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老太太簡直氣壞了—— 那個晚上段喬個家伙根本沒有回來,她這個做媽的就曉得事情沒那么容易,自己生的女兒,自己最清楚,就她家女兒那種性子,別看她有時候很能拎得清,那都是她給洗腦成功的“典范”,要真讓她自己做主,真的一點都不靠譜—— 她那晚就直接給女兒打電話,誰曾想接電話的是何權(quán),她自然能詳細的說起何權(quán)的身世,就他那個媽與她姐夫之間不得不說的關系,讓老太太心里就不太爽,到底何權(quán)又不是自己想生下來的,就他那個媽非得生下來,才有了何權(quán)。 老太太挺不待見這一對母子的,主要陳美華那個人,做事的方法她不喜歡,小姨子跟姐夫這種事,老太太挺鄙視的,沒曾想,當年她們家隔壁的何權(quán)到是“纏”著她女兒了,老太太當時在電話里就想罵人,幸好還能克制一點,聲音雖然生硬,可到底還是保持著一份“克制”—— 她還想著女兒曉得消息很快就會來北京,想的是沒有錯兒,她就是走出來想買點料酒,誰曾想就在這里,兩個大男人的就把她女兒給堵住了,她頓時火氣就上來了,就擋在女兒身前,盯著這兩個年輕的男人—— 上次還去她家里,老太太還認著,當然還認得他們身后所帶來的一切,叫老太太實在是要氣得快發(fā)抖,她往后拍拍段喬的手臂,叫她別怕——目光狠狠地瞪著他們,仿佛他們才逼良為啥的不良分子—— “你們還不快給我走開,想讓我報警呀?” 老太太威脅他們。 這是丈母娘,的的確確的丈母娘,不需要任何提供任何證件來證明她是段喬的親媽,她們本來就是親媽,老太太那么一威脅,到惹得段喬心里安不下來,生怕真報警了,那手就小心翼翼地拉住老太太的衣袖子,似乎想讓她別說了。 老太太那是誰呀,雖說對自己女兒那種性子曉得很清楚,但人都護短,自己女兒再怎么著還是自己女兒,那兩個男人在老太太眼里就成了帶壞她女兒的壞家伙——“還不快走?”她還真作勢掏手機,要撥“110”。 沈濟南試著露出笑臉,想要緩解一下老太太的憤怒,“媽……” “滾!” 他不叫還好,這一叫,惹得老太太的眼睛跟要吃人似地瞪著他—— 確實把他嚇了一跳,還是陳涉反應比他快一點。 “初次見面,我是陳涉,他是沈濟南——”他語速很快,一張嘴話就來了,比沈濟南這個精神科醫(yī)生靠譜太多,“我們把喬喬送過來,如果媽對喬喬有什么責怪的話,那都是我們的不是,媽不要對喬喬苛責太多,都是我們的錯,這次見面很失禮,希望下次能正常的拜訪——” 話說完,他還拉著沈濟南一起鞠躬,當然,沈濟南一下子明白過來,這時候跟老太太扛上確實不是怎么合適,誰都知道這次為什么段喬要跟他們斷關系是誰的緣故,不就是老太太嘛——可那個是喬喬的親媽,誰也越不過去的。 丈母娘那是得討好的,不能硬來。 老太太還以為這兩個人得說什么叫她不高興的話呢,卻是聽到這兩個人都叫她“媽”,叫得她心里都直打鼓,別看她剛才那個完全要維護女兒的架式,也多虧得她還有勇氣,——看著丟下一長串的話就走了,叫她真是皺起了眉頭,不怕跟人硬碰硬,就怕人家來軟的——電視劇我黨的背叛者都是怎么樣的,要是敵人來個一刀切,估計就成了烈士,可是一次次的折磨,卻讓人扛不住,成了個叛徒—— 老太太心里就怕這個,他們強硬點估計會讓她反感,現(xiàn)在他們到是軟了,一個個的,還叫起“媽”來,她不好意思聽,他們到是叫得光明正大,還兩個人一起叫,叫得她真是……轉(zhuǎn)過身看看躲在她自個身后的女兒,真是煩惱透了。 “怎么又跟這兩個家伙一起的?” 由于這是小胡同里頭,兩邊都是曾經(jīng)的鄰居,老太太到是不好提高聲音問得太直白,怕把女兒的名聲弄難聽了,要是別人聽見就剛才、剛才兩個年輕男人就對著她喊“媽”,估計一時半會整個胡同里的人都曉得了。 段喬自然聽得出她家老太太聲音里的情緒,壓抑著的憤怒,她此時還慶幸人在外頭,沒有在家里,要不然老太太估計能把她吼得都“耳聾”了,她現(xiàn)在紅了臉,實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訥訥地說道,“媽不是讓我去斷了關系嘛,我到了這里,他們執(zhí)意要送送我……” 盡量的簡單化,沒牽扯一個人。 老太太一看她個神情,就曉得她沒把話說全,心里更氣了,到是在胡同里沒有表現(xiàn)出來,家丑不可外揚,她也不想叫女兒的名聲壞了,索性先回家再說 段喬默默地跟在后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老家還是記憶里那個樣子,多了點熏香味道,估計是多年沒住,老太太特意點了熏香。 “坐那邊——” 才進了屋,段喬伸手將門在身后關上,就聽得老太太嚴厲的聲音,完全是下意識地就坐在客廳看上去有些年代的布藝沙發(fā)里,不敢往后靠著,就雙手放在膝蓋上面,正襟危坐。 惟一的缺點,就是沒有抬頭。 她顯得局促不安,就覺得她家老太太的目光就一直盯著她,叫她渾身不自在,試著稍稍地挪了半寸個位置,又立即覺得老太太的視線跟著她在移動,頓時還是不動了,坐在那里,緩緩地抬起頭來,巴巴地看著老太太,“媽,我錯了,我錯了——” “認錯?”老太太從鼻孔里哼一聲,確實有那么一點氣勢,雖說社區(qū)是最基層的,好歹老太太一直是思想先進,但是再先進,也實在是扛不住段喬身上的事兒,“你說說都錯在哪里了?” 通常都是這樣的,段喬小時候就是這么長大的,要是有什么犯錯了的,就會老老實實的認錯,而且態(tài)度非常誠懇,叫人不忍責備,盡她自個全力的展開批評與自我批評。 “我錯在不該跟他們扯不清?!倍螁汤蠈嵉爻姓J。 “那還不斷了?”老太太瞪她。 段喬真是有苦說不出,她哪里沒斷了,人家不讓她斷,哪里是她一個人就能行的事?可這個話不敢在老太太面前說,她怕老太太聽了血壓會飆高,只得是點點頭,甚至是為自己今天被人送回來的事都加以一番解釋—— 呃,僅僅是讓老太太覺得聽得過去的解釋。 她壓了壓舌頭,腦袋里的東西飛速的轉(zhuǎn)上了,難得利落的就編出一個聽上去合情合理的理由來,尤其是她那個表情,也裝得很像那么一回事——“媽,我們斷了,他們今天就是送我過來,就最后的,最后一次見面的,以后我們不見的……” 還怕老太太不相信,她一邊說還一邊挺注意老太太的表情,見老太太的表情有點松,她瞬間就差點松口氣,幸好還有點理智,又一瞅老太太的表情,還是有點狐疑的模樣,她更加上一把火,“媽,他都同意把兒子給我的,同意讓落落姓段的,我怎么能不同意讓他們送我的?” 提到落落,老太太就挺松動了,畢竟她也曉得雖說孩子媽是她女兒,但落落這個外甥子不是高熾的兒子,那要是上法院硬碰硬的弄外甥的撫養(yǎng)權(quán),別說沒那么快就判下來,就算是判下來了,落落跟著她女兒走的機率不大—— 人家那是什么背景的,她家又是什么樣兒的,老太太心里門兒清,人家條件好太多,撫養(yǎng)權(quán)這種事幾乎就順理成章的,而且要是他們提出來落落的出生日什么的,再弄出個親生父親是誰的事—— 想到這里,老太太又忍不住瞪段喬一眼,覺得這個女兒叫她真是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也不知道是隨了誰了,這性子跟她爸不一樣,跟她這個當媽的也不一樣,“你就這么忍不住,就算是想跟別人好,也不至于那么急,就跟人有了孩子了?——”老太太說到這里就不甘心了,“跟高熾離婚了你怎么著都行,怎么跟高熾婚還沒離,還跟別人生孩子?你把我們老段家的臉都丟沒了——就他們中的一個也就行了,怎么就這么幾個都……” 老太太實在是說不出那種話來,太刻薄,也不是她一貫的行事作風,心里鐘意高熾這個女婿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覺得非常對不起人高熾。 老太太說的不是太直白,可要說的也都說了出來,說得段喬個臉紅的堪比最鮮艷的紅旗子,瞧那個艷的,人家都說紅旗是革命烈士的鮮血染紅的,可——段喬個臉,就是她自己的難為情與尷尬染成的。 “媽——”她叫一聲,把個聲音拉得老長。 “以后不許你也跟史證來往——”老太太心里非常膈應這個名字,又是個七點新聞里常見的人,就因為這人如今是一把手,老太太都戒了看新聞的一點小愛好,“他才比你媽我小幾歲的,你就跟他扯不清?一把年輕的,老不休的——” 段喬聽在耳里,難受在心里,用力地點了點頭,嘴上一句話都不敢為叔叔說好話,這個時候,給人說好話,估計就是讓老太太不待見誰了,她裝啞巴。 “先去睡一會兒,半小時后下來吃晚飯?!?/br> 老太太想著落落能姓段,確實挺高興的,見她個乖巧的聽話樣,也打算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一回,把今天的“審問”告一段落。 作者有話要說:那位要《擒妻》的同學,定制已經(jīng)開了,這是最后一次開 ☆、第116章 段喬心里苦呀。 真是心里苦呀,讓落落姓段,哪里有那么容易的? 她真是心里苦呀,話說出口了,能那么容易就不當一回事了?老太太肯定是不會忘記的,估計明天就能叫她拿戶口本把兒子戶口都遷過來,她站在樓梯口,看著兒子落落走過來,小家伙就站在那里,沒有上前,那眼睛像極了沈濟南—— 她走不動了,真是覺得累得慌,不止是身體累,就是心也跟著累,就坐在樓梯口,朝落落招了招手——“過來,叫、叫媽、叫mama看看……” 話一出口,她的聲音有點變,有點近乎于沙啞,想著自己的話這么生疏,她連自己都哄不了,兒子一直沒在身邊,她過了幾年沒有兒子的生活,看到兒子這么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她居然還有點不能適應。 落落遲疑了一下,就邁著小短腿跑了過來,只是,剛跑到她面前,他就停了腳步,漂亮的眼睛就看著她——能輕易看得出來他那雙眼睛染滿了疑惑,“mama?” 小孩子天真的聲音,讓段喬心里一顫,連忙伸手將他給抱住——其實一抱,她才發(fā)現(xiàn)這兒子真結(jié)實,不是普通的發(fā)胖那種,是很結(jié)實的那種,她要是抱起來,估計還得費不小力氣—— 她試著想抱起來,真的,第一下真沒有抱起來,再說了,她就坐在樓梯口,心里還怕把兒子摔著了,索性放開了手臂,手去牽他的小手,rourou的,牽著手的感覺,仿佛讓她突然有了種真實感,這是她兒子,是她的兒子。 對,就是她的兒子。 其實她覺得落落姓什么都不重要,難道改個姓,兒子就成她的了?難道不改姓,兒子就不是她的了?沒有這種事,兒子畢竟是她的兒子,老太太那里的要求是必須達成的,于是她有點頭疼。 “想mama沒有?”還是頭次這么接近兒子,她多少有點緊張,低頭面對他的視線,小小的臉,胖得很可愛,她沒去捏臉,怕捏疼了他,見他點點頭,心里還有點疼疼的感覺,“落落要不要跟mama一起?” 她問得很小心,生怕把兒子問哭了。 以前她覺得離婚時最殘忍的莫過于問孩子,到底是要跟著誰,現(xiàn)在的她也這么殘忍的問兒子,實在是比那些看到的更殘忍些。 落落往她懷里躲,兩只rourou的小手硬是揪住她前襟,卻是搖搖頭,天真地說了句,“我跟陳爸爸一起……” 意料之中的回答,段喬沒有覺得難過,任誰都會這么選的,她跟落落都沒有生活過一起,她緊緊地摟住他的肩頭,生怕一放手,落落就會消失了,“嗯,那陪mama幾天怎么樣?” 她小心翼翼地要求,沒覺得她自己能一下子就當好mama,雖說誰都沒有一生出來就會當媽,她想慢慢跟著學,也會好的,她還是個挺樂觀的人。 “嗯。”這個落落到是沒有遲疑和,張嘴就答應了。 落落按段喬的算法是三歲,其實也就兩歲,能說這么多話其實也叫她吃驚,吃飯都不要人喂,拿個小湯匙,就自己吃飯。 老太太是疼孫子的,還想喂他,到是落落堅持自己吃飯。 這么好的孩子,惹得老太太心疼不已,個沒媽的孩子,也能這么懂事,老太太忍不住瞪向女兒,見女兒還要夾菜過去,連忙用筷子去擋,不耐煩地訓起人來,“你有沒有腦子的,他牙齒這么嫩,你讓他咬這個東西?” 段喬悻悻然地收回筷子,不由又伸個脖子看看落落,見他一個勁兒地喝著蛋羹,似乎還很喜歡,面上頓時有點訕訕然,她真是一點都不懂,唔,從今天開始,她要好好學。 “我哪里沒腦子了?!彼÷暤乜棺h,迎上老太太的厲眼,頓時又蔫了。 “晚上落落跟你睡?!?/br> 老太太乾鋼獨斷。 段喬連忙應是,等飯吃完了,還去洗碗。 跟兒子一起睡,完全是個新鮮的經(jīng)驗,就像新得的一個物件,要刷親密度似的,段喬恨不得一下子就能成為親密無間的母子,慢慢地學著當個好mama。 一晚上,段喬醒來起碼有三四次,生怕兒子沒蓋被子,臨睡前老太太還千叮嚀萬囑咐的,別看現(xiàn)在天氣熱了,小孩子最容易感冒,她把這個話牢牢地聽在耳里,以至于半夜睡得不太熟,剛閉上眼睛,又急慌慌地醒了,也不開燈,生怕燈光把落落驚醒了,幸好這晚上有月光,還能清楚地看到落落還睡在她身邊,被子還老老實實地他身上蓋著。 松一口氣,段喬總算是閉上眼睛打算睡覺,剛一睡上,又悄悄地回到原點。 早上被老太太叫起來的時候,段喬難免有點睡眠不足,邊吃早飯還邊打呵欠,整個人一點精神都沒有,心里到是有點好奇陳涉就是這么過來的嗎?想想人家大男人都扛得住,她當人親媽的,怎么能扛不住,怎么著也得比他們行! 她下了決心,而且這種決心不能讓人動搖半點。 老太太喝著粥,看著落落也跟著喝粥,那小樣子確實像極了自家女兒,心里不由得感慨萬分,糊涂鬼,也就她家這個糊涂鬼,事兒都扯不清,——她拉著段喬走到一邊,壓低了聲音,不想叫落落聽見,盡管落落也許不一定能聽懂她們的話,還是想避著他,“回頭你把落落的事辦好了,這種事就得趁熱打鐵,萬一人家反悔了,你都沒地方哭去?!?/br> 段喬眨眨眼,還有點不太清醒,肚子是飽了,可眼睛里澀澀的,像是進了什么東西,她一貫是個愛哭的,現(xiàn)在這時候她更讓老太太說的幾乎動容了,親媽都是疼孩子的,她家老太太自然是疼她的,她就是覺得自己太不爭氣了。 真的,她從小就沒有爭過氣一回的,這么大了,連兒子都有了,還沒能爭氣一回,她哪里是她們家老太太的親女兒呀,分明就是生不來坑她們家老太太的。 她使勁點頭,一手捂著嘴,想哭又不敢哭,怕叫老太太知道她跟人根本沒扯清,就是落落的事,也是她嘴巴沒把門就那么隨便一說的事,夜里她睡不著,也有這個原因在里面,聽著老太太為她著想的話,看著老太太殷切的目光,她差一點就控制不住的把自己的胡言亂語全坦白了,嘴巴張了張,終究是沒說—— 她輕輕地抱住老太太,兩手往老太太后背一箍,也就五六秒的時候,她很快地就放開了,低著頭,“媽,會很快的,我會做好的,他答應我的事,就得辦好?!?/br> 吹牛,放大話,大抵都是一樣的道理。 段喬吹起牛快沒邊,估計能把牛都給吹到天上去,而且不臉紅,心跳不快的,像是經(jīng)歷過許多事都給鍛煉出來了,連個呼吸都是平穩(wěn)的,真像是沒有什么事發(fā)生一樣,連她都忍不住想夸她自個兒。 老太太帶著落落出門,跟隔壁鄰居什么的聯(lián)絡舊年感情去了。 段喬到是想跟落落一起出去,老太太堅決不同意,叫她先把事情處理好,沒有個叫人滿意的答案,別想進段家的門,語氣極其果斷,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沈濟南總要去軍總醫(yī)院的,他在那里前途正好,沒道理不會在那里,誰知道她搭車到了目的后,才曉得沈濟南已經(jīng)放年假去了,最近都不會來。 她有點喪氣,又跑到她所知道的沈濟南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結(jié)果又沒有人,呃,不是沒有人這么簡單,而是那個公寓早已經(jīng)賣了,而且是兩個星期之前的事,她頓時愣在人家小區(qū)門口,等回過神來差點就氣得跳腳。 本以為找到沈濟南,就能順藤摸瓜地找到陳涉,落落這事兒不是跟陳涉一個人談就行的,戶口登記的父親是陳涉沒錯,可沈濟南才是親生父親,她就算是去辦落落的事,人家還不得用異樣的眼光看她,特讓她沒膽。 只是,她沒想到沈濟南會做的這么干脆,連她惟一去過的公寓都給賣了。 難不成讓她跑去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