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年干旱，昆明最近忽然逢著甘露，陰雨天氣持續(xù)了好幾天，就連立交橋下場面蒙塵的行道樹都被洗刷干凈露出了本來面目，綠油油，充滿勃勃生機(jī)。

    離下班還有幾分鐘，瀟瀟已經(jīng)無心做事，站在窗戶邊上估算著這場雨什么時候能停。一低頭卻看見曾子宇的車停在大廈樓下，他從駕駛座出來，撐好了傘，而副駕駛上的妮娜已經(jīng)先他一步開了車門，舉起手袋遮住頭臉，并不理會曾子宇的殷勤朝大樓走來，即便大雨傾盆也沒亂了儀態(tài)，倒是曾子宇著急忙慌地舉著傘追了上去。

    何曾見他這樣對過自己老婆，就算有，舉傘跟在后面的那個多半也是華湄。

    她不自覺將視線越過眾人，停頓在電梯口，像是等著一個撥亂反正的時刻。

    電梯叮一聲開了門，卻只見妮娜一個人上來，她不禁撤到窗戶邊，曾子宇已經(jīng)返回車上，朝這邊看了最后一眼，不知道他有沒有看見她，或者正是不想被她看見才故意躲著不上來吧。

    先前妮娜口述的時候她還將信將疑，今天再看曾子宇近乎巴結(jié)的模樣，確實(shí)是她把小夫妻高估成了蜜里調(diào)油的無間。她不敢輕易靠近妮娜，也不敢和華湄報(bào)備，頓時覺得自己很無能。

    壞情緒一直持續(xù)到更壞的情緒到來。

    接到小包的電話，她又驚又喜，又有些惴惴不安，事發(fā)之后她們就疏遠(yuǎn)了，更別說畢業(yè)后各有各忙。

    “瀟瀟，最近過得怎么樣？”小包突如其來的關(guān)切讓她措手不及，結(jié)結(jié)巴巴說自己還好，小包好似這些年都沒什么變化，開口照樣是八卦，她捧著電話耐心聽小包說老同學(xué)甲乙丙丁在職場和婚戀里的趣事，倒是找回了一些過去的歡愉。她還疑惑為什么小包會專程打電話跟她說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難道緊緊因?yàn)樵S久不見十分想念嗎？小包做完鋪墊，終于入了正題：“你聽說了嗎？潘教授被人告了！”

    “什么？”一聲驚雷炸開，她分不清是外面真的電閃雷鳴還是心理作用，她不可思議地再次確認(rèn)：“潘金時潘教授？”腦海里閃過那張令人惡心的臉，面目可憎到了極點(diǎn)。

    小包給了她肯定的回復(fù)：“是，因?yàn)槔寐殑?wù)之便逼迫他人進(jìn)行不道德交易，說白了就是強(qiáng)　jian和收受　賄　賂?！?/br>
    強(qiáng)　jian！

    太過刺耳的字眼讓她險(xiǎn)些拿不住電話，脊背不由冒出涔涔冷汗，腦袋發(fā)出嗡嗡聲，像是有上萬只蜜蜂在她周圍飛來飛去，渾身起了無數(shù)雞皮疙瘩。

    “誰……誰告發(fā)的？”

    “咱班有人留校任教，消息是從那里來的，據(jù)說是今年考研失敗的小學(xué)妹，司法機(jī)關(guān)都已經(jīng)介入調(diào)查了?！?/br>
    瀟瀟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小包擔(dān)心地問：“你還好嗎？”

    噩夢就像一筆爛帳，總在以為還清的時候莫名其妙滾出些利息，仿佛永遠(yuǎn)沒有完結(jié)的日子，必須在不適當(dāng)?shù)臅r候跑出來作祟，提醒她該再次求饒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待宰羔羊

    “瀟瀟，對不起，當(dāng)年可能誤會你了。”從小包嘴里輕易而出的話，她足足盼了四年，卻不想是小包說的，對于她而言，林朔才是最重要的那個。

    “還好，沒關(guān)系的，都過去了?！?/br>
    “你……”小包吞吞吐吐地問：“你會出庭作證嗎？”

    這問題太過刁鉆，難住了瀟瀟，她可沒想過，有朝一日還要再面對潘金時，如果可以，她寧愿把這個人從記憶力徹徹底底抹掉。

    “小包，不好意思，我還有點(diǎn)事沒做完，老板正跳腳，下次再聊吧?！狈笱芰诵“鼛拙?，慌慌忙忙收拾東西下班，連妮娜的事情都全拋在腦后了。

    “瀟瀟！”

    像沒頭蒼蠅似的，一不小心撞上前方的人，正要道歉，聽清是林朔的聲音，更加心亂如麻。

    “正要上去接你，你怎么了，臉色這么差？”林朔攬住她的肩膀，怕她站立不住。

    “送我回家?！?/br>
    雨點(diǎn)敲打著窗棱，大濕翅膀的麻雀在地上無助地跳躍，卻怎么都甩不干累贅的雨水。

    瀟瀟擁著被子坐在床上，林朔舀了勺白粥吹涼了喂在她嘴邊，她食不知味，勉強(qiáng)吃了幾口，央求他：“我想看會兒電視。”林朔打開機(jī)器，把遙控器遞給她，本地新聞?wù)诓コ觯珊系米屓四戭?，正好是潘金時那則。

    受害者哭著向記者控訴當(dāng)初如何遭到潘金時的威脅，內(nèi)容詳盡到讓人浮想聯(lián)翩，四年前的那個夜晚，她也同樣是待宰的羔羊。

    “潘教授，您在嗎？”大四的瀟瀟已經(jīng)出落得十分周正了，初夏的裝扮露出細(xì)白的小腿，她抱著厚厚一沓資料，輕手輕腳進(jìn)了辦公室。此時的她很開心，花了好些功夫，終于通過了考研筆試，不枉林朔的苦心監(jiān)督輔導(dǎo)。最令她高興的是接下來要面對的專業(yè)考試中潘教授愿意指導(dǎo)她，潘教授是研究生導(dǎo)師，每年都參與專業(yè)考核，因而不少人羨慕她能撿到大餡餅。

    可是，林朔似乎很不放心，一再提醒她要小心，說什么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小心被人吃了都不知道，她每次都笑他心重，兩人還為此絆過幾句嘴，她不懂，為什么林朔忽然就不支持自己了呢？

    “是小倪呀！”她的沉思被從里間出來的潘教授打斷，潘教授笑逐顏開，招呼她坐下，反手就把辦公室的門關(guān)上了。

    夜晚很少會有學(xué)生到這邊來，瀟瀟趁熱打鐵，拿出復(fù)習(xí)資料請教潘教授，而潘教授好似心不在焉，抬眼在她身上打量著，她漸漸覺得不妥，小聲提醒他：“教授，教授?！?/br>
    “??！”潘教授收回目光，落在字里行間，瀟瀟忙問：“您看是這樣的嗎？”

    “小倪啊。”潘教授隨手翻弄資料：“姑娘家在學(xué)業(yè)上肯花功夫是好事，不過也要懂得使巧勁兒，死讀書是不會有什么造詣的?！?/br>
    瀟瀟不解：“您是說我學(xué)習(xí)方法不對？”

    潘教授異樣的眼光在她臉蛋上掃了一下，叵測地說：“資質(zhì)倒是很好，只可惜用了個笨辦法，怎么就不懂走捷徑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無力反抗

    “捷徑？”今晚潘教授的話沒一句是瀟瀟能聽懂的，之前幾次輔導(dǎo)都很正常，唯獨(dú)今晚越發(fā)覺得不對勁。

    潘教授起身走到她身后，手掌撫上她的肩膀，剎那間瀟瀟的神經(jīng)都繃緊了，直挺挺坐在椅子上，脊背緊緊靠著椅背，心里忐忑不安。她輕聲說：“可能是我太笨了，不太明白您的意思?！?/br>
    “很簡單?！迸私淌陔p手在她肩上撫摸，漸漸往下移動，瀟瀟被潘教授反常的舉動嚇到了，猛一下站起身，背靠著桌子，雙手護(hù)在胸前，驚慌失色：“教授，我先走了！”

    “別??！”潘教授一把拉住她，順勢將她按在沙發(fā)上，她害怕得嘴唇發(fā)抖，拼命揮舞手臂不讓他靠近，言語中懇求他放過自己。潘教授哪里肯聽，yin　邪的目光像釘子般死死釘在她漲紅的臉上，不停舔著自己的嘴唇，模樣猥　瑣至極，嘴里還振振有詞地‘奉勸’她：“聰明人會選擇簡單的辦法解決問題，這樣會更有效率，就比如你要是聽我的話，別說考研，就算保送博士都沒問題！”丑陋的臉漸漸逼近瀟瀟，她使出全身力氣對他拳打腳踢，可任憑她再怎么掙扎也照樣力量懸殊，潘教授死死壓住她，在她臉上頸上落下無數(shù)咸　濕的吻。

    “畜生，放開我！”咒罵變作哭號，她絕望地喊著林朔的名字，可是除了電閃雷鳴，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她對著男人又咬又抓，男人的情　已到達(dá)無法克制的臨界點(diǎn)，被她咬得疼痛，大為光火，揚(yáng)手給了她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臉上的紅印還未消，男人厚實(shí)的手掌緊緊捂住她呼救的嘴巴，她漸漸感到自己單薄的靈　rou被來回煽動的窗戶打得沉入深淵。

    衣服被他撕破，裙擺撩到了腰間，莫大的羞恥壓過恐懼，眼淚在她臉上縱橫成川，在他手掌下發(fā)出嗚嗚的悲鳴。

    又一聲雷鳴打斷了林朔的思考，眼看要下雨了，忽然想起今天瀟瀟沒帶傘，他放下書本，不做猶豫拿了傘直奔潘教授那里，一路上狂風(fēng)卷起荼靡凋落的櫻花瓣，像是一場輕盈的雪，紛飛在夏天將至未至的夜里。他拉了拉衣領(lǐng)，撣落發(fā)間的花瓣，繼續(xù)前行。

    雷電擊中電線，茲茲的電流聲過后，整幢房子陷入黑暗，潘教授只是微微抬頭看了看，只需片刻他便能得逞，怎么可能因?yàn)橥ｋ娋头胚^到手的美食。分神間對她的控制出現(xiàn)漏洞，她在這間隙瞥見旁邊矮幾上的獎座，抓緊稍縱即逝的機(jī)會，慌忙舉起來，朝著潘教授的腦袋不顧后果奮力砸下去！

    潘教授遭到重?fù)?，頓時眼前一黑倒在他身上，不是發(fā)出語焉不詳?shù)慕锌嗦暋?/br>
    “賤人！”瀟瀟也被嚇到了，所有力氣仿佛剛才全體透支，癱在沙發(fā)上臉色煞白，潘教授暴跳如雷，一手護(hù)住正在流血的頭，直起身子怒目圓瞪，在他舉起的手掌還未落下的時間里，她的目光繞過潘教授的阻擋，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窗外瞠目結(jié)舌的林朔！

    第一百一十三章 猜忌滋長出荊棘

    而林朔也萬萬想不到，巴巴送傘過來竟也能順帶看到如此香　艷的場面。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雨傘掙脫手掌重重摔在地上，他不敢再逗留，或許是想給她一點(diǎn)時間想個足夠好的理由來解釋，此時此刻，他選擇轉(zhuǎn)身離去。

    第一滴雨點(diǎn)打在他的眼瞼上，他瞬即顫抖起薄薄的眼瞼，鼻頭泛起陣陣酸意。

    “林朔！”她不顧一切撇下正在流血的潘教授，連衣服都沒整理好就匆忙追出去，看到的只是他沉重的背影。她上前兩步，攔住了他，一頭扎進(jìn)他懷里，環(huán)住他的腰背，然而他只是面無表情地推開她，她愣在原地，眼淚奪眶而出：“為什么？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明明是她被欺負(fù)了，好不容易等到他出現(xiàn)，而他卻不吭一聲走了，現(xiàn)在她只不過想要他的一句安慰，可他居然冷酷無情到狠狠推開她，仿佛半點(diǎn)拖泥帶水都不愿。

    他沒有眨眼，把她望在眼睛里，任由雨水在他好看的五官上肆虐沖刷，忽然自嘲起來：“之前人家說的那些我都當(dāng)做閑言閑語來聽，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怎么會知道你是什么貨色！”

    “小林子，小林子，你聽我說……”她死死拽著他的胳膊，滿是哭腔，央求他的垂憐，他嫌惡極了，猛地甩開她，她腳底一滑，跌倒在濕漉漉的地面，濺起層層疊疊的水花。

    他居高臨下俯瞰著她，對她行程莫大的壓力，他躬下身子，惡毒的眼神盯著她不放：“你想說自己是被迫的是嗎，那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還要自投羅網(wǎng)？你明明能呼救，可我卻什么都沒聽到，若不是你情我愿，真想不到還有什么更好的解釋！”

    她想解釋，嘴巴剛剛張開，他馬上搶白：“向上爬真的有那么重要嗎？重要過必須背叛我？”爸爸為了墮落中的快樂而背叛了和mama相攜到老的承諾，mama也因無法原諒而拋棄身患重病的爸爸，恨了一輩子，念了一輩子，到終了，也還是蟲蛀蠶食下殘缺不全的一輩子。

    現(xiàn)在，他也領(lǐng)教了。

    面的他的質(zhì)問，她啞口無言，原來誤會在不知不覺中已經(jīng)根深蒂固，枝蔓纏繞，鋒利的枝頭深深扎進(jìn)心臟。

    “做人能無恥，但最好不要無知?！彼逼鹕碜樱辉冈诳此臏I水混合雨水流到地上的軌跡，他再開口：“更不要把別人想得跟你一樣無知?！?/br>
    是嗎？是??！

    她在心里問自己，是不是不管多深厚的感情都敵不過猜忌？自以為愛情是最堅(jiān)固的堡壘，如今才曉得事實(shí)并非如此，它在信任面前是那么不堪一擊！埋一顆愛的種子便會萌芽出一樹繁花，猜忌亦是，不需要陽光雨露也能滋長出一路荊棘。

    她沒辦法忍受林朔的不信任，為了他奮力保住自己的清白，換來的卻是他的怒罵，到底是為了什么非要把自己置于不堪的境地，為了可悲可憐的愛情？

    夠了吧！

    “我還在想要怎樣才能讓你知難而退，原來真的很簡單。”她從地上爬起來，捋捋被雨水淋濕的頭發(fā)，強(qiáng)忍著心痛綻出倨傲的笑：“白費(fèi)我心思演這場好戲，早知道就不繞彎子了，小男孩兒，醒醒吧，別妄想什么狗屁純愛了，你當(dāng)拍偶像劇嗎？”

    第一百一十四章 跟著你又如何？

    “倪瀟瀟！”他斷然想不到一直當(dāng)做寶貝呵護(hù)著的純真女子終有一天會說出如刀劍般鋒利的話，直割得他五臟六腑隱隱作痛。

    她沒有就此打住的想法，從容地扣好上衣紐扣，也不顧及他緊蹙的眉頭，嘴角勾起一抹輕巧的笑：“本來還想跟你多玩幾天，沒想到這么早就被你撞破了，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瞞你了，潘教授對我向來不錯，最重要的是人家有身份有地位又有錢，還肯幫我，巴結(jié)他有多少好處，跟著你又如何？你能給我什么？天天被人追債，恐怕連三餐一宿都成問題！”

    樹影棟棟，風(fēng)聲灌進(jìn)耳朵，還好他挺清楚了她所有惡毒的言語，決絕到不留余地，生生把兩人逼到斷崖邊緣。她怎么可能嫌棄他，既然牽了他的手就沒打算放開，無論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子還是受人唾棄的乞丐，于她而言都是最愛?？山K究還是走到了盡頭，不就是要分手嗎，她當(dāng)做比試，漂亮地打了一套七傷拳，和當(dāng)年的金毛獅王謝遜一樣，事實(shí)上中傷宿敵的同時最痛的是自己。

    咔擦，咔擦，他將拳頭緊緊握住，雨水隨著他的呼吸侵入鼻腔，他很想咳嗽，卻發(fā)現(xiàn)臉上所有肌rou都僵硬到了極點(diǎn)，揮拳的一霎帶起點(diǎn)點(diǎn)雨水，在半空甩出優(yōu)雅的弧線，拳頭帶著陰冷的風(fēng)，雷霆萬鈞朝她的笑臉砸去。她緊閉雙眼等著承受他的憤怒，深呼吸，再睜開眼看到的只是他垂墜的背影，他終究下不了手。

    一個轉(zhuǎn)身，他便再也見不到她流淚的臉。一場戲，她把演技發(fā)揮到了極致，連自己都相信那個叫倪瀟瀟的女人是使這場矢志不渝愛情走向死亡的始作俑者，她恨不得沖上去替林朔抽那個叫倪瀟瀟的女人幾巴掌。

    解脫了，輕松了，她掩著嘴嚶嚶抽泣，他走了也好，至少不用陪她面對接下來的麻煩，潘教授絕對不會善罷甘休，他已經(jīng)過的很艱難，怎么忍心在他肩膀上加重砝碼。

    呵呵。

    她在潛意識里笑話自己，心太軟了，她做不出來的。

    良苦用心，可是無人懂。

    苦雨傾盆而下，夾著凄風(fēng)，墜落成隔斷兩人的雨簾，他的背影模模糊糊消失在雨霧里，久久之后，男人撕心裂肺的吶喊響徹夜空。瀟瀟聽得心碎，抽噎間嗆到了雨水，連忙用雙手捂住，不敢發(fā)出半點(diǎn)哭聲。

    警察來的時候她還蹲在大雨中，全身濕透了，衣服貼在身上，像是新長出的第二層皮膚，潘教授被醫(yī)護(hù)人員臺上救護(hù)車，映在她眼里的是他置人于死地的獰笑。

    看守所的單薄囚服正好幫她解了燃眉之急，她很慶幸他沒機(jī)會看見自己穿這身的狼狽模樣，她只希望他眼里的自己永遠(yuǎn)都是干干凈凈清清秀秀的。

    隨即而來的是潘教授顛倒黑白的指控，她被送上被告席，父親沒有出現(xiàn)，他在被告知的當(dāng)場腦中風(fēng)了，她沒能看到父山的崩塌，而父山從此便壓在她肩上。

    她永遠(yuǎn)都不會忘記那個雨夜，人生在那場大雨里轉(zhuǎn)向泥濘。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想在邊緣

    幾天之后，林朔拖著簡單的行李匆匆踏上遠(yuǎn)程。

    書房的桌上放著厚厚一沓報(bào)紙，潘金時揭露當(dāng)時瀟瀟想色　誘他，以此來換取考研的pass卡，可他潘金時是個正人君子，還連任過幾屆人大代表，不論是學(xué)識還是人品都不容置疑。于是，那晚潘金時怒斥了瀟瀟的不檢點(diǎn)，還說要向?qū)W院反應(yīng)此事，瀟瀟被激怒犯下傷人的罪過。

    再見到那些報(bào)紙，已經(jīng)是四年后，也多虧了這些不實(shí)的報(bào)道讓他重燃探秘的決心，塵封已久的公案到了該了解的時候。

    電視里的苦主還在哭訴潘金時的卑劣行徑，瀟瀟緊緊攥住被單，連牙齒都在打架，若不是還有人糟了潘金時的侮辱，她絕不愿再想起這些骯臟的事情。潘金時當(dāng)年的謊話編得多成功啊，幾乎騙了天下人，也包括林朔。她很好奇，今次潘金時還有沒有好到令人嫉妒的運(yùn)氣。

    女孩兒的代理律師字字句句用專業(yè)精神在記者面前將潘金時塑造成了辣手摧花的惡魔，猛然注意到律師，據(jù)她所知，那是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名家，手段高不用說，光身價(jià)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嘀骷热荒苷埖脛痈呒墑e的律師，怎么可能還會被潘金時欺負(fù)，而且當(dāng)時不揭發(fā)，非得這檔**料出來，的確蹊蹺。

    再看林朔面色沉靜，她不由試探性發(fā)問：“跟你有關(guān)？”

    林朔沒有否認(rèn)，扶她睡下，又幫她掖了掖被子，云淡風(fēng)輕地說：“我都知道了，還怎么放過他？”

    “你找人查我？”瀟瀟泛起幾許心酸，早知道他們中間隔著這道坎，本想著大家稀里糊涂便能相安無事，雖然都難受，可揭瘡疤的痛更忍不了，關(guān)鍵還是他的態(tài)度，查與不查，信與不信真的如此重要嗎？

    他握著她的手，閉上眼反復(fù)在自己臉頰上摩梭，剛冒出來的胡茬兒扎得她一陣奇癢，他的眉目皺成川字，懊悔不已：“對不起，當(dāng)時我要是深想一下，怎么可能狠心離開？留下你一個人，整整四年，每次揣度你如何度過，每次都難受到不能自抑。”他眼瞼微微顫抖，呼吸也亂了，“四年里，我們足下印跡不再重疊，然而現(xiàn)在，我不想再站在你的世界邊緣?！?/br>
    眼淚被他說動，順著眼角滑進(jìn)耳蝸，說什么后悔，哪有那么多悔何以追回？她理解，家庭的影響對他來說已是灰暗，陰影常年盤踞在心里，讓他想尋找快樂都屢屢卻步。

    她長嘆口氣：“說起來也很無奈，后來我嘗試過去寬待他們，或許是我自己沒盡心，怎么都求不來?！?/br>
    那些男人總喜歡問她‘你怎么了’，她每次都想說‘我很好’，最好再附上一枚笑臉，可是話到嘴邊又覺得虛偽，所以只能說‘沒什么’。是真的沒什么，當(dāng)失去最寶貴的東西之后，就算坐擁一切也只是‘沒什么’。

    林朔溫柔的吻落在她額頭，萬事休矣，心結(jié)終有解開的時日，他只恨歲月蹉跎，凝望著她清澈如許的眸子，慨嘆道：“我們錯過彼此太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