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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紅樓同人)紅樓之孤家寡人在線閱讀 - 第26節(jié)

第26節(jié)

    ☆、第74章

    又是一年中秋節(jié),本來按照太醫(yī)的意思,何瑜還有半個月左右臨產(chǎn),因此,徒景年自然跟何瑜一起出席了中秋宴。

    這年頭正兒八經(jīng)慶祝的節(jié)日也就那么幾個,元旦(也就是新年),端午,中秋,萬壽,另外,皇帝主持的親耕禮,皇后主持的先蠶禮也是大節(jié)日,但是說白了還是祭祀。因此,中秋節(jié)就顯得非常重要了,每年宮中都會舉辦中秋宴,賞秋海棠、玉簪花,吃月餅瓜果,后宮還要拜月。

    徒景年以前搞出來的冰皮月餅如今是中秋宴必備的點心,加上御膳房原本擅長的蘇式月餅和廣式月餅,種類餡料都非常豐富,咸甜都有,照顧了所有人的口味,不怎么喜歡吃的人,也可以吃上一些應應景。

    中秋宴是家宴,因此,也就沒分什么內(nèi)外兩席,不過是在大明宮后面的望月臺上設了席面,為了方便,用的是小型的食案,兩人一席,按照品級次序排開。

    徒景年與何瑜就坐在承慶帝與皇后的下首,開宴之后不久,皇后提議讓皇子公主各吟一首關于中秋賞月的詩,若是自己不會作,背誦前人的也行。承慶帝想了想,便答應下來,于是便從徒景年開始。

    老實說,徒景年在詩詞上幾乎是毫無靈性,平常就沒見他作過詩,但是沒作過,不代表沒看過啊,琢磨了一下,便笑吟吟道:“母后實在是為難兒臣了,兒臣在詩詞上卻是拙了些,今兒個便拋磚引玉,大家可別見笑啊!”說著,便吟道:“時逢三五便團圓,滿把晴光護玉欄。天上一輪才捧出,人間萬姓抬頭看!”

    這是以前紅樓夢里看到的,用詞很簡單,徒景年不記得什么葬花吟,螃蟹詩,卻一直記得這一首,順口就吟了出來,至于日后賈雨村怎么弄,跟他就沒多大干系了,估計這會兒賈雨村還是個小屁孩,正在念書等著科考呢!

    承慶帝在詩詞上也比較尋常,不過還是有點賞析能力的,因此也是笑道:“雖說用詞粗了些,不過倒是有些氣魄!”說著,又指了徒景平,徒景平卻是個一向不出頭的,中規(guī)中矩地念了一首劉禹錫的賞月詩:“天將今夜月,一遍洗寰瀛。暑退九霄凈,秋澄萬景清。星辰讓光彩,風露發(fā)晶英。能變?nèi)碎g世,攸然是玉京?!?/br>
    徒景睿卻是早就準備好了,中秋賞月吟詩本就是尋常,因此早早就找了槍手,準備了不少中秋詩,這會兒拿了一首吟了出來,用詞便也罷了,頗有些憂國憂民之心了,承慶帝聽了,不由笑了出來:“你這么點大的孩子,哪來那么多憂思,可見是為賦新詞強說愁了,不過也不錯了!”

    徒景清也是中規(guī)中矩地念了一首杜甫的中秋詩,那邊徒景逸正躍躍欲試,何瑜卻是臉色一變,原本端坐的她一下子捂住肚子彎下腰去,邊上伺候的宮女連忙上前扶住,徒景年也是吃了一驚,忙問道:“怎么了?”

    何瑜有些吃力地說道:“我,我大概是要生了!”

    承慶帝卻是皺起了眉頭:“不是還有半個月嗎?”不過,何瑜肚子里的是第三代的第一個孩子,他也顧不上先命人追查為何會突然早產(chǎn),只是急忙叫人傳御醫(yī)。

    于是,一場中秋宴只得草草收場,氣得原本想要讓兒子好好露個臉的皇后臉色發(fā)青,緊攥著拳頭,差點沒將指甲折在了手心里頭:“不早不晚的,偏偏在這個時候,他們夫妻兩個難不成商量好的?”徒景逸也是一臉不忿,跺了跺腳,壓低了聲音詛咒起來,邊上伺候的人充耳不聞,權當什么都沒聽見。一個女官壯著膽子走了過來,提醒道:“娘娘,太子妃臨產(chǎn),娘娘可要去親自守著?”

    皇后更加氣惱了,咬牙切齒道:“去,怎么不去!”然后便吩咐宮人送徒景逸回興慶宮,自個帶著一大堆人,浩浩蕩蕩地跟上了承慶帝徒景年一行人

    這邊離東宮還比較遠,徒景年本來還想著叫人備輦車,將何瑜送到東宮已經(jīng)準備好了的產(chǎn)房里,結果承慶帝直接道:“這般麻煩作甚,事急從權,直接叫人在這邊找個偏殿布置一下便是了!”

    徒景年猶豫道:“那這不是太過打擾父皇了?”

    “打擾什么,那也是朕的孫子!”承慶帝直接拍板決定了。很快,產(chǎn)房就布置好了,何瑜被人攙扶著進了產(chǎn)房,原本準備好的穩(wěn)婆也已經(jīng)跟了進去,而擅長婦科的太醫(yī)已經(jīng)在外面隨時待命!

    這年頭沒有剖腹產(chǎn),生孩子就得拼命!徒景年有些焦躁地站在產(chǎn)房外面,聽到里面不時傳出的呻吟聲,只覺得心亂如麻。

    承慶帝也很著急,他端著一杯茶,里面茶水都喝空了,還不時地湊到嘴里不知道喝的是什么?;屎髿舛ㄉ耖e地坐在一邊一聲不吭,她巴不得何瑜一尸兩命呢!

    承慶帝懶得理她,對于何瑜突然早產(chǎn),哪怕太醫(yī)說了,早產(chǎn)半個月并不是什么罕見的事情,他也不可能覺得這事真的就是這樣了,說不得里面就有什么陰謀。

    徒景年沒想這么多,只是擔心何瑜的安全。何瑜年紀并不大,這會兒還是第一胎,因此生得很是艱難。眼看著已經(jīng)是半夜了,徒景年雖然焦急,還是對承慶帝說道:“父皇,這會兒已經(jīng)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總不能為了個還沒出生的孩子,把您給累著了!”

    “什么叫還沒出生的孩子,那是朕的孫子!”承慶帝吹胡子瞪眼道,“看不到孫子,你讓朕怎么睡得著?”

    承慶帝這邊剛剛說了話,徒景年就看到皇后隱晦地打了個呵欠,他當做沒看到,繼續(xù)賠笑著勸道:“是,是您的孫子,不過,您孫子要是知道您因為等他累著了,心里也過意不去啊!兒子在這兒等著呢,一有消息,就告訴您,行嗎?”

    承慶帝年紀大了,也的確熬不住了,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嗯,朕就在那邊的暖閣小憩一會兒,孫子出生了,一定要先抱過來給朕看看!”

    承慶帝走了沒多久,皇后也慢悠悠開了口:“太子啊,本宮如今年紀也不小了,最近忙著中秋的事情,累得很,這會兒也有些坐不住,本宮先回華陽宮了,有了消息,叫人過去傳個話便是!”

    徒景年點了點頭:“那母后慢走,兒臣就不送了,還請母后見諒!”他也懶得跟皇后敷衍,見皇后要走,心里反而松了口氣。

    這個孩子生得實在是很艱難,何瑜中途饑餓,強忍著疼痛,起身吃了一碗雞湯面,然后繼續(xù)用力,又折騰了兩三個時辰,終于,產(chǎn)房里面?zhèn)鱽砹艘宦曧懥恋奶淇蓿骄澳陰缀跬纫卉?,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抬頭正看見因為太陽即將升起,天邊燦爛的云霞。有幾個太監(jiān)在那里驚呼:“紫氣東來,這是吉兆?。 ?/br>
    正好穩(wěn)婆抱著擦洗趕緊,裹上了襁褓的嬰兒走了出來,滿臉都是喜色:“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生了個小皇孫!”

    “快去給父皇母后報喜!”徒景年大手筆地賞賜了在場的穩(wěn)婆太醫(yī)還有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有些生疏地將嬰兒抱了過來,因為以前抱過女兒,很快就進入了狀態(tài),給孩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仔細打量著懷里這小小的一團,因為才剛剛出生,孩子還顯得紅彤彤,皺巴巴的,頭上貼著一層薄薄的胎毛,因為早產(chǎn)的緣故,手腳上指甲長得并不全,眼睛還閉著,這么一團小東西,幾乎讓徒景年的心都要融化了!好在他還算有理智,還知道問一下何瑜的情況:“太子妃現(xiàn)在如何了?”

    “娘娘生了皇孫,有些脫力,這會兒睡著了!”那穩(wěn)婆也是滿臉歡喜,接生了皇長孫,而且還是母子平安,賞錢可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徒景年聽了放下了心,又低頭看自己的兒子。

    徒景年抱著兒子不肯撒手,承慶帝這會兒也過來了,看他的模樣,根本就沒好好梳洗,發(fā)髻還有些散亂,估計就是直接拿毛巾擦了把臉,穿著便鞋就跑了過來,曹安平抱著靴子小跑著跟了上來,正想著伺候承慶帝穿鞋,承慶帝已經(jīng)板著臉對徒景年道:“不是叫你趕緊將孩子送去給朕看的嗎?怎么自個就在這里抱上了!”說著,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將孩子自己抱了過來,臉上露出了笑意:“哎呦喂,果然是朕的孫子,瞧這眉毛,這鼻子這小嘴,長得真像朕!”

    徒景年暗地里面翻了個白眼,旁邊一個小太監(jiān)湊趣道:“圣上,之前小皇孫出生,就有紫氣東來,可見小皇孫的來歷定然是不凡的,將來自有一番大造化!”

    承慶帝聽得眉開眼笑:“朕的嫡長孫,自然是來歷不凡,有大造化的!”說著也是一番大手筆,直接賞賜了在場諸人,每人二十兩銀子,穩(wěn)婆太醫(yī)加倍,然后又命人按照皇后生嫡子的規(guī)格賞賜太子妃,可見對這個孫子是如何看重了。

    很快,后宮都聽說了太子妃產(chǎn)子的消息,傾向于東宮的自然是連聲念佛,說聲佛祖保佑,而皇后還有德妃那邊臉色卻不是很好看,皇后冷笑一聲:“皇長孫,紫氣東來?吉兆?這么點孩子,也不知道受不受得起這般福氣呢!”下面的人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多言,心中卻多有怨憤,你一個皇后,這樣的話能當著我們這些做奴婢的說嗎?你倒是有地位,有兒子,不擔心皇帝算賬,我們呢,追究起來,死一百次都不夠的!

    ☆、第75章

    皇長孫降生,又有紫氣東來的吉兆,承慶帝一時歡喜之下,竟是直接宣布大赦天下,除了十惡不赦之人,其他人等均免罪一等。

    皇長孫的洗三禮也辦得異常隆重,是直接在大明宮辦的,當然,這時候何瑜已經(jīng)乘坐了密不透風的輦車回東宮坐月子去了。

    參與洗三禮的多半是宗室成員,還有一些朝中的重臣,看到承慶帝對皇長孫這般看重,不免心里都有了底。

    接下來的滿月、百日,更是半點沒有從簡的意思,承慶帝恨不得昭告天下,太子有子,徒家有后了!

    承慶帝對孫子的寵愛真是眾所周知,恨不得直接將孩子直接抱到大明宮親自撫養(yǎng),好在他還算是心里有數(shù),并沒有真的將孫子抱過來,不過卻是經(jīng)常親自去東宮看望,哪怕那孩子剛剛長開沒多久,什么都不懂,有的時候還會在承慶帝身上畫地圖,承慶帝不僅不惱,依舊滿臉歡喜之色。

    一些見風使舵之人已經(jīng)在私底下喚這個剛剛出生的孩子一生皇太孫,被徒景年知道了,心中一驚,直接將幾個當著徒景年的面說什么皇太孫的人給當廷打死,這才算是壓下了此風。饒是如此,宮外也有人這般稱呼,徒景年對此也是無可奈何,卻也不好去跟承慶帝說,他能怎么說,難道逼著承慶帝真的立自己的兒子做太孫嗎?

    也有人在承慶帝耳邊這么說,承慶帝權當沒聽到,甚至還有樂見其成的意思。

    好在孩子百日的時候已經(jīng)差不多快到臘月了,接下來就是過年,大家的心思自然慢慢不在這位皇長孫身上了。倒是承慶帝,對這位嫡長孫依舊非常上心,令欽天監(jiān)那邊排了孩子的生辰八字,又選了一大堆的吉祥字眼,開始給孫子取名字。當年他給徒景年取名字雖說算不上隨意,卻也比不得如今這般鄭重,每每都能挑出不好的意思來,最終只得作罷。一直到過年了,才算是勉強給孩子取了個小名,因想著孩子在中秋之后的第一個清晨出生,便干脆取了個明字,徒景年聽得哭笑不得,原來自個兒子變成試卷教科書上從不清閑,胡亂折騰的小明了!

    不過,這會兒大家也不會叫小明,只是叫阿明,總算沒讓徒景年覺得太過怪異。

    關于皇太孫的議論漸漸消失,畢竟還是個孩子,這年頭,即便是皇家,一丁點大的孩子夭折的事情也是常有發(fā)生的,加上徒景年刻意低調,很少將兒子帶出來,大多數(shù)人也比較知趣,也不會在這事上糾纏不放。何況,很快就有一件事,將皇長孫的風頭蓋過去了!

    榮國府出了個天大的祥瑞,二房王夫人孝期剛過不久,便有了身孕,生下了自己的第二個兒子,落草的時候,竟是含了一塊雀卵大小,燦若明霞的五彩美玉,上面居然還有銘文,正面寫著“莫失莫忘,仙壽恒昌”,反面寫著“一除邪祟,二療冤疾,三知禍福”,賈家那邊半點不知道避諱隱瞞,孩子剛出生,就將這事傳得沸沸揚揚,活靈活現(xiàn)。賈家那位史老太君還想著怕壓了孩子的福氣,命人抄了孩子的名字寶玉,叫那些販夫走卒也念在口中,好保孩子平安長大。

    消息傳到皇宮的時候,承慶帝跟徒景年父子兩人正興致勃勃地逗著孩子,阿明如今已經(jīng)會自己爬了,徒景年命人在地上鋪上厚實的波斯地毯,旁邊的擺設上都包裹了絲綢,不叫有任何尖銳之處,然后放孩子在地毯上自個爬行。承慶帝拿了個繡得異常精致的布老虎,很沒形象地蹲在地上,哄著阿明往自己這邊爬,聽到曹安平過來稟報,說是賈家剛剛出了個含玉而生的嬰兒,原本掛著笑容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將布老虎扔到地上,倒是讓原本興致勃勃往這邊爬的阿明嚇了一跳,抓過布老虎懵懂地看著承慶帝。

    承慶帝見了,臉上重新掛了笑:“阿明乖啊,祖父不是生你的氣,祖父喜歡你還來不及呢!”說著,抱起阿明又哄了一會兒,才叫人將阿明抱走,帶到太子妃何瑜那邊。等到宮人帶著阿明走了,承慶帝陰沉著臉色,竟是怒極反笑:“含玉而誕?!果然是祥瑞??!嘿嘿,這等祥瑞,竟是沒有降到皇家,卻是落到賈家去了,難不成,賈家才是天命所歸不成?”說著,眼中已經(jīng)有了殺機。

    徒景年也呆了一下,賈寶玉這么快就出生了?他對賈寶玉的印象,實在不是很清楚了,作為紅樓夢的主角,這位要說起來,真是一個毫無半點成就的男主,似乎整本書就是他的戀愛史,跟丫鬟的,跟伴讀的,跟戲子的,跟表妹的,跟表姐的……似乎所有的雌性生物,包括長得漂亮的男人,都對賈寶玉有著不同尋常的好感,放到后世,妥妥的就是大眾情人??!

    至于那塊通靈寶玉,存在感也很強,但是,人家是女媧宮中的神瑛侍者轉世,帶上女媧補天剩下來的下腳料似乎也沒什么不對的。承慶帝一說,他就琢磨出來了,這才是真正的祥瑞??!阿明不過是生的時候好,正趕上太陽初升,天空出了朝霞,湊趣的人牽強附會,說阿明出生的時候紫氣東來,實際上是經(jīng)不起推敲的。

    可是賈寶玉呢,那是確確實實帶了塊美玉出生了,玉是什么,至堅至貴之物,要不然,憑什么天子九寶都是玉制的呢?當年秦國為什么肯用十六城換一個和氏璧呢?還不是因為在這年代,玉有著極為重要的象征意義。

    見承慶帝心情不妙,徒景年有些郁悶,這種事情,自己這個穿越者一時半會兒想不到就是了,賈家可是土生土長的古人啊,居然不知道這等忌諱,還大張旗鼓地搞得人盡皆知,是個心思敏感的人都會覺得賈家有不臣之心好吧。

    不過,徒景年還是勸道:“此事不過是傳言而已,何況,賈家算什么人家,老榮國公已經(jīng)過世了,賈赦是個胸無大志,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绔,賈政是個只會死讀書的書呆子,賈家便是有什么心思,手底下也無一兵一卒,能做出什么事情來,不如先靜觀其變好了!”

    承慶帝聽了,微微點了點頭,看著徒景年,含笑道:“阿鯉你說得是,嘿嘿,朕倒是看看,這位寶玉到底有什么造化!”

    徒景年湊趣道:“這寶玉姓賈,說起來,不就是賈寶玉嗎?一塊假寶玉,又能翻得出什么浪花來!”

    承慶帝聽得一愣,繼而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真是促狹,可不是,再好的名字,加上一個賈字,味道就不對了!”

    饒是承慶帝不再生氣了,但是對賈家,還是生出了不喜之心。連想到當年的賈代善,也感覺賈代善不是什么真的忠君愛國之輩了,只覺賈代善很有私信。再想到賈代善臨死還要為自家老二求官,心里更不爽了。虧得承慶帝不是什么昏庸之主,否則的話,就依著賈家搞出個祥瑞來,就直接下旨將賈家抄家滅族了。

    但是不能借著祥瑞的借口處置賈家,遷怒還是可以的,只不過,賈赦是個宅男,等閑連大門都不出,賈政在工部做個多他不多,少他不少的員外郎,雖說沒什么成績,也沒出過什么錯,畢竟,大家瞧他什么都不懂,又迂腐得很,偏偏有個好爹,在皇帝那里掛了號的,想著工部也不差他一個閑人,因此,平常也就是讓賈政負責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既是無關緊要,自然就無功無過了!

    賈家這邊算是暫時找不到發(fā)作的由頭,但是賈家還有親戚呢!承慶帝一盤算,賈家看著沒什么有出息的,竟是修下了不少出息的親戚呢!賈赦的原配也就算了,賈赦原配和長子死得有些蹊蹺,跟原配家莫名其妙就斷了往來,史太君是保齡侯府的人,生了賈寶玉的那個王氏是王家的,賈家還有個寧國府,跟其他六個國公府,甚至幾個異姓王關系都不錯,這么一算,賈家竟是還有些根基,這些人算是動不了了,然后,承慶帝算是逮著可以發(fā)作的人了,那便是林如海。

    林如海這人運氣實在是不好,當年因為母喪誤了科舉,間接誤了婚事,要不然,他也不會娶了賈敏,后來官至刑部尚書,內(nèi)閣大學士的父親過世,又得回鄉(xiāng)守制,生生丟了詹事府的差事,誤了捧下一任皇帝大腿的機會,回來之后,雖說得了蘭臺寺大夫的職位,但是,這個清貴有了,品級有了,實權卻是不足。結果,這回因為岳家,又讓承慶帝給惦記上了。

    林如海并無什么過失,無論是做官還是做人,都挺有一套,林家又不缺錢,除了常規(guī)的冰敬炭敬,人情往來,林如海也不貪污受賄,隨隨便便加罪大臣可不是什么明君之舉。但是,頂頭上司想給下屬穿小鞋,那有的是機會。

    因此,原本有望進都察院或者是六部的林如海沒多久就接到了一封調令,也沒除了他身上蘭臺寺大夫的官位,卻令其調任揚州巡鹽御史,即刻出發(fā)與原巡鹽御史交接!不明白的人,還以為承慶帝有多器重林如海,將他當做心腹呢,誰又能想到,這純粹是承慶帝給林如海挖了個坑,順便觀其行為,以圖后效呢?

    ☆、第76章

    近些年來,承慶帝寵幸甄家,巡鹽御史的位置已經(jīng)交給甄家人連續(xù)任了好幾年,甄家一開始還好,但是時間長了,漸漸膽大妄為起來,一方面欺壓鹽工,勾結鹽商,哄抬官鹽的價格,一方面私底下干脆自己找了人直接販賣私鹽,如此兩頭賺錢,鹽稅看賬本是什么問題也沒有,整體卻一下子降了不少,畢竟官鹽太貴,大家寧可買私鹽了,自然鹽稅就少了,而起碼有三成的利潤都落在了甄家手里,甄家因此過得極為滋潤,極盡奢侈之能事。

    哪怕如今朝廷并不指望著江南鹽稅過日子,但是,見送上京城的鹽稅越來越少,戶部的人又不是傻子,何況相差這么大,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有問題了,因此戶部尚書侍郎他們已經(jīng)跟承慶帝提了好多次了,承慶帝皆不以為意。朝中諸臣對甄家看不順眼,不但不遮掩,還直接告狀,主要還是甄家喜歡吃獨食,江南那邊的官員,若是不能跟甄家處好關系,給甄家足夠的好處,沒一個待得長的,這讓朝中的大佬如何肯干,江南本是富庶之地,朝中百官得到的孝敬,許多都是來自江南,人家給甄家的多了,給他們的就少了,自然得在朝中給甄家上眼藥,誰知道,承慶帝在別的事情上挺英明,遇到甄家的事情,簡直像是聾了瞎了一樣,一門心思覺得甄家是忠心的。

    說起來也不能完全怪承慶帝失察,袒護甄家,主要是因為甄家自從跟薛家勾結之后,通政司那邊不說甄家的壞話,反而說江南這邊有人私底下販賣私鹽,然后搞出來的都是跟甄家薛家過不去的人家,很是害慘了不少還算規(guī)矩的鹽商,在抄家的過程中,甄家跟薛家也都好好發(fā)了一筆,竟是得了甜頭,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

    有通政司為其遮掩,錦衣衛(wèi)又主要是監(jiān)視朝廷文武百官還有邊軍動向的,在江南卻沒太多力量,因此考量下來,承慶帝只當甄家能力不足,不能震懾江南不法鹽商,因此,之前便起了換掉巡鹽御史的心思。選上林如海自然也有承慶帝的考量,不管怎么樣,林梓當年死在任上,林如海也是能臣,承慶帝也沒打算將林如海直接坑死。

    林如海自己出身姑蘇也就算了,林家家族并不興盛,除了林如海之外,竟是沒幾個成器的,不過是在當?shù)刈鰝€鄉(xiāng)紳罷了。但林如海卻是賈家的女婿,賈家在江南本來就頗有根基,在金陵很有些聲望,賈家跟甄家也是故交,哪怕是看在賈家的份上,甄家應該會跟林如海好好合作,整頓江南鹽政的。

    承慶帝想得倒好,但是,甄家早就將鹽政視作自個的錢袋子,突然來了個人跟自己搶,還指望他們好好配合,那才怪了呢,須知壞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林如海此去江南,以他的性子,不跟甄家對上才怪!

    徒景年也沒有提醒林如海的意思,林如海又不是傻瓜,原著里面他撐了那么長時間都沒問題呢,要不是趕上皇權交替,跟下一任皇帝沒感情,被坑死在了任上,也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回京。何況,整頓鹽政雖說艱難,卻也是一項了不得的政績,林如海做好了,自然前途光明。若是他也想要敷衍,或者是跟甄家同流合污,那自然是他自個找死了。

    林如海在政治上的敏感度是不差的,自個莫名其妙就被調到江南做個巡鹽御史,雖說還頂著蘭臺寺大夫的職位,巡鹽御史也是肥差,非帝王心腹不能為之。可問題是,他寧可不做這個心腹啊!林如海想破了腦袋,也沒想通,自個怎么就讓承慶帝給惦記上了,他倒是沒想到賈家頭上,之前賈寶玉出生,他稍微提了兩句太過張揚,史太君臉就拉下來了,這不過是岳家,不是自己家,林如海也沒有多說的余地,只得作罷,誰知道這事會讓自己被承慶帝遷怒呢!

    不過,他自然也是有野心的人,當年父親能夠入閣為相,他自然想著青出于藍,因此覺得這次也是個機會,完全可以在巡鹽御史上做出點成績出來,到時候便是自個的資歷了。這么一想,林如海也懶得多想了,直接帶著妻子賈敏,收拾了一些行禮,順著運河南下?lián)P州而去。

    雖說真正的劇情算是開始了,不過對徒景年來說,這并不重要,他如今哪里管什么神瑛侍者,絳珠仙子,反正在他這個披著嫩皮的老年人看來,這兩位都屬于問題兒童,一般人是消受不起這樣下凡歷練的神仙的,反正這些人也就是在自家一畝三分地上折騰,看他們兩家那樣子,就算想要摻和謀朝篡位的事情,也得看自個骨頭有幾兩重??!因此,他一點也沒把他們放在心上,有這個閑心,還不如自個照看一下兒子呢!

    承慶帝雖說關注孫子,也沒耽誤生兒育女,就在賈寶玉出生前一個月,宮里還出生了一個小皇子,算上排行,已經(jīng)是老十一了。既然都排到兩位數(shù)了,自然兒子就不稀罕了,何況,這些年來,幾個皇子的生母位份都不算高,圣寵也只能說是平常,如德妃那樣的盛寵,卻是至今都沒懷第三個的意思,也不知道承慶帝究竟是個什么打算。

    對這種古怪的帝王心術,徒景年一向沒什么意思,他對女色并不算看重,將來也希望自己的后宮簡單一些便好,省得多出什么是非來。

    何瑜如今生了皇孫,底氣足了起來,太子妃的架子算是端起來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拘謹,也有了些威嚴,不過徒景年依舊覺得有些怪怪的,跟何瑜真心親近不起來,不過依舊保持著原本的相處態(tài)度,給了何瑜足夠的尊重便是了。

    至于柳昭訓和王昭訓兩人,如今也是乖乖地在何瑜手底下混日子,她們也算明白了,在皇長孫沒有長成之前,她們算是沒有生孩子的機會了。太子是個講究規(guī)矩體統(tǒng)的人,自然不會對一個不尊敬嫡妻的小妾有什么好感,因此,爭相跑何瑜那里刷好感度,今天你送一雙繡鞋,明天她就送一個炕屏,總之,跟后宮相比,東宮可是和諧太多了。

    皇后之前在阿明出生那會兒的舉動顯然觸怒了承慶帝,尤其皇后私底下說的比如孩子小,還不知道能不能長成之類的話,更是讓承慶帝怒氣勃發(fā)?;屎筮@種人到了后宮里面,有點自知之明的話,就該多聽少說,宮里面便是一塊石頭都會說話,何況皇后說這些話的時候,壓根沒避著人呢!她自以為自個長陽宮里都是自己的心腹,自個不好了,他們也沒個好下場,覺得他們不會背叛自己,因此很多時候,根本不避諱這些下人。

    可是,承慶帝是什么人,當年皇后進了宮,對她就有些戒心,自然,在長陽宮里放了一些自個的人手,有什么風吹草動承慶帝不知道呢?何況還是這般的怨懟詛咒之語,為此,承慶帝已經(jīng)大半年沒給皇后好臉色,原本除了初一十五,偶爾也會給皇后面子,去長陽宮歇息,如今,連初一十五也不能保證了?;屎笠且粏?,下面人直接就說了,圣上國事繁忙,這會兒正在大明宮呢!還好承慶帝沒有在這種日子里面召幸別人,要不然,皇后的臉皮都被扒下來被人踩了。

    承慶帝對皇后不假辭色也就算了,連對徒景逸也不復從前的溫和慈愛,反而擺出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徒景逸過來請安,他嗯嗯答應兩聲,公式化地說幾句話,然后就沒了下文?;屎蟊緛砭筒皇鞘裁闯恋米獾娜?,她早就對承慶帝失望了,明白自己這輩子也別想得了承慶帝的喜愛,但是以前她還算有指望,承慶帝對自個的兒子還是看重的,可如今呢,承慶帝眼里只有那個只知道吃喝拉撒睡的孫子,半點不將自個兒子放在心上了!皇后哪里能夠忍受這樣的事情,因為心中的不確定甚至是恐慌,漸漸的,性格愈發(fā)尖酸刻薄起來,宮里的一些小妃嬪如今幾乎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被皇后惦記上,抓住什么把柄折騰自己。

    至于徒景逸,本來就被皇后教得有點歪了,如今大起大落,心理失衡之下,性格更是連從前都不如了,整個人顯得有些喜怒無常起來,身邊伺候的太監(jiān)都動輒得咎,何況是別人。尤其他才十一二歲的人,就有了不淺的心機,叫一般人看了竟是有些害怕起來。他如今倒是沒有跟徒景年作對的本錢,欺軟怕硬之下,卻是往往跟徒景睿這個地位有些相當?shù)男值茚樹h相對,兩人相差不過是幾個月,但是皇家哪來的孩子,一個個雖說不是滿肚子壞水,也差不到哪兒去了,兩人互相斗法,又將自己身邊伺候的人牽扯了進去,倒是讓不少人遭了池魚之殃,偏偏對方一個是皇后之子,一個是寵妃之子,都不是什么可以隨便捏的軟柿子,反而是塊鐵板,因此,只有自認倒霉的份。

    對于孩子們之間不管是惡性還是良性的競爭,承慶帝表現(xiàn)出了一種近乎殘酷的放任態(tài)度,反正這么點大孩子,也造不成什么嚴重的后果來,承慶帝盡管聽說了宮學里面的那些事情,卻一直保持了漠視的態(tài)度,結果宮學里的事情是愈演愈烈,讓一干師傅們實在是吃不消了。

    終于,宮學里面發(fā)生了一件難以收拾的事情,宮學那些師傅們哪怕覺得脖子上已經(jīng)涼颼颼的,還是苦著臉跑過來稟報了。

    ☆、第77章

    跟以前的小打小鬧相比,宮學里面這次是鬧出人命來了!

    起因其實很簡單,不過是開課之前,徒景睿身邊一個伴讀的硯臺找不到了,這個伴讀卻是甄家出來的,名叫甄璋,算是徒景睿的表兄,因此,在一眾伴讀里面很有面子。甄家如今有錢有勢,子孫甭管讀書怎么樣,文房四寶用的即便不是最好的,也差不到哪里去,這個伴讀丟失的硯臺便是一塊魚子羅文硯,那可是歙硯中的上品,更兼還是南唐那會兒傳下來的珍品,沒個幾千兩銀子都拿不下來。

    哪怕這個伴讀是甄家嫡系的子弟呢,平白無故丟了幾千兩的硯臺,回去也是不好交代的,因此,便吵著要將硯臺搜出來。

    問題是,宮學里面讀書的,誰家不是有點背景底氣的,不說幾個皇子還有一些宗室子弟,便是最小透明的徒景平和徒景清,身邊的伴讀雖說也有出自外家的,但是也選了一些背景比較深厚的人家,免得在宮里被人欺負,當然,對于那些人家來說,做皇子伴讀也是很有好處的,一來,是宮學里面師資力量好,二來,如今這會兒看不出什么奪嫡的風險,畢竟太子占據(jù)了絕對的優(yōu)勢,太子又是個挺寬厚的人,將來自己的兄弟怎么著混個郡王的爵位是沒問題的,到時候,自家孩子跟郡王有同窗之誼,有個郡王做靠山,就算不能橫著走,對自家的前途也是有好處的。

    甄家雖說挺牛氣,但是甄家這會兒的影響力僅僅是在江南,德妃的枕頭風再厲害,也不能叫承慶帝隨隨便便就問罪京中的文武大臣吧,何況,后宮還不得干政呢!因此,一個個也是底氣十足。甄家那個伴讀喊著要搜查,剩下的人就是冷笑,脾氣暴躁地直接就譏諷起來,總之就是一個意思,你以為你是誰啊,你說搜查就搜查,真讓你搜了,小爺我的面子往哪兒放!

    有的直接就謾罵起來,他們哪個不是天之驕子,在家被家里捧著,就算在宮學里面,那些先生等閑也不好隨意處罰這些伴讀,他們在宮學里面又是抱團的,誰怕誰啊!

    結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徒景逸身邊一個伴讀的書袋掉了,里面赫然露出了一塊魚子羅文硯出來,他自個也傻了眼,開玩笑,徒景逸身邊的伴讀其實蘇家的很少,畢竟蘇均一家子就差沒有被直接趕出門去了,蘇均能拉攏的族人,多半是沒太大本事的,這樣的人家,哪有足夠的底氣給皇子做伴讀,因此,徒景逸身邊的伴讀卻是皇后召見外命婦的時候,找的一些勛貴家的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