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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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兒童節(jié),班級里辦主題班會,老師規(guī)定每個小朋友都要準備一個節(jié)目。所有人都提前好幾天就開始自由分組排練。嘉樹是和幾名尖子生一起合唱英文歌,二年級還沒開始上英語課,他們是按照磁帶里的一句句學起來的。 那天下午停課,教室內(nèi)各個角落都扎上了彩帶氣球,桌子全疊放在墻角,所有的椅子都端過來圍成一個大圓,輪到表演的就到那個圓的中心去。 嘉樹的節(jié)目在第二個,很快表演完,沒出什么紕漏,他放下心來回到座位,高高興興吃著零食看其他人表演。 節(jié)目輪番上,有幾個人一起跳踢踏舞的,新疆舞的,更多的是合唱,臨近尾聲,突然有個調(diào)皮的男生喊了一聲,“還有一個人沒表演。周園園?!?/br> 周園園坐在角落里吃蝦條,聽見這一聲,臉色也只是稍微的發(fā)了白。 其他人迎合著起哄。老師揚手制止,目光不抱希望投向她,“有沒有節(jié)目?沒有就算了。” 周園園不慌不忙把吃完蝦條的手指在嘴里抿一下,站起來捋一下發(fā)皺的裙擺,一步一頓走到圓圈中心。 她迎著四面八方的眼光木訥立著,幾昝劉海被汗黏在額頭,像個誤入集體的陌生人。 她終于開了口,然而第一句就是荒誕難解的。這是一個七零八落的故事。 教室內(nèi)鴉雀無聲,天花板上風扇吱吱吱地轉(zhuǎn)著,源源不斷輸送暖風。教室外蟬聲鼓噪,食堂的塑料頂棚被風吹得哐哐作響。 午后天熱,每個人都像被這個亢長的故事下了蠱,昏昏欲睡。 她自顧自慢悠悠地講,面色逐漸紅潤,木訥的臉上有了表情,帶了笑意,全情投入了進去。 下課鈴響了,她還站在那里不停地講,完全沒有結(jié)束的意思。連老師都面露出難色,要想開口,卻又不好意思去打斷她。 只有嘉樹清醒地坐著,他的四肢發(fā)冷,腦子兀自揪成一團。 他想,他完了。他能聽懂她在說什么。 他心虛地埋下頭,生怕別人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 暑假里,學校組織去佘山進行野外拓展活動,他們班策劃了找旗桿的游戲,共有九根旗桿,分藏在山的不同地方,學生們自由分成四組,以在規(guī)定時間里拿到最多旗桿的小組為勝。 六一節(jié)過后,周園園的古怪有目共睹,自由分組的時候,她又落單,在老師的安排下,才被勉強安插進了一個小組里。 嘉樹好勝,老師一吹哨,他就一刻不耽擱領(lǐng)著小組上山搜尋,等到傍晚集合的時候,他們小組找到五根旗桿,穩(wěn)居第一。其余三個小組都只拿到一根旗桿,打成平手。 是在這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周園園不見了的,她在的小組成員爭執(zhí)不休,卻沒人能夠想得起來她究竟是在哪里被撇下的。 大家分頭分組找尋,邊找邊大聲喊她的名字。 嘉樹在的小組一路找到半山腰,一無所獲,幾個成員走了一天都累了,在石凳上坐下休息,紛紛提議還是交給老師。 嘉樹讓他們等在原地,自己一個人再往山上去,不知道走了多少時間,又喊了多少遍周園園,天文臺的圓形頂近在眼前,夕陽染了墨色,都快沉沒地平線了。 一個小小的身影一動不動背靠著天文臺前的欄桿席地坐著。 周園園盯著自己投在地面上的影子,嘴唇無聲一開一合,不知道在自言自語一些什么。 嘉樹走上前去,喘息未定,又氣憤到了極點,“你為什么亂跑?大家都在找你?!?/br> 周園園抬起頭看他,神情還是茫然。 嘉樹不想跟她多說,命令她跟在自己身后走。周園園乖乖跟著他,兩個人無聲沿著天文臺往下。 她是在走下最后一級臺階的時候突然哭出聲來的。 那哭聲尖利刺耳,類似某種被掐住尾部的貓科動物,或是被反折了翅膀的鳥類。 嘉樹有一瞬間嚇傻了。 周園園的哭聲慢慢微弱下來,一邊說話一邊哽咽,上氣不接下氣,“我不……知道……我一直跟著他們……沒有人理我……他們都走得好快……他們……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嘉樹站著聽她說,一直沒有開口。 天色越來越暗,無數(shù)鳥雀撲簌簌飛過成片的樹林。 他看了看天,突然輕輕說,“星星?!?/br> 周園園拿手抹著眼淚抬頭呆呆看著滿天密密麻麻的星,想了一想,又抽抽噎噎跟他說起了她曾做過的一個夢,“天空其實是一塊幕布,每顆星星都可以摘下來。” 嘉樹問,“摘下之后呢?” 周園園說,“可以裝在口袋里,帶回去?!?/br> 嘉樹從口袋里拿出一塊手帕遞給她,眼睛余光突然瞥見什么,他走過去,從路邊的樹叢里拔下一根旗桿——最后那根始終沒被找到的旗桿。 周園園拿著嘉樹的手帕,眼睛卻還盯著星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淚未干的,又兀自笑了起來。 嘉樹第一次困惑起來,她究竟是因怪異而孤獨,還是因孤獨而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