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那些日子,亦是碧樹下,石桌旁,落英舞,桂花香……還有紅酥手,拈了雪白的棋子…… 枝葉篩下光斑,落在那纖細(xì)優(yōu)美的手上,竟好似將它映得透明。 那手拈了雪白的棋子,猶豫著不知該落哪才好。 而他根本無心棋局,目光只隨著那手在動,終于聽到一聲脆響,并著她的嬌嬌怯怯的聲音:“我下好了……” ========== “我不會下棋,你就是讓我半扇棋,我亦是輸,而你同一個不懂棋的人下棋,豈非勝之不武?你若是單單想要這幾個銅錢,又何必多此一舉?” 千羽墨收回神思,對面的人于往事浮華中清晰起來…… 她不是紫煙…… 奇怪,近來怎么頻頻想起紫煙? 當(dāng)然,往日也不是不思念,只是最近……他覺得紫煙又回來了,就在他身邊,然而…… 不是她,她不是紫煙,縱然她們有著極其相似的臉,可是紫煙從來不會怒氣沖沖的對他,紫煙總是溫柔的,可人的,語氣輕輕的,就連笑,亦是含羞帶怯,弱不勝風(fēng),而她……她從未對他笑過,她的笑,怕是只屬于那人吧…… 漸漸的,便斂了笑意,然而唇角依然浮著一抹象征性的淺淡:“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賺我的,今日我只是無聊,想要你陪著玩幾局,卻是推三阻四,如此豈非忘恩負(fù)義?” “既是無聊,有那么多事,那么多人可供消遣,為什么單單找我?” “我喜歡!” 撐了桌子,目光緩緩掃向她。雖是唇角微翹,然而眸底一絲笑意也無。 “無賴!”她垂了眸子,盯著棋盤一角。 “就是無賴,怎樣?” 視線一顫……莫習(xí)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尋常,就好像當(dāng)初月下相遇,他亦是似笑非笑,語帶調(diào)笑,然而并非開心,可是…… 他不開心,為什么找她麻煩? 一時間,氣也上來了,“啪”的一拍桌子,起身便走。 “不想知道他的消息了?” 她猛的回了身,卻見他支了長腿,搖著折扇,一派逍遙。 竟敢威脅她? 可是她又不得不接受威脅。 “你到底想怎樣?” “陪我玩,讓我開心,你明白的。至于銀子,我無所謂……” 千羽墨“無所謂”的搖著扇子,笑意冷冷。 洛雯兒咬了牙,一時竟很想拿整治千羽鴻的法子好好收拾他一番,可是自己大病初愈,怕是沒等把他怎樣,自己先累倒了,不過……不就是“開心”么? “一定要下棋嗎?” “無所謂。既是你不會,你便想個別的法子,總之,只要能讓我開心。我記得,你的確有這方面的本事……” 微挑的唇角已是銜上幾抹挑釁。 思及自己初至別院因為什么也不懂于是撬了墻上的“黑點(diǎn)”導(dǎo)致在隔壁睡覺的婉瑩受傷卻令他捧腹大笑一事,洛雯兒的頭上頓時懸滿黑線。 垂了眸,仿佛無意識的拾起棋罐里的一枚云子。 云子乃上好的羊脂玉制成,觸手生涼,溫潤如水。 “我不是不會下棋,只不過不會下這種。而棋雖只一種,子雖分兩色,卻有不同的玩法,不知莫公子可愿嘗試?” 千羽墨眼睛一亮,收了扇子,唇角勾起一絲玩味:“我倒要看看,你還會怎樣的玩法……” ☆、165一枚銅錢 更新時間:20130225 若是你認(rèn)為洛雯兒會就勢來個五子棋,那你便錯了。原因主要是在五子棋的棋藝方面,洛雯兒總是在開始階段于新手面前領(lǐng)先,待對方漸入佳境,她便連戰(zhàn)連敗,所以她對此棋深感痛恨。 咱要玩就玩高難的,比如……跳棋。 可能有人要懷疑,跳棋的棋盤較比復(fù)雜,要怎么弄? 然而又能復(fù)雜到哪去?洛雯兒冷笑,不就是蜂窩嗎?而且,在那個世界無數(shù)個無聊的夜晚,她與季晴川就是靠下跳棋消磨時間,那棋盤上到底有幾個洞,如何排列,各自顏色,哪根線粗哪根線細(xì),她都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于是,當(dāng)千羽墨看著洛雯兒用螺子黛在紙上勾畫了一個奇怪的圖案,又細(xì)心的用顏料填了六個凸出來的角后,頓時來了興致:“這是什么?” “跳棋?!甭弼﹥郝湎伦詈笠还P。 “跳棋?要跳著下嗎?” “是。但不是你,而是棋?!?/br> 洛雯兒揀出黑白云子,按位放好。 “當(dāng)一方的棋子全部跳入對方棋子所在的全部位置,便算贏……唉,別動!” 洛雯兒一把拍開他企圖丟掉自己面前的白子而將他的黑子放進(jìn)去的手。 “這是耍賴,算輸!” “那要怎么玩?” 千羽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 千羽墨:“誒,不對啊,方才你說,規(guī)則是隔一個子跳一下,怎么你隔了這么多子還能跳?” 洛雯兒:“我已經(jīng)贏了三局,照規(guī)矩,該‘升級’了?!?/br> 千羽墨:“你越升越高,我豈不是越落越遠(yuǎn)?我怎么辦?” 洛雯兒:“我哪知道,自己想辦法!” 千羽墨:“……” ========== 千羽墨:“誒,怎么回事?我怎么比你多出一排子?” 洛雯兒:“你急什么?待你全跳過來,不就是我比你多一排子了?” ========== 而到了下局…… 洛雯兒:“按照規(guī)定,每五局‘掉風(fēng)’?!?/br> 二人換了位子。 千羽墨:“我怎么還是比你多出一排子?” ========== 千羽墨:“哎,怎么總是你走第一步?” 洛雯兒:“跳棋有個規(guī)矩,就是‘女、士、優(yōu)、先’!” ========== 千羽墨:“哎哎,你怎么走出個‘菱角’,你不是說應(yīng)該走直線嗎?” 洛雯兒:“在這個位置,這個棋局,按規(guī)矩,我必須走‘菱角’!你的明白?” ========== 千羽墨:“哎哎哎,你怎么把我的棋子跳回去了?” …… 洛雯兒面前摞著一小堆銀山,每錠小銀子都閃著可愛的光,她的笑臉便迷離在光線后,夢幻而得意。 千羽墨的面前空空如也,卻也不急,目光落在洛雯兒大本營里那顆死守不動的白子,以及因了它的死守不動所以不得不在外徘徊的屬于自己的那顆黑子之上,亦是笑得粲然。 “如此,是和棋了?”他搖著折扇,語氣輕松。 “這局……算是吧,不過正因為我的存在,你沒有成功,所以,按規(guī)矩而言,還是我贏。只是看你可憐巴巴的份上,暫時讓你一回好了?!?/br> 千羽墨立即作出慘兮兮的樣子,展開扇子,遞到她面前:“老板,可憐可憐我這個身無分文的人吧?!?/br> 洛雯兒的手自白花花的銀子上掠過,最后從錢串上拆下一枚銅錢,丟到扇子上,下頜一抬:“給,賞你的!” 千羽墨千恩萬謝的接了來,拈著小小的銅錢左瞧右瞧,舉到眼前,打中間的方孔里打量洛雯兒:“我說大老板,您如今發(fā)了,是不是該把賬結(jié)了?” “什么賬?該結(jié)的你不是已經(jīng)到手了嗎?”她指的是金棺上的“紅寶石”:“莫非你說的是藥費(fèi)?我已經(jīng)問過那大夫了,他說我最近的花銷頂多值一百兩銀子,我看這些……” 她掂量了一下,這堆銀山加起來,怎么也值二百兩,莫習(xí)果真是有錢人! 不過越有錢越摳門,瞧他那眼睛,幾乎掉進(jìn)銀子里拔不出來了。 她警醒的看看他,打算把銀子收起來??墒怯檬裁矗咳棺訂??是不是太不雅了? “不,”千羽墨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往前欠了欠身子:“我說的是老吳的診費(fèi)……” 洛雯兒立即豎起眉毛。 “還有他在牢里陪你解悶的錢,我們突破萬難救你出獄的錢,把你藏在這,擔(dān)驚受怕的心血錢,你買那些東西,包括那個魚缸的花銷……這些錢要是拿去干別的,早就賺上一大筆了,所以,你還得還利息。另外,你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 “莫、習(xí)!” “婉晶……” 千羽墨悠閑的往后一靠,搖了搖扇子。 婉晶就像身邊的空氣,這會“幻化”出人形,恰恰出現(xiàn)在洛雯兒身邊。 她同情的看了洛雯兒一眼,然而依舊將洛雯兒面前的那堆銀子收了起來。 她竟然還帶著個口袋! 洛雯兒立即怒視千羽墨……難不成他早有準(zhǔn)備? 千羽墨仿佛根本沒有看見,還拿扇子指點(diǎn):“這兩吊錢也收走。嗯,這還不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