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就要拉著蘇蕤離開,蘇蕤不得不推拒他,“不用了,我準(zhǔn)備回去了。” 程俊卻偏要拉他去,蘇蕤只好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程俊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跟著他的那個辦事員,“蔡祥,我喝醉了嗎?” 蔡祥便笑著道,“都還沒喝高興,怎么會醉?!?/br> 程俊便轉(zhuǎn)向蘇蕤,“對?!?/br> 蘇蕤依然道,“但我要回去了?!?/br> 程俊就說,“這么久沒見過了,你見到我就要走,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給我面子。你說,你是不是不給我面子?!?/br> 蘇蕤想給他一巴掌把他打醒,此時卻不得不看向蔡祥,用眼神示意他把程俊給拉走,但蔡祥以為蘇蕤是程俊在外面養(yǎng)的野花,根本不幫忙。 蘇蕤的那個同門站在旁邊像是不明所以,對著蘇蕤的眼神卻已經(jīng)有些怪怪的。 蘇蕤遇到一個熟人,這件事并不奇怪,讓此人在意的是程俊那種輕佻的態(tài)度,他于是和蘇蕤說了一聲,就轉(zhuǎn)身走了。 蘇蕤不得不要把程俊狠狠推開,程俊卻依然拽著蘇蕤不放。 兩人拉扯之中,又走過來了兩個人。 前面的那個只穿了一件黑色襯衫,又套了一件格子毛背心,穿著長褲,消瘦到有點不正常,罵罵咧咧地走到程俊面前,說,“一喝就知道是假酒,還想蒙我……” 他才說完,就看到了被程俊拉扯住的蘇蕤,蘇蕤此時怒氣已經(jīng)要積聚到頂點了,看到此人用色瞇瞇的眼神打量自己,就直接掰住了程俊的手指,用了巧力一掰,程俊正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過來的襄海身上,想要說話,手指就咔嚓一聲,然后就痛不可抑,程俊一聲大叫,不得不放開了蘇蕤。 蘇蕤這時候才道,“你酒醒了嗎?” 程俊痛得額頭冒冷汗,發(fā)不出聲音來了,蘇蕤又拉過了他的手,然后把他的手指給接了回去。 道,“你少喝點酒,不然年紀(jì)輕輕就酒精肝硬化轉(zhuǎn)肝癌。” 程俊一臉痛苦地看著蘇蕤,蘇蕤嘆道,“以后再聯(lián)系吧。” 說著,人就走了。 等他走了,程俊才茫茫然地把自己的右手抬起來看了看,摸了摸被他掰過的小手指,發(fā)現(xiàn)沒什么事。 他想著每次遇到蘇蕤都要被他這么整一次,有沒有搞錯。 然后轉(zhuǎn)向襄海,“你剛才說什么?” 襄??粗K蕤離開的方向,道,“剛才那女人是誰啊?!?/br> 程俊,“……” 蘇蕤回到家心情郁悶,心想自己到底有多倒霉,才能在那種地方又遇到程俊。 第二天下午到實驗室,前一天要送他的那個男生過來問他了,“昨天那人是誰呢?你后來沒事吧?!?/br> 蘇蕤心想你當(dāng)時不見義勇為英雄救美,此時來問什么意思。不過他來問了也好,蘇蕤并不想實驗室各位認(rèn)為他人品不好,就解釋道,“高中時候的同桌,昨天喝醉了,后來我把他弄醒了,事情就解決了?!?/br> 男生便有些驚訝,“你高中同學(xué),以前倒沒聽過你說。” 這個男生是蘇蕤同屆,本地人,一向住自己家,不住學(xué)校,屬于晚到實驗室早早離開那種,蘇蕤其實和他不是很熟悉,答道,“從高中畢業(yè)到現(xiàn)在,我和他只見過一次,昨天是第二次。實在沒什么可說的?!?/br> 對方像是松了口氣。 又問道,“你最近有和那個去哈佛的車顏師兄聯(lián)系嗎?” 蘇蕤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感嘆車顏師兄交友也太廣了,他是臨床那邊的,為什么林老師這邊做基礎(chǔ)研究的也這么清楚他。 對方就笑了笑,又說了幾句話,走了。 蘇蕤當(dāng)天傍晚就接到了程俊的電話,“蘇蕤嗎,請你吃晚飯?!?/br> 蘇蕤道,“不好意思,我忙著呢。” 程俊道,“再忙也要吃晚飯,我在你們學(xué)校了?!?/br> 蘇蕤道,“你什么意思,昨天把你酒弄醒了,現(xiàn)在來找我麻煩?” 程俊哈哈笑起來,“哪里哪里,是昨天見到,才想起我們老同學(xué),真有很久沒見了,想你得很,就來找你了?!?/br> 蘇蕤道,“你什么時候?qū)W得這么油嘴滑舌了。和我印象中的老同學(xué)相差太遠了,這樣我們根本不用再見?!?/br> 程俊道,“生氣了?那我為我昨天的行為道歉來的。我昨天是真醉了,很抱歉。” 程俊一張嘴巧舌如簧,蘇蕤最后只好同意了,但是只吃學(xué)校里的餐廳,不去別的地方。 程俊開車在實驗樓下等到了蘇蕤,蘇蕤手揣在外套里,扎了高馬尾,看起來很精神。 坐在餐廳里,蘇蕤讓程俊點菜,程俊看了看,讓蘇蕤點,蘇蕤點了后就看向程俊道,“你最近怎么樣?” 程俊唉了一聲說,“不怎么樣,忙,混著?!?/br> 蘇蕤笑了笑,不再言語。 程俊不看見蘇蕤,總覺得一切都好,一看到他就心癢難耐。 高中時候的心儀對象,這么多年了,居然沒有變得讓他失望。 程俊這次沒有胡說八道,而是說起了高中時候的同學(xué),諸如誰和誰結(jié)婚了,誰有小孩兒了,誰大學(xué)時候退學(xué)了,蘇蕤對這些人大多都忘了,有些還有一點印象,聽他提起,也恍如隔世。 程俊說,“你還記得肖萍嗎?” 蘇蕤想了好一陣才說道,“是你之前的那個同桌嗎?” 程俊道,“嗯,我之前回老家,沒想到居然遇到她了,她在公安部門工作?!?/br> 蘇蕤道,“是不是瘦下來了,漂亮了,惹起了你的注意?!?/br> 程俊道,“啊,她那種肥豬,哪里那么容易瘦下來,是更胖了。而且正懷著孩子。” 蘇蕤,“……”心想他這張嘴還是這么賤。 程俊又道,“她還說到當(dāng)年我們之間的事情,我以前夾到你英語書里的兩封信,都被她拿走了,她說她高中時候喜歡我,所以就把那信拿走了。然后她向我道歉?!?/br> 蘇蕤笑了一聲,“信?假的吧?” 程俊有點被侮辱了的惱怒,道,“騙你是小狗。你怎么就不相信呢,你這么聰明,那時候只是裝著不明白我的心思是不是?!?/br> 蘇蕤看他真生氣了,也知道自己那樣說不好,就放柔了聲音,“那時候我喜歡不起,現(xiàn)在也是一樣,你來同我說也沒有用處。再說,你現(xiàn)在不是有女朋友嗎,周耀的那個同事?” 程俊道,“如果你愿意,我馬上就和她分手。” ☆、26第二十六章 蘇蕤懂程俊的思維模式,但完全不敢認(rèn)同。 腦子里想的則是,按照電視里演的女主角的行為模式,此時應(yīng)該一杯酒潑到他臉上去吧,以讓他明白自己被他侮辱了的悲憤。 蘇蕤覺得有點好笑,要說高中時候,他知道程俊對他的心思嗎,他的確明白一點,但也只是一點而已。 在蘇蕤的心里,若是真正喜歡一個人,定然會滿心是她,滿眼是她,定然舍不得將自己的視線給一點給別人,也不能忍受她的眼里自己不是最重要的。 當(dāng)時程俊明明和別的班上的女生勾勾搭搭,在校外也有正經(jīng)的女朋友,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怎么能夠判斷他對自己的喜歡是純粹的喜歡,而不是把自己當(dāng)成和其他被他勾勾搭搭的女生一樣呢。 再說,他那時候,哪里有任何一點心思去談戀愛,而且他也不喜歡程俊。 現(xiàn)在也是同樣地不喜歡,只是程俊這人,也不好太得罪而已。 蘇蕤不得不說道,“我答應(yīng)你了,你才會和你現(xiàn)在的女朋友分開嗎?” 程俊道,“你要比其他的女人在我心里更重?!?/br> 蘇蕤道,“所以,其實在沒有我的時候,你也還是能夠用其他女人湊數(shù),是不是?!?/br> 程俊還想解釋,蘇蕤已經(jīng)笑了起來,而且搖了搖頭,道,“你說我知道你喜歡我,那我想,你也知道我有多自視甚高,我無法忍受和我在一起的人,除了我還能用別的女人來湊數(shù)。連想一想都無法忍受?!?/br> 程俊面目深沉了下去,蘇蕤目不斜視地盯著他,“所以我們之間不可能的,程俊,我們做一般朋友就好了。喜歡我的人,他要是多看別人一眼,我心里都不爽快,更何況是有著女朋友的情況下,來向我告白?!?/br> 程俊愣了一愣,用感嘆且喟然地語氣說,“你……你這人獨占欲怎么這么重!” 蘇蕤用理所當(dāng)然地語氣道,“我就是這樣的,而且我覺得自己值得這樣?;蛘吣阏J(rèn)為我不夠好,不值得被人這樣對待嗎?!?/br> 程俊雙手交疊在一起,搖了搖頭道,“第一次有女人和我說這樣的話?!?/br> 蘇蕤道,“我本來就認(rèn)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br> 程俊看著蘇蕤笑了起來,不知道是因什么而笑,而蘇蕤卻絲毫不因為他這笑而感覺不好意思,反而直勾勾地冷靜地看著程俊,把程俊看得都些微尷尬了起來,不再笑了。 程俊低聲道,“你這么多年一直沒有交過男朋友嗎?” 蘇蕤沒有回答,但答案就是“是”,程俊就說,“是因為你剛才所說的原因?” 蘇蕤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不過,剛才的那些話,我也只是對你說了而已,因為只有你一個人這樣冒犯了我。別的男生即使追我,也一定是做出最情深意重的樣子,即使身邊有漂亮女人倒貼,也一概漠視,用行為告訴我,告訴我,他們的眼里只有我,這至少是一種尊重,而我也理解和感動于他們這種尊重。只有你,用你身邊還有很多別的女人,在我面前來顯示自己的身價很高,你心里有我,反而是對我的一種看重,你這么看重我,我應(yīng)該引以為豪,感恩戴德,好好把握機會,要是我不把握,你這塊肥rou就被別的女人吃進嘴里了,你用這樣的方式,來抬高你在周圍的女人心中的地位和身價,也是在我面前來顯示你的身價?!?/br> 說到這里,蘇蕤對程俊笑了起來,用非常溫柔的語調(diào)說,“程俊,我們是老同學(xué),還做過同桌,所以我才說一下我的看法,其實你沒發(fā)現(xiàn),你的這種方式,反而更像把自己放在貨架上待價而沽嗎,而且是價格低廉的貨物才會用這種方式。如果我也正好是一種貨物的話,我至少是放在最高處的,我自我欣賞也好呀。你的那種生活方式,在我看來,就很低廉。你知道嗎,你剛才的那些話讓我很生氣很生氣。有人說,有什么人追求你,你不要蔑視人,因為對方敢追求你,說明你就只值他心里衡量的能配得上的那個價值,你就只值那個價值。所以你追求我的方式,讓我覺得是一種侮辱,因為你的行為告訴我,在你心里,我就只值你衡量的那個價。在你心里,你是怎么衡量我的,我又價值幾何?” 程俊被蘇蕤說得臉色難看極了,而蘇蕤神色卻很輕松,眼里也沒有輕蔑,反而有種溫柔深情又悲傷的感覺,他又說,“所以你高中時候不和別的女生亂來,而我又正好收到了你寫給我的那信,我也許就和你在一起了,因為你那時候的心至少是很干凈的;但現(xiàn)在不行了,原因不需要我說,你自己比我更明白。” 程俊想要反駁,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反駁,蘇蕤幽深溫柔又帶著淡淡憂郁的神色讓他覺得整顆心都被堵住了。 服務(wù)員來上了菜,但兩人都沒有胃口吃。 蘇蕤不知為什么,最初明明只是想用最好的方法也最利落的方法讓程俊再也不來打攪自己,但說到現(xiàn)在,他卻自己也難過起來了。 他捧了茶杯,低聲道,“也許的確是我自視甚高了,高估了自己,別人對我評判的價值,比不上我對自己的定價,所以我才一直沒有辦法找到另一半。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不會將自己放到低廉的物品里去,就讓我在最高處老去死去也就行了。” 程俊張了張嘴,很想說些什么,但一向話多且巧舌如簧的他,此時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安靜地看著蘇蕤,想,他漂亮高傲,自己的確很喜歡他,但是,真有多了解他,卻不盡然。 他了解蘇蕤嗎,他有些迷糊,似乎看得清,似乎完全看不清,他的這些想法,是女人的想法嗎。 一般女人,會這么想? 自己有才有貌,有錢有地位,有家世,會玩,會對她好,這么近十年了,還忘不了他,這便足以滿足女人的所有虛榮心了,蘇蕤要把自己放在多高的位置上,才覺得連自己追他都是對他的一種侮辱。 程俊心里氣悶,惱怒,而且是羞惱,但是他居然無法對蘇蕤發(fā)脾氣,因為蘇蕤用憂傷憂郁的神色對著他。 程俊拿了筷子又放下了,看蘇蕤也不吃飯,便說道,“我用高中時候同樣的心來追你,你會接受嗎?” 蘇蕤目光明亮專注,但又像蒙著一層水意淚光,低聲道,“我會,但是你回不去了?!?/br> 程俊想說自己怎么就回不去了,但是沒說出聲來。 他在蘇蕤帶著淚光的目光下,突然覺得自己對他的喜歡,的確是一種侮辱,蘇蕤的那顆高傲的心,他要不起。 程俊從錢包里掏出了幾張鈔票放在了桌子上,便直接起身走了。 蘇蕤坐在那里又發(fā)了一會兒呆,總算有了點食欲,便慢慢吃起來。 學(xué)校里消費水平很低,吃飯只花了不到一百,蘇蕤用程俊留下的錢付了賬,從餐廳出去,發(fā)現(xiàn)下面正好有個地方在給貧困區(qū)的兒童募捐,就把剩下的錢扔進了募捐箱里,那站在募捐箱旁邊的學(xué)生會的學(xué)生還朝他多看了幾眼,說了兩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