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淺拆好，又將碗筷擺好，看向他，蹙了蹙眉，“周矜你過來吃飯啊?！?/br>
    周矜眼里笑意清淺，走過去坐下，“你什么時候開始不叫我哥哥的？”

    陳淺戳了戳筷子，夾了根西藍(lán)花放嘴里，沒理周矜。

    舊金山再見面那幾天是叫的。后來就不叫了。

    周矜說：“公司還有事，晚上應(yīng)該不回來?！?/br>
    看著也像公事處理一半，抽空出來揪她的樣子。陳淺乖乖喝著周矜給她乘的湯，“好，你早點休息?！?/br>
    ·

    周矜走后，陳淺泡了玫瑰牛奶浴。剛裹了件浴袍出來，王舒婷的電話打過來，問她什么時候有空，上次就約好了，幾個人時間都沒能湊到一塊兒去，年關(guān)將近，大大小小的公司都陸續(xù)放了假，才有空聯(lián)絡(luò)。

    王舒婷畢業(yè)后在當(dāng)?shù)匾患抑男侣劰旧习啵瑑扇昝麣鉂u大，已經(jīng)當(dāng)上了主管。半年前也結(jié)了婚，這會兒家庭事業(yè)都美滿著。

    陳淺聽見熟悉的聲音，笑了笑。兩人又聊了會兒。說到張曉薇的時候，陳淺愣住了。

    想起今天在奶茶店時，老板娘說的那個女孩，瘦弱高挑，柳葉眉，戴眼鏡。那不就是高中時張曉薇的模樣嗎？

    過去的記憶已經(jīng)久遠(yuǎn)，她已經(jīng)不太能回想起高中生活的細(xì)節(jié)。但如今，回憶卻在她腦海中一點點拼湊了起來。

    高三時，張曉薇被流浪貓抓傷，她當(dāng)時身上僅剩的五百元都借給張曉薇打疫苗了。后來萬詩詩每周日晚自習(xí)前，都會給她帶一杯香芋味的奶茶和店內(nèi)的其他的甜品，有時候是曲奇，有時候是椰蓉面包，有時候是巧克力塔。

    陳淺問起張曉薇時，她也只是說周末的時候在奶茶店打工，每周老板娘都會送她，她不愛吃甜的。

    恰好那時候陳淺沒有零花錢，日子過得摳巴巴的，甜品與奶茶等甜食是她很喜歡的東西。

    陳淺每周都收下了，將這些默認(rèn)為她償還給自己的錢，也沒再提那五百塊錢的事情。

    要是張曉薇在店里打過工，老板娘會形容那個女孩形容的跟張曉薇那么像嗎？

    難不成張曉薇沒在奶茶店打工過？

    陳淺想著，就覺得背脊有些發(fā)涼。

    和王舒婷聊了塊一個小時，掛斷電話后，陳淺這才發(fā)覺浴巾裹著的頭發(fā)都快干了。做的時候消耗多，她現(xiàn)在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換了睡衣，涂了一層面霜，就鉆到了被窩中睡覺。

    半夜時分，天空響起了冬雷。雷聲很悶，與屋外嗚嗚的風(fēng)聲應(yīng)和。

    風(fēng)吹來半扇窗戶，陳淺是被寒風(fēng)凍醒的。她滑下床，爬上飄窗關(guān)窗子。下來時腿軟，一個踉蹌，差點摔下去。一雙肌rou流暢且有力的臂膀牢牢地托著她的腰，將她抱到了床上。

    陳淺又嗅到了令人心安的雪松香。

    周矜的確很忙，這會兒回來衣襟上沾染了夜里濃重的霧，寒冷而凜冽。

    “幾點了？”陳淺問。

    周矜脫了衣服，掀開被窩一角，將陳淺摟在懷里，“凌晨兩點?！?/br>
    “不是說晚上不回來了？”

    周矜一手扶著陳淺的腰，一手撫著她的蝴蝶骨。想起下班走出公司的時候，風(fēng)聲逐漸疏狂，他開著車，看著窗外濃重的夜色，不知不覺就開著到了這兒。

    周矜睜開眼睛，看向她的眼眸清明，“想你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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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王舒婷他們聚會的時間是兩天后。南城中心大樓的一家酒吧內(nèi)。

    陳淺和王舒婷先到，在樓下見了面，就一起上了樓。

    此時，周矜也正在中心大樓的六十層酒吧內(nèi)喝著紅酒。1787年份拉菲莊園，赤霞珠混釀，產(chǎn)自法國波爾。酒液鮮艷有光澤，呈深寶石紅色，緩緩滑過喉腔，醇香綿長。

    剛宴請過的幾個助理，是周矜從美國常青藤高校撬過來的人才，都在華爾街混過。長達(dá)半年的考察，這才留下了幾個有能力的，將信貸公司交給他們打理。公司雖小，但五臟俱全。每天進(jìn)出賬都是上億的美金，每一個決定都得慎重。

    是以這段時間忙的腳不沾地。這會兒閑下來，打電話給陳淺，陳淺說要參加同學(xué)聚會。周矜沒說別的，掛斷電話后就叫了昔日的幾個兄弟出來喝酒。

    幾個當(dāng)初和周矜關(guān)系不錯的公子哥都是愛玩的性格，身邊女人無數(shù)，更有明星嫩模網(wǎng)紅趨之若鶩。

    也并非周矜交朋友眼光不行，生意來往，一個圈子里難免組飯局往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朋友。當(dāng)然，同一個圈子，價值觀分歧微乎其微。

    只不過周矜遇見陳淺早，第一次交出去的時間正值十八歲，青蔥少年，愛的純粹又濃烈之時。也因為那個人剛好是陳淺。

    季斯越也一樣，他沒有周矜那么好運(yùn)氣，不過也樂得逍遙自在?，F(xiàn)在家中介紹，談了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女朋友。大家閨秀，最近在談婚論嫁，也收收心了。

    顧成柏還是老樣子，自牢里出來后沉郁頓挫了頓時間，又過起了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生活。

    幾個人在一起喝酒。季斯越握著女朋友的手，看向周矜，笑著說：“吳芊剛給我發(fā)消息，說已經(jīng)在路上了?！?/br>
    顧成柏聽見這話就立即吩咐人下樓去接。季斯越將人攔了下來，“人家本著誰來的，你派人去接吳芊這樣大小姐性格就能給你走了？”

    話音剛落，在場的幾個人紛紛朝周矜看了過去，周矜淡定地抿了一口紅酒，笑著說：“看我干什么，我也沒給人家發(fā)信息?！?/br>
    周矜說的話令一旁的燕繡立即轉(zhuǎn)頭看向季斯越，季斯越摸了摸鼻子，“沒，吳芊拿我當(dāng)meimei，她給我發(fā)信息，我也不能不回啊。算了算了，我不去接，我也懶得管?！?/br>
    顧成柏簡直受不了這群人，親自穿了羽絨服下樓。過了一會兒，領(lǐng)著吳芊上來，吳芊立即過來熱情地?fù)ё≈荞娴母觳病?/br>
    周矜此時正坐在卡座上，單手支著下巴，姿態(tài)慵懶閑適?？匆妳擒愤^來了，他也懶得動，只不咸不淡將手抽回來。再一瞥眼，抬眸時，只見手上高腳杯倒映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也只是，一眨眼，一閃而過。周矜果斷地推開了吳芊的手，面色凝重了起來。

    眾人順著周矜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不遠(yuǎn)處站著站著一個女生，身穿長款雙面呢，通面粉嫩，袖口羊毛毛領(lǐng)雪白圓滾。頭上戴著粉色的貝雷帽，白色長裙下的小腿筆直纖細(xì)。

    身邊還站著一個女生，兩人挨在一塊說話。

    女生面色雪白，鼻尖紅紅的。目光偶爾若有似無地掃過來，眼睛圓溜溜的。

    吳芊立即認(rèn)出了陳淺那雙明亮的眼眸，沒心沒肺地叫道：“陳淺，陳小狗?。?！”

    陳淺此時正和王舒婷在吧前點飲品，聽見聲音，動作一僵。倒是王舒婷回過頭，“誰叫你小狗？”

    陳淺動作僵硬地轉(zhuǎn)身，就見周矜坐在燈光晦暗處，一雙涼薄的目光正含著笑盯著她看。

    “在這！”吳芊叫道，“哎你怎么不過來？”

    季斯越饒有興致地看了看陳淺，又看了看周矜。

    陳淺慢吞吞地走到周矜面前，裝模作樣地說：“好巧......你來喝酒，哥？”

    那聲哥咬的極重。

    “嗯?！敝荞婵粗砩夏翘鬃约涸缟蠋退舻囊路?，眼里含著笑陪她演戲，“回國了？”

    “......回了?！标悳\捏緊手心。

    剛要拉著王舒婷離開，就聽周矜說：“回國了不陪陪哥哥，在這兒坐會兒？”

    陳淺剛要推脫著拒絕，就見季斯越睨著眼睛笑，生怕火不夠旺似的，連忙說：“好久不見你了，在這兒坐著聊會兒天。你心虛什么，難不成有什么事是大伙兒不知道的？”

    陳淺下意識地瞥了眼周矜，無意間與他視線相撞，只覺得室內(nèi)更加悶熱。周矜目光就落在她身上，拍拍身邊，“到這兒來坐?！?/br>
    王舒婷站在身邊，自然也認(rèn)出了少年時暗戀的男人，這會兒一身西裝，五官更加英挺，氣質(zhì)也愈發(fā)成熟冷峻。細(xì)想來，現(xiàn)在她老公似乎跟周矜有幾分神似的。

    她拍拍陳淺的手，“我先過去了，老萬他們大概半個小時后來，你別忘記啊。”

    陳淺也不知道周矜這是抽什么風(fēng)。半晌，她往季斯越那兒看了眼，說：“好，婷婷。你先去吧。”

    陳淺在角落里坐下，聽身旁幾個公子哥聊天。其實也沒什么意思，過了會兒，燕繡過來和她說話。

    燕繡長相明艷，極具攻擊性，說話倒溫和，性子也是極細(xì)致的，她給陳淺遞過去酒精度低的熱雞尾酒，笑著問：“你是矜哥的meimei嗎？”

    “不是親兄妹?！?/br>
    “難怪，”燕繡笑了，“你大概不知道，他剛剛一直在看你。”

    聞言，陳淺往周矜那兒看了一眼，適時周矜收回目光，但兩人視線難免相撞，陳淺臉色即刻就紅了。心中埋怨周矜，當(dāng)初約定好的不讓人知道兩人之間的事情，他也不知收斂一些。

    “我叫燕繡，是斯越未婚妻?！?/br>
    “你好，我叫陳淺?！标悳\淡淡地笑了笑。

    燕繡目光落在幾個男性中混得開的吳芊，故作口吻輕松：“那個女生你認(rèn)識嗎？和斯越關(guān)系似乎不錯呢?！?/br>
    陳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其實不認(rèn)識，但當(dāng)初在希臘游艇上見過，吳太的女兒，聽說家中做珠寶生意。

    陳淺搖搖頭，“不太熟。”

    吳芊像有感應(yīng)似的，回首看了過來。

    吳芊剛顧著跟哥哥們講話，這會兒才有機(jī)會去照顧七八年前相識的老熟人，坐在周矜身邊朝陳淺招招手，“陳小狗，你坐哪干什么呢，快過來?！?/br>
    陳淺沒什么反應(yīng)，這話倒令坐在一邊的燕繡眉間有些不悅。

    吳芊見陳淺不搭腔，倒也不氣惱，拉過陳淺的手，“你不是在美國讀研嗎？和我們聊聊在美國的生活唄，你這個高材生有什么科研成果？”

    吳芊說著，就將陳淺拉到了人群中央。

    陳淺性子軟，吳芊就敢硬著來。周矜看過去，不悅地放下酒杯，發(fā)出了不小的聲響。

    全場視線齊刷刷地落到周矜身上。

    “差不多就得了?！敝荞胬溲劭粗鴧擒?。

    吳芊嘟囔著嘴巴，“陳小狗自己也愿意說的。是不是？”

    “人家在加大gpa穩(wěn)居第一，有什么好說的。要不說說你在澳洲延畢幾年的留學(xué)經(jīng)歷？說出來給大家下酒。”

    說完，周矜拉著陳淺坐到自己身邊，與剛才和吳芊說話的冷漠不同，他笑的溫和，“叫你坐我身邊你不坐，還得我親自去請你？”

    她延畢的事是笑料，說出來會被人恥笑的，吳芊聽著，臉都黑了。她看了看周矜，又看了看陳淺，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哥......是，陳小狗是挺厲害的，所以我虛心求教怎么了，我也沒別的意思呀。”

    “陳小狗又是誰？”周矜唇邊的笑意倏地散了，“不相干的人這兒是沒有的。要不然我找兩人帶你出去找找？”

    吳芊豆大的淚水掉了下來，話語里都是化不開的委屈，“哥。”

    季斯越察覺到氣氛的微妙，打哈哈笑道：“哥？你叫錯了吧，周矜哪兒是你的哥哥？你哥哥在這里。行了行了，你不是想聽留學(xué)的事情嗎，阿繡也在外上過學(xué)。阿繡，你兩好好溝通?！?/br>
    說著，季斯越松開了燕繡緊緊攥著他胳膊的手，明知她有些不高興，但還是將吳芊帶了回來。

    ·

    陳淺坐在周矜身邊，總感受到有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到她身上，她不太舒服，盡可能地與周矜隔開一些距離。

    周矜恍若未覺，給她拿了水果托盤過去，跟身邊的聊著天，視線有一搭沒一搭地落在她身上。

    陳淺在那兒坐了大約十分鐘，路萬就給她發(fā)信息說到了，陳淺和大家打了個招呼，起身就打算離開了。

    聚會在包廂里，陳淺到時，人差不多都來齊了，都是幾個相熟的老同學(xué)。

    女同學(xué)里，王舒婷與張曉薇都結(jié)婚了，萬詩詩正在籌備婚事。

    幾個人都暗戀過周矜。經(jīng)年后，也都紛紛談婚論嫁。

    路萬還是老樣子，生活規(guī)律，工作與健身兩不誤，溫和穩(wěn)重，這幾年來也沒談什么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