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jié)
白紗款動,香風(fēng)襲人,公主裊裊婷婷從老人身后走來,斂裾下拜:“長歌向師兄見禮?!?/br> “師兄?”約納摸摸腦袋。 “她要跟著我學(xué)習(xí)占星術(shù)?!卑吞匚靼河悬c得意又有點頭疼地笑道,“暫且算是最小的學(xué)徒吧。” “我還沒有答應(yīng)做您的學(xué)徒,大師。”約納搖頭道,偷偷打量著白衣的女人,就算看不出身材樣貌,他心里還是響起降臨者的那句評語:這位傳說中的公主,是一位真正的美人。 第85章 以組長之名(下) 長歌公主雖然大病初愈,卻已看不出病容,舉手投足自然帶著大家風(fēng)范,待人接物有禮有度,讓人感覺如沐春風(fēng)。約納第一次接觸到真正大家族的繼承人,不禁為之感到心儀。錫比雖然身世非凡,但從小在外面流浪,沒有什么禮儀概念;漢娜是海軍元帥的女兒,奈何半路出家成為無盡沙海的盜賊;龍姬雖然也是大家閨秀,不過生性冷淡,不拘禮法。相比之下,面前這位公主才是位名副其實的淑女,就連她端起茶杯的些微動作都那么端莊有禮。約納不禁想起“綠洲”號單桅帆船的主人、扎維帝國的流亡公主凱瑟琳娜·馬克西米連,就算在茫茫大漠中,小可愛還是勉力維持著帆船內(nèi)室的皇家風(fēng)范,可就算強顏歡笑,也抹不去故國難回的淡淡離愁,同樣是一國的公主,境遇卻天差地遠,這令約納不禁心生慨嘆。 “砰砰!”兩起小小的爆炸發(fā)生了,兩名打醬油的占星術(shù)士學(xué)徒坐倒在地,臉被熏得黑黝黝的:“組長、組長大人,我們失敗了……下次一定能成功吧……” “好啦……”約納擺擺手,嘆口氣,“巴特西昂大師,這個湮滅三相星陣項目組到底是干嗎用的啊?!?/br> 占星術(shù)大師放下茶杯,正色道:“喔喔!孩子,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微小的成就,你面前的這些歪瓜裂棗,沒準以后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呢!” “……是嗎?”17歲少年瞧瞧生死不明的紅袍老人、翹著蘭花指的黑胖男人和咳嗽不停的癆病鬼,姑且接受了這個堂而皇之的說法。 這時長歌公主開口道:“老師,父皇請您有空的話去宮中做客,最近整個東方大陸出現(xiàn)許多異動,他需要與您商討一下時局?!?/br> “哼。施羅邁特不是經(jīng)常出入南華門嗎?”巴特西昂從鼻孔哼了一聲,“那個老家伙可是紙上談兵的高手,跟他聊天不就得了?” 長歌公主輕笑道:“父皇雖然是一國之主,卻最討厭玩弄權(quán)術(shù)的政治掮客,施羅邁特并不入他的法眼,父皇心中可一直敬仰著您,用月相轉(zhuǎn)移星陣拯救我于危難之中的占星術(shù)大師呢!” 這句不動聲色的贊美讓巴特斯昂心情大好,“哈哈哈,是嗎?那咱們用完餐就進宮去,夜氏皇帝是個識時務(wù)的明君,放心,無論有什么問題,占星術(shù)士協(xié)會都會站在南商國一邊的!” 長歌公主適時淡淡地開口道:“當(dāng)然,父皇也說協(xié)會是國之良助呢。不過睢陽城是通商要渠,即使?fàn)幎吩谒y免,盡量避免傷及無辜的話呢,也算是國之幸事吧……” 約納立刻緊張了起來,他知道公主提起了早些時候在城中與兄弟會敵人戰(zhàn)斗的事情,不僅低下頭把玩著茶杯,偷偷觀察著巴特西昂臉上的神色。老頭卻假裝沒聽懂,一臉無辜地瞧著公主:“喔喔,有戰(zhàn)斗???不過是孩子打架而已吧?死幾個人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吧?這個世界春來秋去、年華流轉(zhuǎn),有生就有死,從我們占星術(shù)士的觀點來看,死亡只是人的靈魂回歸群星懷抱而已,也許是件挺美好的事情喔!” “您說的對,老師,要看得通透些。”長歌公主將這件事輕輕揭過——令約納偷偷松了一口氣——“不過此事似乎與兄弟會有所關(guān)聯(lián),最近諸多事端都與其有關(guān),皇城欽語監(jiān)剛剛傳來情報,有幾件大事發(fā)生了。”說到這里,她顯得有點猶豫。 “你們出去?!辟愃埂ぐ吞匚靼簲[擺手,胖男人、癆病鬼和兩名學(xué)徒抬起生死不明的紅袍老人很自覺地離開了房間,約納也站起來想走,“你留下。”占星術(shù)大師搖搖頭。 長歌公主凝重地望著巴特西昂,面紗之上露出一雙眼波流轉(zhuǎn)的美目,約納瞧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赤梟兄弟會新近動作極多,已經(jīng)不避諱世人的眼光,開始四處奪權(quán)。后秦國數(shù)年前接納了數(shù)理學(xué)士協(xié)會總部之后,老皇年老力衰、神智不清,太子與幾名皇子一直在爭權(quán)奪嫡,太子得到了數(shù)理學(xué)士的支持,在皇室墨家之內(nèi)呼聲最高;但剛剛得到密報,老皇忽然清醒了過來,如同一夜之間年輕了三十歲,以迅雷手段廢長立幼,宣布將五皇子立為太子,將數(shù)理學(xué)士協(xié)會驅(qū)趕出須昌皇城,并公開聲明支持赤梟兄弟會,將立紅色雙頭鳥為國之新徽,詔令舉國有能之士加入兄弟會,為世界一統(tǒng)的目標共同努力。墨家老皇是整個東方執(zhí)政時間最長的皇帝,他一跺腳,整片大陸都要搖晃起來,這消息怎能不讓人心憂?”公主皺起眉頭說道。 這個消息約納聽情報販子說過,不過他沒有插嘴。巴特西昂愣了一下,“消息確實?我會找協(xié)會聯(lián)絡(luò)官確認一下,這可真是件大事……” “不僅如此。同一時間,消失已久的魔法師協(xié)會會長神秘出現(xiàn)在黑城平陰,此前他一直被認為死在究極魔法的試驗中,可情報指出魔法師協(xié)會已經(jīng)承認了他的身份,將權(quán)力交還給這位死而復(fù)生的大魔導(dǎo)士?!遍L歌公主說道,“他暫時還沒有什么動作,但此時絕對與兄弟會有關(guān),魔法師協(xié)會中幾派勢力斗爭如火如荼,如果會長傾向于赤梟兄弟會,協(xié)會被紅色雙頭鳥就只是時間問題了?!?/br> “他還活著?”占星術(shù)大師猛地站了起來,椅子撲通一聲倒地,老人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都寫滿震驚之色,“這不可能!沒人能在那樣的爆炸中活下來,除非他已經(jīng)掌握到了打開異界之門的方法,……這不可能!” 正在這個時候,實驗室的大門打開了,夜十五國走了進來,“老頭子,有客人,趕緊把好酒拿出來吧。喔,師弟你在這兒,你的伙伴們上來找你了,好像很著急的樣子。善哉我道,這個綠衣服的姑娘還真是個急性子!” 話音未落,錫比就從他身后沖了出來:“哥哥哥哥哥哥,丹尼失蹤了!他剛才說要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一轉(zhuǎn)眼就不見蹤影了!我們到處找都找不到!” “什么?”約納站起身來,“是不是到廚房找吃的去了?” 龍姬與漢娜緊接著走進來,“小龍會龍家‘拙龍’觀氣之術(shù),他帶著我們追躡丹尼的蹤跡,進入一間空房間,房間地面布滿灰塵,留有一行男人的腳印,腳印走向陽臺,然后中斷了。我想,丹尼應(yīng)該是被敵人的幻術(shù)迷惑,然后遭到了綁架。”東方女人說。 “原來是這樣?整個‘天堂之柱’都有老頭子的星陣保護,但如果自覺走到陽臺的話就沒有辦法了。我去問問觀察崗有沒有什么線索?!币故鍑D(zhuǎn)身出門。 約納腦中亂糟糟的,“埃利在哪里?” “他的獨角獸太高大,不方便爬樓梯上來,還在房間那邊?!睗h娜說,“我覺得不要緊,丹尼是個比蟑螂還要頑強的家伙,他不會死的?!?/br> 眾人聚集在賽斯·巴特西昂的實驗室里亂哄哄地討論情況,沒過一會兒,夜十五國用飛席載著玫瑰騎士降落在實驗室外的平臺,他得到的訊息是:觀察崗確實看到有明亮的飛行物體向東北方向離去,目測沒有威脅,沒有做出攔截。 “這是綁架?!卑@麏W特道,“他們的目標不是丹尼先生本人,因此很快會提出條件的,姑且等待?!?/br> “他們的目標……是我!”約納咬緊嘴唇道,“可惡……” “老頭子,這可是你眼皮底下發(fā)生的事情啊,你該不該負點責(zé)任?”夜十五國似笑非笑地瞧著占星術(shù)大師。巴特西昂臉頰一陣顫抖:“都是大人了,誰還對誰負責(zé)??!除非約納本人遇到危險,否則協(xié)會可是不會出面的?。〕车妙^都大了,我走了!”他逃難似的走向門口,在門前停留了一下,轉(zhuǎn)頭道:“要是誰欺負你的話……你知道的,約納?!弊o短的老頭留下一句話,離開了房間。 玫瑰騎士預(yù)料是正確的,沒過幾分鐘,澹臺多聞的密信就出現(xiàn)在面前,要求他們立刻趕往澹臺離宮。澹臺離宮在睢陽城外三十哩處,早在二百八十年前那里曾是南商國首都所在,隨著南商王權(quán)被夜家奪得,夜家所在的古城睢陽成為國度,澹臺宮城就立刻衰落了,如今成為一座空宅破巷環(huán)繞的鬼城,離宮就坐落于鬼城中央,那里聚集了整個東方大陸最訓(xùn)練有素的殺手集團。 “我也要去。好久沒有出城去玩了,這是難得的機會?!遍L歌公主表明態(tài)度道,“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不會成為你們的累贅?!?/br> “……這女人是誰?”漢娜·斯圖爾特冷冰冰地問。 “公主啦,南商國的公主?!奔s納額頭滲出冷汗,連忙解釋道。 龍姬倒是沒什么表示,“你在外面有情人?”她忽然開口問了個尖銳的問題。 “龍姬jiejie,自從十七家大會后多年未見,還是這么不留情面?!遍L歌公主笑道,“只是有點牽絆而已。我想去離珠旅舍看看。” 這段往事一閃而逝,約納眼前一花,還是身處澹臺離宮的地xue大殿,席拉霏娜上蓄滿了星辰能量,浮臺上的兩人動作都已緩慢下來,看來即將分出勝負,而遠方的若塵大人也顯得越來越激動,整個局勢如同吹漲的氣球,隨時可能爆炸。 第86章 十三重魔獸(上) “大師?還不能結(jié)束戰(zhàn)斗嗎?”澹行焦躁不安地喊道,浮臺上的魔導(dǎo)士心中有苦難言。杜梅因·祖勒馬是享受魔法師協(xié)會副高級津貼的七級魔導(dǎo)士,平素最繁重的工作不過是到實驗室指導(dǎo)一下學(xué)徒,上一次與人生死相搏已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來到澹臺離宮之前他完全沒想到今天的局面,那個名叫獨行二爺?shù)男值軙鈬藛T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他號稱已經(jīng)掌握了澹臺家的大部分力量,只等援助到來就可以發(fā)動突襲奪取家主之位,誰知道對面那個胖乎乎圓滾滾的八字胡更不是好惹的貨,居然把兄弟會正焦頭爛額四處搜捕的異端之血小隊請來了,早知道這樣,應(yīng)該轉(zhuǎn)身就走,多停留一秒都是蠢蛋! 祖勒馬一邊追悔莫及地暗自懊惱,一邊想盡辦法對付異端小隊的火槍手。兄弟會內(nèi)部印發(fā)的《懸賞情報2282年第4號》將這個名叫約納的異端評定為“相當(dāng)危險”的敵人,懸賞高達25000金幣,下面的描述這樣寫道: 約納,三級火相占星術(shù)士,七級占星術(shù)士柯沙瓦之學(xué)徒,圣博倫人,穿藍色法袍,持法杖,胯背鹿皮包,長卷發(fā),瘦小,掌握三到四種攻擊能力,膂力出人意料強大(附素描草圖)。他的伙伴包括劍士甲(戴面具,使用格斗細劍)、戰(zhàn)士乙(使用長刀和攻擊法術(shù))、術(shù)士丙(使用不明流派的分身術(shù))、盜賊丁(細節(jié)不明確)、牧師戊(使用召喚術(shù)和治療術(shù)),詳細資料將在《懸賞情報2282年第5號》中加以補充。注意:相當(dāng)危險!懸賞25000金,附加5名次身份晉升。 這趟出門之前,祖勒馬正好翻完了這一期的通緝情報,對南大陸同僚的辦事效率嗤之以鼻。他加入赤梟兄弟會已經(jīng)好幾個年頭,也曾參加過幾次圍捕,一回也沒有得到出手的機會,不知是異端之血和名為“幽靈左手”的組織太弱小,還是兄弟會在東方的力量太強大,幾次行動都輕松完成,召集人依照貢獻程度分配賞金時只丟給他幾枚可憐的銅板,這讓祖勒馬大發(fā)雷霆。 他在兄弟會是個排名墊底的小角色,與七級魔導(dǎo)士的顯赫身份天差地遠,赤梟兄弟會遵循著古老的法典,擁有一套嚴格得讓人頭疼的運作體系,幾年時間祖勒馬的排名只勉強混到了外圍執(zhí)事的頭銜,從前的野心勃勃變成了灰心喪氣。兄弟會圣壇石板上鐫刻著這樣一句話:當(dāng)末日來臨,唯有篤信者永存。許多人是本著拯救世界的偉大理想加入組織的,這本來是兄弟會的存在綱領(lǐng);但更多人是為了權(quán)力,超乎一切世俗力量的龐大權(quán)力。這幾年中祖勒馬逐漸摸清兄弟會的實力,為這個龐然大物的能量而由衷驚嘆,只要能夠進入100人的圓桌議會,就能擁有比一國之主更強大的力量,紅色雙頭鷹照耀下的隱秘組織是根治于社會每個角落的洪荒巨獸,就像神話中用脊背托起地殼的神牛米陶諾斯。 他有野心。哪個男人沒有野心呢? 他需要權(quán)力。哪個男人不愛權(quán)力? 但他無法忍耐按部就班的晉升過程,祖勒馬自認是一個不遵守游戲規(guī)則的人,沒有人想到磁鐵中蘊含著嶄新的魔法元素,只有他打破陳規(guī),創(chuàng)造出了獨一無二的鐵磁系魔法。他也想要打破兄弟會老掉牙法典的樊籬,一躍成為權(quán)力王座上的大人物,這個念頭在心中不斷增長,直到有一天,機會出現(xiàn)了。 一個男人說:“我知道一個秘密。我如果將這個秘密分享給你,你能發(fā)誓不告訴別人嗎?” 在這一刻,杜梅因·祖勒馬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從此改變?!拔野l(fā)誓?!彼f。 男人說:“這關(guān)系到一件神器。七件諸神之刻印之一,冰雪之神薩笛的刻印‘薩笛薩特”的去向?!?/br> “什么?”魔導(dǎo)士疑惑道:“薩笛薩特一直收藏于魔法師協(xié)會總部的方尖塔中,數(shù)百年都不曾脫離協(xié)會的監(jiān)管,這件事情全世界的魔法師都知曉,算什么秘密?” 男人沉聲道:“全世界的魔法師都被欺騙了。其實這件神器早在十年前的那場災(zāi)難中消失,方尖塔上封印的是一件贗品?!?/br> “……你肯定是在開玩笑?!弊胬振R陰沉的臉浮現(xiàn)不豫的神色。 “仔細想想,祖勒馬。”男人敲敲桌面,“十年前協(xié)會總部發(fā)生了大爆炸,會長大人隨著爆炸粉身碎骨,他嘗試打開異界之門,卻賠上了自己的性命,這事你肯定知道。” 祖勒馬回答道:“我知道。到現(xiàn)在協(xié)會還沒有宣布他死亡,因此會長位置仍然空缺?!?/br> 男人打了個響指:“沒錯。會長沒有死。就在那個時刻,他帶著神器薩笛薩特一起消失于世間。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沒有人知道薩笛薩特到了何方?!宋?。” 魔導(dǎo)士怔怔地瞧著對方,判斷著這是一通無聊的謊話,還是一個駭人聽聞的秘密,“那么,會長去了哪里?神器又在哪里?” 男人笑道:“既然你已經(jīng)發(fā)誓保守秘密,我就不再隱瞞了。神器薩笛薩特如今正在通天塔‘離珠’頂層。高塔的第一百層沒有陷阱與魔獸,只有諸神之刻印被會長的異界通靈魔法陣封鎖在房間中央,時刻鎮(zhèn)壓著那座高塔?!?/br> 祖勒馬過了好半晌才遲疑地開口道:“那么會長在哪?他為何要將薩笛薩特放在那里?你告訴我這個秘密,是想要我做什么?” 男人回答道:“我不知道會長在哪里。我猜他將神器放在塔頂?shù)脑?是為了防止高塔‘離珠’崩塌,六座高塔的頂端都有通靈武器鎮(zhèn)壓,如果取走通靈武器,就必須以更加強大的法器壓制通天塔中的千萬冤魂。鎮(zhèn)壓‘離珠’的是九大通靈武器排名第一的‘赑屃’,若要比它更強,唯有諸神之刻印才能做到吧。我告訴你這個秘密,是想讓你加入我們,共同將神器弄到手。” “‘我們’?”祖勒馬睜大眼睛。 “搜集七大神器是兄弟會的隱秘任務(wù),并不在懸賞情報中出現(xiàn),但其回報是驚人的,只要能找到薩笛薩特,我們所有人——我、你,知道這個秘密而走到一起來的所有人——就可以分享豐厚的獎賞,依靠海量的貢獻點一躍成為圓桌議會議員,甚至大部門的副執(zhí)事長!”男人用鼓舞人心的聲音說道。 “就算我們能夠登上第一百層。”祖勒馬遲疑道,“一旦取走神器,高塔就會……” “就算睢陽城十萬賤民死去,又與你我何干?”男人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我加入?!蹦?dǎo)士站起身來,伸出右手。 “歡迎你,朋友?!蹦腥司o緊握住他因激動而出汗的手掌。 他們成為兄弟會中一股小小的潛流。在那樣龐大的組織中,這樣的潛流、漩渦和暗潮多得不計其數(shù),但祖勒馬認為他們最接近成功。他們已經(jīng)對高塔離珠做了詳盡的研究,做好萬全準備,有著安全登頂?shù)膶嵙妥孕?只是遇到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怎樣進入通天塔。離珠腳下的小鎮(zhèn)被名為若塵大人的保護者掌管著,祖勒馬他們幾次試圖進入黑鐵之門都失敗了,沒人通過試煉之塔的第一道遴選,而若塵大人禁止他們用外力強行破壞那道門戶。魔導(dǎo)士對若塵大人做了一番評估,得出“不可力取”的結(jié)論,事情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發(fā)展到現(xiàn)在,就導(dǎo)致杜梅因·祖勒馬本人站在了澹臺離宮的地xue浮臺上,跟一個難纏至極的女人打著一場又臭又長的架。 若塵大人本是澹臺后裔,一旦助力澹行當(dāng)上當(dāng)代家主,定能號令若塵對他們敞開方便之門。擂臺剛開始,祖勒馬還因若塵大人主動投誠而欣喜著,心想距離那個宏偉目標又近了一步,沒想到本以為能輕松獲勝的戰(zhàn)斗卻拖了足足一個小時,好多次差點被刁鉆的子彈和射線擊中,嚇得他壽命都縮短了半年,這個小妮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懸賞情報》中提到約納的同伴,根本沒有一個能跟眼前的人對上號!那紅衣的火槍手、綠衣的弓箭手、黑衣的念術(shù)士、高大的騎士,都是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冒出來的?祖勒馬的后背濕了又干、干了又濕,板著一張陰沉的長臉,心中發(fā)出憤怒的咆哮:自己可是七級魔導(dǎo)士、即將獲得神器榮登兄弟會議員高位的真正大人物!這么雄偉的野望怎能在今天終結(jié)?就算眼前的女人是一位隱藏不露的超級強者,也要用雷霆萬鈞的力量將之在此終結(jié)! 想到這里,祖勒馬心中升起萬丈豪情,“……60.5磅!接招吧!萬磅鐵錘!”他用盡全身力氣大喊一聲,將渾身上下最后一縷磁鐵礦砂全部釋放出來,無數(shù)條藤蔓凝結(jié)成一個巨大無比的黑柱,兜頭蓋定向漢娜砸了下來,“去死吧,女人!”他的身體在顫抖,平生絕學(xué)“礦砂黑森林”演變成為“礦砂萬磅鐵錘”,展開威力驚人的無敵突擊! “轟!”黑柱砸在浮臺上,沉重的沖擊力破壞了魔法陣,兩條鐵鎖鏈鏘鏘崩斷,天搖地動中,漢娜身影一閃出現(xiàn)在他面前,黑洞洞的槍口越放越大,這時候祖勒馬才發(fā)現(xiàn)“萬磅鐵錘”的缺點是自己本身毫無防御,當(dāng)然,發(fā)現(xiàn)得略顯太遲。 “我的雄偉野望怎能在此終結(jié)?我可是要成為……”他舉起法杖大吼道。 “砰!” 槍聲響起。錫比一撇嘴:“太弱了,這枚大叔?!?/br> 第87章 十三重魔獸(中) 漢娜·斯圖爾特昂首站立在浮臺上,胸膛劇烈起伏著,汗水濕透了短短金發(fā),頎長的身體布滿血痕。她早已耗盡了體力,經(jīng)憑著意志勉力支撐下去,若礦砂藤蔓的密度再提高一點點,可能就已被打成篩子一般。“海軍上將”槍口冒著青煙,蒸汽傀儡機械部分散發(fā)著熱浪,第五個彈夾、第七塊魔晶石,大槍也已經(jīng)到了極限,三根槍管都已經(jīng)灼得紅熱軟化,暫時無法射擊了。 最后一發(fā)彈丸恰好擊碎杜梅因·祖勒馬身上的防御法陣,作為堂堂七級魔導(dǎo)士,他身上不會缺乏保命的小道具。不過沖擊力還是將堂堂魔導(dǎo)士掀翻在地,祖勒馬看到的最后一樣事物是高高抬起的長腿和飛速落下的腳跟,“砰!”斯圖爾特當(dāng)代家主狠狠一腳砸在敵人臉上,帶著四顆牙齒的血水噴出,祖勒馬干脆利落地昏了過去,磁鐵礦砂的黑柱嘩啦一聲碎成粉末,黑砂四處傾瀉。 漢娜舉起傷痕累累的右手,向背后的玫瑰騎士豎起大拇指。埃利奧特行了個正式的平劍禮,苦笑著搖搖頭。 “哈哈哈哈哈哈哈!”澹臺多聞渾身上下的肥rou都在亂顫,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就是你從兄弟會請來的什么大師???我這邊隨便派出一個人去就搞定了,要是我老人家親自下場,豈不是五秒鐘就解決戰(zhàn)斗了?下一場下一場!一口氣解決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澹行臉色變得鐵青,嘴唇抖動著說不出話來,他腳下猛地一進一退,轉(zhuǎn)瞬間從浮臺上將魔導(dǎo)士挾了回來丟在地上,“下一陣!”他捏緊拳頭吼道,“你和我,上浮臺!” “嘖嘖嘖,切莫沖動啊,你瞧鎖鏈都斷了兩條,站不穩(wěn)可是會掉下去的啊?!倍嗦劧斊沧斓?“想跟我一對一,還是撒泡尿照照自己再說吧,三弟!” 這時一個女人從澹行身后轉(zhuǎn)出,睜大杏核眼喝道:“下一陣我來!” “喲喲,素meimei,那我可不能落后?!逼咧叵募喠⒖堂佳蹚潖澛冻鲂σ?從澹臺多聞身旁走來,“領(lǐng)教一下素meimei的九頭九重赤琉璃絕學(xué),千萬不要手下留情呀?!?/br> 九重素腳尖一點,清瘦的身子越過深淵輕輕降落浮臺,“廢話那么多,來吧!” 這時漢娜沿著鎖鏈緩步走了回來,與七重夏紗擦身而過。約納的視線凝在她身上,立刻面紅耳赤地扭開頭去,幾片殘破的布料根本遮不住女人修長有致的身材,漢娜本人并不在意,旁邊的多聞二爺卻笑嘻嘻地上下打量著,不時發(fā)出贊賞的嘖嘖聲。 占星術(shù)士一跺腳,單手解開扣子將身上的藍色法袍脫了下來,迎上前去給漢娜披在身上:“埃利那里應(yīng)該有治療外傷的藥物,快去處理一下,你流了這么多血!真是亂來!”約納心疼地替她裹緊衣服。漢娜在激戰(zhàn)中未曾改變過的堅毅表情在這一瞬間融化了,兩朵紅云悄悄升起于臉頰,斯圖爾特當(dāng)代家主露出罕有的害羞神態(tài):“我沒事……不疼的,只是皮外傷而已……” 約納觸電般松開手,剛才不小心碰到女人柔嫩的皮膚,少年臉紅心跳地退后一步,“那個……總之,要好好休息……” “哎呀,不好好治療會留下疤痕的,你到底有沒有作為女人的自覺???”小螞蚱沒心沒肺地湊了過去,打破了這剎那間的小小旖旎。她拽著漢娜去包扎傷口。約納整理一下身上的短衣,摸摸后腦勺打了個噴嚏,一轉(zhuǎn)身,看到龍姬站在旁邊,倚著大殿的立柱,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 “你醒來了?太好了!”少年驚喜地叫道,“身體不要緊嗎?” 東方女人嘴角微微上揚:“已經(jīng)沒事了,不必擔(dān)心?!闭f完,用那雙黑得如此深邃的眸子望著他,令約納的心臟怦怦一陣亂跳,不禁左閃右避,想要逃離這意味復(fù)雜的視線。 玫瑰騎士一邊掏出藥膏和繃帶,一邊苦笑道:“沒有必要做到這個程度的,漢娜小姐,臨界點在幾分鐘前到達,你已經(jīng)成功了?!?/br>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埃利?”錫比急道,“從剛才開始就神秘兮兮的,解釋給我聽要死??!” 騎士低聲道:“從見到若塵大人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在用植物系魔法‘靈魂道標’感受他的情緒,果然,他的眼中根本沒有看到別人,我們對他來說只不過是螻蟻蚊蠅一樣,在這擁擠的大殿里,若塵大人只看得見長歌公主一人。我不知兩人之間有什么過往,不過長歌公主也一直注意著那個男人,卻佯裝出毫不在意的樣子。時間越久,若塵大人的情緒就越急躁,他可不是乖乖聽從澹行命令的棋子,一旦按捺不住沖動……” 這時七重夏紗與九重素已經(jīng)戰(zhàn)在一處,兩位美女明明姐妹相稱,下手卻狠辣得令人動容,九重素一上浮臺就露出猙獰的九頭赤琉璃形態(tài),射出密集的火焰之雨,而七重夏紗發(fā)出的是七重粉色琉璃珠,特異之處在于她的“飛光”可以在空中劃出曲線,沿著各種匪夷所思的角度襲擊敵人,空中充盈著一群如臂使指漫天飛舞的粉紅流螢。 “長歌?。。。 ?/br> 忽然一聲非人類的巨大吶喊聲響起,所有人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響,宮殿四壁噼里啪啦落下墻皮,妖獸黑媼差點抓不住天花板掉落下來,嚇得丹尼哇哇慘叫?!皽蕚淞?約納閣下!”玫瑰騎士大聲喊道,他的聲音如同汪洋中飄擺不定的孤舟一樣渺小,約納勉強聽到他的呼喚,心中一驚,握緊法杖席拉霏娜,運轉(zhuǎn)起“核爆三叉戟”攻擊星陣。 當(dāng)事人長歌公主倒是顯得非常鎮(zhèn)定,她窈窕的身子微微一顫,想要抬起手向地xue對面的男人致意,又遲疑地放下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