喬普微微偏頭,飛箭削斷了他的叉子尖,帶走了最后一小塊蘋果派。 “好吧,我吃飽了?!眴唐諊@口氣,掏出手絹擦擦嘴,又摸出一枚銀幣擺在吧臺上,“不用找了。”他微笑著沖呆在對面的彼勒說,接著拔出長劍,刺進(jìn)了吧臺侍應(yīng)的心臟。 “彼勒!”紅發(fā)的約芬妮捂住嘴巴,轉(zhuǎn)身向巖洞深處跑去。 喬普揮揮手,兩名黑斗篷的地行龍騎兵丟下手中的刀叉,拔出劍。 激憤的顧客揮動著刀劍、長凳、餐具和啤酒杯潮水一樣涌了上來,龍騎兵的劍刃散發(fā)淡藍(lán)的魔法光芒,經(jīng)過魔法加持的武器無堅不摧,將刀劍、長凳、餐具和啤酒杯砍成碎塊,像熱刀切黃油一樣輕易割開人體。沖在最前面的一批人倒下了,抱著殘肢在血泊中呻吟,后面的者顯然受到了震懾,步伐猶豫起來。 “他們失去了機會,你們還有回答問題的機會,先生們?!眴唐胀媾种械拈L劍,將一只銀質(zhì)餐盤像切蛋糕一樣切成均勻的小塊,他的劍柄中央鑲嵌著碩大的紅寶石,揮舞時留下血紅的殘像,顯然是一柄高級的附魔武器。 這時,錫比的第二箭射到,喬普帶著笑容,豎起劍刃擋在身前,但他顯然低估了女孩射出弓箭的威力,一抹流光“叮”地打在附魔長劍上,折轉(zhuǎn)角度、速度未減地彈射出去,“嗖”地從黃金地行龍騎士暗金色的附魔鱗甲肩部甲葉接合的縫隙鉆進(jìn)去,洞穿了喬普的左肩。 箭帶著一抹血跡飛向巖洞黑暗的屋頂,喬普驚愕地捂住肩膀,一絲鮮血從手指縫里滲出來。 “開玩笑吧?!彼魄谱约荷砩系膫?,苦笑道:“居然被一個小女孩弄傷了,他們會嘲笑我的。一定?!?/br> 愣了一剎那的酒館顧客們又高喊著沖了上來,兩名龍騎兵面對鋪天蓋地的襲擊,腳步后退,在喬普身邊組成小小的包圍圈。喬普揮劍擋開一個酒杯,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外面待命的地行龍騎兵開始沖擊大門。 第一撥近距離的沖鋒,厚重的橡木大門就紙糊的一樣化為碎片,兩名龍騎兵跨坐在高大的地行龍身上,攜雷鳴般的腳步聲與腥臭的烈風(fēng)灌入酒館,雪亮的騎槍撕裂空氣。門口幾桌來不及閃避的顧客連同桌椅一起被狠狠碾過,踏為血泥,約納從未如此近距離地感受死亡,他清楚看到地行龍巨口中參差的獠牙,rou食龍類口中噴出的惡臭撲面而來,感覺自己就要像落葉一樣被狂風(fēng)卷走。 托巴出現(xiàn)在龍騎兵的沖擊路線上。他不知何時脫掉了外套,卷起粗棉布襯衣的袖子,沉下身子,伸直手臂,粗壯的手臂上浮現(xiàn)大理石般的紋路。兩名龍騎兵都用外側(cè)手抓握騎槍,室長大人蹲踞在兩龍中間,低頭避開地行龍的撕咬,錯身而過的剎那,用手指扯住了地行龍籠頭的生牛皮帶,吐氣開聲:“嘿!” 約納看到他的大腿肌rou像藏著調(diào)皮的小怪物一樣蠕動膨脹,腳跟在巖石地板上犁出深深的溝壑,碎石橫飛,兩頭地行龍的沖勢被托巴硬生生截停了,“叭叭”兩聲脆響,生牛皮帶禁不起強勁的拉力被手指當(dāng)場勒斷,但失掉平衡的地行龍已經(jīng)無法保持前沖的姿勢,凄厲的嚎叫聲中,兩頭龍頭下腳上狠狠摔倒,脊背著地,砸得整個酒館微微晃動。 一名龍騎兵不及脫身,一聲慘叫,被沉重的騎獸壓在身下,另一人靈巧地跳了起來,丟掉騎槍,空中拔劍,但沒等附魔長劍離開劍鞘,一只手輕輕按在他的手背。 “玖光……明王槍……射!”那只陌生的手變換兩個古老的手印,貼身發(fā)射的明王槍帶著金黃的尾焰猛釘在他冰涼的胸甲上,“咚……”敲鐘般沉悶的巨響傳來,一瞬間吸引了整個酒館的視線。 空中的龍騎兵微微扭頭,望向酒館中央的喬普,喬普同時也看到了他,看到他的制式胸甲被南方佛國的古老修身法打出深深的孔洞,前后兩層甲殼薄薄地貼在一起,凸出后背,龍騎兵張開嘴,吐出一團(tuán)鮮血和被擠壓而出的粉碎內(nèi)臟。 “死南方佬居然用法術(shù),真有興致?!卞a比驚喜道。 他居然說話了!原來他會說話!——約納剛從室長大人帶來的震撼中解脫,又被這個不正常的現(xiàn)象震撼了一下。 耶空隨龍騎兵的尸體一起落地,摘下遮住口鼻的圍巾,食指在血泊中沾了一沾,放在鼻端聞一聞,又聞一聞,嘆了口氣。 喬普不敢相信地從高腳凳上跳下,手指解開黑斗篷的搭扣,露出全身暗金色的附魔鱗甲,在兩名龍騎兵的掩護(hù)下,慢慢向這邊走來。 “爽快!”托巴蹲下身子,兩只巨大的拳頭狠狠砸在地行龍的頭顱上,丑陋的騎獸尖叫著,鼻孔噴出鮮血,尖銳的腳爪神經(jīng)質(zhì)地亂刨,眼見不得活了。室長大人撕開襯衣,露出泛著不似人類肌rou所能擁有的金屬光澤的胸部,快活地大叫著。 外面的龍騎兵被阻了一阻,重整隊列準(zhǔn)備沖鋒,托巴拔出釘在地上的騎槍,當(dāng)先沖了出去,一邊叫著:“保護(hù)好占星術(shù)士大人!還有女人和孩子!” 耶空瞇縫著細(xì)眼睛看了看外面的龍騎兵,又看看酒館里混戰(zhàn)的眾人,手握“佛牙”的刀柄,隨托巴走了出去。 “占星術(shù)士閣下?!卑@麏W特拔出長劍,低頭問:“你能保護(hù)自己嗎?還有女人和孩子?” “見你的鬼女人和孩子!”錫比向喬普的方向連珠射出三箭,抽空扭頭罵道。 “嗤?!饼埣α?。她悄悄退后,消失在酒館的陰影中。 “我能保護(hù)自己,放心。”約納忽然醒悟自己也是戰(zhàn)斗中的一份子,點點頭回答,開始手忙腳亂地尋找刻畫星陣的材料。玫瑰騎士衡量一下局勢,做出判斷,獨角獸小碎步靈巧地轉(zhuǎn)彎,四蹄蹬地,埃利奧特躍馬出了酒館。 地面是巖石的,沒辦法刻槽;鉛筆、炭筆、粉筆,什么都沒有,就算不用三角板我也能畫出精準(zhǔn)的幾何圖形,但介質(zhì)一直是個要命的問題,這次回到櫻桃渡,一定要找到幾塊適合鐫刻星陣的水晶呢……約納胡思亂想著,一邊隨手撿起又丟掉椅子腿、銀叉子、酒杯把兒、燭臺、蘋果派、不知誰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