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妖女越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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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吳越叁千載,城摧野草生。 欲眼迷霧去,荒唐六年空。 溫?zé)嵝杉t的血液從她的指尖流淌下落,白得灼眼的錦衣染盡了血水,一只柔弱無骨的手握住了扎進(jìn)胸口的那根黝黑漆亮的長矛,她目光呆滯而默然,早已為一具死尸。然而嘴角含著一抿笑意,似乎在感嘆這歪曲而顛沛的日子,終于走到盡頭。 眼前霜雪皚皚,覆蓋千里,遠(yuǎn)望山沂茫茫,沉寂所有,卻將她的身影襯托得如此格格不入。 曾經(jīng)風(fēng)光無限,高朋滿座,還有那虛偽的風(fēng)花雪月……這一切的虛幻飄渺終于要落幕了。 “將軍,那妖女還不倒下!” 女人眺望前方,躋身而來的是黑壓壓的軍隊。唯有中間一點白,白的耀眼,坐在馬匹之上是個穿著白雀靈羽鎧甲的男人,威猛高大。 這是楚國的軍隊嗎。 她以著最后的力氣抬頭望去,天空之上,黑旗玄武,紅鳳雙孿,這是荊楚的神鳥。 她模糊的視線再次投向逐漸逼近的大軍,那靈羽鎧甲之人豈不是荊楚左將軍昭炎? 就是那位十六歲便驍勇善戰(zhàn)奪得百越湯都的左將軍? 望著那高高在上的黑發(fā)男人,她極盡凝視,男人銀灰色的盔毛在二月的寒風(fēng)中抖擻,雀羽顫栗。寒光逼人的眸光似乎閱盡了千年的凡塵和滄桑。 這般年輕,野心卻不見天際。 當(dāng)真是亂世梟雄。 她乏力地顫了顫睫毛,看來她的越國終究是難逃死結(jié)。 茍延殘喘的日子也最終要畫上句號了。 女人艱難地吸了一口氣,搖搖欲墜的身子顯然有些受不這流血的速度。 “可是荊楚左將軍昭炎大人?!比崦牡穆曇魪倪h(yuǎn)處的雪地傳來,竟是如此的空靈。 男人凝眸遠(yuǎn)眺,耳畔接二連叁傳來自己將士與那女子的聲音。 喚她‘妖女’那是因為破城之時,當(dāng)?shù)匕傩战匝?,他們的大夫被一妖女所惑,這女人時常擺弄蛇蝎之物,姿色妖艷,且心腸歹毒,大夫不惜一切代價討好之,甚至搜刮民脂民膏,只為建一座水云城,博美人一笑。他們的翁城因此被弄得民不聊生,死的死,逃的逃。 待他們攻入城中,便得知那大夫已拋下自己的姬妾和下人,帶著自己的親信逃往廈都了。 而這越姬,在大夫逃亡之中卻被慌亂棄置在雪地,直至被楚軍發(fā)現(xiàn)。 昭炎冷颼颼地盯著眼前這個禍國殃民的女子,應(yīng)答道:“正是在下?!?/br> 越魚眸光一閃,毫不慌亂,凄冷笑道,“奴知道自己臭名遠(yuǎn)揚,這般死了怕污了將軍的眼??墒恰€是感謝將軍,讓奴死得痛快?!弊屌K于可以離開這顛沛流離的戰(zhàn)亂。 她含淚的美眸深掩著厚重的情感,不是痛與懊悔,而是別樣的感激。 她顫巍巍地拱手跪下,眼角的淚水流淌下來,美眸瞋大,隨即微斂而閉。 落寞的蒼白雪地,唯有一點紅,刺眼的可怕。 昭炎幽冷的雙眸微微一顫,勒緊的馬繩在他手里又繞緊了一圈,膘肥體壯的駿馬喘著粗氣,不時暴躁地踢了踢后蹄。 若有來世,她不愿再走這一遭。 傾城禍水啊。 她還來不及喘上最后一口氣,氣息就已經(jīng)從她嗓子眼里化為一團(tuán)云氣散了。 這來世,說也快。 她以為自己來到陰曹地府,正當(dāng)她伸展手臂。 可是寒風(fēng)過處,周身寒意猶在,厚雪且無情地壓在她身上,只準(zhǔn)她露出一張臉,晶瑩冰涼的雪花落在她紫黑的唇瓣上,她僵硬地顫了顫下唇。 她可是死了? 可為何…… 難道陰曹地府與凡世相當(dāng),也有風(fēng)雪天地不成。 “先生!”只聞著耳邊傳來少年的聲音還有轆轆的馬車聲,她雙眼乏力地睜開。 “先生有人還活著,你看!”那少年郎的聲音格外的清晰,將她遺失在外的魂魄都給撿了回去。 她的睫毛又震顫了一下。 “竟然還活著,”不遠(yuǎn)處隨即傳來陌生男子的聲音,顯得幾分的薄涼。 “我們路過這幾天,上面丟下的這么多人,徒兒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活著……”少年郎喃喃道,瞄眼轉(zhuǎn)向車上的男人。 越魚意識的清醒,令她認(rèn)識到寒雪封凍了她的rou靈,被拘束的悲涼卷曲而來,這不過是殘存著一縷幽魂的軀殼罷了,她如今活著真的僅剩一口氣了。 “先生,我們……” 他想要救救這可憐的人。 然而,在車上撩開簾子的墨發(fā)男子甚至都不瞟上一眼,謫仙般的玉顏只是淡薄道:“我們還要趕路,鹿云你且上來。” “可是先生——” 越魚聽著他們的對話愈來愈清晰,本意是這般一命嗚呼算了??陕勚@男人薄涼和不善的語氣,她心底就是不舒服。 憑什么…… 她攥著憤懣的情愫想對著雪地敲打。 “救救…我…”未被大雪覆沒的左手無力卻氣憤地從雪面撐起,然而這是她最后一股勁,馬車上的男子眼翦微動,瞥過那蒼白的瘦小玉臂,“是個姑娘?!?/br> 噼里啪啦的柴火聲,渲染了一片死寂的冬雪。 她又一睜眼,另一種涼意觸及她赤裸的腳底心。越魚只是感覺那風(fēng)霜雨雪的刺痛沒有了,剩下的是陌生的陰寒。 這是哪。 越魚雙眼迷離地睜開,環(huán)顧四周,只見房梁上堆著破爛的茅草,幾重光線從茅草縫隙鉆入。她僵硬的后背緊著身下的茅草,不時地感覺到有濕滑的東西在觸碰自己,隨后她手指僵冷地觸摸著周邊的東西。 直至摸到一個菱形而濕滑的東西,立即她的手指一顫,一根靈活的條狀帶著鱗片扭曲地爬上她的手臂。 這個觸感,異常熟悉。越魚想要起身,于是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猛地坐起了身子。 突然! 一張獠牙突起的血盆大口即刻向她眼前沖刺而來,她連反應(yīng)的時間也沒有,瞬間熟練地抓摁住它的靈蓋。這一抓一摁,迅速有成。待它不動時,越魚定睛一看,原來是條銀環(huán)幼蛇。黑鱗白環(huán),很是漂亮,但是劇毒無比。 越魚疑惑著,這兒怎么會出現(xiàn)銀環(huán)蛇,天氣如此寒冷,為何這銀環(huán)蛇還不冬眠。 可是有人飼養(yǎng)著? “姑娘可是好些了。”一聲清冷如月色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她瘦弱的手臂微微一顫,抬頭往前一看,只見門檻之外,穿著月白長袍的男子正端著陶碗看著她。 黑眸淡泊的冷冷如水,投射的倒影也微波不起,絲毫察覺不出一點情愫。 這男人墨發(fā)垂腰,玉骨雪肌,面若璞玉,雙目與世間的沉浮分離,更是清幽淡泊。這般曠世俊顏,恐怕世間也尋不到第二了。 她愣神之際不忘打量他。 與此同時,他也在打量著她。 這般身手,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他的銀環(huán)蛇看起溫柔,實則兇猛,恐怕是男子也不敢隨意捉拿,這姑娘……不簡單。 瑜白的一只腳踏入房內(nèi),輕巧如羽。越魚突然緊張地弓起后腰。而那名喚鹿云的少年郎正拿著一頂紗帽緊隨著他。 “jiejie你起來了啊,可是好些了?”鹿云睜著少年才有的單純,膽怯又激動地看著她。 “好些了…” 越魚此時正側(cè)著身,右手扣捏著銀環(huán)蛇的蛇頭,心里想著,他們應(yīng)到?jīng)]看到才是。 然而下一秒,這男人突然將陶碗放在她面前,她眼睛一照,清湯寡水的。 瑜白目光清冷地瞥了眼她緊繃的手臂,一語擊破,“姑娘有著如此好的身手,怎么跌落至這短命崖里。” 這么好的身手—— 可是發(fā)現(xiàn)她側(cè)身的手中之物了嗎。 短命崖? 她額前的神經(jīng)忽然一顫,一些破碎的畫面透徹她的眼睛。 這是多久之前的記憶…… 她怎么可能從短命崖上掉下來,明明她死的地方離短命崖有幾百里。 “奴…我…”她語氣忽然一頓,在她五指山下的銀環(huán)蛇也竟躁動地扭了扭腰身,竟趁她松懈之時,逃了出去。 “喂——”越魚有些驚慌地盯著它移動的方向,然而一只白玉般的手伸了出來,擋在它面前,這銀環(huán)蛇竟然一點也不惱,溫順地纏上他的手臂。 “它竟然是你的…你不知道剛剛——”越魚一邊說著,一邊抬眸,然而當(dāng)她正與瑜白對視,兩目觸碰之時,那淡泊深沉的眼神投射過來的不可觸及的灼熱,她竟然不由自主地躲閃開。 “姑娘可是還沒回答在下的問題?!蹦凶又齑捷p啟,聲音宛若溪澗泉水。 “我…我也想不起來,只是記憶有些模糊,一時間無法……”她現(xiàn)在連自己怎么來到這里都弄不清楚,也不能說出去,是怕惹來殺身之禍。 “那你的御蛇之術(shù)又是從何而來?!?/br> “御蛇之術(shù)?本就沒有御蛇之術(shù),這些不過是我從小便會的?!辈煊X這男人的狐疑,可她這話屬實,她本就是山里的蛇女。自從爹娘雙亡,她便跟著自己的姥姥生活在楚越交際之處。這片原野是屬南越之地,若是從遠(yuǎn)古說起,它更是古越之xue??捎终f是楚國邊疆,劃為楚地,眾說紛紜。 可是,她只知道這兒蛇蟒盤踞,奇毒百里,若有不慎踏入者,一命嗚呼。她只知道這兒是他們古越一族的地盤。 她姥姥是當(dāng)?shù)氐奈揍t(yī),她自小便懂得一些古法奇術(shù),對于蛇蟒這一事,她最為熟悉。 若是按照這般命運走去,她最終可能是姥姥的下一代傳人,這便是古越一族的祭司。然而令她始料不及的是,在她十五歲生辰那日,一場戰(zhàn)火燒毀了她的村落,北越發(fā)動暴亂,西南邊的一些蠻荒之地被越國叛軍占領(lǐng),她的樂土也被鮮血沖刷得只剩下荒蕪。 村落被毀,古越血脈截斷。而她也因為寡不敵眾,被叛軍所擄,充其奴隸。之后的兩年,是她活的最黑暗的日子。她從骨子里就生得艷美,十五歲的身段也是青澀的豐滿,視為妖嬈的蛇美人。因此多被叛軍覬覦,視為爐鼎,男人胯下的玩物。那叛軍的頭目本是想把她作為送人的禮物,卻在一個夜里命人強行藥暈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那時承歡何人身下,只知道是挫骨揚灰的疼痛,還有一陣清幽的夜來香的甜味。 那日以后她就被一發(fā)不可收拾地輾轉(zhuǎn)在各都的權(quán)貴身下,或許是得了那人的光,她竟成為一種奢美的玩物。 淚水從軟弱的象征慢慢成為她虛偽之情的代表。 她日日夜夜都想逃脫這黑暗的囚籠,但是逆來順受的絕望卻次次剝削她的意志。 可是她知道,她的仇她的怨,只有她自己知道,只能她自己承擔(dān),她的古越族只留下茍延殘喘的一個人。 因此在后來的叁年里,她的便攪得那越國的江山不得安寧。 瑜白清冷的鳳眼微瞇,他的眸光不時在她呆滯的表情上停留,“姑娘…可是閩荒之地的人。” 閩荒之地,便是楚越交織之處,是她的禁忌。她聽著這詞心神恍惚,睫毛顫栗,轉(zhuǎn)而目光無神地望著他,“你在說什么,我不知道。”她不敢把這希冀和絕望的禁地與他人分享。 瑜白立即清冷一笑,溫順地?fù)崦凵系你y環(huán)蛇,“我也只是猜測而已,姑娘莫當(dāng)真,畢竟御蛇之術(shù)乃苗疆蠱事,只是楚國邊境一些蠻族所有?!?/br> 蠻族?她心底一陣?yán)湫?,臉上依舊麻木,只是假意蕩漾著一股女兒柔情的微波,“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救了小女的性命,小女無以報答?!痹瓉硭齻児旁揭蛔澹谶@些人看來竟是野蠻的象征。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瑜白一直在觀察她的神態(tài)。 “在下瑜白,”他朱唇微啟,耳夾處的一縷青絲滑落至他的胸前,宛如水仙,清冷幽美?!爸皇桥e手之勞而已,不必報答?!?/br> 然而這時,她像是突然觸雷一般盯著他,目光中閃爍其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