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預(yù)期當(dāng)心將來不知道會不會出現(xiàn)的問題，還不如多看看眼前，曾先生是絕對不會讓曾家跟儲君之爭扯上關(guān)系的，要不然當(dāng)年也不會讓兒子離開曾家?！?/br>
    “也許吧?！壁w德海想到當(dāng)年風(fēng)頭無雙的那個人，心底也覺得可惜，忽然看了一眼兒子，說了一句，“不過為父在猶豫，主要并不是因為曾家的事情?！?/br>
    趙景煥一臉驚訝：“爹，感情你說了半天都是廢話？”

    “什么叫做廢話，這些事情你記在心中，如今圣上年紀大了，朝廷只會越來越不安穩(wěn)，你年紀小脾氣大，可別上了別人的當(dāng)?！壁w德海罵道。

    趙景煥只得答應(yīng)下來：“爹，那到底是為什么？”

    趙德海吐出一口氣，忽然說道：“阿彘，你說我辭官回鄉(xiāng)怎么樣？”

    第91章 你這是想吃軟飯

    “阿彘，你說我辭官回鄉(xiāng)怎么樣？”

    話音未落，系統(tǒng)的尖叫聲就在耳邊響起：【宿主，快阻止他，京城的書你還沒有讀完！】趙景煥的反應(yīng)反倒是沒有那么激烈，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反問道：“爹，你怎么忽然之間有了這個念頭？”

    見他反應(yīng)平淡，趙德海微微松了口氣，擰著眉頭說道：“倒也不是忽然之間，東街出事之后，在大理寺的獄中我便在想這件事?！?/br>
    “圣人無子，朝堂詭譎，往后只會越來越不安穩(wěn)，我不過是微末小官，在京城之中自保尚且不能，更別說庇護家中?！?/br>
    “青州雖然不如京城繁華，卻遠離朝堂，反倒是會安穩(wěn)一些?！?/br>
    趙景煥聽明白了，他爹估計是在獄中被關(guān)的懷疑人生，所以才想要辭官回鄉(xiāng)保平安。

    趙景煥卻直接問道：“爹，您是為了安穩(wěn)？”

    趙德海嘆了口氣，摸著他的腦袋說道：“爹也知道，你們住慣了京城，怕是不習(xí)慣青州的氣候，但如今的局勢讓人害怕?！?/br>
    “爹，你怎么知道青州安穩(wěn)？”趙景煥卻這般問道。

    趙德海微微一愣，就聽趙景煥繼續(xù)說道：“青州是魚米之鄉(xiāng)，稅收重地，若是朝堂不穩(wěn)，這種地方也會成為有心之人的斂財之地?！?/br>
    “爹，您從小生長在青州，只有當(dāng)年曾經(jīng)回原籍參加鄉(xiāng)試，對青州本地錯綜復(fù)雜的關(guān)系肯定一無所知，咱們回去倒是容易，想出來可就難了?！?/br>
    一聽這話，趙德海嘆了口氣說道：“正是如此，你爹我才猶豫不決?！?/br>
    趙景煥望著親爹，繼續(xù)說道：“爹，如果您是覺得累了，或者完全無心朝政，想要回家教書，那兒子肯定會支持你?！?/br>
    “但若是您覺得青州安穩(wěn)，打算回去躲避幾年，兒子卻覺得不妥當(dāng)?！?/br>
    趙德海聽見兒子的話也不惱，反倒是認真問道：“你說說看?！?/br>
    趙景煥分析道：“其一，躲避幾年是個問題，是一年兩年，還是十年八年，還是一輩子？兒子說一句膽大包天的話，圣上看著強壯的很，誰知道他能活上幾年？”

    “其二，遇事則退，早晚都會走到退無可退的地步?！?/br>
    “其三，青州情況不明，回去也不一定安穩(wěn)?！?/br>
    “再者，爹，您留在京城還是朝廷的五品官員，回去之后又能算得了什么，這個時間點辭官回鄉(xiāng)，旁人只會以為爹爹被圣上厭棄，明面上是辭官，實際上卻是被罰，或許當(dāng)?shù)氐囊粋€小官小吏都敢給您臉色看，您能承受得了這種生活嗎？”

    一連串的發(fā)問，讓趙德海陷入了沉思，原本就皺著眉頭擰得越發(fā)緊了。

    驀然，趙德海瞧著坐在對面的兒子，忽然有一種面對當(dāng)年老爹的感受，再仔細一看，不是他的錯覺，兒子那神態(tài)，那姿勢，那說話的強調(diào)，跟他祖父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這般一想，趙德海更加郁卒了，擰著眉頭不想說話。

    趙景煥見他眉頭緊鎖，頗為苦惱的架勢，還以為他辭官回鄉(xiāng)的心思不死，繼續(xù)說道：“爹，我知道讀書人都羨慕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可青州是桃源之地嗎？”

    “如果咱趙家在青州是數(shù)一數(shù)二，只手遮天的大世家，那么咱們回去也能過得很舒服，強龍不壓地頭蛇，當(dāng)?shù)氐墓賳T也不敢多加為難?！?/br>
    “可趙家除了您之外連一個當(dāng)官的都沒有，您一回去趙家天都塌了大半，見人都得矮半頭，除非您一直待在小村子里頭，否則難免需要出門交際，跟紅頂白踩低捧高的事情，在小地方只會越發(fā)嚴重。”

    不是趙景煥看不起趙家，而是趙家底子太薄，說一句負能量的話，回去之后他們但凡得罪一個身份高點的人，人家都能收拾他們。

    畢竟趙德海這些年的經(jīng)營都在京城中，即使有三五好友，到時候也是鞭長莫及。

    如今去想曾家的事情，當(dāng)年曾先生辭官之后并未回鄉(xiāng)，除了因為曾家藏書閣不好搬遷之外，恐怕也有這些原因。

    趙德海瞇了瞇眼睛，看著兒子忽然說了一句：“哼，我看你就是貪圖享樂，不愿意吃苦，生怕回去之后低人一等。”

    趙景煥瞧了他一眼，點頭說道：“是啊，兒子是挺怕的，父親您不怕嗎？”

    “祖父辛辛苦苦幾十年，才讓您起點比人家高了一截，如今你反倒是要回去？”

    趙德海皺了眉頭：“胡說什么！”

    趙景煥卻說：“兒子說的是實話，這世間哪里有真正的安穩(wěn)，平頭老百姓看著倒是安穩(wěn)，但面朝黃土背朝天，辛辛苦苦一年也只能圖一個溫飽，老天爺不給面子便要餓肚子?！?/br>
    “這些倒是都罷了，若是攤上一個貪官污吏，恐怕日子都泡在苦汁中?！?/br>
    “好話歹話都讓你一個人說遍了。”趙德海冷哼道。

    趙景煥笑著說道：“爹，要不為什么都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不就是因為讀書能當(dāng)官，士農(nóng)工商自古如此嗎？不然呢？難道大家讀書都是為了增長見識，知道禮義廉恥嗎？”

    趙德海臉色一冷，猛地拍了一下兒子的額頭：“越說越不像話了，臭小子，這是讀書人該說的話嗎？曾先生若是知道你這么說，只怕立刻就要后悔了。

    趙景煥嘿嘿一笑，其實也就是在親爹面前他才會這般暢所欲言，他們倆的關(guān)系注定了父子倆就是一艘船上的人：“爹，我說的都是大實話?！?/br>
    如果他們生活在現(xiàn)代，趙德海說辭官回家，趙景煥肯定二話不說的答應(yīng)，畢竟生活差點不算什么，人生自由還是在的。

    可現(xiàn)在時代不同，下坡路的危險程度遠比上坡路高多了。

    趙德海嘆了口氣，心底卻已經(jīng)打消了回鄉(xiāng)的念頭，但瞧著嬉皮笑臉的兒子又覺得不順眼，冷笑道：“我是老子，還是你是老子，居然敢教訓(xùn)起你爹來！”

    趙景煥十分無奈：“爹，我哪兒有教訓(xùn)你，我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您才是一家之主，您要是下定了決心要辭官回鄉(xiāng)，我肯定馬上收拾東西跟著您一塊兒回去。”

    趙德海挑了挑眉，罵他：“油嘴滑舌，也不知道是跟誰學(xué)的。”

    罵了一句，趙德海又說道：“哎，其實我也就是說說，你爹我從小在這棟宅子里頭長大，真要回去心里頭舍不得?！?/br>
    趙景煥無語的看著他，暗道您老自己舍不得，干啥還要讓我背黑鍋。

    趙德海沒聽見他的心聲，繼續(xù)說道：“再說了，你祖母一輩子住在京城，青州那邊濕氣重，她肯定也是住不習(xí)慣的。”

    “還有你母親，你meimei，你弟弟，若是回了青州，將來他們的婚配便也要差一些。”

    說完看了一眼兒子，又說了一句：“還有你，這無法無天的性子，在京城還有人愿意護著你，回去之后怕是再無靠山了?！?/br>
    趙景煥摸了摸鼻子不想說話了。

    半晌，趙德海忽然又問道：“阿彘，你不怕嗎？”

    趙景煥頓了一下，點頭說道：“怕。”

    能不怕嗎，這可是他親爹，親爹要是出事的話，那他直接就會進入地獄末世，再說了，這些時間相互下來的感情也不是虛的。

    趙德海一聽，奇怪問道：“我怎么沒看出來你害怕？看著反倒是比以前更想考取功名了?！?/br>
    這眼神倒是沒錯，趙景煥沉默了一會兒，抬頭說道：“爹爹，為何大理寺將您幾個入獄，卻不敢動六部的尚書大人們？”

    “尚書大人乃是正二品大員，舉足輕重，即使陛下也不敢隨意為難，大理寺怎么敢……”

    說到最后，趙德海猛地意識到趙景煥的意思了，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趙景煥卻說道：“就是如此，一個人想要安穩(wěn)，要么是躲在終南山之上離群索居，要么是站在眾山之上讓人畏懼?！?/br>
    這話讓趙德海一時啞然，不知道是該夸贊兒子的大志向，還是罵他不知天高地厚。

    系統(tǒng)倒是蹦出來夸道：【宿主，好志氣！】

    趙景煥呵呵笑道：“畢竟不能浪費金手指，廢物金手指也是金手指。”

    系統(tǒng)冷哼一聲不想跟他說話了。

    好半晌，趙德海才吐出一口氣，看著他說道：“我總算知道曾先生為何要收下你了，你這說話的架勢，與當(dāng)年的曾鵬一模一樣?！?/br>
    趙景煥一聽，問道：“爹，您答應(yīng)了嗎？”

    趙德海淡淡說道：“既然不回青州，要留在京城，除了曾先生之外又有何人愿意收下你這個混世魔王，你也就是托了曾鵬的福，才能求得一個好老師?！?/br>
    趙景煥全當(dāng)他這是夸贊。

    趙德海揮了揮手，說道：“行了，趕緊滾吧，休息好了明日便去拜師?！?/br>
    趙景煥笑了笑，走出門之前忽然回頭說道：“爹，您要是想要安穩(wěn)的話也不是不行，現(xiàn)在就有一個好法子擺在眼前?！?/br>
    “什么法子？”趙德海問道。

    趙景煥笑道：“您辭官不回鄉(xiāng)，學(xué)曾先生那樣開一個書院唄，雖說沒有曾家藏書閣的名聲在學(xué)生難找，但幫人啟蒙肯定是夠了?！?/br>
    “您都當(dāng)教書先生了，趙家又不是什么有人脈的人家，除了這棟宅子就沒什么值得讓人說道的了，到時候誰還會搭理你。”

    “不過到時候爹您收一收這臭脾氣，人家孩子可沒有我皮實，您要是打斷別人孩子的雙腿的話，人家父母肯定要找上門來了?！?/br>
    趙德海一聽，瞥了他一眼說：“這倒也是一個法子?！?/br>
    趙景煥眼睛一轉(zhuǎn)，笑嘻嘻的說道：“這法子只有一個缺點，就是爹您也賺不了俸祿，拿不到多少束脩，說不定衣食住行都得花用妻子的嫁妝了。”

    “不過爹你放心，您真的賦閑在家的話，我也絕對不會笑話您吃軟飯的?！?/br>
    “滾滾滾滾滾！給老子滾出去！”回答他的是趙德海的一聲暴喝！

    第92章 書中自有黃金屋

    怒氣沖沖的趕走了兒子，一個人坐在書房里頭的趙德海卻開始自省起來，他臉色沉凝的坐在那里，似乎在思考生死攸關(guān)的大事兒。

    林管家進來稟告的時候，就瞧見自家老爺又是一副被大少爺氣壞的架勢，他都見怪不怪了，低聲說道：“老爺，青州來信了?！?/br>
    趙德海眼神一動：“拿來吧?！?/br>
    林管家恭恭敬敬的將信送上，趙德海接過去打開一看，臉上浮現(xiàn)幾分冷笑：“阿彘說得對，若是我回去青州，這些族人不但不是依靠，反倒都是麻煩?！?/br>
    青州那邊的事情，林管家比趙德海更加清楚，畢竟趙德海出生長大都在京城，那邊的事情反倒是林管家處理的多。

    只是這說到底都是趙家的事情，林管家也不敢多嘴，只是低頭聽著。

    半晌，趙德海冷哼一聲，“也該讓他們吃個教訓(xùn)，漲漲記性了?！?/br>
    說完提筆寫完一封信遞給了林管家，這信卻不是送給趙家族人，反倒是寄給當(dāng)?shù)氐母改腹?，林管家眼神一閃，心底便有了幾分猜測。

    做完這些，趙德海已經(jīng)打消了一時興起的念頭，忍不住說了一句：“老林，你說阿彘這孩子像誰？”

    林管家愣了一下，立刻說：“奴才看著，大少爺跟已經(jīng)去世的老爺子簡直是一個模樣印出來的，以前性子頑皮了一些，但如今性子也像?！?/br>
    趙德海卻搖了搖頭，說了一句：“父親一輩子忠心耿耿，可跟他……”

    說著卻咽下了后半句話，轉(zhuǎn)而說道：“你親自去準備一份拜師禮，明日我便帶這臭小子出門，難得曾先生松了口，趙家也不能失禮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