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對大賈王氏一人不好罷了。

    “如此，”王子騰想退而求其次，“讓她先還上一部分可使得？”

    賈赦笑了?！澳惝?dāng)榮國府還剩下多少錢？再者我與大賈王氏已撕破臉，再難回轉(zhuǎn)了。若非趁了她女兒前程這關(guān)口兒，豈能讓她‘還’錢？親家叔叔，這里頭一多半是為了你侄女的誥命。”這些錢只不過從大賈王氏庫里轉(zhuǎn)給小賈王氏的丈夫使而已。

    明知道他在狡辯，王子騰已然清楚，此事全無回轉(zhuǎn)余地。

    既然不是妹子的大伯子與妹子奪利，而是侄女婿與妹子奪利，王子騰連偏幫的立場都沒了。

    況元春能借的只是個名頭，璉兒能入戶部，竟大有可為。因子孫前程交還欠銀總比無故還銀好些，不至于太得罪其他欠銀的權(quán)貴?？v然得罪，賈恩侯怕也是不在乎的。

    王子騰這會子真真懷疑，林如海有意舉薦賈璉入戶部是幫圣人籌銀的。

    三月三十日，大賈王氏悄然還清全部貪墨。

    賈赦太狠了，說到做到不留半分余地，她終不敢拿女兒的前程去賭。

    作者有話要說：　　關(guān)于王子騰和王熙鳳的關(guān)系，有說叔侄的，有說父女的。

    因原著七十回有這么一段：

    偏生近日王子騰之女許與保寧侯之子為妻，擇日于五月初十日過門，鳳姐兒又忙著張羅常三五日不在家。

    如王子騰是王熙鳳的親爹，此處也許該多說幾句，比如鳳姐親妹子的名字之類的。既然這般隨手帶過，金子以為出嫁的是王熙鳳的堂妹，即王子騰不是王熙鳳的親爹。

    另：王子騰升了九省統(tǒng)制奉旨出都查邊的時間是在薛家進(jìn)京的時候，這會子他應(yīng)該回來了。因為原著黛玉和賈璉此次進(jìn)京與賈雨村一道順路同行，因賈雨村由王子騰保本進(jìn)京補(bǔ)缺。

    本文不是愛情主題，寶黛也不是主角，甚至不是重要人物，沒他倆什么戲份，乃們把關(guān)注重點放回土豪身上啊喂！！

    ☆、第六章 亮瞎

    作者有話要說：　　許多讀者都認(rèn)為賈寶玉難以被教育，我想你們大概不少還是學(xué)生，或者生活在一個比較安逸的環(huán)境中。

    我認(rèn)為寶玉是可以被教育的，而且不用費什么力氣。因為我自己就曾經(jīng)是一個寶玉的類型。

    嬌慣、挑剔、蠻橫、愚蠢、不感恩、沒能力、沒擔(dān)當(dāng)、不知天高地厚、甚至花心。

    隨著大學(xué)畢業(yè)，我被一個學(xué)姐忽悠，偷偷跳上了開往上海的列車。

    很快我發(fā)現(xiàn)，原來我根本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

    我居然能睡單人鋼絲床，跟兩個沒品味的俗氣丫頭合租一間房間，還睡的挺香。我那從出生就跟隨我的敏感的有一絲亮光或聲音就睡不著的神經(jīng)呢？

    我居然買十塊錢一件的地攤衣服，連一絲棉都找不到。天吶，在家的時候我只穿純棉純細(xì)麻和真絲。

    我居然能連續(xù)n天吃氯化鈉伴米飯、菜場最便宜的那種米。

    我居然因為舍不得花錢打車走兩個小時去面試，回來還有兩個小時。

    我居然不得不厚著臉皮向同學(xué)借錢因為手機(jī)馬上要欠費了。

    我居然去面試只有兩千塊錢月薪的工作，還是稅前，人家最后還沒收我。

    我居然發(fā)小廣告賺那十五塊錢的時薪。

    我這樣的天才美少女第一份工作居然是當(dāng)部門助理，替一個老女人發(fā)傳真送資料買盒飯，陪著她加班到十一點，第二天八點半照常上班，沒有加班費。

    而第二份工作居然要進(jìn)行三個月的軍訓(xùn)。不是大學(xué)那樣扯淡的軍訓(xùn)，是真正的軍訓(xùn)。更可怕的是，我們這一批嬌小姐嬌少爺，居然全部挺下來了，沒有一個退出。我發(fā)誓我不是這當(dāng)中最嬌氣的那個。

    半年。真的。只有半年。

    別說人家，我自己都不認(rèn)識自己了。剛到上海的那半年我被這座城市不費吹灰之力的改造。

    嬌氣必須有人捧你，花心必須有時間和金錢，挑剔那得有東西給你挑，愚蠢之后會摔得很重，沒人替你擔(dān)當(dāng)你不得不自己承擔(dān)后果、往往很慘，不感恩再也不會有人幫你，沒能力不學(xué)習(xí)就等著餓死。

    如果沒人每次幫我倒掉我制造的廚房水池垃圾，而是喊我自己去倒，我也許就能知道那是每個人都應(yīng)該做的事，而不會因此被合租室友嫌棄。

    如果小時候沒有人替我向被我打的小孩父母道歉，也許我會被人家哥哥揍一頓，后來再也不敢惹他弟弟了，再后來也就不會成為著名的驕橫女霸王。

    如果從小吃完飯離開桌子有人喊我把椅子擺好，我就不會因為面試結(jié)束沒有推回椅子而被刷掉。

    如果有人告訴我不能動別人的抽屜、因為即使你只是出于好玩和手欠也會被當(dāng)成惡意，我就不會被同事排擠，這個真的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所以我一直不知道。

    所有的虧，只有自己吃了，才能學(xué)乖。別人的故事統(tǒng)統(tǒng)沒有用。比如我永遠(yuǎn)都記得公司電腦必須設(shè)立密碼。雖然早就聽說有人的電腦沒設(shè)密碼被閑逛的客戶看到重要資料，當(dāng)時我聽完就拉到了。直到我的電腦被人看了，然后公司損失了個重要案子，然后我被開除了……而我那馬馬虎虎的天性也就此徹底改變了。

    寶玉和當(dāng)年的我一樣，都是被慣出來。

    他做錯之前沒人告訴他那是錯的，做錯之后有人替他承擔(dān)后果。

    比如他若知道跟金釧兒調(diào)笑之后她因為跟自己調(diào)笑而死，我想他不會再調(diào)戲金釧兒了。從原著看寶玉根本不知道是金釧兒是為什么死的。

    他吃丫鬟嘴上的胭脂，丫鬟也愿意讓他吃。倘若他每吃一次就被揍一次，而被他吃胭脂的丫鬟也就此被攆出去，他還敢吃嗎？丫鬟們還敢讓他吃嗎？

    他像楚門的世界里的楚門，活在別人為他安排的虛假世界里。他厭惡這個虛偽的環(huán)境，又沉迷其中，因為他無法脫離。

    無知也是過錯，但無知的過錯更多的在使他無知的環(huán)境上。

    而這個環(huán)境一旦改變，他就不得不改變自己了。用不著費腦子專門針對他做什么，上海也沒有針對我做什么。現(xiàn)實最強(qiáng)大，不適應(yīng)則死。千萬不要小看人類的生存能力，他只會適應(yīng)，不會死。我都沒死，他怎么會死。

    所以環(huán)境的改造力是可怕的。所謂天性只是環(huán)境的縱容，當(dāng)環(huán)境不縱容的時候，任何天性都將如我那無法入睡的敏感——累了就睡著了。

    后來，我有了自己的助理，雖然我還不老。她也是個聰明的美少女，給我發(fā)傳真送資料買盒飯，陪我加班到十一點，當(dāng)然我們公司是有加班費的。

    再然后我遇到無數(shù)跟寶玉和最初的自己類似的新人和下屬，就像當(dāng)年上海修理我那樣惡狠狠修理他們，從不留手?？粗麄円粋€個像最初的自己一樣被修理得蒙登轉(zhuǎn)向，最后老老實實，回頭還覺得我是好人o(n_n)o ，非常有成就感。結(jié)論是只要手夠狠，就沒有修理不乖的新人。

    再然后我就病倒了= =

    姑娘們，沒事就在家呆著，北上廣不是好地方。

    其實林meimei嫁給誰我還真沒怎么考慮，她又不是主角。因為寫到林如海，順手就那么幾句。而寶黛畢竟是曹公的愿望。寶玉這樣的，拿到我手下來用不了半年我就給他修理乖了，比他難對付的多了去了。而寶玉天資聰穎，天性良善，這樣的孩子一旦懂事了會很懂事。

    翻回頭來說，封建社會里，像寶玉這樣能無差別尊重女性本身的，那么好找嗎？

    閨蜜中流行著一句永恒的真理：好男人都是別的女人調(diào)教過的。

    “哐鐺鐺鐺~~~~~”王子騰狠狠摔掉手中的茶杯。

    賈赦、賈恩侯。

    好，很好。

    過河就拆橋，拆得真快，今天正好四月初一。本官又小瞧了你。

    深深喘了兩口氣，王子騰定下神來，望著下跪之人：“你再說一遍。”

    堂下跪著兩個人，一個被捆著。

    捆著的那個正是王熙鳳的心腹小廝來旺兒。

    來旺兒耷拉著腦袋，偷偷瞄一眼舅老爺，趕緊看地下，方再說了一遍。

    只因那日他得了鳳姐的話，找文書相公假托賈璉所囑，向長安節(jié)度使云光去了一封信，乃是長安府太爺?shù)男【俗右獜?qiáng)娶原長安守備家聘定的兒媳婦，托云光以勢相逼。書信本已送到，云光看過之后只說小事，些許時日便可妥協(xié)。不料來旺兒才出了云府的門不過半刻鐘，居然那般巧，遇著來長安縣采買的賈赦身邊的王恩。

    王恩笑吟吟上來問他，你怎的也來長安縣云云，打聽他做什么呢。來旺兒說鳳姐差來的也不是，說賈璉差來的更不是——賈璉舊年便去江南了。三言兩語被王恩抓住紕漏，只得招了。王恩也不多言語，帶了他重新回去見云光，只說他們家二爺不在家，那封信恐有不虞。云光如何不知道賈家里頭出了貓膩？趕忙將信交出。王恩笑瞇瞇告訴他，信中所言作廢，只當(dāng)沒看過。云光連連點頭稱是，王恩自帶了來旺兒回京。回京之后不曾去榮國府，徑直入了大江胡同賈赦的私宅。

    原來，為了過度期間的和平穩(wěn)定，賈赦上一次大抄家沒動大房兩婆媳的人。這回借著來旺兒的東風(fēng)，一并將鳳姐兒甚至邢夫人的人都拿下了。來旺兒家里還抄出兩箱子放印子錢的票據(jù)。所幸鳳姐兒干這行時日不久，尚未出人命。賈赦一頭使了心腹去平息此事，一頭拿著那封信當(dāng)由頭，此刻已是將王熙鳳關(guān)入榮國府的小佛堂了。

    王子騰搖頭。自家這兩個女人有多貪財他是知道的，遇見常人還好，偏遇見賈赦這么個扮豬吃老虎的，一旦撕破了外頭那層豬皮，又狠又絕，愛錢如命，為了錢半點情份不留更半分臉面不要。只是不知……“說罷，你主子要做什么?！?/br>
    “我家老爺說了，不做什么，只讓二奶奶佛堂靜修一陣子，待二爺回來?！蓖醵鬟殿^，“請二爺定奪?！?/br>
    王子騰狠厲道：“你家二爺從江南回來能得了幾品大員？”難道不要靠我這個叔父扶持，以為自己便能如何嗎？莫忘記，林如海已經(jīng)快死了。

    王恩心想，老爺果然神通，連王家舅老爺會說什么都料到了?！斑@個尚未得知。二爺回來必親自來拜見舅老爺。至于小兩口的私事，老爺是不管的。老爺還說，請舅老爺莫想多了，他真的不想做什么?！?/br>
    王子騰啞然。恩侯這意思，真的不想做什么，他難道只為讓兒子回京后壓鳳兒一頭？這陣仗，是否太大、太不顧情面？整治奴才和整治主子可全然是兩回事。

    不對，宮里傳信出來，元春的事兒大約就在本月了。他不信賈赦這個當(dāng)口送自己的嫡兒媳婦進(jìn)佛堂只為小兩口家里誰風(fēng)頭壓著誰這么點破事兒。

    再也等不得了，王子騰“刷”的站起來，抬腳便出去。

    賈赦早在家等著呢。親家叔叔位高權(quán)重、常年從軍，怕是聽不得王恩那幾句不著力的話。

    故王子騰進(jìn)來的時候，賈赦已然擺好了姿勢，閑閑坐在椅子上，旁邊的幾案上擺著一把烏銀洋鏨自斟壺，并了兩個雕花琥珀杯，還有一碟點心，一碟松子。

    “親家叔叔，才開壇的蓮花白，你來的真是時候?！辟Z赦笑吟吟望著他。

    “恩侯想必等候多時?！蓖踝域v哼了一聲。

    賈赦一笑，等他坐下，親替他斟酒以示歉意?！安槐?fù)?dān)心，鳳姐兒聰明伶俐，只是膽子太大，壓一壓罷了。她在佛堂住著挺好?！?/br>
    王子騰好懸沒把酒噴出來。在佛堂住著……挺好？“莫非恩侯住過？”

    “嗯，日后有機(jī)會去住住?！辟Z赦毫不介意?！拔艺{(diào)1教了些管事人手，也定了些規(guī)矩。另外這府里人太多了，我們這么些主子使不了這么多人。”爺要完整控制榮國府，誰也別想分一杯羹，兒媳婦也不行。

    “……你是個爺們！”王子騰竟不知他在家宅撲騰是要做什么。

    “治大國若烹小鮮，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嘛?！辟Z赦有些得意忘形，伸手撈了塊綠豆糕。

    “恩侯，元春的事只怕近了，你此時忙這個……”莫非一點不給貴人面子？

    “可不嘛，時間太緊，再不動手都來不及了。哦對了，我妹夫上月初三沒了?！?/br>
    “？？??！”

    “府里其他人還不知道?！?/br>
    “為何隱瞞？”這種事犯不上瞞著也瞞不住。

    “啊，我沒隱瞞，只是沒人告訴他們罷了。所以這府里的規(guī)矩不對，要全部重來?！辟Z赦彈彈手指頭，“所有外頭進(jìn)來的消息分門別類，哪些消息必須稟告哪些主子、哪些人來稟、說完得了主子什么話、后續(xù)要做什么，誰去做，都有規(guī)矩定下，如此便不會再有這么大的消息沒人告訴老太太了?！?/br>
    “你你……”王子騰面皮直跳。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么無恥的?！澳愕降紫敫墒裁础庇煤笫赖脑捳f，他這就叫吐槽無力。

    “我就知道親家叔叔你又想多了?！辟Z赦那張臉大約快笑成彌勒佛了?！拔液卧胱鍪裁?？只把自己家理一理罷了。沒多少日子元春就要當(dāng)貴人，再不搬進(jìn)榮禧堂，只怕日后都搬不進(jìn)去了?！?/br>
    “那與鳳兒何干？”

    “與她沒干息，只是她的人礙手礙腳?！睍r間太緊，漫說豬隊友，便是野豬隊友也要不得。說著，他拿出一封奏折的稿子給王子騰看。

    王子騰看罷，愈發(fā)無語。賈赦準(zhǔn)備還戶部的八十萬兩銀子，唯有一個請求，求圣人給他撐腰，讓他住進(jìn)正房。再看日子，四月初五。也就是給二房三天的時間騰房子，否則這折子一上去，連賈政帶元春都沒好臉子。

    “我一直只拿回我該得的。”賈赦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