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王彩菊尷尬的扶著趙茂遠,看了眼趙巧兒急忙說道,“你怎么又吃酒了!” 趙茂遠生氣的一個巴掌揮了過去,“拍”的一聲打在王彩菊的臉上,“你個婦道人家懂個什么,爺是去做大營生去了。” 趙茂遠力氣很大,手掌就像是蒲扇一樣,直打的王彩菊眼冒金星,她眼中露出極度恐懼的神色,身子抖的和篩子一樣,“我不是……,求你,別打了。” “打的就是你這個婆娘!爺出去吃個酒怎么了?叫你沒用!”隨即抓著王彩菊瘦弱的肩膀,又一頓噼啪的狠揍。 王彩菊被打的只在地上求饒,連連發(fā)出痛苦的呻吟……,趙寶田上去拉住父親的手,場面一團混亂。 趙巧兒早在趙茂遠打王彩菊的時候避了出來,有些懼怕的躲在一旁,她今天可算見識到了什么家暴,這找茂遠簡直不是人…… 這里吵鬧聲引來隔壁的幾個鄰居,幾個婦人朝著這邊探頭探腦,“趙茂遠又打媳婦了,嘖嘖,這日子可怎么過啊,還有三個小子呢?!?/br> “就是啊,家里地也不種,整日渾渾噩噩,可苦了寶田他娘了?!绷硪粋€婦人同情的說道。 “你們這些婦人亂嚼什么舌頭,小心我把嘴給掰下來!”趙茂遠一聲怒吼,婦人們害怕的一哄而散,只留下趙巧兒還站在一旁。 “你是哪家的丫頭,還不走!”趙茂遠怒聲問道。 “爹,她是巧兒……”趙寶田怕趙茂遠對她動手,急忙把趙巧兒護在身后。 “巧兒丫頭?去去,家里沒什么錢,以后別在來借。”說完就一副嫌棄的趕人摸樣。 趙寶田急忙拉住趙巧兒往外走,臉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神情,“巧兒meimei,你快走吧,不然爹又要發(fā)怒了?!?/br> 直到這一刻趙巧兒才知道為什么這一年來多沒什么來往,這種親戚還是不要也罷。 走出大伯父家趙巧兒又來到了二伯家,二伯父家顯然過的好些,紅磚玻璃瓦房,庭院深深,在一排茅草屋中顯得異常氣派。 沒等趙巧兒應門,就出來一個小丫鬟,梳著雙鬢,穿著得體的細棉布衣衫,看著比趙巧兒還要富貴,她眼睛也不抬的問道“你找誰?” “我找二伯父……”趙巧兒心中咋舌,這二伯父簡直是個小地主啊。 小丫鬟這才仔細的打量了眼前的小姑娘,雖然穿著一身補丁,但是眼神清亮,很是機靈的摸樣,“三老爺家的小姐?” “嗯,我娘讓我來送些年節(jié)吃食?!?/br> “哦,進來吧?!闭f完打開了大門,帶著她往屋內走。 這一路地上鋪了石板,雪被掃到了路的兩邊,看著很是干凈,不到一會兩個人就來到了主屋。 小丫鬟撩開棉布簾子,推開了房門,屋內寬敞,窗明幾凈的擺著紅木的家具,迎客的八仙桌旁坐著一個穿著綢緞襦裙的婦人,鬢上插著手指粗的金簪,看起來頗為貴氣,這一定就是二伯母了。 鄭淑娘見了來人,頭也不抬,抿了一口熱茶,用帕子沾了沾嘴唇,這才道,“是何人?。俊?/br> “夫人,是三老爺家的小姐,特地來送年節(jié)禮來了。”小丫鬟畢恭畢敬的說道。 “二伯母,我是趙巧兒,這是我娘讓送來的……,一碗紅燒rou。”趙巧兒說道這里見到那鄭淑娘嘴角輕揚,露出一副輕瞧的摸樣,不禁心中冒出一股火來,只是又不得不忍住。 “哦,翠云,你收起來吧,拿些京城買來的桂花糕給巧兒,讓她帶回家去?!编嵤缒锫唤浶牡恼f道。 “娘,她是誰?給我找的新丫鬟嗎?”這時候一個穿著寶藍色綢緞衣衫的和趙巧兒一般大的小姑娘從內屋跑了出來,她看到站在棠下的趙巧兒好奇的問道。 翠云抿著嘴輕笑,“大小姐,這是三老爺家的巧兒小姐!不是給您買的丫鬟?!?/br> 趙玉清抓著鄭淑娘手臂,撒嬌的說道,“娘,我喜歡她,就給我留下來當丫鬟吧?!?/br> 鄭淑娘摸了摸趙玉清的額頭,憐愛的幫她擦拭下額頭的細小的汗珠,柔聲道,“這可不行,說了是你三叔叔家的meimei,乖,娘給你找個更好的?!?/br> 趙玉清素來被鄭淑娘千般寵愛,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寶貝的不得了,哪里有被人拒絕過,不禁大聲道,“我就要她!穿的跟乞丐一樣,哪里是三叔叔家的meimei,娘你騙我!” 鄭淑娘也不生氣,斜著看了眼趙巧兒,見她果真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補丁衣衫,“那真的是你三叔叔家meimei,喏,她是來送紅燒rou的,乖!要聽娘的話!” 趙玉清看了眼正端在翠云手上的粗瓷碗,露出一副嫌棄的摸樣,“娘,那黑的粗瓷碗不是給我家狗兒的飯碗嗎?那種碗盛的東西怎么吃?” 鄭淑娘用帕子捂住嘴,忍不住輕笑了起來,“玉清可不要亂說……” 趙巧兒見兩個人說話越來越過分,心中怒火在也忍受不住,一把搶過捧在翠云手上的粗瓷碗,脆生生的說道,“既然二伯母吃不得這紅燒rou,那我先告辭了?!闭f完頭也不抬就準備推門出去。 翠云急忙擋在了趙巧兒的身前,厲聲說道,“好個丫頭,竟是一點不知禮數,三老爺是這么教你的嗎?” “我爹早死了!”說完一把推開翠云,推了門出去了。 到了屋外一股凜冽的寒風撲面而來,趙巧兒擦了擦因為委屈而留下的眼淚,大步走了出去,她想著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她要過的比鄭淑娘好,要讓她來求自己…… 趙家有女 草垛下的小鴛鴦(捉蟲) 趙巧兒順著原路返回,剛走出門口,就被后面的人叫住了,她恨恨的想著,難道又追出來了? 喊住她的是一個穿著華服的中年男子,束好的發(fā)絲插著一根玉簪,容貌端正,透著股儒雅的書生氣息,他氣喘吁吁,似乎跑得很急,“巧兒,我是二伯父啊” “二伯父?”趙巧兒沒有想到二伯父竟然是這樣一個男子,和高壯粗蠻的大伯一點也不像。 趙茂宜看著趙巧兒掛著兩行眼淚,眼睛紅紅得,就猜出了大概,“巧兒,你二伯母人是好的,如果說了什么重話,別往心里去。” 趙巧兒想到剛才鄭淑娘的言行氣就不打一處來,冷冷的說道,“二伯父,沒事我先告辭了?!?/br> 趙茂宜見趙巧兒生了氣,急忙抓住了她的衣袖,“巧兒,你……,哎,怪你二伯父沒用,你娘可都好?” “都好著呢!”趙巧兒別開臉,只希望對方趕緊放開自己。 趙茂宜摸了摸衣兜,拿出了一個錢袋,放入趙巧兒的手中,“這是一點銀子,三弟去了之后,我一直沒能顧上你們……,哎,你帶回去給你娘吧。” “才不要你們的東西!”趙巧兒把錢袋丟在地上,冷冷的看了眼趙茂宜,拎著編框頭也不回得走了。 趙茂宜撿起地上的錢袋,重重的嘆了口氣,帶著對世事的無奈,慢慢的走了回去,那背影看起來很是蕭索。 趙巧兒回到家就悶悶的不說話,徐二娘看了眼剩下的一碗rou約莫猜出了大概,大伯雖然不爭氣但是也不至于太過分,只有二伯家里,因為是娶了那鄭家的大小姐,附帶了很多嫁妝,雖然日子過的富裕,但是二伯被鄭淑娘管束的也緊,家里大小事務都是那鄭淑娘做主,幾乎同等入贅,想想也是可憐之人。 鄭淑娘從來都瞧不上她們這些窮親戚,平常也不大愿意來往,趙巧兒定然是在二伯家受了氣,她輕輕的撫了撫趙巧兒的發(fā)絲,想了半天,也不過無奈的說道,“吃飯吧!” 晚上吃飯的時候趙秀秀特意給她碗中多放了幾塊紅燒rou,輕聲勸道,“巧兒,你多吃點?!?/br> 趙寶生只吃了一塊紅燒rou難免眼饞,眨巴著烏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著趙巧兒的碗,“娘,怎地給這多,大姐偏心!” 徐二娘瞪了趙寶生一眼,“jiejie今天不舒服。” 趙巧兒看著心軟,夾了一塊過去,趙寶生困惑的問道,“二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吃你的飯吧!”徐二娘厲聲說道。 趙寶生撅著嘴,開始默默的吃飯,只是不是時不時的盯著趙巧兒,顯然是很想知道緣由。 不過一會徐二娘吃好了飯,帶著趙秀秀出了門去,獨留下二個孩子在家中。 趙寶生沒有了約束,抓住趙巧兒手急急的問道,“二jiejie,快告訴我,是哪個欺負你了?” 趙巧兒摸了摸趙寶生柔軟的發(fā)絲,輕聲說道,“寶兒,你可要好好讀書,考個狀元回來,讓那些瞧不上我們的人再也不敢小瞧。” 趙寶生雖然還是不太明白趙巧兒難過的事情,但是他知道jiejie希望他好好讀書,就使勁的點了點頭?!岸iejie,我一定會好好讀書,劉先生夸我天資聰穎,以后必是出人頭地?!?/br> 趙巧兒看著趙寶生自得摸樣,好笑的戳了戳他的額頭,“你呀,知不知道什么叫出人頭地?” 趙寶生想了想,“就是可以賺很多銀子,想吃多少焦糖就吃多少……” 趙巧兒被趙寶生稚氣的表情逗的哈哈大笑,抱著趙寶生軟軟的身體,只覺得剛才的煩惱一掃而空。 轉眼了到了大年夜,趙巧兒姐弟在院子里放著炮竹,趙秀秀幫著徐二娘在廚房打下手做年夜飯。 這時候煙花沒有太多的花樣,趙巧兒把炮竹放在地上,拿了個火折子點上,帶著趙寶生,捂著耳朵躲在角落里,隨著噼啪噼啪的聲響炮竹聲響起,帶出了幾分熱鬧的過年氣氛。 趙寶生在一旁高興的只拍手,“二jiejie,我還要放!” 兩個人放了一會,直到徐二娘喊吃飯,這才回了屋子,屋內桌上擺了一堆吃食,有紅燒rou,趙巧兒之前做好了凍在外面的溜肥腸,熱了熱就放了上來,還有土豆,燉蘿卜條,醬菜,一鍋豆子湯,熱氣騰騰的冒著煙,分量都很足。 徐二娘想著是過年,也不想拘著孩子們,讓他們吃個夠,一家子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吃完了晚飯,就開始守歲。 趙巧兒熬不得夜,不到一會就睡了過去,等她醒來的時候,天才剛蒙蒙亮,徐二娘懷里抱著趙寶生睡的正香,想來是昨天守夜沒睡好,只是獨獨少了趙秀秀。 趙巧兒下了炕,穿上鞋子,又批了厚厚的冬衣準備出門解手,古代里上個廁所真是痛苦的事情,特別是這大冬天的,她一邊想著一邊推開了門。 大年夜又下了一場大雪,四周一片雪白,此時天灰蒙蒙的,太陽還壓在地平線上沒有升上來,趙巧兒困的迷迷噔噔的,瞇著眼朝著屋后的茅房走去。 忽然她聽到屋后有熟悉的說話聲,仔細聽,好像是jiejie趙秀秀的,她剛想喊,忽而又聽到了一個男人聲音,她一個激靈,馬上精神了起來,悄悄的靠著墻走了過去。 只見屋外稻草垛旁邊,一男一女正緊緊的挨在一起,因為靠著墻的那一面,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 “二狗子哥,你把我忘了吧,我娘不同意。” “秀秀……,我……,哎,都是我沒用。”說著說著就用手抽打自己的臉頰。 趙秀秀急忙抓住他的手,眼中含著心疼,“別打了,這都是命?!?/br> 二狗子趁機抓住了趙秀秀的手,緊緊的捏在手心里,眼中有著狂熱的情緒,“要不,秀秀,你跟我走了吧,我們離開這里,我這里還有些余錢,都是我平時攢下來的,我一定不讓你受苦?!?/br> 趙秀秀眼中露出慌亂的神色,“不,我爹去的早,我在家還能幫把手,我走了,我娘,還有巧兒和寶生怎么辦?她們以后在村里還怎么做人?” “秀秀,我過了年就十五了,我娘已經在給我四處說親了……,你忍心……,忍心我娶了別人嗎?” “我有什么辦法呢,我娘都打我了,說想要嫁給你,除非她死了……”說著說著就嗚嗚的哭了起來。 “別哭!別哭!”二狗子見趙秀秀流著眼淚,慌亂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拿起手帕拼命的幫她擦去,只是他哪里有幫過人擦眼淚,常年下地的人手上勁兒大,把趙秀秀擦的臉上生疼,直呼難受。 二狗子見自己弄巧成拙,擦的趙秀秀臉上紅紅的一塊,又趕忙湊上前吹氣,像哄著孩子一樣說道,“吹吹就不疼了?!?/br> 彼時兩個人挨的很近,二狗子的呼出來氣都吹在趙秀秀的臉上,趙秀秀臉上一紅,嬌嗔道,“二狗子哥,你……,你別靠過來?!?/br> 二狗子后知后覺,這才注意到兩個人姿勢太過曖昧,臉上一紅,本來臉就黑,這下變成了黑里透著紅,他急忙別開臉,不安的搓著厚實的手掌,只是又忍不住又要回過頭看看趙秀秀嬌羞的摸樣,“秀秀,你……可真好看!” “比王家的蕓娘好看嗎?”王家是村里的做豆腐的,王蕓娘生得俊俏,又賢惠能干,今年不過十二歲的年紀,不知道被多少村里的小子惦記著。 “當然,秀秀最好看!”二狗子毫不猶豫的說道,說完就癡癡的傻笑了起來。 “騙人,我上次見你看著王蕓娘,腳都挪不動了?!壁w秀秀生氣的說道。 二狗子急的不知如何解釋,生怕趙秀秀誤會,但是他本又不善言辭,憋了半天,臉上都冒出細小的汗珠來,他抓著趙秀秀的手,“我那是在看你,你當時站在王蕓娘的后面,秀秀,你怎么不信我呢,我要是對你有二心就……,就不讓我好死!” 趙秀秀被二狗子著急的摸樣逗笑,“逗你玩呢,我知道你那時候在看我?!?/br> 二狗子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來,深情的凝視著趙秀秀,兩個人彼此相望,象望到了對方心里,nongnong的情意散發(fā)開來,在寒冷的冬天也感受到了融融暖意。 趙巧兒嘆了一口氣,慢慢的走了回去…… 趙家有女 犁地 到了四月間天氣就開始轉暖,大地回春,萬物復蘇,趙巧兒每次看到嫩芽一點點的長大,都會高興半天,看了一個冬天的雪,真是懷念這春意盎然的綠色了。 每年的三四月是吃菜最難的時候,經過一個冬天消耗,去年存下來的蘿卜干,醬菜都吃的差不多,新的又接不上。 趙巧兒捧著一碗干飯,又看了眼指甲大小一般的醬菜,唉聲嘆氣,自我安慰道,有飯吃就不錯了,起碼不挨餓,又把醬菜幻想成紅燒rou塊,這才一口一口吃下去。 吃過了早飯就見徐二娘皺著眉頭回到家中,趙巧兒奇道,“ 娘,今天不是和鄰家的劉二叔去犁地了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徐二娘沒有說話,靠在墻邊嘆氣,倒是跟在徐二娘后面進來的趙秀秀無奈的說道,“本是說給我家犁地的,但是劉二叔說村東王家說家里著急,就先給他家犁地了。” “這怎么行,月前就跟我家說好的,連定錢都給了,這已經推了半個月了!簡直欺負人!”趙巧兒氣的直冒火,恨不得去找劉二家里講理,原先是說好4月初的,這一拖一直拖到到了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