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王宗景默然片刻,搖了搖頭,道:“沒事,想起來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聽說是出身涼州巴家的?!卑娇艘幌?,道:“你還認識這樣的人,他現(xiàn)在在哪兒?” 王宗景嘴角微微一抿,面無表情,淡淡道:“死了?!?/br> ******************* 夜色下的街道依然靜默著,然而黑暗里仿佛多了很多東西,但一切都那么安靜,哪怕是原本會偶然響起的蟲鳴聲,也在這個晚上全部消失了。 月亮,似乎又升高了一些,只是天邊仿佛也多了幾片烏云,緩緩飄來。 在他們所置身的這條街道上,此刻光是王宗景等人所看到的。已經(jīng)有四五撥人來到這里,其中有獨行俠單打獨斗的,也有數(shù)人結(jié)伴聯(lián)袂而來的,分散在這條黑暗的街道上的各個隱秘角落,沉默地向那座府邸窺探。而更遠處的情形,只會是更加熱鬧,光是眼睛看到粗略估計的,只怕便不下數(shù)十薄超過百人,而除此之外身形更加隱秘連他們的都沒發(fā)現(xiàn)的,就不知道還有多少了,但以如今涼州城里的情勢,那數(shù)目只多不少。 西門英睿與敖奎的臉色都已經(jīng)變得有些難看了,雖然來此之前已經(jīng)有所心理準備,但真正看到這樣一幕大陣勢,還是讓人底氣不足,甚至多多少少還有些緊張起來,如今這表面平靜但暗地里劍拔弩張的局勢,卻仿佛又有幾分當日那場血腥亂戰(zhàn)的模樣了。 王宗景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徐夢紅一眼,只見這女子一直靠在墻角的最前邊,目光炯炯地盯著那座府邸,眼中并無懼意,反而更多了幾分渴望。 就在這個時候,巴府的那個方向,忽然傳來了幾聲呵斥之聲。原本戒備森嚴的那些人影,一下子動蕩起來。這一下便如石子落入水面,頓時蕩起了層層漣漪,王宗景等人身子一緊,而同一街道上暗處的那些人影,似乎也一下子緊張起來,紛紛探頭向那邊看去。 片刻之后,從巴家府邸之內(nèi),那隔著一道高墻的里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嘯聲,隨后又是一陣怒喝,接著有人慘呼有人吼叫,還有一片兵刃揮舞破空甚至低沉的類似砍入rou里一般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傳了出來。 巴府之外,黑暗中的sao動似乎猛然激烈起來,人影幢幢,無數(shù)冷峻的目光蠢蠢欲動。 街道拐角處,徐夢紅的面紗微動,身子已是向外踏出了一步。 敖奎雙眉一揚,拎起自己的那巨大的狼牙棒剛要跟上,卻被西門英睿一個閃身擋在身前。他怔了一下還沒說話,又看到王宗景也已經(jīng)一個箭步走到徐夢紅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拉了回來。 徐夢紅猛地一個轉(zhuǎn)身,盯著王宗景,王宗景皺了皺眉,沒去解釋什么,只向巴府那邊看去,隨后徐夢紅似乎也感覺到了什么,安靜了下來,回身看去。 那高墻之內(nèi)的號叫嘶吼聲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安靜了下來,又過了片刻,忽然在巴府高高的墻頭上,出現(xiàn)了幾道人影,手中還提著什么,紛紛向墻外扔了出來。只聽“砰砰砰砰”數(shù)聲低沉的悶響,借著那巴府門前點燃的火把的光亮,無數(shù)在黑暗中的目光看清了那丟出來的是死具已然斷氣的尸體,傷口新裂鮮血橫流,顯然是剛剛送命不久。 那墻頭之上,一個精悍的男子冷哼一聲,卻是對著府邸之外仿佛無所不在的黑暗一拱手,朗聲道:“諸位道友,近日城中所傳謠言,說我巴家有那秘卷碎片,純屬子虛烏有,斷無此事,諸位就不要在我巴府門外徒勞等候了。” 黑暗中一片寂靜,過了半晌,忽然也不知道從哪里飄出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如鬼魅一般冰冷幽寒,冷然道:“這街頭巷尾的,也是涼州巴家的地盤嗎?” 那墻頭上的精悍男子臉色微變,隨即冷笑一聲,道:“諸位只要不進我巴府,自然隨意,但若是妄圖趁亂搗鬼,渾水摸魚,”他一指墻下那四具尸身,冷然道:“這便是下場,莫說兄弟我不曾警告諸位?!?/br> 說罷也不再多話,轉(zhuǎn)身一個閃動,身影便已經(jīng)從高墻上消失了。 墻外的那一片黑暗世界里,頓時又是一片寂靜。 誅仙二蕭鼎 第九十三章:茶館 這一夜,居然也就這樣悄然過去了,那片黑暗里再也沒有動靜,也是是觀望的人太多,大家都在等待著某個契機又或是等待著別人先上,所以到了最后,大家都沒上,然后看著夜色漸深,便悄然退去。 王宗景等人約摸是在半夜時分,看著巴府之外的形勢已變,便悄然退走了,一路回到了那兒破舊的土地廟中。徐夢紅這個時候似乎也冷靜了許多,并沒有任何沖動的舉動,只是回到休息之地后便很少說話,一個人坐在僻靜角落里沉思不語,不知道是不是在想著什么對策。 清冷的月光從頭頂有些破洞的屋檐照了下來,給黑暗的廟里添加了幾分微弱的光亮,敖奎抱著狼牙棒躺在另一頭的地上,已經(jīng)睡著了,發(fā)出輕微悠長的鼾聲。廟外吹寒冷的夜風,幾片枯葉被風吹落,也不知哪里來的寒鴉在樹枝梢頭呱呱叫了幾聲,聽起來分外凄涼。 王宗景倚坐在神案桌角邊,雖然夜深卻無睡意,看了一眼分開各自休息的其他三人,他手腕輕輕一番,那柄倉白色的骨劍又出現(xiàn)在他的手間。 手指在刀刃的邊緣輕輕滑過,那不知名的似玉非玉蒼白顏色的劍刃,隱約倒映出一張年輕卻頗有風塵的臉龐,劍柄之上鏤刻的那兩個蒼劫古字“幽冥”,此刻正散發(fā)著淡淡的幽光,悄悄照到他的臉上。 隨著那蒼白骨劍的微光輕輕閃爍,忽然,王宗景的眉頭皺了一下,體內(nèi)氣脈之中一股冰冷徹骨的寒涼氣息猛然間蠢蠢欲動,陰冷中藏匿著詭異的力量,如沉眠的冥府惡魔,忽然雙眼微動,便要睜開一絲眼眸冷冷看來。只是幾乎在同時,王宗景緩緩低下了頭,在深埋于膝的雙眼里,淡淡溫和的青色光芒亮了起來。 過了片刻,那寒涼的氣息悄悄安靜了下去,仿佛心中的惡魔又重新睡著。 他沒有再動彈,就這樣抱著雙膝,在這樣一個寒涼的夜里,蜷縮在一個廢舊殘破的土地廟神案邊上,靜靜地睡著。 *************** 天亮了。 喧囂、熱鬧與活力,無數(shù)的人包括遍布大街小巷形形色色的修道士,都再一次出現(xiàn)在涼州城里,將這巨大的城池擠得滿滿當當,人氣鼎沸。 有人的地方自然便有做生意的去處,特別是在如今這種情勢下,大多數(shù)人心中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但目前基本束手無策,所以幾乎都是閑的,于是涼州城里如今最熱鬧最擁擠的地方,便是街頭巷尾大大小小的茶館、酒館乃至酒樓了。 人多了,消息便會靈通,傳言就多,雖然真假難辨,但總好過一無所知滿頭霧水不是?所以當日頭重新照在這座城池上,為這片土地帶來幾分溫暖的時候,關(guān)于昨夜在巴府內(nèi)外發(fā)生的一幕幕故事,已經(jīng)再次傳遍了整座涼州城。 大碗居是涼州城里小有名氣的一家茶館,臨街兩層的鋪子,老板姓蔣,是個五十多歲的黑瘦老頭,平日里最喜歡的便是女人,只是自身本身稀松平常,對那些道行在身神通廣大的女修道士,他是絲毫不敢冒犯的。也就是看在眼中畢恭畢敬,人后便露出猥瑣面孔自顧自狠狠詛咒幻想些不堪畫面,自我滿足罷了。 不過他家的黑巖茶,卻是正宗的涼州土茶,別有一番風味,倒也吸引了不少愛茶之人。加上近日涼州城的情勢僵持,所以老蔣頭的大碗居里日日滿座,倒是讓他高興得整日笑瞇了眼。 這一日辰時三刻,徐夢紅便帶著王宗景等人離開了那座土地廟,穿街走巷一路到了這大碗居。平日這個時候大碗居差不多也才剛剛開門,老蔣頭睡眼惺忪一副沒精打采地招呼手下伙計打掃做事的模樣,但今日他們到了這里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大碗居已經(jīng)早早開門,一切準備妥當,并且店里已經(jīng)坐了一半客人。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老蔣頭眼尖,一早看到來到門口的這四位,迎了上來,一雙有些濁黃的老眼先是狠狠盯了一下徐夢紅那凹凸有致勾人魂魄的身子,一邊對著她笑道:“紅姐,今天怎么會這么早來???” 徐夢紅面紗微動,不知是不是對著老色鬼那垂涎欲滴的眼神有些反感,但并沒有表露什么,只是開口道:“過來坐坐,你給找個位置?!?/br> 老蔣頭呵呵一笑,道:“你可是我家老客人了,一樓有些雜亂,再過一會兒來的人還要更多,到時候咋咋呼呼的你也難受,不如去二樓找間雅座先喝些茶水,如何?” 徐夢紅微微點頭,道:“好?!崩鲜Y頭便轉(zhuǎn)身叫過一個伙計,吩咐了幾句,然后帶著徐夢紅一行四人噔噔噔上了二樓,果然吵鬧的聲音小了一些,不過還是依稀能聽到底下高聲笑鬧聊天的聲音。 王宗景看了那老蔣頭一眼,老蔣頭聳了聳肩,道:“客官,小店簡陋,也就這樣了。” 說著帶他們又往前走了幾步,一條走廊便一字排開對街四間雅室,門上倒也直接,掛的牌子乃是甲乙丙丁四字,渾然不像更雅趣的所在,都要在門上取個風雅的名頭,諸如梅蘭菊竹,又或蟲魚鳥獸,又或風輕云淡雨雪飄飄等。老蔣頭帶著他們徑直走到第三間丙字房外,推門走了進去。 茶室雅間不算大,七尺見方,難得的是對街開窗,窗明幾凈倒是讓人身心一暢。屋中擺了一張茶桌五張方凳,老蔣頭請諸人坐下了這時聽到外頭踩踏樓梯的腳步聲傳來,是剛才的伙計泡好了香氣彌漫的黑巖茶端了進來,同時也送進了幾個小碟,都是些涼州城本地小瓜果,一一放在桌上了。 老蔣頭嘿嘿一笑,親自動手給眾人倒了一杯茶,尤其是在給徐夢紅倒茶時,動作似乎慢了好些,目光滴溜溜在她面前停留的時間久了不少,末了眼看茶水就要漫出茶杯了,這才戀戀不舍地移開目光收了茶,笑道:“紅姐,咱們也算是老交情了,怎么最近到我這里來,都戴著這怪面紗,看了怪累贅的,不如脫了吧?!?/br> 徐夢紅面紗微動,緩緩抬眼向老蔣頭看去。 王宗景、敖奎與西門英睿三個人紛紛低頭喝茶,雙眼都是只看前面茶杯,半分目光也不偏移,更不用說開口說話了。 茶室之內(nèi)忽然安靜了下來,氣氛有些微妙詭異起來,老蔣頭怔了一下,不知怎么忽然覺得背后脖頸處有些涼涼的,干笑一聲,道:“哈哈,我下面還有客人要招呼,紅姐你們慢慢喝茶,有什么事叫我上來就好。” 說著轉(zhuǎn)身就走。 “等一下?!眳s是徐夢紅忽然開口,叫住了他。 老蔣頭身子一僵,過了片刻才慢慢轉(zhuǎn)過身來,看向徐夢紅,道:“紅姐?” 徐夢紅凝視了他一會兒,隨后淡淡道:“有沒有什么新的消息?” 老蔣頭心里松了一口氣,隨即搖頭道:“紅姐,這才一日功夫,沒什么新動靜?!鳖D了一下之后,他又看了徐夢紅一眼,眼珠一轉(zhuǎn),卻是向前走了一步,道,“不過昨日你走了之后,我在茶館里確實還聽人說了,這一次盤古大殿的動靜極大,不但其余八州有些名氣的門派來人不少,散修更是不計其數(shù),就連名聞天下的三大門派中的‘青云門’和‘蓬萊仙宗’,也有人看到他們門下弟子在涼州出現(xiàn)的蹤跡?!?/br> “青云門?” 老蔣頭這話一出,王宗景手持茶杯沒什么動靜,敖奎和西門英睿都面色微變,看了過來,徐夢紅沉默了片刻,開口道:“三大門派來了兩個,還有一個‘天龍殿’呢?” 老蔣頭一攤手,道:“這就沒人說了,沒人看到他們的蹤跡,便也不曉得他們到底有沒有來,反正那天龍殿向來神神秘秘的,誰知道他們想干嘛?” 徐夢紅點了點頭,道:“好吧,多謝你了?!?/br> 老蔣頭嘿嘿一笑,退了出去,走出去的時候順手還關(guān)上房門,然后隔著那木門冷哼了一聲,臉色露出幾分猥瑣與色迷迷的神色,狠狠瞪了一眼,似乎隔著一間房都想將里頭的徐夢紅吞到肚子里一般。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雅室內(nèi)傳來一聲清咳,聲音低沉卻又幾分怒意,老蔣頭嚇了一大跳,連忙掉頭就走。 正下樓梯的時候,便看見一樓的伙計一臉笑容陪著一撥三人走上了二樓。老蔣頭連忙移開身子,讓出一條通道,一副殷勤模樣。抬頭看去,只見三人都是男子,前頭兩人豐神如玉,都是俊逸不凡的青年,而走在最后的卻是一個和尚,白白胖胖,看著年歲也不大,一臉笑容,十分和善。 走過老蔣頭身邊時,伙計笑著說這就是我們大碗居的老板,那兩個青年微微點頭,便走了過去,倒是那白胖和尚禮數(shù)周到,居然還停下來,笑嘻嘻地對老蔣頭一合十,道了一句好:“老施主好?!?/br> 這一句話讓老蔣頭頓時對這和尚大有好感,忙不迭笑道:“師父好,師父好,請上去喝茶吧,本店的黑巖茶芳香甘甜,包您滿意。” 那胖和尚哈哈一笑,點了點頭,走了過去,走到的方向是最靠里面的丁字房,只是在他路過第二間乙子房和第三間丙字房時,腳步似乎都微微頓了一下。 誅仙二蕭鼎 第九十四章 和尚 大碗居,丙字房內(nèi)??拷值拇皯舫ㄩ_著,陽光正好落在窗臺欄桿邊,從窗外的接到上可以看到人來人往的擁擠場面,還有那些喧鬧的聲音也不停的從屋外和一樓的茶館里傳上來,有的人聲音低沉,有的人高唐闊論,但仔細聽上一會兒,便會發(fā)現(xiàn)人們談論最多的還是盤古大殿的事,而其中牽涉最多的,似乎又以昨夜巴府內(nèi)外發(fā)生的事為最熱門不過聽來聽去,似乎也就那么一回事,不外乎有傳言是涼州巴家得到一塊珍貴的秘卷碎片,又有人說昨夜巴家防守森嚴,分明就是心中有鬼,看來碎片必在巴家;隨即有人冷笑,說換了你家遇到這種情況,難道不收緊密些嗎,還是說干脆敞開大門讓人隨意搜索? 如此聽了片刻,西門英睿把手中茶水喝了一口,嘴里嘖嘖品了兩下,卻是道:“看來這巴家還真是在風口浪尖上了?!?/br> 王宗景淡淡道:“換了我是巴家仇人,就該開懷大笑了?!?/br> 徐夢紅看了王宗景一眼,道:“小王,你覺得哪傳言是假的?” 王宗景遲疑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道:“如今什么都看不出來,誰都說不清的?!?/br> 頓了一下,他嘴邊掠過一絲嘲諷之色,道,“巴家自己也說不清?!?/br> 其余三人都是點頭,如今局面如此微妙,不管巴家有沒有這秘卷碎片,突然被挑了出來變成流言中心之地,也由不得他們有更多選擇,可謂是進退兩難的尷尬處境。就算沒有秘卷碎片,說得再大聲只怕也沒人信,而萬一有了秘卷碎片,又有無數(shù)人虎視眈眈在旁窺探,個中滋味實不足為外人道也。 敖奎一仰頭,卻是一口就將大碗居那特色的大碗茶牛飲而下,然后一抹嘴,道:“那今晚我們還去不去?” 王宗景與西門英睿都沒有說話,而是轉(zhuǎn)頭看向徐夢紅,徐夢紅嚴重掠過一絲決然,斷然道:“去?!?/br> 敖奎點點頭,隨即又有些發(fā)愁,道:“萬一還像昨晚那樣怎么辦,看那巴家防衛(wèi)森嚴的樣子,要是別人不動,單憑我們四個,想要摸進去并找到那小小一塊碎片,也太難了吧?” 西門英睿冷笑一聲,道:“不管巴家手里到底有沒有碎片,但是今晚你看好了,絕對不會和昨天一樣?!?/br> 敖奎有些疑惑,看了他一眼,道:“為何?” 西門英睿喝了一口茶水,淡淡道:“不知又多少人都對那秘卷寶圖想瘋了,昨晚充其量不過是試探而已,就算巴家無辜自保,但在別人看來,誰知道你是不是藏寶于身不肯放手呢?” 他冷冷一笑,道,“總會有人動手的,一旦起個頭,自然便會有人暗中接上,到時候何愁不亂?”“你說呢,小王?”西門英睿也不再看敖奎,而是轉(zhuǎn)頭向王宗景問道。 王宗景坐在一旁,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微閃,還沒說話,便聽到徐夢紅冷冷道:“管他巴家死活,就算沒人挑頭,我們隨便也造點聲勢引火燒他,總要看看有沒有辦法燒出一張秘卷寶圖碎片來就是了?!?/br> 敖奎與西門英睿都是怔了一下,沒有說話,王宗景目光緩緩轉(zhuǎn)動,看向窗外,只見屋外陽光明媚,車來人往,好一派興旺景象,似乎這座城池不久之前經(jīng)歷的那一場血腥亂戰(zhàn),已經(jīng)離人們很遠、很遠了。 茶水喝了又倒,涼了再燒,時間帶著一點悠閑與慵懶,在這陽光明媚的早上悄然流逝,算是一些人心底難得的片刻安靜,哪怕人聲喧鬧,不住傳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丙字房里的眾人也不再說話了,就算是一向沒什么腦子的敖奎,這個時候也安靜地坐在一旁發(fā)呆,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徐夢紅仍是呆呆的坐著沉思,面前的茶水已經(jīng)很久沒有動過了,西門英睿則是有些無聊地看著窗外,雙眉微微皺著,若有所思。 王宗景目光微動,從這三個人身上收了回來,算起時間,他和這屋里的三個人因緣際會走到一起,并肩作戰(zhàn)已有兩年多了,期間經(jīng)歷過的廝殺爭斗不計其數(shù),但彼此間真正要說如何了解又或是友情深厚,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上,或許他們根本也沒想過真正對身邊人交心,所需要的,不過是在危險關(guān)頭有些個靠得住的人站在身旁,讓自己活下去的機會可以大一些。 一陣狗吠聲,遠遠地從接到遠處傳了過來。徐夢紅等人都是一動不動,沒有絲毫在意,在這偌大的涼州城里,修道士多如過江之鯽,別說是普通的狗了,便是種鴿珍禽異獸也是時有所見,又算得上什么奇怪呢?王宗景卻在這一刻覺得腦子里猛的“嗡”了一聲,哪狗吠之聲聽著似乎沒什么不同,但傳入他的耳中,卻彷佛震動心腑,有一種異樣熟悉的感覺。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徐夢紅等 等三人都是吃了一驚,向他看來,敖奎愕然道:“小王,你怎么了?” 王宗景道:“我好像看到街上有個熟人走過,下去看看。” 說罷也不多言,轉(zhuǎn)身便走出門去,只聽噔噔噔腳步聲匆匆,顯見是走得頗急,很快便下樓去了,徐夢紅沒吭聲,敖奎則是搖了搖頭,站起來把房門關(guān)上,只有西門英睿微微皺起了眉頭,有些不解地看著王宗景快步走去的方向。一路快步走下樓梯,王宗景跑到街道上四處張望,然而這個時候街上到處都是人,張張都是陌生面孔,陽光落下,卻哪里還有半點他心中所想故人影子? 狗吠之聲,遠遠輕響,渺然無蹤,王宗景霍然轉(zhuǎn)身,,卻只見長街慢慢,人潮擁擠,哪無窮人海深處隱約有細細黃影掠過,卻如浮光掠影一般,半點痕跡未現(xiàn),如晨露轉(zhuǎn)眼即逝,茫然成空。他站在人潮里,一時惘然,溫暖的日光照在身上,卻似乎沒有太多的暖意。 過了片刻,他面無表情的轉(zhuǎn)過身子,慢慢向二樓上走去。木頭的梯子踩在他腳下,發(fā)出低沉沉空洞的聲音,周圍一層的茶館座位現(xiàn)在早已坐滿了天南地北的人,嘈雜的聲音飄過他的耳邊,他卻充耳不聞,哪怕樓梯上下來一個伙計,笑著為他讓開了道,王宗景也有些怔怔地沒有反應,一路走上了二樓。 稍微安靜的走廊上,他轉(zhuǎn)過身子后,才忽然從這突如其來的莫名感觸中掙脫出來,皺了皺眉,正想走回丙字房中,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看到走廊的盡頭處,走過來一個白白胖胖的年輕和尚。是天音寺的那個和尚! 幾乎是第一眼看到那個身影,王宗景便認出了此人,心中微微一震,但他面上神情卻沒有什么變化,腳步也沒有停下,仍是向前走去,同時眼角余光望向前方,打量了一下那和尚。那是一個身著月白僧袍的和尚,圓臉大耳,面容白胖,臉上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看去和藹可親,若不是外表歲數(shù)看著確實不大,便當真有幾分像是佛寺里那終年大笑的彌勒佛像了。 兩人漸漸接近,王宗景看到他僧袍之下,只露出兩只手掌在外頭,手上看著也是白皙肥厚多rou的樣子,右手掌心捏著一段檀木念珠,輕輕捻動,當與王宗景擦肩而過的時候,這和尚友好地對他笑了笑,合十為禮。 王宗景欠了欠身,也讓開了半邊身子,輕聲道:“大師先請。”那和尚微笑道:“多謝。”聲音渾厚溫和,聽起來十分好聽,說罷對著王宗景微微點頭,便走了過去。王宗景向他的背影凝視了一眼,也轉(zhuǎn)過了身子?!芭尽!眱蓚€人差不多同時踏出一步,王宗景并沒有覺出什么異樣,但哪胖和尚的身形忽然頓了一下,沒來由一般停了下來。 他臉上的笑容仍在,但不知為何忽然有些收斂,充滿溫和和佛性的目光垂了下來,卻是看向自己的左手處。寬大的僧袍袖管柔順地垂直,遮擋了手腕以上的部位,但就在這時在哪袖管深處忽然掠過一道細微的光芒,胖和尚眉頭一挑,并不見他如何動作,那左手袖袍卻緩緩張開飛起一些,路出了被遮蓋處的一角,只見那袖管之下,隱隱漂浮有一座奇異的玉盤之物,散發(fā)出柔和的白色光輝,猶如白光流水無聲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