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等等,血具有獨特的傳導特征,是運轉(zhuǎn)星線能量的良好載體,柯沙瓦導師曾經(jīng)說起在遙遠的戰(zhàn)亂時代,先輩占星術(shù)士就是用鮮血畫出巨大的攻擊星陣,以小團體的力量終結(jié)了整場戰(zhàn)爭,也因此成為五大行會的一樣,不再被允許出現(xiàn)在戰(zhàn)斗中,也不再被戰(zhàn)斗所波及…… 約納沒有遲疑,撥開地面上的雜物,用那根流血的手指,在巖石地板上迅速畫出復雜的攻擊星陣,他的大腦如同最精密的量角器,手臂成為直尺和圓規(guī),鮮血形成一個又一個圓、五角星與放射線,又以波形曲線相連接。 血跡變淡了,“見鬼!”約納咒罵道,用力擠壓那根斷指,新鮮的鮮血又流出來,化為紅色星陣的組成部分。最后兩條曲線代表吸收游離能量的喇叭口,完成后約納立刻手按星陣,閉目冥想,沒花幾秒鐘就摸到那根代表光、熱與形態(tài)變化的力量卓絕的星際線,他默念占星術(shù)士的箴言,啟動星陣,星線游離能量被漩渦卷入,在鮮血圖案中央聚集放大飛速旋轉(zhuǎn),在星陣的力量大到幾乎無法控制、在手中不斷鼓蕩的時候,約納睜開眼睛,瞄準喬普和兩名龍騎兵,大吼一聲:“都閃開!” 碗口粗細、白熱到令人難以直視的耀眼光芒照亮一張張驚愕的臉孔,“灼熱星光”剎那間吸收了酒館里所有的光和熱,劃過虛空,如同一道閃電。 喬普沒來得及閃避,——實際上他也沒必要閃避,灼熱星光完全失去準頭,向右偏出三尺以上,將一串懸掛的臘rou焚為灰燼,又巖壁上鉆出一個深而紅熱的洞xue,融化的巖石滴落在地,引燃了桌椅碎片。酒館里暗了下去,又隨火勢亮了起來。 喬普揉揉眼睛,驅(qū)趕走視網(wǎng)膜印著的那條光帶,“魔法師?”他用手指捻著一縷燒焦的亞麻色卷發(fā),微笑了,“今天驚喜不斷呢。我看到了,這里有足夠的戰(zhàn)力可以將我的兩個兄弟置于死地,答案,應該就在你們身上。” 打開腰帶上的搭扣,喬普從身后取出暗金附魔頭盔,扣在頭上,放下面甲,雙手持劍,一步步走來。他身后,兩名龍騎兵擋住了酒館客人雜亂無章的攻擊。 約納沒有力氣懊悔,他感到自己精神力的孱弱,雙手虎口都在流血,極力想提升威力使得他向星陣里灌注了太多能量,導致沒有辦法精確瞄準,同時受到后坐力精神反噬。 “發(fā)什么呆啊老哥?再來一發(fā)!打準些!”錫比叫嚷著,蹦跳到他身邊,將長弓下端的蛇形錐扎進地面,右手四指張開,三支銀箭并排凝結(jié)在拉滿的弓弦上,“嘣嘣嘣”,三箭齊發(fā),三支箭劃出彼此不同又互相纏繞的飛行軌跡,幾乎同時出現(xiàn)在喬普身前。 黃金地行龍騎士沒有閃避,他微微低下頭,反手握劍,雙臂交疊成x形遮住眼睛。 好運沒有再次出現(xiàn),三支箭正面擊中全身鱗甲的胸部、腹部、手臂,附魔鱗甲發(fā)出淡淡紅光,無形長箭微微顫動,崩潰成三縷帶有點點銀光的輕煙。喬普被沖擊力撞得一個趔趄,但僅此而已,他甩甩手臂,毫發(fā)無傷地開動腳步,頭盔里的亮晶晶的雙眼被火光映得忽明忽暗。 “開玩笑吧?”錫比幾乎蹦了起來。 約納用盡力氣,提不起沉重的手臂。我真是個沒用的家伙。他悲哀地想到。什么神秘的預言,什么天外的惡魔,自己連一個簡單的攻擊星陣都無法用好,無法保護別人,更沒辦法保護自己。 第44章 龍騎的榮光(下) 第44章 龍騎的榮光(下) 正揮舞長劍抵擋攻擊的兩名龍騎兵忽然齊聲悶哼,彎下腰去,對面有個體型高大的巴澤拉爾人趁機舉起沉重的橡木桌,劈頭蓋臉砸下。喬普轉(zhuǎn)身,一劍將桌子剁成兩塊,桌面尚未落地,切口就燃燒起來。 “怎么了?”他問兩名隨從,“有偷襲……受傷在腿彎和手肘……”一名龍騎兵支撐起身子,神色痛楚地說。 “抱歉,戴上頭盔,知覺變得很差?!眴唐章詭敢獾胤鲎∷囊父C,四處張望。 懾于黃金龍騎士的威勢,四周的攻擊者遲疑了,許多雙穿著皮靴的大腳在破碎的桌椅中踩踏著,老板娘的蘋果派與鮮血混成泥濘,火勢開始變大。 一抹黑影落在約納與錫比之間,東方女人緊緊抿著嘴唇:“我傷了兩個嘍啰,都在鎧甲接縫的地方,但那個金光閃閃的家伙是個怪物?!?/br> “龍姬jiejie,你要用那招嗎?!卞a比緊張地望著她。 “只有這樣了?!饼埣c點頭,“掩護我三分鐘。”她退后兩步,拔出嵌有藍寶石的匕首,合在雙掌中,垂下頭顱,默念著什么。 “她……她要干什么?”約納搖搖頭,忍受著劇烈的頭疼,問。 “你以為她要干什么?”錫比瞪了他一眼,“龍姬jiejie是念術(shù)士啊?!?/br> “念術(shù)士是什么?……她不是盜賊?”約納的世界觀又一次被顛覆了。 錫比懶得跟沒常識的人搭話,彎弓搭箭,試圖狙擊慢慢前進的龍騎兵,箭一次次準確擊中喬普的要害,又一次次粉碎在附魔鱗甲面前。 喜歡微笑的黃金地行龍騎士顯然有點煩躁了,“打起精神來!”他提醒自己,肩頭的箭傷雖然早已不再滴血,但疼痛無時無刻不再提醒他,對面那群人不僅給他帶來恥辱,更有可能是殺害兩名龍騎士的兇手。 是“左翼解放軍”嗎?喬普皺起眉頭,花了十秒鐘回憶那個活躍在整個西大陸的反抗組織的名字,——大概是吧?以西大陸最北端的解放區(qū)埃比尼澤共和國為根據(jù)地,在扎維帝國遼闊的領(lǐng)土上東躲西藏,與西大陸之王耶利扎威坦陛下玩著打了就跑的躲避球游戲。 又一支長箭劃破空氣,喬普伸出左手,準確地將箭身攥在手中,靈氣凝結(jié)成的長箭像活物一樣扭曲掙扎,然后砰地一下爆開,化為輕煙與銀色光點。 “有趣,不過我玩夠了。你們幾位,女人、孩子和瘸腿的魔法師,是左翼解放軍的人嗎?”他問。 “是又怎樣?”錫比梗著脖子大叫,細脖子上露出幾根青筋。 “……那是什么?”約納低聲問。 “鬼知道!”錫比嘴唇不動地快速回答,“你還能來一發(fā)那個光炮嗎?龍姬jiejie需要時間?!?/br> “我盡量!”約納閉上眼睛。酒館里的打斗聲與呻吟聲逐漸遠去,他的腦海中展開一望無際的遼闊星空。搏動性頭痛像投入水面的小石子,不斷攪動著平靜的星圖,但剛才找到的星際線像條寬闊的河流懸掛在星圖正中,浩瀚的能量在其中奔涌。占星術(shù)士學徒將剩余的精神力全部釋放,忍住劇烈頭痛,啟動鮮血繪制的攻擊星陣,星星點點的游離能量開始按照玄妙的軌跡團團旋轉(zhuǎn)。 隱約中忽然聽到錫比一聲驚呼,約納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酒館已經(jīng)成為真正的地獄。 僅半分鐘的時間,喬普揮舞著留下紅色殘影的火系附魔長劍,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走一步,殺一人,一具具殘破尸體沉重地倒在燃燒的碎木中,焦臭的青煙升起,龍騎士的長劍上沒有半點血跡,只有越來越旺盛的魔法火焰。沒有戰(zhàn)斗能力的無辜者瑟縮在角落,酒館里站立的人影越來越少,直至最后一名彪悍的戰(zhàn)士頹然倒下。 “可以說了嗎?”喬普逼近,“我的兄弟們在哪里?” “還差一分鐘!”錫比抓狂地看一眼身后的龍姬,連珠發(fā)箭阻一阻龍騎士的腳步,吼道:“老哥,能射就射呀!” 約納第二次放出灼熱星光。還不夠,太弱了,沒有用,沒有用的。出手的剎那,約納渾身脫力跌坐在地,同時血星陣因為超負荷工作,燃燒了起來。時間太短,能量沒有積蓄完成,現(xiàn)在是白天,能夠捕捉的游離能量有限,自己孱弱的精神力不足以駕馭第二次精確射擊,總之,這將是一次失敗的攻擊,——又一次失敗的攻擊。占星術(shù)士學徒的大腦里瞬間閃過悲觀的念頭。 寄托他最后力量的光束只有筷子粗細,呈現(xiàn)溫暖的紅色,且再次失去準頭,從喬普面前兩尺遠的地方斜射入高空。但龍騎士顯然對上一次攻擊心有余悸,在約納揚手時就停下腳步,等灼熱星光高高打飛之后,抬起頭來望向頭頂?shù)膸r壁,彷佛戒備什么陰謀。 一秒。兩秒。約納和錫比同時祈禱喬普多停一會兒,再停一會兒,時間流逝如此緩慢,以至于龍姬的聲音終于響起的時候,他們覺得已經(jīng)過了一萬年。 “好了,退后?!焙诎l(fā)女人睜開眼睛,雙眼黑得像黎明前的夜晚,約納覺得身邊燃燒的木頭忽然像被抽走了熱量,空氣的溫度在迅速下降。 仿佛明白占星術(shù)士體力的狼狽,錫比揪起約納脖領(lǐng)帶他躍向門口,躲在龍姬身后。他們背后,是破碎大門處投來的明亮陽光,外面有打斗的聲音傳來,可他們沒有空關(guān)心同伴們的戰(zhàn)況,因為一幕奇妙的戲劇發(fā)生在眼前。 約納是土生土長的圣博倫人,他對整個世界的了解僅限于幾本占星術(shù)基礎(chǔ)教科書,包括最喜歡讀的《西大陸地理測算》。這些書籍從未提到遙遠的東方是什么樣子,那里有哪些國家、哪些民族、有怎樣的風土人情,昨天晚上錫比講的故事,讓他第一次知道南方大陸有個國家叫做吠陀,有種覆滅的宗教叫做佛教;那么龍姬的故事呢?為了愛情走遍世界的女人,身后藏著怎樣的秘密,他從不知道,——或許,從內(nèi)心深處抗拒知道,因為了解龍姬,就意味著了解那個讓她割不舍放不下的男人,約納帶著微渺的希望,玩著自欺欺人的把戲。 在此刻,他第一次感到開始了解龍姬,從“念術(shù)士”這個神秘的字眼開始。 他從側(cè)后方看著這個東方女人的背影,修長的身軀,黑發(fā)中編有幾絲銀線,銀線上綴著銀鈴,銀鈴隨著熱空氣卷起的風叮當作響,喬普雙手持劍一步步走來,龍姬卻慢慢跪了下去,跪在血與火中,用嬌艷的唇吻匕首柄上湛藍的寶石,深情呼喚著:“吾愛。” “就是‘親愛的’的意思。”錫比插嘴道。 約納分明看到她的雙手緊握著鋒利的刀刃,雙掌割出深邃的傷口,但鮮血沒有滴下,而是在匕首上畫出蛛網(wǎng)樣的軌跡,最終匯流進藍寶石中。藍寶石吸收血液變?yōu)樯钭仙?,發(fā)出明亮的紫色光芒、冒出淡紫色的迷霧,把殘破的酒館映得迷幻起來。 “搞什么?”喬普遲疑了一瞬間。 “來?!?/br> 龍姬柔媚地呼喚,如同少女倚在窗臺、輕喚走過窗沿的戀人。約納的心臟停跳了一拍。 她召喚的戀人出現(xiàn)了,虛空綻開裂口,紫色迷霧中,不屬于這世界的手從虛無中伸出,像撕開薄餅一樣撕開空間,接著是右腳、頭顱、左腳、左手,一個人影以極其別扭的姿勢從裂口慢慢爬了出來,然后頭顱后仰、四肢下垂,動作詭異地懸在空中。 “吾愛。”龍姬垂下臉龐親吻紫色寶石。 人影在空中微微轉(zhuǎn)身,揚起雙臂,彷佛要擁抱她入懷,但渾身一顫,手臂與頭顱又垂墜下去,像沒有力氣支撐起軀體。 是的,它沒有力氣支撐起軀體,這是一具骷髏,懸在紫色霧氣中、來自未知世界的慘白男性骷髏——約納的眼睛幾乎要跳出眼眶——骷髏粗壯的骨骼布滿傷痕,傷口露出金屬一樣的銀白色光澤,漆黑眼窩里燃燒著微弱的紫火,頸、肘、腕、膝、踝、頭、臂、手、腿、腳每個部位和關(guān)節(jié)都有隱約可見的紫色細線連接,線的上端消失在迷霧中,——超過五十條紫線將骷髏懸掛在空中。 “裝神弄鬼。”喬普低聲道,長劍在右手中靈巧地轉(zhuǎn)了個圈兒,紫霧遇到附魔長劍上的火焰,噼噼啪啪冒出小小的火星。腳下一響,龍騎士踢到一只破損的錫酒壺,喬普用腳尖將酒壺挑起來,抬腳踢向怪異的骷髏。 骷髏用不協(xié)調(diào)的動作抬起右手,抽出自己的一根肋骨做劍,將酒壺斬得粉碎。約納看到跪坐在地的龍姬雙手十根手指末梢連著密密麻麻的血線,嵌有紫寶石的匕首懸浮在空中,隨著手指牽線跳動,將動作指令傳導至未知的時空。 “木、木偶!是牽線木偶!”約納終于想起童年時馬戲團里看到的古老雜耍。 “低聲!親愛的老哥,木偶這個詞會讓龍姬jiejie發(fā)狂的。”錫比連忙捂住他的嘴,“這是她的靈魂傀儡,她異界的伴侶,她終身的守護神。這里頭的故事回頭再講,別亂說話就對啦!” “當我擊碎這堆骨頭的時候,就是你們招供的時候,女士們?!泵鎸罩信で母叽篦俭t,喬普反而笑了起來,他回頭看看兩名負傷的龍騎兵,士兵們正在尋找傷而未死的酒館顧客逼問情報,“別離我太近,好嗎?”龍騎士善意地提醒,接著用劍柄敲敲自己的頭盔,“認真打一場吧?!?/br> “你的龍呢?騎士大人!”錫比探出頭來不懷好意地吼道。 “讓可憐的小家伙好好睡個覺吧,它最近有些超重,怕走路呢。”喬普和善地回答,毫無征兆地猛蹬地面開始沖鋒,雙手握劍,劍刃在地面劃出一長串刺眼的火星,忽然沖天而起,自下而上斬向骷髏。 骷髏的上半身像折斷一樣俯下,右手骨劍與龍騎士的劍正面相撞,脆響中赤焰和紫煙四散,兩把劍都沒有折斷。 喬普哼了一聲,踏步換手,左手挽出漂亮的劍花,顯然骷髏——或它的cao作者沒辦法應付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龍騎士的劍法,附魔長劍連續(xù)三次刺中骷髏的手臂和胸部,帶走一片片金屬光澤的骨屑,留下焦黑的印痕。 從約納的角度看不到龍姬的表情,只看到她纖細的手指像彈琴一樣撥弄血線,骷髏伸出左手,拔出右側(cè)肋骨,雙劍交叉擋開喬普的進襲,接著像陀螺一樣猛烈地旋轉(zhuǎn)起來。 龍騎士收縮身體,用劍顎擋住骨劍的一連串攻擊,退后兩步,用勁挑起一張桌子。骷髏雙劍交錯將桌子劈成四塊,喬普已高高躍起在空中,大喝一聲,劍刃上的魔法火焰猛烈增長,劈出一道長達三尺的致命彩虹。 骷髏以人類不可能完成的動作將頭顱和胸部縮向里面,團成一個帶著鋒利骨刺的圓球,閃過劍鋒,又花朵綻放一樣展開身體,抱向敵人,每一根肋骨都凸出向外,閃著令人膽寒的冷光。 喬普空中翻身頭下腳上,從腋窩里探出劍刃,輕輕點在骷髏的鎖骨,借微弱的反沖力避開死亡擒抱,翻滾落地,馬上彈起來砍向骷髏的脛骨,骷髏的雙腿如同大步奔跑一樣左右揚起,上半身從兩腿之間跌垮下來,向龍騎士頭頂砸去;龍騎士只有蹲伏下去橫劍硬抗這一擊,嘭的一聲悶響,喬普腳下飛揚起煙塵,半跪在地,比鋼鐵還沉重的骷髏將龍騎士驕傲的脊梁壓彎了。喬普奮力頂開骷髏,彈退幾步,彎腰咳嗽起來。 “耶!”錫比興奮地跳起來。 喬普在頭盔里悶聲悶氣地咳嗽著,一邊用左手指指天花板。約納與錫比隨他的視線看去,發(fā)現(xiàn)巖洞頂部深深釘著一截銀白色的金屬。這時,恢復懸吊姿勢的骷髏忽然一顫,頭部失去力量,咔嚓一聲向后仰去,像個累贅的面口袋一樣掛在背上。紫色迷霧里約納勉強能看到,有兩根紫絲線被切斷,飄蕩在微風中。 “那是什么?”錫比一跺腳。 “我想……是他吃蘋果派時使用的叉子,被你削斷的那柄?!奔s納回答。 “見他媽鬼的怪物!”錫比大叫道。 “沒有看起來那么難呢?!眴唐丈焓终纛^盔,抹去嘴角的血跡,用灰眼睛盯著三個人和一具無頭的骨骼,微笑著說。 第45章 憤怒的廚娘(上) 第45章 憤怒的廚娘(上) 托巴覺得今天是個好日子。 他害怕戰(zhàn)斗,又喜歡打架,他懼怕貴族老爺?shù)臋?quán)威,但面對強敵的時候渾身肌rou會告訴他只有大拳頭砸在別人臉上剎那的感覺才是宇宙的唯一真理。 世界上通常有三種人:貴族、平民和奴隸;但在戰(zhàn)場上只有兩種,強者與弱者,這簡單的二分法讓巴澤拉爾農(nóng)民不用計較待人接物的態(tài)度和敬稱謙稱等復雜措辭,使戰(zhàn)斗成為在溫室里種蘑菇一樣簡單單純的體力勞動,——這讓托巴感到無比自在。 顯然約納有不同意見。——戰(zhàn)斗太恐怖了,約納縮在龍姬身后如是想到。 龍騎士與骷髏的格斗已經(jīng)持續(xù)了八分鐘,喬普雖然負了輕傷,但精妙的劍法與高級附魔武器使他盡占上風,龍姬的cao作跟不上他的攻擊節(jié)奏,幾根紫線陸續(xù)被切斷;東方女人突然咬破舌尖、將鮮血噴在紫寶石上,發(fā)動“骷髏之舞”。 骷髏挺直脖頸,漆黑眼窩里的紫火猛地旺盛起來,它渾身抽搐著,骨節(jié)發(fā)出咔嚓咔嚓的摩擦聲,忽然揮起骨劍,將頭頂懸著的諸多紫線全部斬斷。 “叮當”一聲,嵌有寶石的匕首跌落在地,龍姬面色蒼白地嘆了一口氣,雙手垂下,手心的傷口流出血液。 骷髏脫離召喚者的控制,降落地面,跳起一場詭異莫名又華麗無比的舞蹈。在煙火繚繞忽明忽暗的酒館中,發(fā)亮的骨架優(yōu)雅旋轉(zhuǎn)起來,它用手臂摟著無形的舞伴,腳跟叩響地面打起節(jié)拍。 “又搞什么???”喬普顯得有些苦惱地持劍戒備。 “你們……” 他吞回后半句話,骷髏的影子布滿整個酒館,它旋轉(zhuǎn)、跳躍、展開手臂、步伐交錯、慢慢前進、高速后退、變幻著千百種舞步、從獨舞變成數(shù)不清影子構(gòu)成的群舞,約納聽到風聲從骷髏的骨骼縫隙吹過、響起的凄厲尖嘯像為舞蹈伴奏,骷髏眼窩中的紫火,幻化成漫空飛舞的流螢。 “真美?!卞a比說。 你的眼睛有問題嗎?那是一具白骨,一具跳舞的骨架??!沒有人覺得恐怖嗎?約納心中大聲說。 喬普護住雙眼,骷髏的骨刃從前、后、上、下所有角度襲來,斬在附魔鱗甲上發(fā)出密集的刺耳刮擦聲。 龍騎士大喝一聲,跨步雙手出劍,在空中斬出一道灼熱的流虹,骷髏旋轉(zhuǎn)身體出現(xiàn)在他背后,像擁抱舞伴那樣溫柔地摟住龍騎士的脖頸,骨劍輕輕劃過喬普的喉嚨。喬普及時低頭,用頭盔顎部擋住這次攻擊,骨刃噼噼啪啪地割碎“堅韌”魔法的保護層,在暗金頭盔上割出長而深刻的傷痕。 “玩夠了!”喬普憤怒地大吼一聲,飛速退步脫離骷髏的攻擊范圍靠在墻壁,摘下頭盔,吹了一個響亮的口哨。幾乎同時,酒館外不知多遠的地方,響起低沉到令人頭痛的兇蠻吼聲,野獸包含威脅的吼叫讓約納與錫比同時感到手心冰涼,兩人對視一眼:“是黃金地行龍。!” “……我想我的脊椎在顫抖。包括尾椎?!?/br> 一頭活著的黃金地行龍究竟有多兇猛?沒人見過,與西大陸隨處可見的地行龍騎兵相比,精英中的精英黃金地行龍騎士只存在于恐怖的傳說中。老爹輕描淡寫料理了兩名黃金龍騎士,讓約納打心眼里低估了他們的實力,現(xiàn)在,那頭龍只用吼聲就震撼了占星術(shù)士學徒的整個精神。 骷髏仿佛感應到聲音,停下舞步微微扭頭,張大下頜骨,空洞洞的嘴巴發(fā)出無聲的怒吼。喬普向慘白的骨架咧嘴一笑,做了個預言勝利的手勢。 “都停一下吧。”一個女人的聲音說。 所有人都沒發(fā)現(xiàn)她何時出現(xiàn)在龍騎士與召喚物之間,這個女人已步入遲暮的年紀,滿頭銀發(fā),但皺紋遍布的臉上,嵌著兩顆亮晶晶充滿年輕活力的眼睛。她系著圍裙,挽著頭發(fā),戴著套袖,像剛剛完成家務(wù)勞動,從廚房走到客廳來喝一杯茶的平凡鄰家老奶奶,但從出現(xiàn)的那一刻起,眾人的眼光就被她牢牢牽引住,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塊。 “都停一下,我說。我非常厭煩這樣,總是搞成這樣。一次又一次?!崩夏棠虛u著頭,從臉上看不出喜悲,“你是誰?”她問喬普。 龍騎士略帶戒備,但還是放下劍,禮貌地回答:“我是黃金鐵錘騎兵團親衛(wèi)隊騎士喬普?諾爾丹,夫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