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如今這些數(shù)據(jù)，韓徹也都只是默默的先登記起來。之前在各地整個巡查過程中，韓徹不僅未做出任何舉措，更是連意見都未作過一次發(fā)表。

    真就只是做到了巡查里的查看。

    對于韓徹的這次巡查，各地方之間的消息會不會互通，他不知道。不過因著韓徹什么舉措都沒有做，從這一路的地方官員的表現(xiàn)來看，應(yīng)該是都還沒注意到他的這些行為。

    第115章

    損耗

    第二日一早，韓徹就帶著韓老三和一干工作組離開水驛，趕至松州府城。

    早就收到消息，知曉韓徹等人近期會過來的松州楊刺史，也熱情十足的接待了他們這一群人。很快，松州這邊的巡查工作也開始進(jìn)行，然后楊刺史同樣也派遣了地方官員，過來陪同和協(xié)助韓徹。

    能任職江南富庶之地的楊刺史，能力如何暫且不好評價，但一定是受朝廷重視，尤其是很得如今的掌權(quán)人太子信重。相對來說，韓徹這次雖被任命各項使職，主要還是因為他之前的提議，戳中了朝廷的急需。

    韓徹擅長民生經(jīng)濟(jì)的名聲也擺在那，原本對于這次朝廷任命他來改良漕運和解決常平倉問題，各地方上的官員也是關(guān)心和注意的。

    可誰知這位帶著整個工作組都從京城，一路巡查到運河的終點松州了，卻連半點動靜也沒有。

    數(shù)日后，韓徹在松州的巡查完成，刺史府這邊也立即收到了官吏的匯報。

    跟之前的幾次有所不同的是，韓徹這次巡查完，雖然在松州沒有采取任何的行動，不過卻通過水驛，往京城發(fā)放了一封加急文書。

    “可有聽他提及過文書里的內(nèi)容？”楊刺史忙問道。

    “未曾。”官吏道。

    楊刺史也就未再多說什么。

    問是問，楊刺史心里其實也很清楚，既是發(fā)送京城的加急文書，里面書寫的內(nèi)容肯定事關(guān)重要，韓徹又怎么可能輕易對人提及。

    官吏此時又言道，韓徹即將離去一事。

    “他這就要走了？”楊刺史震驚。

    “韓大人確實是說，明日一早便要啟程離去?！惫倮艋氐馈?/br>
    “他這些時日就真只是在各處巡查了一遍？什么都沒做？也什么都沒說？”楊刺史一連串的追問起來。

    “未曾做什么，也未曾說什么。”官吏說道。

    楊刺史聽聞后，就讓官吏先回去了。

    “走了這不是好事么！”一旁的崔長史在見著自官吏離去后，就一直皺眉沉思起來的楊刺史，忍不住開口道。

    說實話，對于韓徹的到來，別看這一路地方上的官員一個個皆是熱情相待。不過都是因著他特派使職的身份，不得不對他態(tài)度恭敬。

    畢竟誰都知曉韓徹主要是來改良漕運，解決常平倉等問題的。前者倒還好說，后者可是直接干系到各地方官員的利益！

    這些人又豈能真打心底歡迎韓徹的到來？

    “你當(dāng)那韓徹能僅憑自身，就爬到如今這地位，會是那等能力平庸之人？他此行至今一點動靜也無，必是在暗中謀劃和等待什么時機！”楊刺史皺眉道。

    要知曉，當(dāng)初韓徹在剛?cè)牍賵鰰r因站隊太子失敗，導(dǎo)致被老皇帝厭棄，從而全家一起被流放發(fā)配到安南任職為縣令。還在不站隊的情況下，他都能逆風(fēng)翻盤，一路殺回京城。再被朝廷重用，可見其能力和心智肯定是遠(yuǎn)勝于常人。

    對這樣的人，楊刺史可不敢輕視。

    之后的一段時間，楊刺史一直都在讓人留意韓徹那邊的動靜。

    果然也如楊刺史所預(yù)料，韓徹確實是帶著工作隊離開了松州，但卻并沒有就這么返回京城，而是一路直奔緊鄰含州的鞏州。

    這邊一月前才剛為著韓徹一行人的離去，而感到送了一口氣的鞏州潘刺史，在聽聞韓徹帶著人又折回來后，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好在韓徹這次一來，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目的。言道自己需要潘刺史幫忙，替他去當(dāng)?shù)卣覍ひ恍┘徔椬鞣唬屗麄兗蛹庇喿鲆慌榇?/br>
    被運河流經(jīng)的鞏州也是時下主要的糧食產(chǎn)區(qū)之一，除此之外，這里也是苧麻的主要產(chǎn)區(qū)。

    “這事好辦?！迸舜淌芬豢诰痛饝?yīng)了下來，心里也實在是好奇，就問道：“不知韓大人要這許多的麻袋，是作何用處？”

    “殿下既任命我此等重任，我定當(dāng)盡心竭力。然漕運一事到底事關(guān)重大，動輒更是牽動各府州，怎可輕易下達(dá)政令？我早前便算過，鞏州最近正好有一批稅糧要運往京城。潘大人不如就將這批稅糧交由我來負(fù)責(zé)運輸，也可實驗一番成果。若這法子好用，我亦正好懇請殿下下達(dá)政令。”韓徹就說道。

    “韓大人要接過此次稅糧的運輸？”潘刺史訝異道。

    “正是，此事就還需得勞煩潘大人幫忙準(zhǔn)備一番?！表n徹拱手作揖道。

    “韓大人快勿要如此，我自是一切都聽從韓大人的安排?！迸舜淌穭t連忙也沖著韓徹拱手作揖，如此回道。

    別瞧著這話里的態(tài)度挺恭敬服從的，但潘刺史真正的言下之意，也表明此事都是韓徹做的安排。若其中一旦出了任何問題，跟他可毫不相干。

    之后也如潘刺史說的那樣，韓徹要什么，他這邊立即就給置備起來。

    苧麻的作價便宜，麻袋織造工藝也要求不高，能防止谷粒滲透就行。稅糧原本還就是要運輸往京城的，韓徹把事情接過去，也相當(dāng)于把這份事務(wù)和責(zé)任接了過去。

    不多久，韓徹要的那批麻袋全數(shù)織造完畢。

    在麻袋趕制的這斷期間里，韓徹也收到了前段時間從松州發(fā)往京城的加急文書的回復(fù)。

    一切準(zhǔn)備皆已妥當(dāng)，韓徹開始命人將稅糧全都先裝置到麻袋里，再搬運到糧船上去。

    過去鞏州也是一樣，都是征繳河道附近的百姓以服徭役的形式，組成漕民來運輸糧食和物資的。不過今年就不同了，韓徹因著朝廷放權(quán)，能直接以掌權(quán)者的名義，讓各地方官員配合他辦理公務(wù)。

    韓徹這次就沒組織漕民，也沒用百姓自己的船只，而是直接尋當(dāng)?shù)氐墓俑蛙婈牐艘恍≈ш犖楹痛弧?/br>
    如此一來，不僅讓潘刺史和負(fù)責(zé)稅糧的官員們省心省事良多不說，府庫財政更是因此節(jié)省了一大筆。

    要知曉韓徹雖然沒用百姓去做漕民，可百姓該服的徭役還是要服的。鞏州各地官府瞬間就多了這一大批百姓可服徭役一月，哪怕只是安排這些百姓去做其它的基礎(chǔ)建設(shè)，這里邊的人力換算下來，可不就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么。

    于是鞏州各地的官府，因為這事突然一下子就由原來的排斥提防，轉(zhuǎn)而對韓徹產(chǎn)生了一些好感。

    說白了，不管是現(xiàn)代還是古代，或者處于什么樣的職場中，對于話少只埋頭干事，還不挑刺不制造麻煩，又能給自己帶來利益和好處的同事，大家又怎么可能會不喜歡呢？

    就連被韓徹要來運輸?shù)能婈?，對這次的任務(wù)也是從上到下，俱都欣然接受。

    無他，只因韓徹與管轄此地軍隊的魏團(tuán)練使一早就做了承諾，鞏州這次一共運輸稅糧五萬石，可給予他們一成的勞務(wù)費！

    也就是說軍隊這次運輸，可得五千石糧食！

    “韓大人，此事可當(dāng)真？”魏團(tuán)練使初聽聞時，真就是感到震驚又難以置信。

    “自是當(dāng)真?！表n徹還又一臉真摯又誠懇的對著魏團(tuán)練使說道：“將士們辛苦運糧，我又豈能讓他們白白勞累？”

    韓徹的這一番話，可謂是在將士們那里刷足了好感。畢竟韓徹作為特派使職，又是專門帶著工作隊過來負(fù)責(zé)漕運一事，完全可以直接下命令，不需再額外給予軍隊勞務(wù)費。

    而且還是這么豐厚的勞務(wù)費！

    軍隊里的將士們，一個個開始激情高漲，熱血沸騰起來。不就是將稅糧從鞏州運輸?shù)骄┏侨ッ?？韓大人說怎么做，他們就怎么做！

    時人極為看重名聲，韓徹的名聲一向來又非常的好，再加上他這等身份的官員，也絕無可能隨意信口開河，或言而無信的。

    然讓大家更驚喜的是，韓徹還言道，既然這五千石糧食遲早要給，索性現(xiàn)在就給了，也能省卻這部分在往返兩程時的勞累和耗費。

    從鞏州到京城大約有八百多公里，一路行走河道，不算特別趕的情況下，這次也就耗費了不到十日的時間就順利抵達(dá)了。

    軍隊將士們的勁頭還十足，在抵達(dá)京城碼頭時，還幫著京城過來接收稅糧的官吏們，將糧食拉運到京城糧倉后，方才精神奕奕的乘坐空船只折返回鞏州。

    這讓負(fù)責(zé)接收稅糧的官員們也甚是高興，對著韓徹可是沒少說一些好聽的感激話。

    結(jié)果韓徹這一出，讓這一路參與到這次運輸稅糧里來的眾人都感受到了好處的cao作，卻在韓徹把此次稅糧的運輸后續(xù)事物辦完，又在面見完太子后，于第二日上午的朝會上將此事剛提及，立馬就遭到了一位御史的強烈譴責(zé)。

    對方言道韓徹此次直接從稅糧里抽取一成，作為鞏州軍隊這趟運輸?shù)馁Y費，實在是耗費甚大。枉費太子殿下和朝廷如此信重他，給予他眾多權(quán)力。然韓徹卻這般行事，又哪里是在改良漕運，分明是在折損國用！

    “諸位愛卿以為呢？”太子聽聞這位御史一番義憤填膺的譴責(zé)，并未直接先表態(tài)，反而向朝臣們詢問起來。

    作為被譴責(zé)的對象，韓徹更是平靜的站在原地。

    “臣亦覺得韓大人此事辦得確實有負(fù)殿下厚望了?！痹诎察o了片刻后，度支司的王郎中先站了出來。

    “臣附議?！苯又?，也陸續(xù)有幾道聲音響起。

    “臣也附議?！?/br>
    “既如此……韓愛卿，你來給大家作答一番吧?！币恢钡鹊皆贌o聲音響起后，太子對著韓徹溫聲道。

    此話一出，朝堂上站著的不少朝臣面色都為之一變，尤其是剛才出聲的那幾位。因為聽太子這話里的態(tài)度，明顯是站在韓徹那邊了??！

    韓徹這時候站到了朝堂中間來，先沖著太子俯身行禮，再又朝著站立兩邊的大臣們分別禮拜了一下。

    最后，韓徹再轉(zhuǎn)向高坐朝堂上方的太子。

    只見韓徹態(tài)度端正，眼神堅毅，聲音響亮：“臣此次從鞏州運稅糧五萬石至京城，以一成為資費，尋得地方軍協(xié)助運輸。另還有購置裝糧麻袋，官船運輸期間等各種耗費，共計占此次稅糧約莫半成?！?/br>
    “最后交予京城糧倉，合計稅糧四萬兩千三百余石。”

    韓徹這話未曾替自己主動辯解過一句，全程只是在用實際數(shù)據(jù)作答。卻讓朝堂上所有大臣，不僅臉色都變了起來，更是驚呼連連。

    “這，這怎么可能？”

    “怎會如此？”

    “明明支出更多了啊！”

    “運輸損耗呢？為何未見有損耗？”

    眾所周知，時下但凡長途運輸物資，皆會產(chǎn)生損耗。其中又以糧食這部分，所產(chǎn)生的損耗最大，比例更是高達(dá)兩成。

    “還請韓大人告知，此事究竟是如何辦到的?！睉舨磕俏簧袝矊嵲谑侨滩蛔?，一臉激動的對著韓徹求教起來。

    第116章

    增設(shè)

    也莫怪戶部尚書此刻如此激動，實在是這時候的漕運，實際若能做到在整個的運輸途中將糧食損耗控制只有百分之二十，就已經(jīng)算得上是非常不錯了。

    因為官府若想從大運河江南處的一端終點松州起航，將江南區(qū)域征繳的糧食運輸至京城，整個水道流程足有三千多里。

    水道又不比陸道，受季節(jié)影響通常是有漲水期和枯水期。在這么長的河道里，枯水期肯定會造成一些地帶水位淺，使得沉重的物資船只不易甚至無法行船。漲水期又勢必還會造成一些地帶水位上漲，使得水流湍急，船只運輸時的危險性增強。

    如此一來，勢必中途要因這些情況而停運多次。

    在停運期間，糧食肯定不可能一直存放在船上，就需要讓漕民們搬運下來，臨時放置到附近的轉(zhuǎn)運糧倉中。

    這期間，對百姓是一番辛苦的勞作，對糧食也造成一番折損。

    偏這時候各地的官府，為了節(jié)省開支，還時常組織百姓以服徭役的方式為漕民，甚至大多還是讓百姓自備船只來完成運輸。

    其中不少花銷還都是要百姓自己來承擔(dān)的，他們肯定是能省則省。就使得整個運輸隊中船只規(guī)模不一，新舊不一，質(zhì)量更是參差不齊。

    各類物資也是未作任何處理，就直接裝置到船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