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第187章 竹韻荷香 李曜自然不會胡亂給自己找個王家的老爹,當下便只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并不答話。 竹韻見他不說,心中更以為猜得不錯,便抿嘴一笑,道:“郎君既然不愿見告,那便請隨奴家先往顧北閣去可好?” 李曜點頭,起身伸手:“請引路。” 三人遂往盈香妙坊深處而行,不知轉過幾重別院,終于來到一處小樓閣之下。意外的是,這樓下居然還有四名魁梧壯漢分左右而侍立。 李曜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而憨娃兒則面色微微一凜,盯著四人看了一下,湊近李曜耳邊,悄聲道:“不弱?!?/br> 李曜微微擺手,示意無妨,憨娃兒立時退后半步,但目光仍舊不離四人。 竹韻并不上前,而是垂手肅立,道:“王郎君到?!?/br> 里頭傳來一名清雅的女聲:“有請?!?/br> 她的話一出口,四名大漢立刻再左右分開兩步,竹韻轉頭沖李曜一笑:“王郎君,請?!?/br> 李曜點了點頭,竹韻便先往前帶路,走到門邊,憨娃兒被一名大漢伸手一攔。 那大漢面無表情地道:“這位郎君,請樓下稍候。” 憨娃兒臉色一冷,雙目忽然暴出一陣寒光,那大漢下意識微微往后一晃,但并未挪動腳步。 李曜擺手道:“客隨主便,你便在此處稍待片刻?!?/br> “郎君!”憨娃兒顯然有些抵觸。 李曜知他是因為這四名大漢的表現(xiàn)讓他擔心自己的安全,但仍然道:“稍待。”語氣卻加重了一些。 “是,郎君?!焙┩迌荷钗豢跉猓俅卫淅涞貟咭暳怂娜艘谎?。他雖然有時腦子不大靈便,但此刻為了李曜的安全,卻是再無掩飾,已然渾身散發(fā)出在戰(zhàn)場上那種神擋殺神,佛擋滅佛的氣勢。 那四名大漢臉色齊齊一變,同時露出凝重之色,也死死盯住憨娃兒。 李曜卻反而極為放松,手中玉骨折扇忽地打開,當胸輕輕一搖,微笑道:“顧北閣,好名字。只是卻不知這顧北,是顧到汴州,還是晉陽?” 李曜這話出口,四名大漢面色如常,樓中那女聲卻忽然道:“王郎君千年望族之后,身份非比尋常,即便隨行書童伴當,想來亦是飽學之士,豈可怠慢,以失禮數(shù)?竹韻,你引王郎君上樓,請郎君隨人于樓下暫歇。王郎君,舍下雖陋,樓下亦有藏書百卷,貴從可自觀之,不知王郎君意下以為如何?” 李曜心道:“你樓下書再多,憨娃兒也看不來的,不過這時候自然不能露了怯?!碑斚鹿室獍寥灰恍?,道:“姑娘抬愛,某自心領,不過若說藏書,某卻不敢妄自菲薄,天下間藏書多過吾家者,怕是屈指可數(shù),貴坊書籍,想來某這隨從倒是無須再看?!?/br> 既然裝了世家子弟,自然也要有世家子弟的某些行為習慣。李曜這句話說出口,樓中那女子果然毫不見怪,輕笑一聲:“王郎君說得是,倒是奴家班門弄斧,不自量力了。如此就請王郎君上樓一敘,貴從可在樓下品茗,以為暫歇?!?/br> 竹韻臉上似乎微微有些驚訝,不過馬上隱去,泛起笑容,對李曜再客氣了三分,微微躬身道:“王郎君請?!边@次竟然不肯走在李曜前頭了。 李曜倒不客氣,舉步上前。走到樓上,一名與竹韻打扮頗為相似的年輕女子笑著迎過來,道:“王郎君,奴家荷香,奉我家……姑娘之命,請郎君此處安坐。” 李曜聽了這話才發(fā)現(xiàn),這閣樓之內竟然還被分為里外二間,中間是檀木雕花圓門,一面輕紗從上垂下,遮住了李曜的視線。即便以他如今敏銳的目光,也只能依稀看見里間窗邊靜靜跪坐著一名窈窕女子。 那女子一動不動端坐著,雖然看不見面容,卻自有一種難言的氣度。 李曜心中一動,看了看眼前的錦團坐墊,也不多言,施施然坐下,道:“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晉陶淵明獨愛菊。自我大唐以來,世人盛愛牡丹。余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br> 那輕紗后的女子身子微微一動,片刻之后才道:“陶公愛菊花之隱,我朝愛牡丹之盛,卻不知王郎君愛蓮之何處?” 李曜道:“菊,花之隱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貴者也;蓮,花之君子者也?!?/br> 那女子又默然片刻,才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蓮之凈潔,世人何其難效。卻不知王郎君既然愛蓮,可曾悟出這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辦法來?” 李曜微微搖頭,道:“聽姑娘此言,似以為天下丑惡,君子已無立錐之地?” 那女子反問道:“如此,莫非王郎君以為如今日月朗朗,乾坤昭昭,已是天下大同,君子如風之世了?” 李曜笑道:“自然不是?!?/br> “那么郎君又何必有此一問?”那女子語氣有些寂寥:“莫非郎君欲效屈子,世人皆醉我獨醒?” 李曜不慌不忙,道:“姑娘未免過于悲觀。君子者,首在其心。某有一言以遺姑娘:道德幾時曾去世,舟車何處不通津。但教方寸無諸惡,狼虎叢中也立身?!?/br> 那女子陡然問道:“虎狼者,何人也?郎君自晉陽來,莫非意指并帥?” 這話她問得十分突兀,倘是常人,只怕就要下意識回答,然而李曜卻偏偏也飛快地反問了一句:“姑娘自揚州而來,汴州卻正是虎狼之叢。某在晉陽,自有立身之道,卻不知姑娘在汴州處境如何?” 那女子輕輕一笑,猶如春風解凍,卻岔開話題,問道:“未知郎君貴字?” 李曜道:“某單名照,表字當空。” 那女子笑道:“這倒是奇了,郎君此字,莫非不怕犯忌?” 李曜心中一動,才想起這個臨時安排的名和字有問題,不過他也不慌不忙,搖頭道:“武后自詡日月當空(指稱帝后改名武曌),殊不知日月交替,乃是天下正理,日月不能同天!一人而欲集日月一身,何其謬哉?當她垂垂老矣,方知天命難違,不敢為己豎碑為傳,只得空立石板。她之當空,終究是空;她之帝業(yè),夢幻泡影。既是偽帝,不足言尊,吾字當空,何曾犯忌?” 那女子沒料到李曜如此雄辯,答道:“王郎君言出如刀,奴家淺陋,不敢再言?!?/br> 李曜道:“既不敢再言,何不撤去簾幕,使某一睹芳容?!?/br> 那女子的語氣忽然冷漠了一些,淡淡道:“郎君何其急切,只是某這盈香妙坊雖陋,卻也自有規(guī)矩,若郎君未曾過得這些規(guī)矩,請恕奴家見不得郎君尊面?!?/br> 李曜微微瞇眼,問道:“不知是何規(guī)矩?” 那女子道:“某隨意命題,請郎君即興賦詩一首,不得超過半柱香的時間?!?/br> 李曜微微蹙眉,但仍道:“如此,便請姑娘出題。” 那女子似乎沒料到李曜如此痛快,微微一頓,才道:“竹韻,荷香。” 李曜以為她有事吩咐,便未開口,哪知她說完之后,卻道:“請郎君以時光倥傯之意為詩,但卻須得將她二人名字放入詩中。” 李曜微微一怔,點點頭,略一沉吟,便道:“晚風吟竹韻,朝露漱荷香。水去天難盡,風過月滿江?!盵此詩為原創(chuàng),謝絕轉載。另,此詩為兩年前所作,當時正在別站寫劣作《極品少帥》,曾將此詩在其網站論壇之中貼出,雖然現(xiàn)在似乎搜不到了,還是表明一下。] 第188章 金珠何來 簾幕后那女子輕聲念道:“水去天難盡,風過月滿江……王家果是高門貴第,文風鼎盛,郎君家學淵源,奴家敢不頌譽?荷香,撤去簾幕?!?/br> 荷香應了一聲,走到中間,緩緩拉起輕紗簾幕,一名少女出現(xiàn)在李曜面前。 這少女端坐錦團席上,穿素紗中單、淺綠訶子,穿淺粉色上衣,上有紫紅藍綠的花葉、鳥獸紋,內穿淺米色藍綠花葉紋衣,長裙似上衣,腳履因為跪坐,自然看不著模樣。 按照后世的說法,這身裝扮屬于比較時尚的風格。時尚這個詞與端莊很多時候有些沖突,但偏偏這套衣服穿在這位少女身上卻毫無挑剔之處,她面上只有淡妝,眉目間毫無風塵女子那種藏都藏不住的諂媚。李曜最長于觀察人,甚至敏感地覺得這女子隱約有種上位者的威嚴。 但以李曜兩世為人的城府,自然不會在面上表露出一星半點異狀,只是欣然一笑:“姑娘天香國色,誠然淑美端方,不知某當如何稱呼?” 那女子黛眉輕斂,但卻平靜地道:“奴家姓楊?!?/br> 李曜眼角忽然閃過一絲難以察覺地微笑,面上卻肅然點頭道:“原來是楊姑娘?!?/br> 楊姑娘抬手掠了掠耳邊秀發(fā),問道:“王郎君出身晉陽名門,格調雅致,奴家這兩名使女自幼學得一身舞技,正要請王郎君這般雅人來評點一二,不知郎君可愿一觀?” 李曜雖然知道賞舞乃是這般藝坊青樓所必有的一個環(huán)節(jié),但他此來委實不是為了消遣,便岔開話題道:“二位姑娘的舞姿,不妨稍候再來欣賞,只是某心中有一疑惑,想要請教楊姑娘你。” 楊姑娘抬頭看著李曜,道:“奴家也有一事,想要請教王郎君。” 李曜露出笑容,輕松地點頭:“客隨主便,那就請姑娘先問罷?!?/br> 楊姑娘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道:“郎君果是姓王么?” 李曜哈哈一笑:“姑娘何出此言?” 楊姑娘淡淡地道:“郎君出手便是憲宗遺寶,而那批金珠,奴家自有下人可以分辨。郎君想來應當知曉,憲宗朝元和十六年李仆射(指李愬)雪夜取蔡州之事吧?” 李曜點頭,道:“元和九年(814)閏六月,淮西節(jié)度使吳少陽死,其子吳元濟匿不發(fā)喪,偽造吳少陽之表奏,稱病,請以元濟為留后。然,朝廷不許。吳元濟于是遣兵焚舞陽、葉縣,攻掠魯山、襄城、陽翟等處,企圖要挾朝廷。憲宗陛下在主戰(zhàn)派李吉甫、武元衡二位相公及御史中丞裴度等人支持下,發(fā)兵討伐。當時河北藩鎮(zhèn)中,成德的王承宗、淄青的李師道都暗中與吳元濟勾結,出面為之請赦。而因朝廷不許,李師道一方面遣人偽裝盜賊,焚燒河陰糧倉,企圖破壞官軍軍需之供應;另一方面又派刺客入京刺殺武相公,砍傷裴度(時李吉甫已死),企圖打擊主戰(zhàn)派。然則憲宗陛下決心堅定,依舊不為之所動,更以裴度繼武元衡為相,主持討伐事宜?!?/br> 楊姑娘似乎沒料到李曜居然說得如此清楚,不禁微微有異,又看了李曜幾眼。 李曜微微一頓,又道:“到了元和十二年(817年),朝廷免去作戰(zhàn)不力的原彰義節(jié)度、申光蔡唐隨鄧觀察使袁滋之職,以太子詹事李愬為唐隨鄧節(jié)度使。初來軍前,李愬故意示弱,言稱自己奶是懦弱無能之輩,只是來安定地方秩序,并無心也無力去打吳元濟?;次髋衍娮哉J為曾連敗官軍,非常輕視李愬,故而毫不戒備。 而與此同時,針對官軍接連敗仗,將士畏戰(zhàn),缺乏必勝勇氣和信心的情況。李愬慰問部屬,存恤傷病,不事威嚴,初步穩(wěn)定了軍心。忠武軍節(jié)度使李光顏率河陽、宣武、魏博、河東、忠武諸鎮(zhèn)官軍渡過溵水,進至郾城,大敗淮西軍,收復郾城。為此,吳元濟急調蔡州守軍主力增援董重質防守的洄曲(今河南商水西南)?;次鬈姷闹髁途J都被李光顏軍所吸引,蔡州為之空虛。此時,力主武力削藩的裴度相公自請赴前線督師,并奏請憲宗,悉去諸道監(jiān)陣中使,使前方將帥得以自專將令。而淮西則因連年交戰(zhàn),糧食缺乏,軍心動搖。 為進一步瓦解淮西軍心,李愬厚待俘虜,大膽重用降將。譬如淮西驍將丁士良、吳秀琳、李祐、李忠義等,相繼被俘后歸降,官軍也因之士氣大振,連克數(shù)城,淮西將士降官軍者絡繹于道。李愬甚至委任降將李祐為六院兵馬使,執(zhí)掌自己的親兵衛(wèi)隊,并向降將誠懇地詢問攻取蔡州之策。李祐等人為之感動,獻計言:“蔡州精銳部隊皆在洄曲,防守蔡州者,老弱殘兵而已。若乘虛直搗其城,出其不意,必可一舉擒獲吳元濟。”李愬深以為然,寫信請示裴度,裴度也支持他們的設想。 十月初十,李愬利用風雪交加的惡劣天氣,命李祐等率精兵三千為前鋒,自帥中軍、后軍隨后出發(fā)。出兵時,李愬只說揮師向東,除個別將領外,全軍上下都不知行軍的目的地和部隊的任務。東行六十里,官軍趁夜全殲張柴村守軍,既防止了烽燧報警,又截斷了通往洄曲的道路。李愬這才宣布說,要直入蔡州夜襲吳元濟。諸將乍聞此言,個個大驚失色,甚至說是中了李祐的jian計。然而軍令如山,眾將只得率部向東南方向急進。此時夜深天寒,風雪大作,旌旗為之破裂,人馬凍死者相望于道。但眾將畏懼李愬,無人敢于抗令。官軍遂強行軍七十里,終于抵達蔡州城邊。蔡州近城處有雞鴨池,李愬令士卒擊雞鴨以掩蓋行軍聲。自從淮西割據(jù),官軍已有三十余年未到蔡州城下,是以淮西軍毫無戒備。四更時分,李祐等降將爬城開門,迎李愬率軍入城。吳元濟那時仍在蒙頭大睡,混然無知。 入城后,李愬派人慰撫洄曲守將董重質的家屬,派董重質的兒子前去勸降。董重質看大勢已去,就親自趕到蔡州向李愬投降。此日,蔡州百姓助官軍攻打內城,吳元濟勢窘而降。申、光二州及諸鎮(zhèn)兵二萬余人亦相繼降朝,淮西遂平?!?/br> 楊姑娘撫掌贊道:“郎君熟讀史書,竟然記得分毫不差,奴家欽服之極。不過,卻不知郎君是否知曉,蔡州搜刮民脂民膏數(shù)代,吳元濟直到出降,仍舍不得花掉的那批財寶,最后到了哪里去了?” 李曜看的大多都是正史,對于楊姑娘的這個問題顯然沒法回答,只好搖頭道:“這個卻不甚清楚?!?/br> 楊姑娘淡淡一笑,道:“憲宗陛下收其財貨,以其中黃金鑄成金珠萬顆,一半分賜功臣勛貴,一半放入天家內庫,以待今后賞賜所用……王郎君,你可明白奴家的意思了?” 第189章 互相試探 李曜搖頭道:“正要請教姑娘?!?/br> 楊姑娘不知他是真不明白,還道他是故意這般說法,便干脆直言:“原先賞賜功臣的一半金珠,早已星散四處,如今事隔百年,哪里還能尋找?但那放入天家內庫的另一半金珠,卻是十年前才得啟用……那批金珠,在戡平巢賊之亂后,賞賜給了三大功臣:戡亂定邦擊滅巢賊之河東飛虎李克用;首倡勤王之河北王處存;將黃巢傳首京師之徐州時溥。也就是說,這三大功臣手中,方有這批金珠?!?/br> 李曜這才知道楊姑娘此言何意,顯然她的意思是問:你“王郎君”是跟這三大功臣的哪一家有關呢? 李曜哈哈一笑,道:“原來姑娘是疑此事。姑娘何不想想,某家世居太原,這金珠自然是從河東節(jié)度使府而來?!?/br> 楊姑娘似乎對李曜與河東節(jié)度使府的關系頗有興趣,淺淺一笑,道:“奴家嘗聽人言,太原王氏名門貴第,對李河東并不如何上心,如今看來,倒是……呵呵?!?/br> 李曜也呵呵一笑,裝作世家大族子弟的語氣,道:“姑娘何出此言?李鴉兒欲久鎮(zhèn)河東,自然要與我王家有所接洽,至于這金珠么……姑娘冰雪聰明,想來無須某再多言?!?/br> 楊姑娘淡淡一笑,接過話題輕輕一轉:“王郎君所說的接洽,莫非便是……便是那‘建功未必狼居胥,報國豈止玉門關’的李正陽李使君?” 李曜吃了一驚,還以為自己的身份被這位楊姑娘看破,要知道他也只是有些懷疑這位楊姑娘的身份,難道對方比自己的眼光還毒,一眼就將自己的身份看了出來?此處乃是汴州,是朱溫的大本營,縱然朱溫此刻本人出征在外,可萬一要是被這位楊姑娘看出來,弄個扭送司法機關,那就真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更何況以自己的身份被朱溫抓獲,只怕是兇多吉少。 李曜有些不確定,便試探著問:“李正陽頗受我王家尊長看重,這一點是無須再說的了,不過姑娘這話的意思,某卻有些聽不明白。” 楊姑娘道:“李正陽乃李河東螟蛉假子,其自入河東軍以來,素無敗績,戰(zhàn)果輝煌,以冠弱之年而為一府之尊,如今麾下兵員近萬,飛騰軍名揚河北諸鎮(zhèn),實乃河東軍中有數(shù)的重將。而與此同時,尊府太原王氏又極力為其彰揚文名,如今士林文壇誰不知道這位后起之秀?且不說他詩文傳世,就算那一手上承書圣遺風的行書,也是有價無市。不說別處,便是奴家這盈香妙坊之中,便曾有一豪客,愿出三萬貫巨資,從另一位客人手中購得李正陽墨寶一幅,但卻仍遭拒絕。王郎君,李正陽這偌大名頭,固然有他自己的才干,可你就可敢說這不是王家一手捧出來的?” 李曜笑道:“李正陽運氣好,曾救過我家老家主,又與我家郎君交往密切,能得這些贊譽,也不足為奇。不過據(jù)某所知,李正陽并不外贈墨寶,卻不知貴坊這位客人,是如何拿到的?莫不是被人蒙了吧?” 那楊姑娘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悅,道:“那幅李正陽的墨寶現(xiàn)世之時,貴府太原王氏有兩位尊長也在,他們親自查驗過,的確是李正陽的親筆。只是那墨寶看似并非精心寫就,僅僅以松煙墨隨意寫在一張白麻紙上,而且有被搓揉成團的痕跡……” 李曜心道:莫非是我的草稿?可是能在我房中出入之人,誰會把我的字拿出去?難道是被丫鬟拿去賣掉了不成?回去之后倒要叫穎兒查上一查。 心里想著,嘴上卻問:“哦,竟有此事?卻不知那副墨寶,寫的是什么?” 楊姑娘忽然露出一絲奇怪的笑容,道:“說來也怪,李正陽文名遠揚,那墨寶上寫的卻是一句話,一句大白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