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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像暗夜中蟄伏的野獸,山間星星點點的燭光似瑩瑩跳躍的鬼火,又似無數(shù)雙窺伺的眼,漸漸都在身后遠去。 寒風割面,借稀薄星光趕路,兩刻鐘后已經徹底遠離了昆吾門的地界。在半空俯瞰,這周圍竟沒有一處城鎮(zhèn)村落,昆吾門就像茫茫林海中的一座避世孤島。 夜晚溫度奇低,高處不勝寒,喬蕎在月淮風懷里已經成了一塊凍rou,啰啰嗦嗦喊冷。 他急急忙忙降落,抱著人停在半山一處山洞前,一道掌風擊出,洞中藏匿的蛇鼠慌忙逃竄。 進洞,拳頭大的火苗在前面開路,月淮風轉入避風處,一只手環(huán)住她,一只手將被褥自墟鼎中取出鋪在地上,抱著人坐上去,把兩個人都嚴嚴實實裹在里面。 她眼睛緊閉著,睫毛上的霜花化掉,淚珠兒一樣晶瑩掛著,小臉在火光映照下暖白。他垂眼看了會兒,將她整個人都按進炙熱的胸膛內。 好半晌終于暖熱,甚至有愈來愈燙的趨勢,月淮風把人揪出來一看,她雙頰緋紅,呼吸灼熱,額上滲出層層細密汗珠。 “喬蕎,喬蕎!”月淮風叫不醒,摸到她手腕一探,遭了,發(fā)燒了。 第22章 是男mama呀 月淮風摸到一手guntang的肌膚,又急急忙忙將厚被子扯開抱著人走到山洞外散熱。 他也曾是千尊萬貴的仙門高族,父母疼愛、仆從成云,被小心照看著,打娘胎里那會兒就沒生過病。長大后有重傷性命垂危時,也是自行運氣調和,十全大補丸咔咔一頓嚼躺著養(yǎng)幾天就能痊愈。哪知道凡人是如此嬌弱,熱了冷了都得生病。 外面冷風一吹,喬蕎渾身瑟瑟發(fā)抖往他懷里鉆尋找熱源,月淮風再一摸,熱汗都在身上凝成了薄霜。 他心說不好,又抱著人進洞用被子裹上。不到半刻,她渾身汗出如漿,臉紅到了脖子,燙得像燒開的銅壺。 月淮風束手無策,只知道太燙太冷都是不正常的,又將她抱到外面散熱…… 如此冷熱交替三次,喬蕎命已經去了半條,觸發(fā)保護機制,咚一下變成了紅毛六尾的小熊貓。 懷里那么大一個人變成小不點,把月淮風嚇一大跳。捏捏她的小爪子,又摸摸她柔軟的肚皮,用手背貼了貼額頭,心里大松一口氣——這辦法果然有效,她恢復正常了! 將她的衣裳四四方方疊好放在一邊,月淮風把她抱在胸前,理順好她六條蓬松的大尾巴,終于歇下了。 他修為高深,從來寒暑不懼,但自打跟這家伙在一塊,也終于知道女孩都是得嬌養(yǎng)的。要穿衣要吃飯,還要漂亮首飾裝扮,怕冷怕熱,怕見血。 月淮風身邊當然也有女人,只不過沒這么嬌氣愛生病,不管是部下還是長老,都是能睜著眼睛從自己身上剜rou的狠角色。 幼時關于母親的記憶如被朱陽蒸騰下的晨霧,漸漸消散了。雖然很多事都不記得,但她的溫柔細致已經篆刻在腦海,影響著他的一言一行,只是藏得很深,鮮少顯露于人前?;蛘哒f也像喬蕎的獸身,需要機制觸發(fā)。 此刻四下無人,他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拍打著趴在胸前的這只紅毛小獸,情不自禁流露出一個慈祥老母親的微笑,指尖輕輕撫過她隨著鼻息顫動的白胡須。 這種平和舒緩的感覺一直持續(xù)到天明破曉時。 洞外投射進半縷天光,朝陽初升,是溫暖的橘色。 月淮風睜開眼睛,感覺胸前添了些重量,掀開被子看見一片雪背上青絲鋪陳,細白胳膊軟綿綿耷拉在兩邊,驚鴻一瞥的渾圓下她膝頭正抵著他某處,以田間呱呱叫的青蛙姿勢匍在他身上。 涼風從缺口縫隙里溜進去,她身體下意識動了,腿往上抬,卻遇見了阻礙。月淮風忽然身體緊繃,血液在經脈里亂沖。 她在睡夢中調整舒服的姿勢,胳膊欲攀上他脖頸,似乎是覺得涼又快速縮了回去,嘴砸吧兩下。 “真常應物,真常得住,常應常靜,常清凈矣……” 閉目凝神,抱元守一,月淮風在心里默誦了一遍《清靜經》,小心抽身離去,給她掖好被角。 走出山洞,他方才敢放開呼吸,給山洞布下禁制,飛躍至山巔,尋了山頂一塊大青石撩了衣擺盤腿打坐,等待反應慢慢消散。 喬蕎醒來時昨夜經過已經不記得,只憶起離開昆吾門時天又黑又冷,她又冷又熱,一會兒如浸沸水,一會兒如墜冰窟。 只是她的衣服呢? 喬蕎上下摸摸,轉頭在一邊看見了疊成四方小塊的衣裳。 環(huán)顧四周,是個山洞,地上鋪著被褥,是她熟悉的。喬蕎沒在意,只當是睡山洞太冷自動變成小熊貓御寒了,雖然事實確實如此。 她穿上衣服坐在原地,照例打開系統(tǒng)看。離開昆吾門,三倍積分加成消失,但彌月洞前那場大戰(zhàn)收獲頗豐,這兩天加起來又有近五千點積分了,同時仇人面板里多了一整頁灰名單——都是死去的仇人們。 月淮風隨時會回來,也不好把棒球棍拿出來升級,積分先放著吧,喬蕎打了個哈欠就倒下去睡覺了。 每日一百的積分任務現(xiàn)在只要跟月淮風拉拉小手就能湊齊,喬蕎像每一個上班過了試用期的轉正員工,對周圍環(huán)境熟悉以后,開始摸魚,對工作敷衍了事。 她蒙在被子里呼呼大睡回籠覺時,月淮風已然回轉,沒叫醒她,盤腿坐在不遠處,托腮盯著被子里鼓起的那個小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