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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銀錢交易,陸夫人即便不是親自動手,也落個買兇殺人的罪責(zé)。 “陸家夫人玉氏買兇殺人,害死苦主徐山,現(xiàn)罰杖責(zé)一百,入獄十年,賠償徐山家屬白銀五百兩?!?/br> 公堂上打板子的衙役都是老手,別說一百板子,就是二十板子打下去也得躺著三五月,陸夫人聽了這處罰,當(dāng)即就嚇得腿軟了。 她拼了命想掙開衙役的束縛,最終于事無補(bǔ),她朝著陸有旺的方向哭喊:“老爺,老爺你救救我,我們夫妻一場,我就算有再多不好,我也為你們陸家生了一個兒子??!” 聲聲力竭,陸有旺卻閉上了眼睛視而不見,壓抑著聲音只說了一句:“多謝青天大老爺,替我家除了這毒婦?!?/br> 一句話說出口,就連一旁的玉容卿都覺得心寒。 最受傷的,莫過于在遍體鱗傷的時候又被最親最近的人捅了一刀。 即便陸夫人有錯,她為陸家生了一個兒子,是不能被休妻的。陸有旺這種時候不想著為自己的家族挽尊,卻極力要與陸夫人拉開距離,真是無情無義,一點(diǎn)夫妻情面都不顧。 只是玉容卿作為一個局外人,在這場面不適合說些什么,倒是為陸雪生的大義滅親感到驚訝。 陸夫人哭喊著被拉到公堂下,按在凳子上開始打板子,她尖利的尖叫聲刺耳又恐懼,一開始是在罵玉容卿和陸雪生,后來又變成控訴銀霜小賤人蒙蔽了陸有旺的眼睛…… 幾十板子下去,陸夫人淚也流干了,嗓子也喊啞了,腦子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想起了,銀霜是她送給陸有旺的,是她為了討老爺?shù)臍g心才作出那么多的事,結(jié)果卻是無人謝她無人體諒她,叫她一人在這大庭廣眾下受盡屈辱。 她也曾是被爹娘疼愛的孩子,到了婚配的年紀(jì),她為了不讓爹娘煩心,嫁進(jìn)了她并不熟悉的陸家,活成了現(xiàn)在的模樣。 四十三年了,她一直都在討好別人。 小時候裝乖巧學(xué)規(guī)矩,討好爹娘,求他們的關(guān)注;后來對老爺無不從命,討他一個笑臉,希望他對自己能好一點(diǎn);生了孩子后,更是處處為兒子著想,只想著他能飛黃騰達(dá),尊重她這個母親。 她做了那么多,到頭來,只剩下一個殘破的自己。 如果從頭來過,她多想跟玉容卿一樣,能夠自由的選擇一條自己想走的路——至少可以跟一個真心相愛的人共度此生。 玉容卿去扶起久跪的銀霜,聽到堂下的姑姑沉寂了許久后,用嘶啞的聲音呢喃著:“你我夫妻二十五年,走到如今沒有愛也沒有情……” “你是不是已經(jīng)忘了我的名字?!标懛蛉说吐曊f著,眼神迷離恍惚,已然痛到?jīng)]有知覺,眼前出現(xiàn)幻覺了。 她看著眼前那個年輕的陸有旺,淚流滿面,“陸有旺,我玉楚楚,今日與你一刀兩斷,各奔前程?!?/br> 同樣聽著這話的陸有旺,咬咬牙攥緊了拳頭,最終沒有作出應(yīng)答。 —— 玉楚楚被關(guān)進(jìn)大牢,陸雪生常常去看望娘親,照顧她的傷勢,平日里寧愿在港口跟船工們擠在一起住,也不愿意再回陸家,不想再看到那個冷血的爹。 幾天后,裴儀下發(fā)了通緝王五的通緝令。 從公堂回到陸家后當(dāng)天,銀霜便棄了她與陸有旺的兒子回到了她與徐山的老家。陸有旺不死心前去找她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銀霜老家里有個孩子,已經(jīng)兩歲了,是徐山的遺孤。 那孩子一直被寄養(yǎng)在徐山的親戚家,銀霜將他藏的很好,即便是玉楚楚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這才明白,當(dāng)初銀霜嫁給他并不是因?yàn)楣驴酂o依,而是想報(bào)復(fù)他,讓他妻離子散,讓他嘗嘗她受過的苦。 可他是真的愛過銀霜。 他與玉楚楚同床共枕那么多年從未有過那種感覺,他妾室不少,卻只愛銀霜一個。 陸有旺已經(jīng)嘗到了苦果,一紙休書送給她,了斷了這段孽緣。 他心中有愧。 那年夏天,他路過夫人房門前,他聽到了玉楚楚所有的計(jì)劃,聽到了她想要為他殺人多妻。可他心底沒有一點(diǎn)生氣,反而默默欣喜。 如果他當(dāng)時制止了夫人,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了。 可惜沒有如果。 寒冷的冬天,落雪又飄在天空之上,寒風(fēng)吹過,清水河面結(jié)了厚厚的冰層。 猶豫幾天后,陸雪生去了朝園一次,誠心誠意地對玉容卿道歉,說自己從前不思進(jìn)取,貪圖玉家財(cái)產(chǎn),自知考取功名無望才被利益蒙蔽了雙眼。如今真心悔改,希望得到她的原諒。 過去他跟他娘親做的事的確黑心,可玉楚楚已經(jīng)受到懲罰,陸雪生也迷途知返。玉容卿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主,便接受了他的道歉。 “表哥你還年輕,只要踏實(shí)肯干,一定能有一番作為?!辈徽f重振陸家,至少能讓自己挺起腰桿做人。 得到諒解,陸雪生頓時眼淚汪汪,“表妹,謝謝你?!?/br> 玉容卿送走陸雪生后,靜靜依偎在李沅懷中,感嘆世事無常。 說起來,自己才是那個最沒規(guī)矩最不合世俗的姑娘,她追著自己想要的東西,沒有迷失初心,才得到眼下的幸福。 先愛自己,才被人所愛。 年前幾天,玉容卿與李沅跟著爹娘回了老家祭祖,徐州城到小山村的路很長,從平坦大道到泥濘小路,坐在馬車上晃悠一整天才到達(dá)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