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作為一個沒什么發(fā)言權的族長,賈珍怨念已久,寧國府并不比榮國府差,甚至,老寧國公還是長兄,要不然族長的位置也不會是傳到賈珍身上。只是從賈代化開始,寧國府就開始不如榮國府了,賈代化沒有賈代善圣眷深厚,好不容易出了個賈敬,賈敬卻是個干不了大事的,沒什么隱忍的品質,結果半路撂了挑子,沉醉在得道成仙的世界里,賈珍輩分差了一輩,又沒什么大能耐,不過是個敗家的紈绔罷了,還被史太君捏了幾個把柄在手,不得不跟著榮國府混日子。他一向也是個混不吝的,也不管什么了,反正賈政如今看起來是翻不了身了,之前被賈政拿捏著架子教訓了幾次,賈珍早就懷恨在心。 何況,他還隱約聽說,賈寶玉跟自個兒媳婦有一腿,雖說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的,跟兒媳婦也有些不清不白,但是他那兒媳婦如今跟他的禁裔無異,他寧可給兒子塞一堆美人,也不肯讓兒子占自己老婆的便宜,何況還是個隔房的堂兄弟。尤其賈寶玉生得堪稱花容月貌,俊秀異常,尤其還年輕,月里嫦娥愛少年,他可不敢肯定,自個那個風流的兒媳婦是不是跟那個賈寶玉毫無干系,這是這并不影響他公報私仇。 當即,賈珍就開了祠堂,將賈政這一房直接除了族,不但不能分到任何家產(chǎn),還得將多年侵吞的公產(chǎn)給還回來。 反正老太太現(xiàn)在中風了,整個人也糊涂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年紀可比承慶帝大多了,承慶帝當年中風,集合了整個太醫(yī)院之力,還折騰了足有小半年才算是慢慢恢復過來呢!賈赦雖說給老太太請了個太醫(yī),但是,以賈赦的能耐,加上他對老太太怨念十足,能請到什么好太醫(yī),因此,老太太半點好轉的跡象也沒有,加上她身上連誥命都沒了,又沒有娘家撐腰,賈珍還真沒必要忌憚她。因此,賈政一家子還被關在順天府大牢里面呢,就直接被賈珍干脆利落踢出了宗族,就等著榮禧堂那邊解封的時候過去搬東西,先把公產(chǎn)補足了,再讓他們徹底滾蛋。 承慶帝當日受了氣,因此,徒景年有意哄他高興,便將這幾家的這些事情當做笑話告訴承慶帝,承慶帝見這幾家如今簡直跟狗咬狗一般,弄得一團糟,自然感到頗為解氣,不過笑過之后,還是告誡徒景年道:“這些勛貴人家雖然混賬,但是好歹還是忠于大晉的,倒是不要過于趕盡殺絕了,好歹給他們留點臉面!” 徒景年親自動手扒了一只蜜桔,將上面的脈絡撕干凈,遞了一半給承慶帝,嘴上笑道:“父皇放心便是,這些人家沒有兵權,跟沒牙的老虎有什么區(qū)別,只要他們安安分分的,兒子還拿不出那點俸祿不成,不過,他們要是為非作歹,兒子也不能當做沒看見不是!這些人家仗著當年祖宗于國有功,殊不知朝廷也以高官顯爵酬之,朝廷其實不欠他們什么,若是他們看不清這一點,不知道再立功勞,兒子想照顧他們一二也沒辦法?。 ?/br> 見承慶帝有些郁悶,徒景年趕緊說道:“當然了,還是有人家比較識相的,就說那史家,史鼐當年沒爭取到爵位,如今已經(jīng)帶著兒子去了甘肅鎮(zhèn)那邊,那里胡人韃子一直沒消停過,既然他們想要上進,朕自然會給他們機會就是了!” 承慶帝的神情舒緩了一些,他拍了拍徒景年的手:“你心里有數(shù),我就放心啦!唉,我如今老啦,卻還當你是個孩子呢!” 徒景年也是動情道:“在父皇這里,兒子就算是七老八十了,不還是父皇的孩子嗎?父皇可一定要長命百歲,兒子年輕識淺,做事不夠沉穩(wěn),還需要父皇掌舵坐鎮(zhèn)呢,父皇你就是兒子的定海神針?。 ?/br> 父子兩個在這邊rou麻的時候,那邊賈赦得意洋洋將賈政一家子包括賈寶玉在內(nèi)被除族的事情告訴了還躺在床上的賈史氏,賈史氏當時就瞪大了眼睛,喉嚨口發(fā)出“咕噥咕噥”的聲音,艱難地抬起手,指著賈赦,不知又想要罵什么,賈赦當即黑了臉,轉身就走,邊走邊抱怨,結果,當晚,賈史氏就沒了。 ☆、第120章 賈家的事情不過是個開始,既然賈家有這樣僭越違制的事情而不自覺,那么,其他的勛貴也清白不到哪里去,所謂的四王八公當年是勛貴里面頂尖的人物,但是除了少部分的的確確有著實打實的軍功打底的,其他的早就名不副實了,不過是打著祖上的招牌,死抱著祖宗的榮光而已。 賈家因此獲罪削爵,他們家倒是有個替罪羊,壞事全是老二做的,老大被打壓得這么多年都不露面,幾乎是什么都不知道,糊涂人一個,因此,不過是削了點爵位,還在圣人那里掛了號,在所有人哪里都留下了一個可憐的糊涂人的印象,以后只要像之前那樣老老實實,做個敗家子,算是沒什么后顧之憂了。何況,賈赦還有個雖說不是科班出身,但是還算有點用處的兒子,如今賈璉可是在戶部嶄露頭角,這家伙,算術上真是有著常人難及的天分,靠著心算,就能夠將一眾老吏甩到幾里外了,何況,戶部如今引進了西洋算法,還搞出了全新的記賬法子,賈璉不過是參加了幾次培訓課,很快就學會了。他如今頗是得以,身上也不掛什么玉佩香包了,賈赦竟是直接叫人用金銀美玉給他打了個小算盤,掛在腰上,看著頗是好笑。賈璉對此卻是不以為忤,整日里算盤打得極是精細,連徒景年都聽說了他的名聲,在朝堂上也夸獎了他一番,甚至私底下也說了,這樣在其他學問上有著旁人難及天分的,也不能因為過不了科舉給埋沒了,以后,還是要給這些雜學一些生存空間的。 其實唐宋的時候,科舉除了考文章詩詞策論之外,明法明算明經(jīng)之類的都是可以考的,考這些的雖說在仕途上差了一些,但是終究還有上進之階,那時候又頗有些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意思,如今,全靠八股取士,終究狹隘了一些,許多在八股上沒什么天分的只得一輩子蹉跎了。 徒景年在朝堂上跟一眾朝臣爭吵了好幾天,為著什么祖制之類的東西,糾纏不清,徒景年對祖制其實是挺厭煩的,這年頭,各個朝代都是以孝治國,哪怕本朝是趕走了蒙元,得國很正,也不例外。沒辦法,在這個年代,禮制可以實現(xiàn)以最小的統(tǒng)治成本治國,而禮制的根本,無非就是忠孝二字,有了這兩點,一切都好說。 賈赦緣何雖說也做了一些糊涂事,在外面名聲也比較糟糕,還能得到滿朝大臣的同情,因為他孝順到了愚孝的地步。而對于大臣而言,什么事情往祖制,禮制上靠,那肯定是沒錯的。你總不能說,祖宗做錯了吧,那是大不孝! 徒景年對此卻是毫不客氣,祖制上雖說說了以科舉取士,但是那時候,也沒限定了士子的進身之階,反而,太祖他老人家唯才是舉,便是落魄的秀才,也能當心腹重臣,那時候哪有什么八股,可見,太祖他老人家是胸懷寬廣滴,你們在那里曲解太祖的原意,那才是大不敬! 徒景年不是那種沒實權的皇帝,何況,增加一項雜學,對于很多人來說,并沒有什么壞處,并不會因此,減少了進士的錄取名額,反而給那些考不上進士的人一條全新的出路,因此,受益者也很多。像賈璉這樣的,你要是讓他去考什么秀才舉人,那絕對是抓瞎,他這么大年紀了,連三字經(jīng)都沒辦法從頭到尾背下來呢!論起算學,便是在這事情上浸yin多年的老手,也不敢說能比得過他。若不是他出身榮國府,早早就捐了個官,又趕上圣人想要考核下面的官員,之前王子騰炙手可熱的時候,還幫他鋪了路,要不然,他這輩子只能頂個捐來的虛職,哪有展現(xiàn)他天分的機會。 徒景年也不會將這些雜學上的人才一股腦兒送去當官,除了一些跟實務有關系的,徒景年更希望弄出一個大晉的皇家科學院來。當然了,在大晉,還沒科學這個詞,那就是格物致知,西方早就開始了文藝復興運動,帶來了自然科學的興起,徒景年又不是全才,他自個也就是東一榔頭西一棒的,好多東西,還得引導這些知識分子自己來。 爭執(zhí)了幾天之后,徒景年大獲全勝,從此,會試多出了雜學一科,雜學里面分類很多,什么農(nóng)學、醫(yī)學、算學、法學、兵法、星象等等,應有盡有。當然,有幾個方面的考試,除了筆試之外,還得考實踐,要不然,你嘴上說得頭頭是道,真的動起手來,卻干瞪眼,這不是浪費感情嘛! 這些其實是后事了,這會兒朝堂上面臨的是天天有勛貴上朝請罪,徒景年對此還是很大度的,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僭越違制的事情就算了,不過呢,要是家里有什么不法的事情,還是要好好處置的,要是你們自己不處置了,卻是讓別人告發(fā)了出來,那倒霉的還是你們自己個??! 當然了,打一棒子還得給一甜棗呢!徒景年并不介意給這些勛貴一條出路,因此,直接在朝堂上說,如今已經(jīng)是火器時代了,新兵的全面換裝還有日常訓練已經(jīng)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以前的那些基層軍官呢,已經(jīng)不能適應如今打仗的要求了,需要重新訓練,因此,決定組建皇家軍事學院,學習全新的軍事知識,如果能夠通過考核,順利畢業(yè),那么,出來就可以直接做基層軍官了。 至于皇家軍事學院的人員組成,也非常明了,既然打上了皇家的名號,以后院長就是當朝的皇帝,當然了,皇帝沒那么多時間管學校的事情,因此,還是得設立幾個副院長的,這些就要好好挑選一下了,另外,還得招收一些教官,這也簡單,除了從神機營里面挑出的一些教官之外,還有一些有著豐富的作戰(zhàn)經(jīng)驗,戰(zhàn)功卓著的武官。這個日后也將成為一個常例,退役的高級軍官進入皇家軍事學院擔當教官,為下面的學生傳授戰(zhàn)爭經(jīng)驗。 文官對此頗有些微詞,在他們看來,這是武將抬頭的一個標志,雖說本朝并不重文輕武,但是,這么多年沒什么大的戰(zhàn)事,朝中的事情,又多半是文官做主,他們已經(jīng)習慣了文官的強勢,結果,徒景年一上臺就改革軍制,顯然是要抬高武將的地位了,這讓他們很沒安全感。但是,徒景年顯然不是一個會受制于文官口舌的人,何況,這些明面上看,根本跟那些文官沒有太大關系,軍事學院選的地方是鐵網(wǎng)山,那邊原本就是皇家的園林,不會勞民傷財,而且,徒景年也說了,不過是現(xiàn)有的軍隊跟不上火器的發(fā)展了,他們總不能說什么,那干脆還使用原本的兵器吧,這純粹是不把當兵的性命放在心上啊!因此,在徒景年的強勢下,他們只得退卻了。 徒景年給了各個勛貴一部分名額,剩下的學生,自然是從良家子還有表現(xiàn)優(yōu)異的邊軍里面挑選。而且,這里的學習,是義務教育,不需要任何學費的,一應費用,都由內(nèi)庫出。徒景年早就想著將軍隊控制在皇室手里,想要做到這一點,在軍中自然得有人,徒景年已經(jīng)結合后世的軍校,弄好了章程,只等著過上幾年,將一批經(jīng)過新式教育還有洗腦教育的基層軍官塞到各地的軍隊里頭去,等到再打上幾場仗,這些人自然也能升遷了,等到過上幾十年,估計大晉大部分軍官,都得是皇家軍事學院畢業(yè)的了。 徒景年的這個決定自然得到了勛貴們的擁護,火器出現(xiàn)之后,他們就發(fā)現(xiàn),以往家里教的那些兵法已經(jīng)行不通了,有意繼續(xù)走武官一途的,自然想要在新式軍隊里面插一手,但是,很快就發(fā)現(xiàn),徒景年如今直接抽調(diào)了一部分軍隊,單獨在京畿訓練新軍,作為皇家護衛(wèi)隊了,其他的地方還不知道要怎么弄呢,結果,皇家軍事學院一出來,大家恍然大悟,看樣子,圣人是想要進行由上而下的改革??!先訓練出一批懂得新式軍隊訓練的武官出來,這些人進入軍隊之后,就可以大手筆地進行全面改革了。 何況,之前徒景年搞軍演的時候,大家都見識過火器的厲害,雖說西洋也有火器,但是據(jù)西洋那邊的人說,自家的火器比西洋的強出幾座山去,這么一來,以后打仗,那不是純粹是欺負人的屠殺嘛,也就沒有太多的危險性了,只要有仗打,那就是現(xiàn)成的軍功啊,到時候升官發(fā)財妥妥的,因此,那些勛貴只恨自己得到的名額少,恨不得將家里適齡的孩子全塞進去才好。 賈赦自然也得了名額,欣喜之后,琢磨了一番就在家里氣得咬牙切齒,他家人少??!除了賈璉,就一個才十歲出頭的賈琮,別說賈政一家子都被除族了,就算還在,賈赦也是不肯將寶貴的名額留給二房的,賈璉如今在戶部有了出息,賈赦這個三等將軍卻有五個名額,一個名額是要留給賈琮的,還有四個名額該給誰才好?賈赦這回想起來,他這么多年耕耘不輟,偏生就生了三子一女,長子還夭折了,再一想,以前似乎好些侍妾明明懷上了,還流產(chǎn)了,也不知道是誰搗的鬼,賈赦將這個全部算在了二房頭上,又是關著門破口大罵了一番。倒是賈家的族人,聽到了風聲,一個個找上門來,求著賈赦勻一個名額給自家的孩子,他們有事相求,一個個將賈赦吹捧得快要飛上云端了,賈赦也是個刁鉆的,他享受著這些以前從來不正眼看他的族人的吹捧,嘴上卻根本不松口,心里還琢磨著,自己要好生保養(yǎng)身體,不管是再生個兒子,還是將名額留給孫子用,不給這些眼睛長在天上,就知道捧高踩低的族人。 ☆、第121章 賈赦享受著這種非常舒爽的小煩惱,其他的勛貴卻是沒有類似的煩惱,只恨名額不夠多,自家人還不夠分呢!王子騰運氣比較背,他家爵位早就沒了,這次自然沒有名額落到他手上,不得已,只得厚著臉皮找到了賈璉,賈璉對這個叔丈還算是挺敬重的,雖說這個叔丈給二房撐腰,導致大房吃了不少虧,但是,賈璉也從王子騰這邊得了不少好處,因此,只得回去找賈赦,賈赦吹胡子瞪眼了半天,總算答應給王子騰一個面子,將一個名額給了王仁,王子騰也是感慨不已。他對兩個妹子簡直是掏心掏肺,整日里為她們綢繆,見過,到頭來,兩個妹子簡直是生來討債的,不光不能給他半點姻親的便利,反而只有要他擦屁股的時候才能想到他。到頭來,不過是給一直被欺負的侄女婿幫了個忙,還就是他才愿意承他這個人情。 王子騰如今對自己的前途算是沒什么期待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兒子王仁身上,自從之前遭遇了變故之后,一向紈绔的王仁也算是經(jīng)歷了一番世態(tài)炎涼,長進了一些,也能吃苦了,這次將他送到皇家軍事學院去,好歹也能混個天子門生,皇家親兵的名頭,將來前程自然是有的。 將大面上的事情都決定了下來之后,徒景年才想起來,自己還留了幾個所謂的法蘭西使節(jié)呢,他也不管他們是真是假,在召見了他們,問了一下如今西方的一些情況之后,便直截了當?shù)馗麄冋f,自己需要西方的各種學術書籍,還有各個學科的學者,只要他們能弄來,不管是書籍還是學者,都按等重量的絲綢或者是瓷器來換。 按照徒景年的說法,之前外銷的絲綢瓷器不過是最劣質的貨色,只有稍微有點錢的平民百姓才會穿用,而高級的貨色,一般也就是供大晉這邊的官僚使用的,頂級的貨色就是貢品,而徒景年許諾的就是那種在大晉,供給官僚階級使用的絲綢瓷器。除了書籍和學者之外,大晉還愿意引進歐洲特有的一些糧種草種還有牲畜,只要他們能弄來,價錢都好說。 幾個在歐洲那邊窮得快要當褲子的破落戶被突如其來的驚喜砸蒙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一時間竟是忘了之前學過的那些話,直接嘰里咕嚕不知道說了什么,徒景年也不以為意,徑自喝著茶,笑吟吟地聽著幾個人在那邊欣喜若狂。這根本就是沒本錢的買賣,他們都是貴族出身,也是讀過書的,如今歐洲那邊,教會跟那些學者之間鬧得很僵,很多學者的發(fā)現(xiàn)無疑是在動搖教會的根基,教會在下層人民那里很有市場,因此,那些學者除了少部分得到了一些大貴族的庇護,剩下的日子都不怎么樣,有的有什么發(fā)現(xiàn)也不敢說,生怕直接被裁判所的人找上門來,以瀆神的名義將他們送上火刑架。 尤其,他們這次跑到東方來大賺了一筆,到時候,無論是以利誘之,還是直接動手綁架,都能夠隨隨便便弄上一批人過來。跟人還有書籍的體重相比,絲綢那就太輕了,這幾位可算是在這邊見過世面了,他們還專門跑到人家綢緞莊去看了,除了一些相對厚重的錦緞,一般的絲綢,一大匹都輕飄飄的,似乎吹口氣都能飛起來,要是弄上等重的絲綢,那該是多大一筆錢??!這幾個眼睛里面除了錢,別的什么都沒有的家伙已經(jīng)眼珠子直轉,打起了想辦法給人增肥的主意。 等到那幾個人走了,一邊全福見徒景年心情不錯,不由笑道:“圣人緣何對那幾個番邦蠻夷那般和顏悅色,這等沒見識的,聽說鴻臚寺弄了點茶渣子給他們泡茶,他們都差點把茶葉末都用鹽拌了吃下去呢。圣人要是想要那番邦的什么學者,一紙詔書征召便是,還需要這般麻煩?” 徒景年卻是說道:“春秋那會兒,尚有千金買馬骨只說,何況是人才呢?這些番邦的人才,雖說不懂什么四書五經(jīng),但是,在格物致知上,卻是別具一格,本朝正缺這樣的人才呢!做學問,本就要博采眾家之長,本朝想要一直是天朝上國,遠勝那些番邦異族,就得在各個方面都比那些國家強!” 全福覺得徒景年想的實在太遠,但是他自個一個太監(jiān),也就是跟著徒景年之后,讀了些書,論起見識,其實也不怎么樣,能夠稱道的,也就是一腔忠心而已,見徒景年這般說法,只是道:“圣人說的這些,奴婢一個閹人卻是不明白的,只曉得圣人果然是高瞻遠矚,奴婢見識短淺,只知道眼前這點事情,圣人謀的卻是千秋萬歲的大業(yè)!” 徒景年被全福吹捧得一笑:“你知道這個,已經(jīng)比旁人強很多了,那是什么見識短淺呢!我天朝上國,就要有一種海納百川的氣度,向番邦異族學習有什么可恥的呢,圣人還說,三人行,必有我?guī)熌?,何況國家!至于那幾個夷人的事情,朕不打算叫朝廷摻和,那些官員,多有食古不化的,朕懶得跟他們爭辯。朕名下不是有幾個船隊嗎,回頭叫哪一支經(jīng)常往來西洋的船隊,將那幾個夷人送回去,若是他們有什么異心,那就殺了,朕也不缺人用!”徒景年說得輕描淡寫,到了他這個位置,人命對他來說,已經(jīng)沒有太多意義,強一點的無非是一個名字,差一點的,僅僅就是一個數(shù)字而已。 新年的時候,皇家軍事學院正式成立了,徒景年跟承慶帝一起,出席了落成典禮,承慶帝親自出手,給皇家軍事學院題了字,鐫刻在大門上,徒景年也發(fā)表了一番致辭,勉勵了一下這些面臨全新軍事訓練的學生,展望了一下未來的美好前景,倒是讓一幫毛頭小子興奮地兩眼直冒精光。 徒景年對皇家軍事學院還是很上心的,這邊就處在鐵網(wǎng)山中的一處山谷里頭,專門清出了一大片的場地,校舍還有教室都是用鋼筋水泥做成的兩層小樓,軍需物資全部由徒景年名下的產(chǎn)業(yè)提供。這年頭其實兵法訓練也頗有些章法,但是養(yǎng)出一批強兵,需要的是強大的后勤能力,光喝稀飯,是養(yǎng)不出強兵的,因此,每天都需要足夠的營養(yǎng),才能支撐高強度的訓練。徒景年之所以想要將很大一部分老弱殘兵裁撤,也是為了節(jié)約開支,都放開來吃,那得需要多少物資??!徒景年上輩子可不是搞養(yǎng)殖的,誰知道后世那些隨隨便便幾個月就能長成一兩百斤的豬是吃什么長大的。何況,除了飼料,品種也不一樣??! 因此,一切都需要循序漸進,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徒景年如今已經(jīng)研究出了化肥還有一些毒性并不是非常強烈,不會造成生態(tài)問題的普通農(nóng)藥,正命人通過雜交的手段,培養(yǎng)產(chǎn)量比較高的糧種呢!如今這些不過是他自個列的第一個五年計劃中的初步動作而已。徒景年并不希望進行太過激烈的改革,歷來的教訓證明,哪怕采取暴力的手段,過于激烈,不能迎合實際的改革都是注定會失敗的,失敗之后將會迎來舊有勢力更加瘋狂的反撲,因為到了那個時候,已經(jīng)是為了反對而反對,沒人會關注到底對不對了!徒景年需要做的就是,將更多的人拉上改革受益者的車,當他們從中得到了好處,遇到那些頑固的反對派的時候,他們將會是最積極的對抗者。 承慶帝查看了一下徒景年準備的后勤物資,不由咂舌不已,回宮之后,就盤問徒景年一年要在這個軍事學院身上投入多少錢。 徒景年早就計劃好了,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這些東西都是花錢從自己那些產(chǎn)業(yè)里面采購的,自己不少產(chǎn)業(yè)如今已經(jīng)出現(xiàn)產(chǎn)能過剩的跡象了,比如說棉布,因為水力紡織機的出現(xiàn),紡織廠一天就能夠產(chǎn)出上萬匹的棉布,其中大部分都是那種細棉布,質地跟綢緞都要差不多了,何況,工廠那邊還采用了新出產(chǎn)的化工染料,這些棉布的顏色很是鮮艷,也不容易褪色,剛出來的時候,在江南就被眾多富戶瘋狂搶購,紡織廠那邊自然加大了產(chǎn)量。 問題是,這玩意就是質量太好了,穿得起這樣衣服的人家,自然不會是從事什么體力勞動的,對料子的磨損很小,以前那些絲綢的衣服,過了水,就差不多半新不舊了,兩三水過后,就差不多褪色褪得不能穿了,因此,大戶人家才要每一季都要從里到外做好幾身新衣服??墒?,細棉布呢,價格雖說比中端的絲綢高一些,但問題是,這玩意耐穿,又不像絲綢那樣,不漿洗就容易皺,總的算起來,反而要比絲綢劃算多了。這也導致了,沒過多久,這就后勁不足了,偏偏紡織廠那邊又增加了不少紡織機,產(chǎn)量太多了,又不想隨隨便便就降價出售,那樣利潤會大幅度下滑的,因此,在銷路擴大之前,只得暫時積壓下來慢慢賣,對于那些大戶人家來說,不年年采購新料子,不是要被人說嘴嗎。 徒景年聽說之后,直接大手筆用比成本價高一點的價格采購了一大批,叫他們將布料做得粗一些,結實一些,染成深色,按照徒景年提供的校服款式做成四季成衣還有床單被套之類的東西,算是軍需采購。而紡織廠那邊,徒景年也叫人不要光盯著高端市場,這雖然看起來很賺錢,但是有錢人畢竟是少數(shù),普通老百姓才是大頭。這年頭的小農(nóng)經(jīng)濟就是自給自足,普通老百姓完全是自家織布自家穿的,自家做的土布質量差,花的時間也長,也沒什么花樣,因此,開發(fā)一些質量比較一般,只要比土布強,算起來,比弄土布劃算的棉布出來,自然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沖擊小農(nóng)經(jīng)濟,解放出一部分女性勞動力進入工業(yè)生產(chǎn)了。 至于其他的也是差不多,徒景年如今正摸索著規(guī)?;B(yǎng)殖,軍事學院每天消耗的大量米面油鹽蛋rou什么的,說到底,都是從徒景年名下的莊子上出的,因此,算下來不過是少賺了一些錢而已,內(nèi)庫并沒有花銷太多,就算有花銷,也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了。 徒景年將這些跟承慶帝一說,只道自己開辦這個軍事學院,本來朝中不少大臣就比較反對,擔心以后武將壓過了文官,因此,反正花不了多少錢,干脆不從戶部走,還免掉了貪腐的麻煩。承慶帝雖說對之前徒景年說的經(jīng)濟模式聽得有些糊涂,但是見徒景年說花的不多,才算是放了心,他就怕兒子逞強,將內(nèi)庫的錢全砸這事上了,在別的事情上周轉不靈,那就麻煩了。因此,又勸了徒景年一番,叫他緩緩圖之,不要急功近利,才讓徒景年走了。 等到送走了徒景年,承慶帝才嘆了口氣:“朕是不是老了,沒有以前的銳氣魄力了?”曹安平此后在一邊,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