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沒有。

    第38章 不見蹤影（2）

    直至天將亮了，他還沒回來，媛湘覺得，他或許真的出了什么事！成家兩年多來，杜錦程從來沒有夜不歸宿過。他一向是個做事有交待的人，倘若真的有什么急事絆住了，或者要出城，他肯定會找個人傳信。媛湘缺乏安全感，他是知道的。

    會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她焦灼難安，她害怕！如果杜錦程有一點什么事，她要怎么辦？

    恐懼抓住了她的內(nèi)心。她六神無主，心神不寧地不斷踱來踱去。不，她不能這么想！她要相信杜錦程不會有事。他不是一向說他命硬么，小時候被扔在雪地里那么久，也沒有被凍死。沒有什么可以打倒他，她要有信心。

    天一亮，她立刻和忠叔去找了于山和掌柜蔣林。聽說杜錦程一夜未歸，他們也頗有些驚訝。

    杜錦程顧家他們都知道，他不會無端端不回家，但他們都勸慰媛湘不必太擔心，“一個大男人，不會有什么事。多半在路上有什么事耽擱了，白天肯定馬不停蹄地就趕回來了。”

    媛湘抱著一絲僥幸，一直等到了中午。

    她生平第一次感覺到時間如此漫長，長得像要讓她窒息。

    她走來走去，吃不下飯，隨著時間推移，她的擔心越來越多。

    中午到了，杜錦程還是沒有回來。媛湘心中緊繃的弦?guī)缀跻獢嗔?，她不相信他會好端端地消失一整天不回來，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br>
    他會不會有危險？

    他在哪兒？

    各種念頭糾結(jié)地在她心頭纏綿，她坐不住了！

    浣彩樓的掌柜聽說杜錦程不見了，也都各自去打聽他的消息，媛湘親自跑了一趟城東李老板那兒。這位李老板是做玉石生意的，媛湘也曾經(jīng)見過他幾面。李老板見媛湘跑來，便問道：“杜老板還沒到家？可真是奇事了。他昨兒中午還說，要趕著回家要嫂夫人吃飯，午時不到就走了啊?！?/br>
    “他臨走之前可有什么奇怪？”媛湘問。

    “沒有啊，一切都正常的很?！崩罾习逭f，“會不會路上被朋友拉去喝酒了？若是喝醉了，遲回家也是有的事?！?/br>
    “他不是貪杯的人。”杜錦程做事一向都有分寸，媛湘相信自己的判斷，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當時是騎著馬走的么？”

    “是啊，我親自送他出門，看著他騎馬往回家的路去?！?/br>
    從城東到他們家，一路都是繁華街段，他會去哪里了？如果有賊匪要劫他，光天化日之下也不容易??！

    此事蹊蹺，更讓媛湘感覺到害怕。她再回到浣彩樓，那些伙計已經(jīng)去問了與浣彩樓有合作的老板，都說昨兒沒見過杜錦程。

    這么大一個人，怎么可能平白就消失了！眼見天色越來越黑，還是沒有他的消息，媛湘著急地幾乎要哭了。

    究竟去哪里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在心里哀號著：求求上天，千萬不能讓他有事！她如今只剩他一個人，如果他出點什么意外，她也不必活著了。

    夜靜靜地來臨了。能找的地方他們都找了，沒有半點關(guān)于杜錦程的消息。

    媛湘的心，空蕩蕩的，有如貓抓，一道一道，讓她焦灼。

    “去報官吧?！彪m然官府在他們看來素來無能，但如今似乎只能依靠官府了。

    忠叔衙門報官，豈料衙役一句話就打發(fā)回來：“不見了一天而已，緊張什么？說不定明天就回來了！我們案子那么多，你丟個人來摻和什么？走走走?！?/br>
    忠叔怒氣沖沖地回來了。

    媛湘此時卻顯得冷靜起來：“我去問問老六他們，楚都肯定有專門替人找人辦案的地方?！?/br>
    老六與小壯他們就住在離浣彩樓不遠的民塢中。大半夜地，見媛湘來，便知道杜錦程還未回來，不由地也跟著著急：“錦程哥可一向不會做這等不靠譜的事。十有八九是出什么事兒了。我找‘風(fēng)影樓’查查他的消息?！?/br>
    “可知道什么時候會有消息？”媛湘急切地問。

    “這個不敢保證。但風(fēng)影樓的效率是很高的，其眼線在楚都之中也散布甚多?！崩狭贝掖业鼐腿ヂ?lián)系去。

    什么都做不了，無能為力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媛湘擔憂至極，但因為昨夜一夜沒睡，白天奔波一天，此時只覺得眼前暈眩得厲害。她也知道此時自己不能倒下，唯有養(yǎng)足了精神，才能接著去找他！

    他不會有事的。

    她告訴自己，催眠自己，他不會有事。

    她躺在他們的大床上，睡在杜錦程平時睡的位置。枕頭上、被子上都有他身上獨特的好聞氣息。她深深地呼吸著，眷戀著他的味道。

    她喃喃地說：“別鬧了，明天我醒來的時候，你就回來了，好不好？”

    太久沒睡，疲累感撲天卷地而來，她很快就睡著了。她睡得又沉又酣，但當身邊有動靜的時候，她還是驚醒了。她欣喜地抱住坐在身畔的人：“你可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

    那個人明顯身體一僵。

    正是這一僵，媛湘瞬間就清醒了過來。他不是杜錦程！她猛得彈開身體，正欲尖叫，一只大掌捂住了她的嘴巴，堵住她嗚嗚的叫聲，然后，脖子一涼，她能感覺到刀鋒抵著她的脖頸。

    “別叫，如果你還想他活命的話?！?/br>
    媛湘瞬間停止了掙扎。黑暗中，她看到他的輪廓，加上他熟悉的聲音，她已經(jīng)知道他是誰了。她揪住他的手，“鐘習(xí)禹，你擄走了錦程？你把他怎么樣了？”

    “沒怎么樣?！辩娏?xí)禹的聲音聽起來冷冷的，刀鋒卻不曾離開她的脖子，“只要你聽我的話，我會放了他?！?/br>
    媛湘的胸口急促地起伏，“你想怎么樣？”她對上鐘習(xí)禹的眼睛。

    哪怕是在黑暗中，她也能看到他眸中的冷戾。從前，他的眼睛望著她時，總是飽含柔情的，沒想到時隔兩年多再次相見，這里面便多了深濃的仇恨，仿佛要把他所有的不幸都加諸在她身上。他恨她！

    否則，他不會拿匕首緊貼著她。只要他用力一劃，她頸脈破裂，就會失血而死！

    媛湘緊接著說：“你要多少錢，我都會給你，只要你別傷害他。”

    “你和他感情很好，是不是？”他的聲音忽然變得飄渺起來，“當時在山上，他說你是他的未婚妻的時候，你們真的已經(jīng)相好了嗎？”

    媛湘怔了怔，沒想到他的話題轉(zhuǎn)換得如此之快?！皼]有?！?/br>
    鐘習(xí)禹忽然湊近她的唇邊，媛湘下意識地往后躲，他卻在匕首上加重了力道，隨即唇邊浮起抹兒殘酷的笑：“如果我要你，只要你取悅了我，我就放杜錦程，你肯不肯？”

    媛湘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光，“無恥！”

    他逼近過來，“哦？你不是想他回你身邊嗎？小小的犧牲都不肯？”

    “鐘習(xí)禹！你不要太過份！”媛湘瞪著他，“憑心而論，我欠你什么？我不欠你！杜錦程更不欠你，他甚至是你的恩人！你忘了么，那年你重傷，是他和他的兄弟把你背到山上，躲過朝廷的追擊！也是他和舒沁說你已經(jīng)死了，讓他們放棄對你搜尋！你怎么可以如此忘恩負義？！”

    鐘習(xí)禹冷冷一笑，“你不欠我？蘇媛湘，你欠我的太多了！光是感情這一項，你永遠都無法償還得完?！?/br>
    “你講點道理！”股氣在媛湘胸口噴薄，幾乎要讓她爆炸，“感情的事你情我愿，不能強求的！你不能因為我們的私人恩怨就置杜錦程于險地，做人不能太過份！”

    “我再過份，都不如你過份?！辩娏?xí)禹驀然說，“當然，你別誤會了，別以為這些年過去，我還愛著你。我來，只不過是因為有些事要你去做罷了！聽著，這是一宗交易。你若成事，我自會將杜錦程放了。如果不能，你知道的?！?/br>
    黑暗中那雙眼睛，如此陌生，再不是媛湘認識的鐘習(xí)禹。她毫不意外，他可以變得心狠手辣。她迅速讓自己變得冷靜下來，“要我做什么？”

    “后天，剛從邊關(guān)回來的夏正亭和西秦使者會到皇宮赴宴，屆時，你在他們的酒里下毒，不能留活口?！彼麧駸岬暮粑鼑姙⒃谒橆a，媛湘卻仿佛覺得毒蛇爬上了面頰，忍不住一陣顫粟。

    她咬牙，“你會不會太看得起我？一來，我如今要進宮困難；二來，我也不會下毒！”

    “你不會下毒？那當年是誰害的我父皇半身不隧？”

    “我……”媛湘無言以對。她是下毒沒錯，可她對他父親下的是慢性毒，也因為身在御茶坊，利用職務(wù)之便才能下毒。、

    “你只有一次機會?！辩娏?xí)禹冷冷指出，“要么夏正亭和西秦使者死，要么，杜錦程死?！?/br>
    聽著他將杜錦程的名字與死聯(lián)在一起，媛湘猛得搖頭，眼中浮起淚意：“你不要傷害他！鐘習(xí)禹，看在我家因為你們死了那么多人，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求你不要傷害他，放了他好不好！”

    “我們還有什么情分可言？”他眸光一黯，“從杜錦程擁著你說你是他的未婚妻開始，我們就已經(jīng)恩斷義絕了！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我。我再重復(fù)一遍，要么夏正亭和西秦使者死，要么，杜錦程死?！?/br>
    第38章 不見蹤影（3）

    聽著他將杜錦程的名字與死聯(lián)在一起，媛湘猛得搖頭，眼中浮起淚意：“你不要傷害他！鐘習(xí)禹，看在我家因為你們死了那么多人，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求你不要傷害他，放了他好不好！”

    “我們還有什么情分可言？”他眸光一黯，“從杜錦程擁著你說你是他的未婚妻開始，我們就已經(jīng)恩斷義絕了！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我。我再重復(fù)一遍，要么夏正亭和西秦使者死，要么，杜錦程死?！?/br>
    “為什么要殺西秦使者？”他要殺夏正亭，她可以理解。畢竟掌握軍權(quán)的夏正亭，當時是推翻鐘氏政權(quán)的主要人物。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照我的話去做，我就會放了杜錦程。”

    媛湘咬住嘴唇：“為什么一定是我？我不如你想象中的嗜血！”

    “但你下毒的本領(lǐng)不差?！辩娏?xí)禹惡毒地道，“你一副人蓄無害的模樣，不是正好下手么？”

    媛湘因為他的這番話而感到憤怒和羞恥。她在他看來，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是嗎？她不在意他怎么看她，但她在意她要屈服于現(xiàn)狀去殺一個她毫不認識，與她無怨無仇的人！

    “好。”她抬眼，眸中一片冰涼，“但是在此之前，我要見一見錦程，確認他是安全的?！?/br>
    “別天真了，我怎么會讓你見到他？你只是想知道他在不在我手中而已吧？”他突的丟了一樣?xùn)|西在她身上，“這是他的東西，我想你認得?！?/br>
    那是個荷包。

    幾年前在香山寺分別時，他從她身上討去的。杜錦程愛它如命，所以保護得還非常嶄新。

    媛湘的心揪緊了起來。他真的在鐘習(xí)禹手中！

    深深吸了幾口氣，她望著鐘習(xí)禹的眸子冷靜自持，“好。”

    “很好?！钡侗吃谒樕瞎芜^，他迅速跳離床榻，“若你不帶來好消息，就會收到壞消息。”

    “我要怎么聯(lián)系到你？”

    “只要得到好消息，我就會來找你。”

    媛湘目光如死灰，望著他如貓一般輕盈地后退，而后從房門而出，瞬間，黑暗沉寂吞沒了一切。

    所有都歸于平靜了。

    媛湘坐起身體，點了燈，指間冰涼的同時，還有些顫抖。

    她沒有想到鐘習(xí)禹會到楚都，更沒想到他會劫持了錦程來威脅她！他，真的不是媛湘所認識的那個鐘習(xí)禹了。這兩年磨難的生活令他面目全非。他為什么要殺西秦使者？媛湘想不明白。

    西秦使者與他有什么過結(jié)么？

    當他拿著刀子指著她的脖頸要和她做交易的時候，她的腦海有那么一瞬閃過個念頭：他要她去殺舒定安。

    但是竟然沒有。

    也正是因為他沒有，她才狠狠地松了口氣。

    去殺一個不認識的西秦使者，總比去毒殺對她有撫育之恩的親人要容易。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柔嫩的雙手。

    這雙手，又一次要染上鮮血了么？

    雖然不明顯，但她的雙手輕輕地顫抖了。目光望向燃燒的火燭，眼神卻很堅定。

    誰都不重要，只要能救杜錦程。

    她將他的荷包緊緊握住，心中祈禱著，但愿錦程沒事。但愿！

    媛湘已經(jīng)有兩年多沒有和舒家的人聯(lián)系。舒沁的離去斬斷了她所有和皇宮聯(lián)系的路途。可當前最重要的一步，是要如何和他們聯(lián)系上，讓他們帶她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