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節(jié)
“砰砰!砰砰砰!”無數(shù)只食指瀕死抽搐,槍聲此起彼伏,流彈如蚊蠅四處飛舞,顧鐵縮起身體,用那具殘破的尸體抵擋流彈,扣住扳機連續(xù)發(fā)射,直到軌道槍因過熱而自動停止工作。擁擠在走廊中的人們像提線木偶一樣渾身顫抖,每一發(fā)陶瓷子彈都將人群如紙片一般擊穿,顧鐵的槍火一停,幾十具尸體就轟然倒下,如同被巨型鐮刀收割的稻田。 雨林之花“啪啪”兩槍打倒另一條走廊上的幾名敵人,“好樣的,笨蛋!現(xiàn)在往哪里去?” 鮮血已經(jīng)將單向透光眼罩完全蒙蔽,顧鐵一把撕掉頭部的光學(xué)蒙皮,吐出血腥味的唾液:“跟我來!” 他掏出電磁軌道槍,手指一彈卸掉彈夾和一次性燃料電池,換上新的彈藥,在槍管冷卻之前無法再次使用這柄武器了。他腳尖一勾拾起一柄,一邊前進一邊對著沒有死透的敵人后腦勺開火。警燈閃爍,光線忽明忽暗,自動滅火系統(tǒng)一直噴射著阻燃液體,讓通道顯得煙雨蒙蒙,渾身濕透的阿齊薇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扶著墻壁慢慢向前行走,不時回身擊倒后面出現(xiàn)的敵人。 顧鐵停下了腳步,昂然站在通道中央,等待他的女人追上自己的腳步。 “計劃是什么?”雨林之花推開他攙扶的手,問道。 “等待?!鳖欒F不管不顧地?fù)Ьo她,攙著她走過血紅色的河流。踏過一具具尸體,他們來到最靠近電梯的房間,中國人對準(zhǔn)控制面板連開數(shù)槍,門緩緩開啟了,幾位黑衣人愕然地瞧著兩名不速之客。 顧鐵毫不猶豫地開槍,但槍機發(fā)出噠噠空響,子彈用光了。他揮動右臂將擲出,猛地沖進人群,“虎抱錘”、“探馬掌”、“降龍勢”連環(huán)而出,“咔咔”的骨骼折斷聲響起,敵人口噴鮮血倒飛而出,最后一名敵人抽出警棍迎頭劈下,顧鐵悶聲用肩膀挨了一棍,弓箭步搶入對方懷中,“貼身靠”將敵人推向墻壁?!稗Z!”整面墻壁都在晃動,機械外骨骼強化的靠法將敵人狠狠擠扁在墻上,胸腔塌陷下去,七竅一齊噴出血線。顧鐵退后一步,揉著肩頭的傷痕,冷冷瞧著尸體貼著墻壁滑下。 “不要動,老先生?!卑R薇舉起瞄準(zhǔn)屋子一角的兩個男人。半躺在軟墊上的是須發(fā)皆白的校長芳山徹,半跪在他身邊的是穿著白大褂的醫(yī)務(wù)官,兩個人舉起手臂,臉色煞白,一動都不敢動。女人轉(zhuǎn)回頭問:“他們是敵人嗎?” “不?!鳖欒F搖搖頭,大踏步走過去,“北谷菜切”凌空一轉(zhuǎn),自上而下狠狠插入醫(yī)務(wù)官的頭顱,劍刃準(zhǔn)確從腦顱骨的縫隙中刺入,顯示出極其高超的用刀技巧和豐富的解剖學(xué)知識?!袄舷壬皇菙橙?而這個人……你遲鈍了,阿齊薇?!彼纬龆虅?搖了搖頭。醫(yī)務(wù)官垂下頭顱,身體蜷縮起來,小巧的毒劑手槍從懷中掉出,綠色針劑摔碎在地面上,冒出氣味難聞的氣泡。 芳山徹瑟縮著貼緊墻壁,“你們……不要殺我,我、我不會記得你們的面貌,我是無辜的,我只是個小學(xué)校長……” 阿齊薇摘掉防毒面具丟在一旁,用不太熟練的日語說:“放心,我不會殺害你的。對日本人的仇恨不會牽涉旁人。但如果你再偷偷摸索醫(yī)療箱里的手術(shù)刀,我就不保證會不會走火了。” 老人渾身一顫,捂著心臟縮在墻角?!拔仪匪??!鳖欒F說,“芳山先生,一千萬日元已經(jīng)在一個小時前轉(zhuǎn)入你的戶頭,使用彩票公司的名義轉(zhuǎn)出的,請放心使用?!绻芑钕聛淼脑挕!?/br> 校長牙齒咯咯作響道:“我不要錢,我、我只想活下去……如果能夠活下去,我會立刻跟情婦分手,停止挪用小學(xué)校的公款,我知道錯了,給我、給我一次機會……” “聽聽?!卑R薇嘆口氣,“他都在說些什么啊?!?/br> “我們中國有句話,叫做‘人之將終其言也善’?!鳖欒F說。 “我們現(xiàn)在做什么?”女人換了一個彈夾。 “我們中國還有一句話,叫做‘甕中捉鱉’。那就是我們現(xiàn)在的情況?!鳖欒F說。 “……你是在說笑話嗎?”雨林之花瞥了他一眼。 中國人苦著臉:“我的a計劃是帶著你大搖大擺走出去,現(xiàn)在肯定是不可能實現(xiàn)了;而我的b計劃,就是老老實實等著,等待一個關(guān)鍵時刻的到來?!?/br> “你……找到好伙伴了嗎?”阿齊薇的淡藍(lán)色的眼睛在發(fā)光。 “怎么說呢,只是懷著共同仇恨的男人罷了?!鳖欒F將“北谷菜切”插入暗袋,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此時警視廳七層大樓的一扇窗戶出現(xiàn)了三次閃光,在進入地下世界之前,顧鐵將那臺路由器與一個斷路器之間設(shè)置了小小的聯(lián)動機制,一旦路由器崩潰,日光燈就開始閃爍。那是行動的信號。 淺田雄山披上大衣,大衣的所有口袋都塞滿武器,顯得非常沉重。那把兩米長刀垂在身側(cè),琉球人活動一下瘦長的手腳,面無表情地步下樓梯。 第83章 以組長之名(上) 約納被狠狠踢回了自己的世界。他的神智一陣恍惚,視野逐漸凝固,澹臺離宮大殿緩緩浮現(xiàn)于眼前,遮天蔽日的磁鐵礦石藤蔓還籠罩在浮臺上空,戰(zhàn)斗尚未結(jié)束。漢娜·斯圖爾特身上又添了許多血痕,她劇烈喘息著,包裹在黑色胸衣里的胸部上下起伏,但嘴角掛著自信的笑容。對面的七級魔導(dǎo)士杜梅因·祖勒馬看起來十分狼狽,身上的深褐色法袍破破爛爛布滿灼痕,尖帽子被掀飛,露出一個四周茂密、中央稀疏的禿頭。 “五十五……不,五十九……六十磅!”祖勒馬氣急敗壞地大叫道,一次次用法杖“砰砰”敲擊地面,從法袍的破口能看到一個熟牛皮縫制的貼身口袋,里面殘存的磁鐵砂已經(jīng)所剩無幾,浮臺表面積了一層灰白色的鐵砂,那是被魔法射線加熱過失去磁性的礦砂。斯圖爾特當(dāng)代家主矯健的身影每次起落,都掀起白沙的霧靄,讓戰(zhàn)局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你在干什么,大師!別玩了,快點解決戰(zhàn)斗吧!”澹行有點沉不住氣了。 祖勒馬嘴唇一開一合,沒來得及說出什么話來,一道赤紅的光線咻地貼著臉頰穿過,高熱立刻燒糊了他的鬢角。魔導(dǎo)士哇哇大叫著揮舞法杖,礦砂之黑藤的攻擊如雨點般覆蓋著整個場地,可漢娜偏偏能找到每一個微小的逃生機會,在躲避的時候從匪夷所思的角度給予反擊。 “……已經(jīng)多久了?”占星術(shù)士揉一揉臉,疲憊地問道。 “哎呀哥哥你終于醒過來了!居然站著都能睡著,真是服了你了!昨天晚上睡得有那么不好嗎?”錫比立刻揪著他的衣袖叫道,“漢娜jiejie已經(jīng)跟那個臉色看起來隨時要掛掉的家伙足足打了四十分鐘了,她真厲害!……身材真好!” “這么久了?埃利,你的計劃到底是什么?”約納吃了一驚。人在戰(zhàn)斗中消耗的體力是驚人的,保持高速運動四十分鐘,就算是對無盡沙海的沙盜船船長來說也是玩命般的舉動。 埃利奧特臉色出奇凝重:“臨界點已經(jīng)快到了,約納閣下,請做好準(zhǔn)備,當(dāng)我們發(fā)出攻擊指令的時候,用盡全力射擊。請準(zhǔn)備好那種威力驚人的湮滅三相星陣?!?/br> 約納難以置信地望著騎士:“在這種封閉空間中使用?我的‘核爆三叉戟’還不算成熟的湮滅星陣,巴特西昂老師的項目組中有許多好的點子,還沒來得及應(yīng)用,我沒有自信控制好沖突之力,可能會釀成災(zāi)難的,埃利!” “請放心,約納閣下。”玫瑰騎士昂起頭望著天花板上的妖獸黑媼,露出決絕的表情:“我們跌進了一個麻煩的陷阱,必須用最利的刀將這些因果完全切斷!” 17歲少年終于用力點了點頭。他無條件地相信騎士的判斷力,席拉霏娜頂端亮起橙紅與幽藍(lán)的兩色光芒,澹臺多聞扭頭瞧了他一眼,摸摸唇上的八字胡:“喲喲,可不許出手幫忙啊,有外人幫助的話這局會被判失敗,當(dāng)事人還會被丟進地xue當(dāng)成上古魔獸的夜宵哩!” “多聞二爺說的對?!逼咧叵募唸A圓的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誰出手,我就殺了誰?!?/br> “就憑你?”小螞蚱一瞪眼睛就要發(fā)作,埃利奧特連忙按住她的肩膀,低聲道:“別搗亂,照我們剛才說的方法替龍姬小姐推拿血脈,她很快就會醒來了。” “……動手試試?哼!”錫比耐著性子哼了一聲,蹲下去摟住龍姬的身子,按摩著東方女人的后背。龍姬蒼白的臉上多少有了一絲血色,長長的睫毛顫動著,看起來已無大礙。 一邊準(zhǔn)備“核爆三叉戟”,約納一邊觀察地xue對面的那群人,澹行像困獸一樣走來走去焦躁不安,一群穿著深藍(lán)色俯視的澹臺殺手保持著安靜,看起來對獨行三爺非常尊敬;而另一側(cè)站著三四個服裝各異的家伙,看起來每一名都是強者,不用說是從兄弟會那里借來的力量。占星術(shù)士不禁在心里掂量著如果在草原遭遇第一次伏擊的時候這些敵人在場,戰(zhàn)斗的結(jié)果將會變成怎樣。 忽然間,一個不安定的影子映入他的眼簾。一個男人,歪歪斜斜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身上既沒有散發(fā)出魔法波動,也沒有斗氣或念動力的外放光芒,但如果注意觀察,就會覺得他像一頭被鎖鏈困住的洪荒巨獸一樣蠢蠢欲動著,身上蘊藏著巨大而危險的力量。只看了一眼,約納就覺得后背升起一股寒意,脖頸密密麻麻爬滿了雞皮疙瘩,奇怪的是那個人身旁的幾人卻毫無所覺,仿佛根本沒感到這種威脅。 那個白衣黑發(fā)、滿臉苦悶、渾身上下濕漉漉滴著水珠的男人正是離珠旅舍的保護者若塵大人。他正用一種陰冷而炙熱的視線盯著干草叉小隊這邊,其中飽含著孩童般的委屈和火山樣的憤怒,糾結(jié)著復(fù)雜的情感。約納咽了口唾液,悄悄扭頭沿著若塵大人的視線看去,發(fā)現(xiàn)視線的終點是一個女人。那個白衣黑發(fā)、輕紗蒙面、身子窈窕、氣味芬芳的女人,除去南商國的驕傲、夜氏皇帝的掌上明珠長歌公主之外還能是誰? 約納恍然大悟,轉(zhuǎn)回頭望向埃利奧特,玫瑰騎士知道他讀懂了其中關(guān)竅,微微頷首表示肯定。占星術(shù)士不禁小聲道:“這是玩火啊,埃利!你不知道他究竟具有多大能量……” “我們知道的是,他是這座宮殿中最具變數(shù)的一顆棋子,這場博弈必須以他為中心?!彬T士回答道,“精靈告訴我,他的靈魂是和善純真的,并非那種暴戾的殺人者,但愿我們的感應(yīng)不要出錯?!?/br> 17歲少年擔(dān)憂地點了點頭。長歌公主靜靜站在一旁,如同事不關(guān)己般望著戰(zhàn)況激烈的地xue浮臺,約納從未真正認(rèn)識這位地位尊崇的公主,也不知道她為什么隨著自己一行人來到這個鬼地方,對他來說,身旁的白衣女人是個真正的謎。 初次見面——實際上不能稱作見面,公主臉上始終蒙著白紗——是在九級占星術(shù)大師賽斯·巴特西昂的實驗室中。當(dāng)時約納剛剛與三相湮滅星陣項目組的幾名占星術(shù)士會面,這是一個非正式的松散團體,由巴特西昂主持工作,成員包括一名老得嘴巴都閉不上、一直流口水打瞌睡的三級火相占星術(shù)士、一名又黑又胖、卻抹了一臉白粉和紅胭脂的四級雷相占星術(shù)士,一名病怏怏總是縮在角落里畫圈圈的三級土相占星術(shù)士,再加上兩個丟進人堆里就絕對找不出來的打醬油學(xué)徒。這群烏合之眾湊在一起的唯一理由就是都對湮滅星陣興趣,而這種禁忌星陣的研究工作是不被協(xié)會允許的,巴特西昂大師為了跟古板的理論派占星術(shù)大師坎·杜?!な┝_邁特慪氣,將這些異類集合在一起搞了這么個項目組,成立至今已經(jīng)三年時間,全部的研究成果加起來只夠?qū)憹M半個卷軸。 約納花五分鐘看完了那半個卷軸,滿臉黑線道:“也就是說,結(jié)論是‘性質(zhì)沖突的兩種星辰之力必定引起爆炸,性質(zhì)相近的兩種星辰之力可能引起爆炸,性質(zhì)相同的兩種星辰之力未必不能引起爆炸’?這算什么研究結(jié)果?能不能用通俗的語言替我解釋一下?” 由于巴特西昂將他的等級越級提升到五級,約納已經(jīng)是項目組中等級最高的占星術(shù)士,更別提“三相湮滅星陣項目組負(fù)責(zé)人”這個不值一分錢的輝煌名頭。他一開口,流口水的老頭子立刻從瞌睡中醒來,含糊不清地回答道:“結(jié)果就是……那個……如果要總結(jié)的話,必須……你知道的……”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奔t臉蛋的胖男人插嘴道。 “咳咳……理論很難解釋……”癆病鬼咳嗽道。 約納求助地望向賽斯·巴特西昂,老頭子笑嘻嘻地一擺手:“你們慢慢研究,我先下去接一個客人啊,喔喔,遲了遲了,走了啊。”說完轉(zhuǎn)身就出門去了,留一群人在實驗室里大眼瞪小眼。 17歲少年從未遇到這種場面,他煩躁地揉一揉頭上的卷發(fā),“那么,能不能向我演示一下研究成果?……老爺爺?”老年三級火相術(shù)士的名字長得驚人,巴特西昂介紹的時候刪去了百分之八十,但約納還是沒記住長達二十個字母的縮寫體,只能以敬稱湊合呼喚道。 沒有反應(yīng)。紅袍老人歪在靠背椅上一動不動。 “……睡著了?”約納小聲道。 “死了。”胖男人說。 “咳咳……每天總要死幾回的,沒事?!卑A病鬼咳嗽道。 約納無言地盯著老人。一分鐘后,老人忽然長長地吸進一口氣,渾身的老骨頭喀吧喀吧亂響,吧嗒一聲睜開三角眼:“呼……又能多活幾個小時了!都走到天堂的門口了,差一點就回不來了……那個……組長……你剛才說啥?” “……” 少年此刻忽然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第84章 以組長之名(中) “我說演示一下研究成果,演示,老爺爺?!奔s納比劃了一下畫星陣的動作。 “哦……好啊,我的法杖里正好有一個湮滅星陣……瞧著啊……”紅袍老人顫巍巍地站了起來,用慢得驚人的速度走到實驗室的另一側(cè),他走路的這段時間,約納剛倒?jié)M的一杯熱茶都放涼了。那里的天花板上吊著一個布滿秘銀線的立方體,與大廳里被約納毀掉的裝置相同,是一個吸收星辰能量加以測試的中央蓄能器。 “捂住耳朵?!迸帜腥苏f。 “咳咳……會聾的……”癆病鬼咳嗽道。 瞧大家都捂上耳朵,約納也不明就里地照做了。只見紅袍的老爺爺慢騰騰地卷起衣袖,露出干瘦干瘦的右手,在小包里掏了半天,拿出一小瓶七彩的星星塵埃,用盡力氣憋得臉紅脖子粗,終于噗的一聲擰開了瓶蓋,用指甲挑起一小撮星星塵埃小心地灑在空中,然后慢騰騰擰上瓶蓋,把瓶子放回小包,閉上眼睛開始冥想。 五分鐘過去了。 “……我們握住耳朵做什么?”約納忍不住問道。 “以防萬一。”胖男人說。 “咳咳……爺爺他雖然對星際線的感應(yīng)力位于整個占星術(shù)士協(xié)會的最底層,不過對星辰能量的親和力又是整個協(xié)會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沒準(zhǔn)什么時候就……咳咳……”癆病鬼咳嗽道。 聽到這話,約納倒愣住了。感應(yīng)力與親和力是矛盾而一體的兩種天賦,感應(yīng)力可以讓人更容易找到星際線的位置,而親和力讓人容易掌握星際線游離能量,如老爺爺這般遲鈍的占星術(shù)士,終身都難以在實戰(zhàn)或理論研究方面有所建樹,怪不得這么大年紀(jì)才升到區(qū)區(qū)三級;但反過來,卻可以最大限度控制極限范圍內(nèi)的星辰能量,發(fā)揮出驚人的力量。如此說來,還真不能以貌取人! 十分鐘過去了。 十五分鐘過去了。 “老爺爺,如果今天狀態(tài)不好的話……”少年終于忍不住了,站起來叫了一聲。正在這時,“轟!”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將他震倒在地,整個“天堂之柱”都顫動起來,發(fā)出咯吱咯吱的共鳴,實驗室里的瓶瓶罐罐乒乒乓乓摔碎在地。約納坐在地上,震驚地看著一團五顏六色的火球冉冉升起,接著被中央蓄能器徐徐吸收,火球的中心呈現(xiàn)溫度極高的藍(lán)白顏色,火焰中糾纏著紅色與綠色的雙色能量渦流,隔著這么遠(yuǎn)都能感到熱浪襲人,溢出的熱度把巴特西昂大師名貴的地毯燒得直冒青煙。 足足兩分鐘之后,蓄能器才將火球完全吸收,老人慢慢轉(zhuǎn)身望著眾人,張開嘴巴,用僅剩的四顆牙齒露出一個羞澀的笑容。胖男人和癆病鬼啪啪鼓起掌來,約納甩甩頭,耳朵里還在嗡嗡作響。剛才這一擊起碼具有五級以上占星術(shù)士的實力,少年不禁蹦起來叫道:“老爺爺,你真厲害!這是什么原理的湮滅星陣?” 老人吸溜了一下口水,含糊地回答道:“我……我也不知道,就是那條紅的線旁邊有一條綠的線,有時候能找到,有時候找不到,找到的話呢,兩種能量放在一塊兒就變成這個樣子了,不過很容易就把自己炸飛了,要想不把自己炸飛呢,就要再找到一根白的線,三條線就安全啦,可是這根白的線呢比綠的線更難找到……” “他完全不明白占星術(shù)理論?!迸帜腥苏f。 “咳咳……如果能夠理論化的話,應(yīng)該可以憑借論文升到五六級吧……”癆病鬼咳嗽道。 約納立刻無語。幾個人默默坐在桌前,等紅袍老頭顫顫巍巍地走回來,一屁股栽倒在椅子上,繼續(xù)打盹或者享受著瀕死體驗,“那么,達頓先生,你的成果呢?我沒記錯你的名字吧?!奔s納轉(zhuǎn)向胖男人說道。 “正解,少年!”胖男人舉起大拇指,“我的研究成果也刻在法杖中,不用去那邊,在這里演示就可以了?!闭f著話,他從青色法袍中掏出一支手臂長短、鑲滿寶石的粉紅色法杖,俏皮地用蘭花指拈起法杖,花了一秒鐘冥想。 “等等啊,達頓先生!要對著中央蓄能器發(fā)射,不然會……”約納嚇得蹦了起來,伸手去阻止這個冒失的家伙,不過為時已晚,四級雷相占星術(shù)士已經(jīng)全力發(fā)動了禁忌星陣,霓虹色的輝光照亮每個人的臉孔,“轟隆隆隆隆……”威嚴(yán)的雷聲滾過天際,空間發(fā)生了不安的動蕩,超過三種以上的星際線能量于空間的一點交匯,立刻演變?yōu)橐粓鰺o法阻止的風(fēng)暴,星辰之力在旋轉(zhuǎn)、扭曲、撕扯著周圍的一切,制造出一個吞噬所有光和熱的無底黑洞。 “……不然會毀掉實驗室的……請問一句,達頓先生,這是什么玩意兒?” 約納盯著桌子上空那個比兔子屎略大一點點的微型黑洞說。 胖男人自豪道:“環(huán)顧四片大陸,全世界能夠同時使用五條星際線能量的只有我一人而已!雖然對雷系6679星際線的感應(yīng)力最強,但我最多能夠感應(yīng)十三條星際線存在,可謂人體形態(tài)的星星塵埃!這個湮滅星陣就是火、水、雷、土、風(fēng)五種屬性的星際線同時作用的結(jié)果,我將之命名為‘世界終焉’,通過五種能量的相互制約達到平衡,又通過五種能量的相互沖突而造成復(fù)合湮滅,最終形成能夠吞噬一切的終極黑洞!這是究極的星陣!唯有我達頓能夠使用的無敵星陣!” 約納鎮(zhèn)定一下心神,拿起桌上的一截炭筆丟了過去,兔子屎大小的黑洞果然將炭筆吸了進去,然后爆出一團五顏六色的火花,消失得無影無蹤。 “啊,超過最大負(fù)荷了!”胖男人心痛道,“就算是黑洞,也有吞噬的極限啊組長大人!” “解釋一下吧,拜托了?!奔s納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說。 “咳咳……因為擁有世界頂峰的感應(yīng)力,所以親和力就差到了世界的谷底,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吧……雖然是究極的星陣,可是沒有別人能使用,真是可悲啊達頓……”癆病鬼咳嗽道。 “世間沒有完美,我們要正視殘缺的美。”胖男人說。 約納忍住掀桌子的沖動,強笑道:“那么道爾古先生,你可以演示一下研究成果嗎?” “咳咳……好的,請看?!卑A病鬼一把掀起了自己的黃色法袍,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指著胸骨上嵌著的一顆鉆石說:“咳咳……這就是我的湮滅星陣,使用20119土相星際線與96126鐵相星際線的能量,這兩種能量是屬性相近的,共同作用的結(jié)果,是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狀態(tài)極其穩(wěn)定的恒定空間,只要保持能量湮滅,空間的屬性就不會改變?!?/br> 約納好奇地睜大眼睛:“這個發(fā)現(xiàn)非常新奇!那么它的作用是什么呢?” 癆病鬼答道:“咳咳……我的肺部長滿了小洞,早在幾年前就應(yīng)該死掉了,不過湮滅星陣救了我一名,現(xiàn)在我的胸腔就是一個穩(wěn)定空間,每當(dāng)疾病新制造出一個小洞,星陣就將空間屬性復(fù)原,就這樣,我可以長久地活下去啦……咳咳……” “求生的意志令人動容?!迸帜腥苏f。 “我是說,其他應(yīng)用呢?比如攻擊或防御,或者民間用途呢?”約納追問道。 “咳咳……那不行啊,星陣只有六分之一碼直徑的作用范圍,而且有著很多限制,沒辦法用在其他場合的……”癆病鬼咳嗽道。 “……算了?!?/br> 17歲少年決定一個字都不再多說了。他拿起鵝毛筆蘸了墨水,在莎草紙上書寫著會議紀(jì)要,“今天聊天很愉快,各位,我是個有名無實的組長,年紀(jì)輕輕,沒辦法給你們帶來什么幫助,實在抱歉!下次開會的時候我會盡量出席的,那么……再見?”寫了十個字之后,他畫下句號,抬起頭。 “組長,我們也想演示一下。”忽然一個聲音在背后響起,嚇得約納頭發(fā)都立了起來,原來是兩名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開口了,毫無存在感的兩人一直站在屋里,完美地與背景融為一體。“好吧,請便?!奔s納拍拍胸脯說道。 兩名學(xué)徒走到中央蓄能器下方,掏出各種材料開始在地板上畫星陣圖,被燒焦的名貴地毯再次遭到涂炭。正在這時,實驗室的門開了,賽斯·巴特西昂走了進來,眼神掃過一片狼藉的屋子,太陽xue上的青筋跳了兩跳,但臉上還帶著僵硬的笑容:“介紹一下,這就是南商國的長歌公主,剛剛從圣公會的詛咒中解脫出來,趕來向我道謝,哼哼……這個是我新收的學(xué)徒約納,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子,不過很有天賦。”占星術(shù)大師咬著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