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旗艦店裝修同樣高大輝煌，但愛達門口人丁稀落，光線似乎都昏暗些，一眼望去，店里連個導購員都看不到。外頭櫥窗還貼了個“降價促銷”的醒目標志，甚至一樓還有兩間門臉……租給了號稱“廠家破產(chǎn)、羽絨服樣樣99元”的商戶。

    簡直是滿目凋零。

    而司美琪這邊，不用說了。燈火璀璨、門店若市，客人進進出出。櫥窗上貼的是光燦燦的“新品上市”。年輕的導購員們忙得腳不沾地，在店里跑來跑去，個個神采飛揚……

    對此，林淺只能說，一次戰(zhàn)略上的失敗，真的會令一家數(shù)十年的優(yōu)秀民營企業(yè)轟然倒塌——以無法想象的殘酷速度。

    她偷偷看向身旁的厲致誠。

    依舊沒什么表情，眉目沉斂面色平靜，像一座俊秀的冰山。唯獨搭在方向盤上的手，修長的手指輕輕地一下下敲啊敲。

    林淺斟酌詞句，開口：“厲總，其實論產(chǎn)品質(zhì)量，我們不比司美琪和新寶瑞差。就我個人比較的結果，甚至覺得質(zhì)量作工比他們還要好。我們的底子還是很好的。

    就像這次明盛招標，雖然給六家發(fā)了招標函，但國內(nèi)能大量提供這種高檔皮具，生產(chǎn)工藝能達到國際一流水準的，就我們?nèi)?。我認為只要我們做好投標書，依然有很大機會獲勝。

    實體門店也是這樣。不是我們的東西差，而是之前……兵敗如山倒，又被其他家圍追堵截聯(lián)手打壓，導致好東西降價也賣不掉。其實將來只要資金流轉起來了，加大投入、重塑品牌、打響知名度，我想銷售一定不會差?！?/br>
    這一番說的倒是大實話。只不過在這個世界上，無論為人還是做事，永遠是知易行難。

    厲致誠轉頭看著她，澄黑的眼眸里有清淺的光澤。

    “嗯。我們一步步來。”

    沉穩(wěn)有力的聲音，加之他的嗓音本就清潤動聽，這一個字一個字就像直落人的心上。

    林淺很少被人的言語煽動，但此刻boss簡單平實的一句話，卻令她清晰感覺到他言語里的某種堅定誠摯的力量。

    巧嘴如她，一時竟不知說什么好。

    不，就這樣，什么也不用說。她用知性的微笑，回望著他漆黑沉靜的眼眸。

    此時無聲勝有聲，像上下級又像知己。對，就要給軍人boss這樣的感覺，嘿嘿嘿……

    而厲致誠看著她，眼睛里似乎也緩緩升起笑意……

    林淺眼尖，眼角余光忽然瞥見前方一幕不尋常的動靜。

    轉頭望去，立馬就被“震”了一下——

    陳錚！

    真是冤家路窄！

    只見他西裝革履，帶著幾個人，正從幾輛黑色奔馳下車，抬頭看了眼面前的司美琪旗艦店，然后似乎不經(jīng)意地朝這邊望過來……

    “老板！”林淺低呼一聲示警，身子已同時往下深深一躲，避開陳錚可能的視線。見厲致誠還坐著沒動，下意識一把就抓住他的手，將他也往下一拉！

    誰知厲致誠的反應快得驚人。她的手剛觸到他的手腕，就感覺到一股鐵鉗般的力量襲來，然后她的手腕反而被他牢牢扣在掌心里。

    林淺一怔，就見他低眸淡淡看她一眼，但還是身子一矮，也躲到了方向盤下方。

    她的手還被他扣住不放，這下兩人的身子和臉都隔得極近，他那張放大的俊臉，就在離她十厘米不到的位置，她幾乎可以清晰地看清他一根根烏黑的眉毛，和漆黑瞳仁里她的倒影。而他的呼吸，一點點噴在她的臉頰上。

    他定定地望著她。

    林淺的臉微微一燙，開口低聲解釋：“厲總，我只是想，我們是來刺探情報的，不能被對方發(fā)現(xiàn)對吧？”

    其實她心里想的是，陳錚這人無所不用其極，又喜歡當面寒磣人。如果被他當面撞上，只怕他會大大方方的派人對他們尋釁滋事。

    她怎么能讓厲致誠遇到這樣的事？但也不能對他明說。

    “嗯?！彼p應了一聲，表情沉靜，也不知道有沒有看透她的用意。但現(xiàn)在林淺更在意的是……兩人的距離近得有點不合適啊。

    手還在他手里。大概boss像剛才那樣靈敏反擊自衛(wèi)慣了，還沒反應過來，所以沒松手。多大點事兒？林淺也不能直接抽回來，徒增尷尬。只是男人的手干燥而柔韌，帶著某種灼熱的力度，她甚至能清晰感覺到他指腹上薄薄的繭，扣在她冰涼柔軟的手背上。

    一個不相關的念頭冒進腦海里：他不穿軍裝穿西服的時候，看起來還真像個清貴的富家公子哥。可其實手勁這么大，果然本質(zhì)上還是很漢子啊……

    而他向來沉靜如山，此刻就保持著弓身低頭的姿勢不動，靜靜地盯著她。狹小而略暗的空間里，林淺甚至感覺到兩人的呼吸都縈繞在一起。

    不好，不好，這樣很不好。

    她立刻轉頭，看向另一側，用后腦勺對著他，佯裝是要躲得更低矮，同時掩飾性地問：“走了嗎？”

    厲致誠在她上方，稍一抬頭就能看到外頭的情況。林淺聽他靜了片刻，答：“還沒有?！?/br>
    林淺就保持這個姿勢不動。

    只是……

    慢慢地，她就覺出這個姿勢也有點不對。因為厲致誠的呼吸，更加清晰的，帶著令人微癢的熱度，一點點噴在她的脖子上。他肯定是無心的，但那感覺就像一片羽毛，輕輕在她脖子上來回滑來……滑去……

    林淺的脖子跟大多數(shù)女人一樣，是有點小敏感的，可現(xiàn)在又只能梗著脖子不動。于是就感覺到某種潮熱的溫度，一點點從脖子根升起來，往上侵潤。她不用看鏡子都知道，臉肯定也紅了。

    去……陳錚這個討厭的，怎么這么磨蹭？他不是一向雷厲風行走路也很快么？今天怎么會在店門口逗留這么久？真是天生跟她不對盤??！

    過了好一會兒，久到林淺的脖子都有點酸了，才聽到厲致誠清冷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走了?！?/br>
    林淺一下子直起身子，長吐了口氣。與此同時，厲致誠像是才自然而然地察覺到，松開了她的手。

    林淺頂著張酡紅的臉，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朝他笑笑：“老板，我們現(xiàn)在去哪里？”

    厲致誠看起來根本沒把剛才的小尷尬放在心上，目視前方，將手放回方向盤上，淡淡地答：“回公司。”

    ——

    林淺自然也不會把這等小事放在心上?；毓竞?，很快就投入緊張的工作。到了傍晚，她跟著厲致誠再次親臨項目組。

    不僅是他們，顧延之和分管生產(chǎn)技術的劉同副總裁也來了。三位核心高管，共同審核項目組準備的投標書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