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吳三桂說:“可是我覺得師傅沒有你厲害!” 慧智橫他一眼,罵道:“屁話!如果師傅不比我厲害,我怎么會做他的徒弟。” 吳三桂想了想,覺得慧智的話有理,可一時又找不到話題,只好沉默起來??墒?,走了幾步又突然問道:“你一生下來就叫慧智么?” 慧智說:“不是。這是出家之后的名字?!?/br> 吳三桂說:“那名字是你師傅取的了?” 慧智說:“正是。提起這名字,還有個故事呢!”吳三桂聽說有故事,便立刻催促慧智講給自己聽?;壑乔辶饲迳ぷ?,便說了起來。 大概是三十年前,師傅云游來到我的家鄉(xiāng)。那時師傅身子骨還硬朗,每年要出去云游兩次。那時,我比你略大些。那天湊巧,我正陪我父親到野外去釣魚。那天真是走運,不一會兒,我父親便釣到了幾條大魚。突然,父親又釣上一條小巧玲瓏的金絲鯉魚。我見那鯉魚極好看,而且又聯(lián)想到大人們經(jīng)常跟我說起鯉魚成精的故事。于是,我便覺得那小鯉不是魚,而是一個極漂亮的小姑娘。我心想,如果讓小鯉來到我家,就會被煮熟吃了,那我多殘酷?。∠氲竭@里,我看了看小鯉魚,仿佛覺得那小鯉真的在流淚似的。于是,我偷偷摸摸地把小鯉魚又放回了河里。 而這一幕剛好被云游路過的師傅看見,說我有佛緣,非要收我做徒弟不可。父親起初不肯,但見師傅超凡脫俗,儀表非凡,知道師傅不是等閑之輩,后來父親便同意了。于是,我便跟師傅來了。 師傅在我上山之前,也出了個題目測試我。就是我在那破廟里測試你的月夜尋影的那個題目。當(dāng)時,我想了三天三夜也沒有個結(jié)果,最后還是師傅告訴我的。于是師傅便認為我慧根不足,需要開竅。 一天,他帶我來到五佛頂?shù)拇笕杖鐏矸鹈媲?,因為大日如來佛在佛教金剛界是表示智的,稱為“大日智法身”。師傅讓我跪在大日如來佛面前,想象著我的心從中開了一竅??墒?,不管我怎么想,也想不出我的心會開竅這一幕。于是,師傅對天長嘆說,天意啊,天意!之后師傅又緩緩吟道: 鏡花水月,當(dāng)體非真;如是妙觀,可謂智人。 從此,師傅就授給我一個法號叫慧智。 六、慧智的師傅傳給吳三桂的第一種本領(lǐng)竟是養(yǎng)螞蟻 吳三桂天真地問慧智:“出家好不好玩?”慧智說:“出家不是為了玩,而是要修成正果?!眳侨鹩謫枺骸澳俏乙灰黾夷??”他怕慧智他們要自己出家。因為既然不好玩,他便不打算出家?;壑钦f:“你不要出家!”吳三桂心里便高興起來,但一想,慧智的師傅不讓我出家,那又何必又是考我又是摸我的?聯(lián)想到慧智師傅的厲害,如果能教自己一些本事該多好??!于是,他的心又開始癢起來。他對慧智說:“看來你師傅是不會收我做徒弟了?!被壑钦f:“可能是的。”吳三桂便急切地問:“那他會不會教我本事呢?”慧智肯定地回答:“當(dāng)然會!” 于是,吳三桂便隨慧智高高興興地采蘑菇。吃完晚飯后,慧智師傅讓慧智帶吳三桂睡覺。他倆睡在巖洞里面。而慧智師傅依然坐在那蓮花座上打坐,他仿佛永遠不需要睡似的。 吳三桂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又問慧智一些關(guān)于他師傅的問題??墒腔壑亲约阂膊恢蓝嗌?,只是根據(jù)估計推測他師傅大概有一百多歲,而且給慧智的感覺好像是無所不知,所以慧智對他特別尊重。吳三桂便問他叫什么名字,慧智卻說不知道。吳三桂便犯愁了,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將來怎么稱呼他?;壑呛孟窨创┝藚侨鸬男牟 ;壑钦f,如果你要叫他,你就叫他白發(fā)老人好了。 吳三桂問慧智他師傅什么時候開始給自己傳授本領(lǐng)?慧智說可能是明天吧!于是,吳三桂心里對明天充滿了憧憬。因為他實在難以猜測到像白發(fā)老人這種神仙般的人物會傳給自己什么通天本事,所以他變得亢奮起來。 第二天,慧智帶吳三桂去見白發(fā)老人時,白發(fā)老人果然對他倆說:“從今天起,吳三桂得學(xué)點本領(lǐng)了?!眳侨鸶吲d地看了慧智一眼,那眼神充滿敬佩之情。說完,白發(fā)老人便要他倆跟他走。白發(fā)老人將他倆帶到一片松土前才說:“吳三桂,我要教給你的第一個本領(lǐng)就是養(yǎng)螞蟻,你學(xué)不學(xué)?” 吳三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一直幻想著白發(fā)老人會教自己非常特別的本領(lǐng),卻根本沒有想到他開始便教自己養(yǎng)螞蟻。他傻乎乎地站著,不知如何作答?;壑沁B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吳三桂才恍然大悟:對了,白發(fā)老人既然要教養(yǎng)螞蟻,自有他的用意,我怎么能一開始就拒絕呢。于是他立即答道:“愿意?!?/br> 白發(fā)老人似乎沒有在意慧智的小動作,笑著點了點頭說:“吳三桂,你看這土里有螞蟻嗎?”吳三桂搖搖頭。白發(fā)老人說:“可是,我要告訴你,這泥土里不僅有螞蟻,而且是個大螞蟻窩?!闭f著,便用一根樹枝撬開那塊蓋在上面的泥土,下面果然是一個大螞蟻窩。 吳三桂看著麻麻密密蠕蠕而動的黑螞蟻頭皮有些發(fā)麻。白發(fā)老人看著他說:“螞蟻雖然很細小,但卻有幾大特征:一是力大,相對于螞蟻的體積來,世界上難有幾種動物的力量比得過螞蟻;二是組織性強,它們的生活都有一定的分工,且具有協(xié)調(diào)性和合理性。一旦分定之后,誰都會盡職盡責(zé)干好自己分內(nèi)的工作;三是勤勞,螞蟻總是不辭辛苦地勞動。當(dāng)然,螞蟻也會變得懶惰。比如說如果有現(xiàn)成的食物,大家便都會坐享其成的。” 吳三桂問:“你就是要我僅僅養(yǎng)它們么?”他想:如果是這樣,那多么乏味。世界上到處都有螞蟻,我要養(yǎng)螞蟻的話,何必要跑到這里來? 白發(fā)老人搖搖頭說:“不是。我要你能使得螞蟻為你所用。你得將螞蟻調(diào)教成這樣:一、它們不再按照自己內(nèi)部的組織原則辦事,一切都得按照你的意愿行動;二、它們不再溫順恭良,而富有戰(zhàn)士的精神,互相傾軋;三、它們總是情愿地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氣。你看你能夠做到嗎?” 吳三桂呆住了。他沒有想到螞蟻之中還有這么深的學(xué)問。白發(fā)老人提出的這些苛刻條件,自己如何能夠達到?他求援地把目光投向慧智,慧智卻像沒有看見一般把目光朝向一邊?;壑堑男袆哟蟠蟮卮碳ち藚侨馉帍姾脛俚男愿?,他幾乎沒再加思索地回答說:“能夠!” 白發(fā)老人聽了之后便滿意地走了。慧智也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走了。留下來的吳三桂仍然怔在那里。他甚至有些后悔了!他怪自己逞強一口應(yīng)承了這種難事,叫自己不好下臺,但同時他又覺得自己應(yīng)該做到,至于理由是什么?他卻沒有考慮。 他面對著紛紛雜雜的螞蟻沉思起來:螞蟻又不是人,怎么會聽人的話呢?如何才能使它們聽自己的話?他思來想去卻始終沒有個結(jié)果!于是,他越想頭腦越發(fā)沉,越想越糊涂。就這樣,一天便稀里糊涂地過去了。 接下來這樣過了三天,依然沒有任何頭緒,吳三桂心里發(fā)急了。他想,今天晚上非得問問慧智,看他是不是能夠告訴自己。但是,一想起他這幾天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態(tài),他心里又發(fā)毛。盡管這樣,他覺得自己舍此之外,別無他途了。于是,他打定主意要問慧智。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吳三桂無話找話地對慧智說了好些不關(guān)痛癢的話?;壑且彩遣焕洳粺岬胤笱芩?。吳三桂便失了興致,于是昏昏沉沉地睡去。 正要進入夢鄉(xiāng)時,慧智叫醒了他。吳三桂一看,夜已深,月光從西邊斜斜地射到洞里,映到慧智的臉上,使他的臉變成白瘆瘆的陰森可怕。吳三桂睜著惺忪的眼睛問慧智何事?慧智說想和你說說話。吳三桂說是教我養(yǎng)螞蟻么?慧智說不是,是教你調(diào)教人。吳三桂便困惑了,教我調(diào)教人?不管怎么樣,吳三桂覺得自己都應(yīng)該打起精神來。 慧智說:“我問你,有一群人都在過著豐衣足食快快樂樂的日子,有誰會賣苦力么?” 吳三桂想了想說:“不會。” 慧智說:“如果要他們賣苦力呢?” 吳三桂說:“那就只好讓他們先餓肚子!” 慧智露出了贊許的目光,繼續(xù)說:“怎么樣才能讓這些人聽從你的指揮?” 吳三桂沉思了好一會兒,說:“誰聽我的話,我就給誰東西吃?!?/br> 慧智脫口而出地贊揚道:“對!”然后又問:“怎么樣才能使他們都盡自己的力量做事呢?” 吳三桂好像找到了某種靈感,幾乎不假思索地說:“誰干的事多,就給誰吃的東西多。” 慧智說:“那么,如果要使互相友好的人變得兇殘起來,而且互相傾軋,怎么辦?” 吳三桂沉默了,不是他不愿意回答,而是他實在難以一下子想到辦法。他努力地在自己的頭腦搜索一些與此有關(guān)的事情。突然,他想起了家里養(yǎng)的豬。一旦食物不夠時,豬就會互相爭奪食物,有時甚至?xí)幍媚闼籂€我的皮我咬斷的你的耳朵。吳三桂想,連老老實實的豬為了爭食物還要互相殘殺,何況人呢。 于是,吳三桂興奮地說:“我要讓他們的肚子始終餓著,永遠不給他們足夠多的食物!” 慧智驚呆了,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吳三桂,看著他的娃娃臉和透亮的眼睛,慧智分明感覺到自己面前的吳三桂已不僅僅是個小孩。當(dāng)他看到他的興奮以及聯(lián)想到的心計,慧智不寒而栗。他在思考一個問題:人天性就兇殘么?如果說是的話,《三字經(jīng)》上怎么說:人之初,性本善。如果說不是的話,那像吳三桂這小小的年紀怎么能夠想出這么惡毒的主意來呢?想到這里,慧智覺得自己成為罪魁禍首了。因為,吳三桂是在自己的引導(dǎo)下才想到這種主意的。 突然,吳三桂大叫起來:“我想到調(diào)教螞蟻的方法了!” 慧智問:“你如何得知調(diào)教螞蟻的方法的?” 吳三桂說:“是你剛才告訴我的。你想想看,人尚且如此,何況螞蟻?” 慧智黯然地看著吳三桂。 七、白發(fā)老人傳授給吳三桂的內(nèi)功心法 自從經(jīng)過慧智的指點,吳三桂很快地摸索到調(diào)教螞蟻的方法,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調(diào)教,螞蟻基本上能夠按照吳三桂的意圖行動了。這使吳三桂從中得到無窮的樂趣。同時也大大激發(fā)了他想向白發(fā)老人求教的興致。他想,白發(fā)老人僅僅要自己養(yǎng)螞蟻,其中就蘊含著這么深的學(xué)問。可想而知,白發(fā)老人肚子里有多深的學(xué)問啊! 于是,吳三桂單獨來找白發(fā)老人了。白發(fā)老人依然坐在那塊像蓮花的巖石上。白發(fā)老人好像從來沒有下來過,也永遠不會下來似的。至少在吳三桂的記憶之中是這樣的。 白發(fā)老人略睜了睜眼皮之后,便問吳三桂:“你是不是又想學(xué)什么新把戲了?” 吳三桂答道:“是的!”他不敢對白發(fā)老人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