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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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當歸傾吐遺言 更新時間:20130928 羅川谷還是覺得可疑,再次質(zhì)疑道:“芠三婆那種老家伙,就連我也能隨手捉到七八個,而他們一群大男人拿著刀槍棍棒追了半天,從屋里追到屋外,又追去花園,最后竟然被她跑了,這話說破天也沒人相信吧?” 莫怪他這一次會生出諸多疑心來,過了年他就三十八歲了,唯一的兒子還沒出世就注定要當傻子,他至少應(yīng)該把元兇給揪出來吧?其實,他倒真心希望,此事是外甥女何當歸做下的,而不是他的賢妻孫氏?!啊鼻罢呤撬府惸傅乃拿玫囊粋€拖油瓶,是死是活,是好是賴,都無關(guān)緊要;后者卻是他曾經(jīng)愛過,現(xiàn)在也離不開的親人一般的妻子。 孫氏滿心不耐煩,若不是顧及著老太太也在場,她真想立刻甩手離去,反正何當歸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瀕死的人了,本來還想留著慢慢折磨,這樣死了真是太便宜她了。于是,孫氏興味索然地應(yīng)付著說:“我又沒參與追捕那個芠三婆,我怎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逃走了?你去問他們呀,”她一指下面的兩個護院,皮笑rou不笑地說,“他們才是‘目擊者’,你要‘破案’就去找他們吧?!?/br> 羅川谷不滿道:“他們都是丁熔家的喊來的人,你剛才也瞧見了,他們兩個一直在漫天扯謊,打量著我好糊弄呢,我能從他們口中問出什么?!彼F(xiàn)在真的很想知道,孫氏有沒有害他的孩子——她不是非常大度嗎,兒子生出來也是她的庶子,難道她不想抱個兒子嗎? 孫氏嗤笑:“哼,既然你覺得他們沒說實話,那你將他們關(guān)起來,綁起來,上家法,上大刑呀!嚴刑逼問真相呀!” 老太太咳嗽一聲,不悅地掃一眼孫氏:“二兒媳婦,當著客人和外院的兵丁,這里還有一屋子丫鬟,你們兩個也不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兩口子拌嘴什么時候不能拌,非拿到現(xiàn)在這個場合來說,看,逸姐兒身上的鎖還沒解決呢!”潛臺詞是在說,二兒媳婦你今天這是犯了什么毛病,川谷他是個大爺們,憑你們夫妻在房里怎么排大小,在外人面前,你怎可駁了他的面子! 孫氏也驚了一下,回過神來,是自己太忘形了,怎么當著羅川谷他娘的面,擠兌起羅川谷來了!兒子再草包再窩囊,他老娘也照樣心疼他!哼,都怪她剛才一不小心想到了何敬先,才會升起這么大的火氣,忘了這羅東府里最大的人是老太太,其次是羅川谷,最后才是她。 看著堂下被石鎖銬著的何當歸,孫氏心中生出一些不屑,搞了三年都沒搞死她,還以為她繼承了何敬先天性中的陰險狡詐,狡兔三窟,自己還很有興致想跟她斗一斗,沒想到這一次她這么不經(jīng)搞,自己的招數(shù)還沒出完呢,她就已經(jīng)半死不活了,真是無趣。 不過,何當歸也算一個難得的硬背人物了,要知道,羅川谷那群美妾,有的還是窯子里調(diào)教出來的,從小就在陰謀詭計滋生的復雜環(huán)境中求生,連那樣的小妾都吃不住自己三五招,而何當歸一個尚未及笄的小丫頭,竟可以在自己的鐵腕下平平安安長到這么大,不愧是流著何敬先的血的野丫頭。尤其過去這一年里,有幾次自己是真的用盡全力想弄死她,可這丫頭卻好像有如神助一般,倒也未見她有多么機智,可卻每次都能化險為夷,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雖然挨了老太太一通數(shù)落,甚至還受到老太太的一些懷疑,但是看著何當歸那副垂死掙扎的樣子,她的心就像被浸在蜜糖罐兒中一般…… 突然間,側(cè)躺在地上的何當歸“垂死掙扎”了兩下,頂著個大石鎖又直起了身子,她在地毯上盤膝而坐,笑嘻嘻地沖堂上三個人告罪道:“抱歉,剛才頂累了所以躺下歇了口氣,現(xiàn)在覺得好多了,那我再多頂一會兒吧。老祖宗容稟,逸兒有幾句話想說。” 老太太懷疑這已經(jīng)是外孫女的回光返照了,不由焦急道:“別頂了,別頂了!你有什么話就躺著說吧?”真是一場無妄之災(zāi),早知剛才就不給她戴鎖了,沒想到那副鎖竟然能要人性命,更沒想到那個持有鑰匙的告密婆子突然不知所蹤了。 何當歸沖著臉色不大好看的孫氏眨巴了兩下眼睛,從善如流地重新躺下去,余光正好看到一身銀灰的關(guān)墨,于是她跟他打招呼道:“關(guān)二公子,你還沒走呢?!辈坏葘Ψ酱鹪?,她古琴般清靈的笑聲響起,“臉皮厚的人我見過不少,可是像公子您這樣的極品,掰著手指數(shù),你能進前三。” 關(guān)墨臉色驟然變黑,也笑道:“meimei你若還有力氣,就留著氣等鎖匠來救你吧,你這樣愛開玩笑,小心等不到鎖匠來了?!?/br> 何當歸微微晃一晃小腦袋,換了個稍舒服點的姿勢,慢條斯理地說道:“老祖宗,我猜著事情應(yīng)該是這樣的——其實我也是剛想通的,就像二舅母說的那樣,戴上石鎖真是有助思考——半年前,二公子給某小姐寫過一封情書,不想錯遞到我的手上,而青兒不知為何物,打開瞧了一下,又念了兩句,讓二公子失了面子。從那以后,我就將二公子得罪死了,只是沒想到他一個大男人,比我高兩三個頭,心眼兒卻比針孔還細還小,呵呵?!?/br> 關(guān)墨笑得露出一排上牙:“meimei言重了,你不是被毒蟲咬到了哪里,毒侵入腦了吧?” “只因為上個月,書院有人重提這樁舊事,讓他又念起舊怨來,”何當歸不贊同地搖搖頭,“第二天就攛掇了關(guān)家大夫人來向老太太提親,只是為了這么小的過節(jié),就要用婚嫁作為報復,這種人我是萬萬不敢嫁的。老祖宗,盼您對這門親事重新考慮,否則我出了羅家的門,可就沒命回來給老祖宗磕頭了。” “此話當真?”老太太蹙眉看向外孫女,可是只看到一個纖巧的發(fā)髻頂;再看向關(guān)墨,他死死盯著外孫女的方向,那目光果然有幾分怨毒之色。 何當歸鄭重其事地對著脖子上的石鎖點一下頭,說:“不敢欺瞞老祖宗,羅關(guān)兩家雖是世交,關(guān)二公子又是大房的嫡子,按說我不該當眾揭他的短,可是龍生九子子子不同,關(guān)大公子心胸豁達,卻不能保證下面的每一個都是如此。本來關(guān)二公子的人品和心胸跟我沒多少關(guān)系,不過我聽剛才那黑臉婆婆說這個石鎖一沾就死,我想著自己大概也命不長久了,所以忍不住想把一輩子攢的話說出來,反正我是沒有下半輩子可活的人了?!闭f著,象征性地啜泣兩聲。 老太太和聲斥曰:“不胡說,小娃兒哪能把死掛在嘴上,等天不亮時我就讓人把鎖匠請來,等你養(yǎng)好傷再慢慢說吧。” 關(guān)墨劍眉湊緊,生怕她講出三妹關(guān)筠被退婚之事,畢竟此事在揚州還是絕密,段家不欲讓關(guān)筠難堪,就沒有對外公開,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答應(yīng)嚴守秘密;而關(guān)家一心想著重新續(xù)親,更沒有對任何人透露過此事??煽春萎敋w的態(tài)度和反應(yīng),他總覺得她是知道此事的,難道是段曉樓當成喜訊告訴她的,難道說她現(xiàn)在跟段曉樓還有來往嗎?可惡,絕對不能讓她宣傳出來,讓別人來看關(guān)家和三妹的笑話! “何meimei,你可要想清楚再說,”關(guān)墨以溫柔的聲音規(guī)勸道,“就算你一時灰心,失去生念,可你畢竟還有一位‘母親’……她可不能沒有你。再說了,你自交代你的生平,何必拉扯到別人的家事上來呢?” 何當歸亦含笑道:“關(guān)公子莫怕,我正是在回憶我自己的生平啊,我十歲住進桃夭院,彼時桃夭院比較冷清,連個負責掃花葬花的丫鬟都沒有。直到一年前,家里分配新來的丫鬟,有一個據(jù)說是手腳出奇的笨,二姐和四妹瞧不上眼,攆來攆去就攆到了我院子里。我打眼一瞧,嗬,好清秀的一個小姑娘,再一看她做的活計,整整齊齊漂漂亮亮,人家哪里笨啦?” 關(guān)墨雙眸暗沉,低喝曰:“你亂扯這些做什么,還是留些力氣等鎖匠吧?!?/br> 何當歸自顧自地說道:“自從我院子里有了這位叫姝琴的姑娘,我跟二公子見面就頻密多了,不只去關(guān)府總能碰到二公子,在自己家溜達個花園能看見公子的身影,就連逛大街也能巧遇,呵呵,二公子您還真是記仇。今天我們羅府這一樁家務(wù)事,也是姝琴姑娘講給公子聽的吧?所以你突然跑到羅府來橫插一腳,不管花姨娘之事與我有無關(guān)系,都先給我入個罪再說,究其原因,竟只是為了一樁半年前的舊怨,二公子您也忒小心眼了吧。” 關(guān)墨有口難辯,既不能說并非為了情書被公開之事,而是為了幫meimei清除情敵,也不能道出,其實清除情敵的辦法還有很多,可他就是想把這個“meimei的情敵”收在身邊,天天觀賞,日日折磨。不過,關(guān)墨還可以選擇推諉不認:“什么輸琴、贏琴的?我不認得這個人,也從不曾聽過這個名字,不信的話可以將她叫出來對質(zhì)?!?/br> 何當歸哀戚地嘆一口氣,搖頭嘆道:“抱歉,恐怕這位姝琴不能來跟公子對質(zhì)了,她剛剛出了點事?!?/br> 關(guān)墨狐疑地保持沉默,他接到姝琴飛鴿傳書就騎馬趕往羅家,比乘車的何當歸快了近半個時辰,但是到正堂卻比何當歸晚了一些。這中間一段時間里,他都跟姝琴在一起,“親眼和親手”確認過她非常好。姝琴能出什么事呢,又有什么事是一直在正堂受刑的何當歸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呢? 關(guān)墨當即決定,不必理會何當歸的話,她在詐自己呢。 何當歸突然努力地彎曲脖子,沖門口的槐花笑道:“槐花,姝琴姑娘小產(chǎn)之后感覺怎么樣了?吃了藥廬的草頭方,精神有沒有好一點?” 槐花抱著一床被子走進來,把地上的何當歸仔細包裹起來,一邊給她掖被角,一邊沒好氣地冷哼道:“小姐~~你居然還稱呼她為‘姑娘’,不過就是一個行為浪蕩的賤婢而已,小姐您還沒做主把她配小廝,她就已耐不住了,不知是找上了誰,偷人懷上了個野種!如今那野種流掉了,算是遭報應(yīng)了吧,哼哼?!?/br> 驟然被被溫暖和馨香包圍,何當歸舒服地半合上眼睛,微微嘆息道:“原本我瞧著她是個人才,想著哪天她不喜歡掃落花了,就調(diào)她來屋里,保管我?guī)准浠\的鑰匙。后來得知她有了身孕,又見她衣飾不俗,還穿著關(guān)家織造坊精制的雪鍛中衣,以為她的情郎身份不同一般……看來是我猜錯了,真是慚愧,冤枉了關(guān)二公子,真是抱歉?!?/br> 槐花幫何當歸把碎發(fā)順到耳后,讓她看起來精神了不少,槐花笑問:“那小姐打算怎么處理這個賤婢?” “還能怎么處理?”何當歸怪聲道,“當然是按著‘羅家家法’的條款來辦嘍,咱們桃夭院的刑具,自從上次被你刷洗干凈之后,一直還沒用過呢,那些鐵鏈也要重新上上油了,你看人家二舅母屋里的那一套,都磨得閃閃發(fā)亮了!” ☆、第188章 紙糊的孫湄娘 更新時間:20130929 槐花張大嘴巴,訝異道:“平時看小姐你是頂有名的一副菩薩心腸,這幾十年里,連奴婢一個小指頭都沒彈過,怎么這回也下了這樣的狠心?一上來就對那個剛剛小產(chǎn)的賤婢動大刑,這不像小姐您的風格???” 何當歸像毛蟲一樣裹著被子動一下,微笑道:“這不是個人風格問題,而是家法必須嚴格執(zhí)行的問題,否則聽到外人耳里,我一個深閨小姐的一名還沒嫁人的丫鬟挺著個大肚子掃落花,還會以為羅府和我們桃夭院是何等藏污納垢的地方呢,倘或如此,那我就算死也不能瞑目。思及此處,我也顧不上什么主仆情分了,一定要在我咽氣之前辦完這件事。” “可是,小姐你前后的態(tài)度不一樣哪,”扮成槐花的柏煬柏故意找茬說,“昨天晚上,你還讓我給賤婢熬雞湯呢?!边@回看你怎么圓,呵呵。 何當歸無趣地悄悄翻個白眼,喂喂,潛君兄,我們這回讓孫氏等人搶先很多步棋,能穩(wěn)扎穩(wěn)打走完這一局已經(jīng)很不易了,你還動不動就給我來一個即興發(fā)揮,剛才的芠三婆差點兒沒露餡,潛君你今天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吧。 在槐花充滿戲謔的目光中,何當歸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是這樣子的,之前我對羅家的家法不熟悉,看那琴丫頭哭得可憐就動了惻隱之心。而我今日聽說,二舅母房里的潤香也是犯了同樣的錯誤,如今被扒了衣服吊在寒冬臘月的柴房里餓著,如今已是第四天了,全身上下除了肚子滾圓,其他地方都餓扁了。一開始我還道,二舅母太狠心了吧,怎么那么狠心呢?可是后來聽人講解了羅家家法,才明白原來我錯怪二舅母了,若當家主母都不能令行禁止,那么我們羅家有家法,豈不等于沒有一樣?” 孫氏聽只到第二句就已然面色大變,肩頭微微發(fā)抖,潤香有孕之事,除了自己,就只有少數(shù)兩三個最心腹的丫鬟才知道。就算是有所察覺的人,誰又敢在這樣的場合這樣肆無忌憚的提出來?何當歸,這算是你臨死之前對我的最后宣戰(zhàn)和告別贈禮嗎?難道你真的以為,憑你幾句話就能扳倒我?你當我孫湄娘是紙糊的! 望向那丫頭時,那丫頭也正略仰起頭向她看來,呵,好一雙充滿戰(zhàn)意的野性的眼睛,完全不似一個將死之人的眼神。沒想到這丫頭也是個心內(nèi)藏jian的人,直到死之前才顯露了原形,可這也太遲了吧。孫氏咬牙冷笑道:“何當歸,你既然已經(jīng)毒侵入腦,就該閉口袖手,靜候救援,你說的這些污蔑之詞……” “怎么回事?”羅川谷突然拍案而起,像看鬼怪一樣看著孫氏,嘶聲問,“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說孫氏聽完何當歸的話是“面色大變”,那么,羅川谷聽完之后簡直就是“面無人色”了?!啊惫值肋@幾天,他從未看見潤香,原來她有了他的孩子,還被孫氏給辦了!一個孕婦在寒冬臘月里被吊上四五日,安還有命在?那腹中骨血如何還能保得???孫氏害死了他還未出世的孩子! 孫氏尚不及回答羅川谷的話,下面的何當歸主仆二人已經(jīng)徹底無視掉旁人,展開了她們二人之間津津有味的對話。 “是羅家家法哪一條?”槐花虛心求教道,“小姐您快給奴婢講講吧,萬一奴婢一時不慎觸犯了,咱們之間豈不是也要上演一出‘孔明揮淚斬馬謖’嗎?” “可不許胡言,”何當歸不贊同道,“別說小姐我馬上就咽氣了,而且就算我活著,你也不會在這一類事上有行差踏錯。” “這是為什么呢?”槐花自卑道,“難道是因為奴婢貌陋,不能令男子多看一眼嗎?” 當然是因為……你是男的,何當歸腹誹著,口中卻安慰說:“槐花怎么會丑呢,你有所不知,羅家家法雖然嚴令禁止婢女有不檢行為,可那也是區(qū)別對待的,若男方是仆役,那么就二話不說,上來就過三刑,用了刑再論及其他。若男方是一位主子,那只需要稟過老祖宗,就可以直接從婢女抬成姨娘了?!?/br> “這么好!”槐花雙眼一亮,咽了咽口水。 見狀,何當歸恨不得抬腿踢她一腳,柏煬柏你能不能給“真槐花”保留一點好形象,人家“真槐花”哪會有像你這樣猥瑣的表情。冷哼一聲作為警告,然后,何當歸的聲音轉(zhuǎn)為神秘:“不過,這條家法也讓某些人鉆了個空子,比如某些婢女,就像姝琴,明明她的情郎不是任何一門世家的主子,她卻撒謊說跟某位貴公子要好,哼,這就是典型的欲蓋彌彰,企圖逃避責罰。” 正堂另一側(cè)的關(guān)墨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何當歸,仿佛想把她的臉看出兩個洞來,看穿她說的話有幾成是真,幾成是假。 若說是假的,何當歸怎會知道姝琴是他的女人呢?就算她猜出了姝琴是jian細,也不能如此決然地一口咬定他與姝琴經(jīng)常暗中幽會吧?姝琴是個穩(wěn)妥之人,絕不會跟旁人炫耀此事。若說是真的,他怎么從沒聽姝琴提起她有身孕?就算真的有孕吧,姝琴她剛才還好好的,怎么會突然小產(chǎn)呢?是何當歸派人謀害了姝琴,還是……剛才他與姝琴歡好時動作太激烈,傷到了她腹中胎兒?想到這里,關(guān)墨心中一片焦急,很想立刻跑去桃夭院看個究竟。 何當歸唇角噙笑,跟槐花講著全屋子人都能聽得見的悄悄話:“再比如,某些女主子聽說身份卑微的婢女懷了男主子的孩子,二話不說先給那婢女上刑,令孩子不保。等被人揭發(fā)出來的時候也不用怕,只要推說,有人撞見這婢女曾與仆役不檢點,而她不過是在執(zhí)行家法,清理門戶。而且一等她說完,立馬就會有‘目擊者’出來作證,這樣千錯萬錯都怪不到那一位‘女主人’的頭上了?!?/br> “啪!” 孫氏生生握碎了腕上那一只華美的血玉鐲,她勃然變色,粉白黛綠的秀麗臉龐扭曲變形,露出一個吃人的表情,唇瓣顫抖兩下卻找不到她的聲音。 羅川谷的嘴唇也是哆嗦的,他直勾勾地盯著孫氏的眼睛,慢慢問:“孫湄娘,你為什么要對潤香用刑,她沒說她有身孕了嗎,她沒提過肚里的那個是我的孩子嗎?” 孫氏無言,她原本就是打算解釋說,有人撞見了潤香與某家丁的jian情,扭送到她的寶芹閣,她這才依法辦事,將家丁打折腿丟出府去,將懷有孽種的潤香吊起來小施懲戒,也是為了對其他婢女的行為起到一個警示作用。她這樣講完,肯定會有接二連三的人站出來說,他們都是目擊證人,看見了潤香從犯事到判刑的整個過程,可以證明這個潤香的確是一個罪大惡極的yin婦。 這樣一來,連羅川谷也沒話可講了,就算他收用過潤香,可潤香同時還有別的jian夫,如何能肯定她肚里的孩子是羅川谷的種? 經(jīng)過多年的苦心經(jīng)營,孫氏已經(jīng)在羅府奠基了深厚而廣大的人脈,無論她說什么、做什么,即使事前沒有任何安排部署,即使只靠臨場發(fā)揮,照樣會有大把的專門等這樣一個機會巴結(jié)她的人,忙不迭的跳出來跟她打配合,給她作人證——哈哈,她就是有這樣的好人緣,她培養(yǎng)的這些勢力和手中如日中天的權(quán)力,是何當歸那樣的卑賤庶女一輩子都仰望不到的高度。 可是現(xiàn)在,最為難的事發(fā)生了,何當歸搶先一步把她打算說的開脫之詞給點破了,仿佛給她和那群巴結(jié)她的人寫好了戲詞,就等著他們粉墨登場了。 看著羅川谷這些年來第三次沖她發(fā)脾氣的臉,那一種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陰沉壓抑,令孫氏不禁猶豫了,她是照著何當歸的“劇本”演,還是學著多年前的那一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再發(fā)一發(fā)醋勁兒,喊兩聲“川谷哥哥”來軟化他的心腸? 正在孫氏考慮的當口,丁熔家的從門外趕進來。剛才見二老爺一直揪著芠三婆的事不放,而她本人也遭受了芠三婆的誣陷,一時激憤召來了護院打跑了芠三婆,平復下來后她打算將此人找來對質(zhì),于是就離開了一段時間。 遠遠地,丁熔家的聽見二老爺問“你為什么要對潤香用刑……肚里的孩子是我的嗎”,一進門,就見二太太垂頭不語,兩道眉毛揪得緊緊的。 丁熔家的雖然只聽見一句話,但也立刻明白,這是潤香之事被揭發(fā)出來了!于是她緊走兩步,上前磕頭回道:“二老爺息怒,那潤香乃一罪大惡極的yin婦,幾日之前,老奴親眼看見她與外院的家丁武九,光天化日之下在柴房偷情,真是無恥之極。于是我將這二人扭送到寶芹閣。二太太向來公正無私,盡管潤香是她的庫房管事,可她還是效仿戲文中的‘孔明揮淚斬馬謖’,將潤香鎖在柴房思過,又把武九打斷腿扔去街上做乞丐,二老爺明鑒,二太太她沒有做錯??!”幸好前兩日武九告假還鄉(xiāng),又被她得知此事,現(xiàn)在正好用來當“jian夫”,回頭派人打發(fā)些銀子給武九,教他以后再也不能進羅府的門了。 孫氏臉上的一簇肌rou不受控制地抽動,只覺得事情不太妙,仿佛不慎一腳踏空,踩中了懸崖。 羅川谷盯著丁熔家的,磨著牙問:“你說的是真的?” 丁熔家的又端端正正地磕了一個頭,懇切道:“不敢欺瞞老爺,潤香和武九之事乃老奴親眼所見,那場面真是不堪入目,事發(fā)后,潤香只是一味磕頭求饒,并未提過她是老爺?shù)耐ǚ浚雭硭矝]臉再提起來了。潤香一聽說二太太要把她關(guān)起來,還要將她的事公諸于眾,以儆效尤,她一時羞憤撞在立柱上,撞出了一嘴血,撞掉了幾顆牙。二太太見狀十分難過,就答應(yīng)為她保守秘密,不將她的丑事說出去,因此這件事就沒傳到老爺您的耳中?!逼鋵嵾@也是睜眼說瞎話,因為那些牙齒,是讓旁人死按著潤香,孫氏親手用鉗子一顆一顆拔下的。 這潤香是孫氏的心腹,平時經(jīng)常給孫氏出謀劃策,彈劾羅川谷的妾室,是孫氏身邊的第二得意之人。可是有其他丫鬟來報說,潤香趁孫氏回門的那幾天勾引了二老爺,如今連孩子都懷上了。孫氏聽說后立刻就怒火滔天,她生平最恨有人背叛于她,她對潤香那個賤蹄子那樣好,給了她體面,那賤人居然妄想給羅川谷生個兒子,再搖身一變做羅府的主子! 羅川谷站起來往前踱步,沉聲確認道:“潤香她自己撞柱子,撞掉了滿口牙?” 丁熔家的又磕了個頭,肯定地說:“不敢欺瞞二老爺,正是如此……”話至中半,羅川谷揚腿對著她就是當胸一踹,踹倒后又連續(xù)猛踩了數(shù)十下,邊踩邊冷笑道:“你去撞掉一口牙給我看看,你去撞給我看看!” ☆、第189章 二舅陰險自私 更新時間:20130929 老太太和孫氏何曾見過這樣的羅川谷,一時都被驚嚇到了。脾氣和軟,像半碗溫開水一樣的羅川谷,居然也能做出行兇傷人的事? 老太太心疼兒子,知道沒有子嗣一直都是他的一塊大心病,也理解他的怒火是情有可原的??赡嵌∪奂业膮s不是一般的奴才,其實她早就不必當奴才了,因為她的一個兒子是九品縣官,另一個兒子倒賣皮貨賺了大錢,如今個個要孝敬她,讓她去他們家里享清福,當正經(jīng)主子。而丁熔家的卻舍不得離開孫氏,說自己現(xiàn)在才五十多歲,尚算健壯,等過個一二十年,她老得不能再為二太太效力的時候,她再去兒子家里享福。 就算不念著丁熔家的是一個忠仆,也要考慮到,萬一哪天她做官的兒子升遷做大官了,丁熔家的就是誥命夫人,雖然比不上老太太的六品誥命,可也是吃朝廷供奉的有品級的婦人。到那時候,如果她記恨當年被毆打的舊賬,那她隨時可以上本參告羅川谷這個平頭百姓! 想到這里,老太太喝令仆婦們將羅川谷拉開,于是李九光家的等人連拖帶抱,把野狗一般瘋狂的羅川谷拖開,此時,丁熔家的已經(jīng)滿臉紅痕,牙也掉了兩顆,整個人像何當歸一樣匍匐在地上,疼得用手直撓地毯。 平時一直在壓抑的真實性情被釋放開,讓羅川谷徹底變了一個人,連踢帶捶地將纏住他的幾個仆婦撂倒,三步并作兩步地走到何當歸身邊。嚇得槐花挺身而出,護住何當歸的頭,大叫道:“不要哇~~我家小姐就剩最后兩口氣了,二老爺你行行好,讓她安安靜靜地去吧,她還有好多的遺言沒交代完呢?!?/br> 何當歸不悅道:“腳腳腳,看你的腳踩到我頭發(fā)了!槐花你讓開,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二老爺是我舅舅,他怎么可能對我不利呢?你快點讓開,不要打擾我跟舅舅談心?!?/br> 槐花嘟著嘴巴讓開了,然后說了句“我內(nèi)急,去解決一下,你們慢慢談”就轉(zhuǎn)身出門了,何當歸正擔心她又會去闖什么禍,卻聽頭上方傳來羅川谷枯啞的聲音:“外甥女,我們羅家待你不薄,最好的院子給你住,最好的書院送你去讀,吃穿用度都跟家里姓羅的小姐一模一樣,你為何要害我子嗣?花姨娘醒后已經(jīng)清楚地指證你了,她說她能肯定偷換安胎藥的兇手就是你!我們二房跟你有何仇怨,你竟做下此等陰毒之事?” 何當歸平靜地聽完,平靜地開口道:“二舅舅息怒,我承外祖父大恩,把我寫進羅家族譜,和母親一起被編做羅東府第四房,因此從來都將自己當成是地道的羅家人,又怎會去掐斷羅家的香火呢?剛才我一進門就想自辯清白,可上至老祖宗,下至舅舅舅母,連一個說話的機會都不曾給我,上來就是一副百斤大鎖將我壓住?!啊蔽也恢T位長輩看見了什么‘鐵證’,又聽了多少‘人證’的證詞,可我不懼與之對質(zhì),索性掰開了,揉碎了,把里面的古怪門道攤開了說。反正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沒有什么需要藏著掖著的?!?/br> 羅川谷還是平生第一次跟外甥女講這么多話,往日里,他都是在一旁冷眼看著妻子迫害外甥女,所以潛意識里覺得,外甥女不只痛恨孫氏,還有些恨自己??雌拮訉O氏跟外甥女斗法斗得久了,羅川谷也不知不覺在心里將外甥女當成敵人,當成這個家里的對立面的人。 不過,眼下羅川谷想著,他與孫氏已產(chǎn)生了裂痕,而且懷疑那一切惡事都是孫氏做的??蓪O氏是他的發(fā)妻,他明白她的高超手腕,自知他不能夠在和和氣氣的辯論之中辯出一個答案。所以,他想到了一直在孫氏的迫害中茁壯成長的外甥女何當歸,現(xiàn)在他有七成相信何當歸不是害花姨娘的真兇了,而那個真正的兇手是誰,他想要揭出來,可是他既沒有不傷感情解決事情的辦法,也沒有直接張口去問的勇氣。 于是,靈機一動的羅川谷就上來逼問何當歸,想用正牌羅家人的身份和恩威壓迫她,告訴她,吃著他們家的,穿著他們家的,可不能這么沒良心!這樣就可以引起她的反抗,讓她開口自辯,同時為他找出那個真兇。 羅川谷早就發(fā)現(xiàn),何當歸自從三年前重回羅家,不只整個人的精神氣不一樣了,口齒跟從前相比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最出奇的就是她抽絲剝繭的分析能力。不管孫氏怎么設(shè)局陷害,怎么用表象迷惑所有人,何當歸總能透過表象看到本質(zhì),三言兩語就戳透窗戶紙。每一次,孫氏都還沒弄清楚她是怎么敗的,就已經(jīng)徹徹底底從公理上站不住腳了。羅川谷在一旁看得分明,孫氏只錯了一點,那就是她沒有何當歸的冷靜自若,從氣勢上就先落了下乘了。 如此一個又冷靜又聰明的外甥女,何不利用她幫他找到答案?反正她自己也不想頂著殺人犯的罪名辭世吧? 自覺此計甚妙的羅川谷皮笑rou不笑地說:“逸逸,二舅也很想相信你,可是花姨娘本人說她跟你有舊怨,你有害她的動機;不少丫鬟都在藥廬見過你,還見你碰過花姨娘的安胎藥;還有一個叫米粒的丫頭,在摻有滑胎藥的安胎藥旁邊找到你的一塊玉佩,這些證據(jù)難道還不能讓你認罪嗎?” 何當歸是心思何等靈巧通透之人,她一聽羅川谷的語氣,與其說是“質(zhì)問”犯人,倒不如說是在“誘導”證人??磥硭呀?jīng)在懷疑孫湄娘了,但是他不想親自點破,就想跟她合伙唱一出雙簧,話趕話的揪出兇手。當然,羅川谷根本沒有征求過她的意見就這么做,不像是找破案的伙伴,倒像是拿她當槍使——他不想弄臟他的手,所以假手于她。 不過,何當歸戴著這一副五斤沉的假石鎖,在地毯上躺了這大半天,等的就是這個揪出元兇的機會。不管這個機會是帶著陰險的,還是透著自私的,它總歸是她一直在等的那個唯一機會。 何當歸默然片刻,沖堂上求道:“老祖宗,先去柴房把潤香給放了吧,就算她真有什么大錯,也先過完這一堂再說吧。” 老太太也疑心那潤香肚里的其實就是羅川谷的孩子,所以頷首道:“李九光家的,你帶兩個人去寶芹閣的柴房,把那潤香放下來看一看情況。如果她的肚子還在,你們就把她抬去藥廬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如果肚子掉了,那就先抬來這里回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