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jié)
一只喜鵲掠過車架,向著來路飛去了。 他遙望著那化作一個小點的黑影,喃喃道:“云彩,我真想變成這只鳥,此刻,便能飛回到你的身邊……” ========== 陽春三月,風箏滿天。 綠柳拂著桃花,開了滿街滿巷,空氣里到處是絲絲的清甜,和著孩子們的笑語,端的是一派暖融輕和。 清晨里,小巷盡頭,張順拎著食盒一路飛奔而來。 “掌柜的,掌柜的,王上回來了,王上回來了……” “王上回來了,瞧把你樂的……”張媽正好出門倒水,望向張順奔來的方向:“這么說,莫公子也快回來了?” 目光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恰恰掠向上方。 樓上,鏤花的窗子一開,于是這句“自言自語”恰到好處的飄入洛雯兒的耳中,其時,她正在想,看來莫習也要回來了…… “掌柜的,車駕已行至浮閭長街,大家都去看熱鬧了……” “我說今天客人怎么這么少……”洛雯兒看看興奮的掄著食盒的張順,笑笑:“反正也沒幾個客人,若是有想看熱鬧的,便去吧……” “多謝掌柜的!”張順把食盒往門里一放,撒著歡的跑了。 身后趙益等人急忙趕上:“你小子,等咱們一會!” 洛雯兒看著這群人如追星族般的瘋狂,暗忖,這個王上倒也不是沒有百姓擁護嘛,不過或許是因為他一年到頭難得露一回面,所以才比珍惜動物還寶貴吧。 卻聽正在擇菜的張媽道:“王上每回只要一露面,便會有大把的賞賜,那金瓜子銀錁子扔得滿地都是,這群人是都趕著搶錢去了?!?/br> 還有這好事? 洛雯兒當即眼睛一亮,轉(zhuǎn)身卻見白濂還在樓里磨蹭:“白濂,他們都走了,你怎么不去?” “我才不湊那份熱鬧呢,”白濂拿著抹布可勁的擦桌子:“人都走了,掌柜的怎么辦?” 張媽撇撇嘴:“掌柜的可不用你惦記……” 白濂皺了眉,正要反駁,洛雯兒則已從樓上沖下來,肩上搭著條大口袋,一把鉗住他的胳膊,風似的往門口跑:“還不快去搶錢?張媽,你也收拾收拾,后廚剛好有個空出來的面口袋,叫上翠鳳她們,同去,同去……” “像我們這等下人是湊不上前的,還是掌柜的……” 張媽話還沒說完,那兩個人已經(jīng)沒了蹤影。 這人吶,無論到什么時候無論賺多少銀子都不會嫌錢咬手。 張媽搖搖頭,轉(zhuǎn)而想起白濂方才如同做夢般的表情,只盯著掌柜那只拉住他袖子的手,那臉紅的,那眼閃的…… 這傻小子…… 她嘆了口氣,忍住笑,將被風吹散的菜重新攏到一起,手腳麻利的擇起來。 ========== “主子,慢點,慢點……” 胡綸氣喘吁吁,跟在千羽墨身后。 他輕功實在不佳,即便千羽墨礙著人多,不好凌空飛起驚著眾人,關鍵是怕被護衛(wèi)隊發(fā)現(xiàn)然后當賊人捉了去……縱然捉不到,亦會制造恐慌,所以明顯的放慢了速度,就夾在人群里,他依然跟吊在貓腿后的線球,既追不到前面去,便只能在后面拖拉著蹦跶。 眾人皆向前涌,唯二人逆向而行,足見艱難,然而終于突出重圍。 人群呼啦啦的往浮閭街去了,街面一下子空出來,千羽墨大喜,剛要騰飛,就見遠遠的街口又奔出人影…… 定睛一看…… 云彩?! 喜出望外,正要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然而……那是什么? 有個人就跟著洛雯兒身邊,即便隔著這么遠,他依然可以看到那人臉紅紅,眼亮亮,目光根本就不瞅地面,只一瞬不瞬的盯著洛雯兒,奔跑的腳步那叫一個輕盈,仿佛踩著浪花…… 白濂,你個小白臉,趁我不在,你是近水樓臺的趁虛而入了吧? “主子,小的都看不下去了!諸侯會盟一結(jié)束,您待都沒待一日,就馬不停蹄的往回趕,連路過行宮都沒歇一下,這會又偷偷的從儀仗里溜出來,又特意拿銀子引開那些人,還不是為了早點看到她?可是,您瞧瞧,瞧瞧……哎呦喂,那是干什么???手拉著手就過來了,比翼雙飛?這叫什么事???” 胡綸擋住臉,做出十分羞澀十分憤恨的模樣,卻在指間露出道縫偷看,然后便見主子氣勢洶洶然而依舊不失風度翩翩的殺了過去。 “莫習?!” 這一聲,是明顯的興奮,帶著小別新婚……不,是久別重逢的開心,于是他看到主子的后腦勺樂開了花,然而轉(zhuǎn)瞬就繃起臉,斗雞似的朝白濂那小白臉去了。 “放開!”千羽墨語氣低沉,但不無威嚴。 白濂打了個哆嗦。 本來嘛,他竟敢挖人家的墻角,還是國主的墻角,的確是該心虛,可是那小白臉竟然挺起了胸脯……雖然這樣他依舊照主子矮了小半個頭,還抖起了瘦削的小肩膀,以另一只斗雞的姿態(tài)跟主子對上了。 二雞相爭,必有一傷! 但無論怎樣,他不能讓主子吃虧……雖然主子從來都沒有吃虧的時候。 “莫習,你要干什么?” 洛雯兒深知千羽墨的功力深厚,急忙上前一步,打算把白濂擋在身后。怎奈白濂也不知是初生牛犢,還是因為被某種感情沖昏了頭腦,竟然擋在洛雯兒前面,還反攥了洛雯兒的手,纖細的脖子一梗:“就不放,怎么著?” 呦呵,你還來勁了是不? 胡綸捋胳膊挽袖子的,就要給小白臉點顏色看看。 然而主子擋住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盯住洛雯兒……他看到主子的發(fā)梢悄無聲息的翹了起來,這是要怒發(fā)沖冠了。 “云彩……” 他聽見主子聲音低啞,威脅中竟還有一絲乞求的味道。 他嘆了口氣。 主子這日趕夜趕的,人都瘦了,還不是就為著一個人?然而苦心巴力的趕回來了,卻是看了這么一幕,這不是給主子的火熱火熱的心上澆了桶拔涼拔涼的水嗎?他幾乎能聽到主子的心在哭泣。 ☆、218男人的事 更新時間:20130411 洛雯兒看了千羽墨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被白濂攥住的手,緩緩的,緩緩的抽了出來…… 那一刻,白濂只覺得從那只溫暖小手上落下的,不僅是他的手,還有他的……心…… “聽說王上回來了,我們要去搶銀子,你去不去?” 洛雯兒不知自己為什么要同他解釋這些,還做出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千羽墨死死盯住她,唇角抽緊,擠出兩個字:“不去!” 袖子一甩,就往前面走去。 “你這人,真是的,還說自己是生意人,放著好好的賺錢的機會都不要,這是生的哪門子氣嘛?”洛雯兒氣急敗壞的跟在后面。 “我自是有更多賺錢的機會,不差這一星半點!”千羽墨馬不停蹄的大步前進:“你也不許去,跟我回來,我還有賬同你算!” 算賬? 本來看見他回來還挺高興的,這會卻要同她算什么賬。 洛雯兒氣不打一處來,可誰讓人家才是“股東”呢? 于是跺跺腳,沖白濂道:“你先去吧,別忘了多揀點回來!” 跑了兩步,又回頭:“還不快去?再晚些的話,就被他們搶光了!” 胡綸看到白濂傻乎乎的站在原地,神色悲憤交加,然而畢竟沒有轉(zhuǎn)身,而是跟他們回來了。 ========== 正在門口擇菜的張媽眼見得掌柜的和白濂消失了不到一刻鐘,這會竟又回來了。 不過還多了兩個人,正是那位莫公子和那個老頭跟班。 四個人均是拉開了一定距離,均是氣鼓鼓的樣子。 她抿唇一笑,不緊不慢的收拾了菜,趕在四股旋風卷進門之前進了樓。 ========== “趕緊給我把他辭了!” 進了房,千羽墨一拍桌子,就勢在椅子上坐下來。 “為什么?” 洛雯兒與白濂齊齊開口。 “居心不良,圖謀不軌,巧言令色,欺瞞詐騙!” “你……”白濂氣得直嘴唇直哆嗦:“掌柜的,我……” 胡綸急忙給主子上了碗香茶,準備打持久戰(zhàn)。 “莫習,你不要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老吳,方才你是不是也看到了,我可是有一分胡說?” “莫公子,你休要欺人太甚!” 白濂話一出口,便紅了眼圈。 “你瞧瞧,你瞧瞧,”千羽墨連聲嘖嘖:“我不過說了這兩句,便要哭了,真是難堪大用!” “誰哭了?”白濂一抹眼角,挺了胸脯:“我白濂雖沒有錢,可也不是任人羞辱,任人宰割的!” “我羞辱你?也得看看我有沒有那個心情!”千羽墨端了茶。 “莫習,你到底想怎樣?”洛雯兒急了。 “這是男人之間的事,你少插嘴,一邊兒歇著!”千羽墨瞥了她一眼,微蹙了眉。 洛雯兒還要上前,白濂卻叫住她:“掌柜的,莫公子說得沒錯,這是男人之間的事,該由我們男人自己解決!” 奇怪,在他們心里,掌柜的一直是個“男人”,然而此刻,白濂竟不覺這種說法有何不妥。 “莫公子,既然如此,咱就把話說開了?!卑族ド锨耙徊剑骸澳邮巧馊?,或許是富甲一方,然而并非貴族出身,拋去這層金子做的外衣,您和白濂一樣,不過是一介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