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jié)
冷汗,涔涔?jié)B出。 可是他不后悔說這句話。于是,小步向前,重又堆起滿臉笑意:“主子,您看,天不早了,咱們現在是不是該回宮了?淑妃娘娘還……” 脖子忽然一緊,腳旋即離地。 回頭一看,不知何時現了身的郎灝正像拎一只小雞般揪著他的脖領子。 “郎灝,不經允許就擅自現身,你想抗命?還不放開我?放手!放手……” 郎灝的木頭臉毫不動容,仿佛根本就沒有聽到他的呼喊,也感受不到他的掙扎,只定定的看著前方:“你還看不清嗎?” “你才看不清!你這個笨蛋!放我下來,放……” “啪嗒”。 胡綸四肢彎曲的平鋪在地面,騰起一層雪沫。 “郎灝,你這個……” 他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竄了位,忽然想起洛雯兒所講的腳部xue位對應著怎樣的臟器,琢磨著自己的整個腳丫子經過這毫無預料的一下定要痛得鉆心了吧? 他恨恨的抬起頭,卻見郎灝跟著千羽墨,二人頭也未回,徑向前走去。 雪貂披麾于風中靜靜飄擺,漸漸與飛雪融為一色…… ========== 洛雯兒呆呆的站在門口,也不知站了多久,當她滯澀的轉過身,看到房中凌亂的一切,那股不知消失在何處的火重新燃燒起來。 一把扯下半拖在地上的淡青紗簾,撕,拼命撕…… 然而是她的力氣不夠還是這紗簾也在欺負她?柔軟輕薄的臥在掌心,無論她怎樣用力都不能損傷分毫,倒是氣得她雙手直抖。 索性拿牙一咬…… 只聽一聲裂響,簾子終于扯開兩半,她抓住布片,再接再厲。 伴著一陣陣清脆的布帛裂聲,那堆積在胸口的郁悶終于破閘而出。 她唇角現出獰笑,不停的撕,撕,撕…… 紗簾終于碎成條條,她又不解恨的丟在地上,用力的踩,踩…… 發(fā)xiele一通,怒火更盛。 她抬了頭,環(huán)視四周,又瞄準了剩下的簾幔。 “滋啦……” 伴著布帛裂響,仿佛有什么亦被同時撕裂,淚終于忍不住的滾出來。 袖子胡亂的抹了下臉,繼續(xù)撕,撕…… 眼前的一切早已變得模糊,只一聲聲碎響單調的響在耳邊。 她仿佛陷入這單調的世界,所以沒有聽到門聲輕響,一個人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梅兒先是手足無措的看著她,然后見她只不斷的做著一個動作,手顫抖得厲害,卻始終不肯放下,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卻是哭不出一聲,終是怕了。 “掌柜的,你是怎么了?掌柜的,你說話啊……” 恍惚間,洛雯兒好像聽到有人在喚自己。 她有些迷糊的轉了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正哭著,一副想碰自己又不敢碰的樣子。 她盯著那張臉看了半天,忽然嘴一咧:“是梅兒啊……” 掌柜的這應該是笑了吧,可是怎么笑得這么難看?這么驚悚? “掌柜的,你不要嚇我啊……” 梅兒畢竟年紀小,見了此等詭異,當即大哭起來。 不過倒是令洛雯兒清醒了。 她看了看四周的凌亂,又看看手中的一團爛布,終是丟了開,扶著梅兒坐在床邊。想要安慰,又不知該怎么說,自己剛剛的樣子,是不是很像個瘋子? 她下意識的攏了攏頭發(fā),卻聽梅兒抽抽嗒嗒道:“掌柜的,咱們別開這個學習班了……” “為什么?”她眉心一皺,頓時想起那個剛剛抽過風的混蛋。 “莫公子不開心……”梅兒聲音很小的說道。 “他不開心?為什么偏要他開心?他不過是……” 他不過是見了喜歡的人才會開心!方才,她又聞到那股類似鵝梨帳中香的味道了,比上一次濃烈了些,還多了幾分纏綿。 心好像狠狠被誰捏了下,她不由攥緊了床邊。 梅兒搖搖頭:“莫公子是覺得掌柜的太辛苦,他是心疼掌柜的……” 心疼? 洛雯兒不可思議的看著梅兒,如同在打量一個天外來物。 不過也不難理解,梅兒這些人都是莫習買來的,自是要顧念著他。 心疼…… 對,她的心現在的確疼,五臟六腑都在疼! 梅兒摳著床板:“其實莫公子說得對,掌柜的不該這么作踐自己……” 作踐? 梅兒,你說的是太空語嗎?我怎么一句都聽不懂了? “掌柜的,你若是讓我們給客人按摩,按腳,就是讓我們跪著,給她們磕頭,都是應當的,可是你不該……”又掉了串淚:“娘聽說掌柜的要拿我當示范,教她們按腳,已經把我罵了?!?/br> “張媽……為什么?” “娘說我沒大沒小,無尊無卑,掌柜的對我有恩,我卻……” 洛雯兒皺著眉想了半天,混沌的心終于一點點的透進光亮…… 她怎么就忘了,這個時空是如何的等級分明?即便是現代社會,雖然說人人平等,行行出狀元,可是在選擇職業(yè)方面,豈非也是就高不就低? 誰都想當那“治人”之人,誰都不想被人踐踏足下。迄今為止,怕是還有許多父母會這般教育孩子:“如果你不好好學習,就去……” 這后面補充的話,怕就是他們心中最不堪的職業(yè)了吧? 而她在這個時空,商業(yè)雖是興旺發(fā)達,卻是最低等的一個職業(yè),否則天香樓當初雖是生意興隆,為何沒有一個世家前來光顧? 她曾聽那位張夫人說,去歲除夕,王上曾經點了天香樓的餃子進宮,可是沒有一個世家肯食用這“下等人才吃的東西”,是王上據理力爭,才使得天香樓的各色食品敲開了世家的大門。 而此番,她又開了美容院,雖然賓客盈門,可是不少人雖然當面奉承她,背后卻說這個行業(yè)下賤,即便同為商人,亦是對她鄙夷不已。 她沒法說古人思想不開化,即便在現代社會,她在女子會館的時候,也曾經聽顧客大放厥詞,言語之間,皆是對她們這些美容師的不屑及侮辱,而今,她竟是又要在人們認為最骯臟的腳上下功夫…… 她與莫習不是沒有過矛盾,他也不是沒有發(fā)火動怒的時候,卻是從未見過他這般瘋狂。 她看著滿屋的凌亂,看著那半濕的墻壁,散碎的花朵,扣在地上的水盆,看著殘余在墻上的標注著“心臟”的殘片,心一點點的收緊。 莫習…… 門忽的被撞開,趙益慌慌張張的跑進來。 “掌柜的,你快回去吧,天香樓出事了!” ☆、258忘恩負義 更新時間:20130512 若說是天香樓出了事,還不如說是三郎出了事。 事情是這樣的。 半個月前,婉瑩閑極無聊,便帶三郎上了街。 三郎現在發(fā)展得很好,只要他不說話,不露牙,穿戴整齊,看起來就像個不茍言笑的富家公子。尤其是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因為看什么都好奇,轉來轉去,恍如酒光瀲滟,吸引了不少女孩的目光。而且他還偏就一副冷冽的,閑人勿近的架勢,更是打動小女孩的心扉。 婉瑩領著這么個活寶上街,自是得意洋洋,然而見許多女孩都盯著三郎看,又生出許多不高興,便拉著三郎往回走。 剛轉到距離天香樓最近的路口,忽然聽到一陣驚呼,緊接著一群人呼啦啦的跑過來,一下子沖散了二人。 哭喊連天中,一頭牛拉著車正沖出人群,追趕一個穿紅衣服的小男孩。 也不知那小男孩怎么得罪了這頭牛,他往左跑牛就跟著向左,往右跑牛就跟著向右。 牛眼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染了那衣服的顏色,泛著恐怖的血紅,牛角粗壯,頂端尖利,好像還閃著光,一副誓要將小孩頂死的架勢。 混亂中有人哭叫,想來是那個孩子的母親。 人群里也有人想救出小孩,可是根本就無法靠近那頭牛的身邊,只能不斷的丟出各種障礙來阻攔牛,卻是打斷了車轅,倒令那牛得了自由,跑得更快。而小孩子畢竟人小腿短,又受到如此驚嚇,越跑越慢,終于一個趔趄跌倒在地。 于是眾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牛發(fā)狂奔去,心中已經展開了即將發(fā)生的慘劇。 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個黑影忽然躥了出去。 眾人根本就沒有看清事情到底是怎樣發(fā)生的,便見一個高大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奔牛前方,而當他們定睛望去時,那個男子已經攥住了牛的兩只犄角,而那個小孩就在他的腿側,驚恐得已經忘記了哭喊。 那頭牛是如此的強壯,肌rou糾結,于緞子一般的皮毛下凸現出勁猛的輪廓,石頭一般的堅硬。四蹄刨地,粗大的頸子抖動著,低著碩大的頭顱,擴張的鼻孔噴著熱氣,只將兩角對準那個男子。 角尖忽的一亮,似乎下一刻就要將這兩把強健的利刃戳|入前方那人的身體。 再看那個深青衣袍的男子,雖是高大,也足夠魁梧,可是與牛相比…… 然而他攥著牛角,面色沉冷,琥珀般的眸子仿佛凝固的美酒,只一瞬不瞬的倒映著眼前這頭憤怒的牛。 牛身一動,他穩(wěn)扎在地上的腳忽的平平的向后一移,腳底煙塵騰起。 可也只是讓了這一步,便穩(wěn)定腳步,也不見他用力,只見濃眉微沉,那?!斑琛钡囊宦?,竟是生生往后退去。 人群不知何時屏氣凝聲,到了此刻,忽的振奮起來,齊齊叫好。 那男子卻置若罔聞,依舊沉穩(wěn),牛卻怒了,鼻孔噴出更多的熱氣,“哞哞”連吼,仿似威脅,卻身不由己往后退去,到最后,那吼聲已經絕望了。然后眾人便見那男子手一轉…… 只聽“噗通”一聲悶響,碩大的牛身重重倒地,頓激起漫漫煙塵。 “好!” 人群爆出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