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這周圍都是自己的親兵,李存信自然毫不顧忌,冷笑道:“你也配么?” 李存孝雙眼一瞇:“我知道了,你是假傳王命來殺我?!?/br> 李存信冷笑道:“王命是君立所請,某只是來看看你如何死法而已。” 李存孝往康君立望去,康君立雖然心中有些發(fā)虛,仍冷笑道:“你張狂跋扈之時,可曾料到會有今天?” 李存孝哈哈一笑:“死則死矣,有甚了得?只是我有一事不解:你們?yōu)楹味颊f我張狂跋扈?” 康君立冷笑道:“當日你來我府上挑釁,要與我戰(zhàn),還放言不出十招勝我,這不是張狂跋扈?” 李存孝一愣,繼而大笑,笑得只差沒出眼淚了,搖頭道:“康君立啊康君立,你這心胸,說你雞腸小肚都過譽了!我李存孝愛找人過招,河東哪個不知,哪個不曉?就你偏我是挑釁與你!” 康君立冷笑道:“那日我府上賓客滿座,正是我懸弧(生日)之日,你卻來要與我一戰(zhàn),甚至說不出十招,擒我易如反掌……某便是泥菩薩,也有幾分土性子!自那之后,某便發(fā)誓,有朝一日,定叫你死在某面前!” 李存孝哈哈一笑,狂傲不羈:“若是如此,倒也不冤。你既說是挑釁,那便是挑釁罷了!只不過,康君立,某不妨直說,那日某其實已然給你留了幾分面子,若是不然,就憑你這等莊稼把式,能吃我三招?” 康君立大怒,再懶得說其他,把監(jiān)斬令一擲:“行刑!” 李存信的親兵立刻將五匹駿馬牽上,套好刑具,另一頭綁住李存孝四肢和頭頸??稻⒋蠛鹨宦暎骸白屗?!” 馬上騎士同時猛夾馬腹,揚鞭抽馬,五馬立即奔走! 李存孝眼中寒芒一閃,忽然大喝一聲,聲如雷霆:“區(qū)區(qū)五馬,能奈我何!給我回來!” 只見那粗壯的繩索猛然被拉直,然后就看見五匹健馬忽然揚踢止步,希律律亂叫。 再李存信、康君立等人的震驚之下,李存孝大吼著,四肢漸漸縮攏,竟然生生將五匹駿馬拉得倒走! 李存信倒抽一口冷氣,再也顧不得許多,吼道:“射!亂箭射殺!給我亂箭射殺了他!” 眾親兵剛剛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便聽見不遠處響起馬蹄聲,一個清朗中帶著憤怒的聲音傳來:“誰敢殺我二兄!” 李存信與康君立轉(zhuǎn)頭望去,同時大驚。來者竟是李曜! 一見李曜領著大批耀武揚威的精騎沖進刑場,李存信心中慌亂,忙道:“某奉大王王命,取叛將安思敬之命!十四郎你若要抗命不遵,可要小心與他一樣下場!” 李曜萬里轉(zhuǎn)戰(zhàn)歸來,身上威嚴殺氣,早不是當年模樣,猛然勒馬,冷冷地看了李存信和康君立一眼,便視他二人如無物,自顧自看了那五匹駿馬上的騎士一眼,道:“還不下馬?” 五名騎士不知怎的,同時心頭一震,竟然沒等李存信下令,便慌忙翻身下馬,跪倒旁邊。 李曜一言不發(fā),也翻身下馬,朝李存孝走去。 李存孝見馬不再用力,也就順勢坐下,看了李曜一眼,神色頗不自然,遲疑了一下,才問道:“正陽……可是大王命你來的?” 李曜面無表情,道:“某剛到太原,還未去過節(jié)帥王府?!?/br> 李存孝一愣:“那你還來?若無大王王命,你這可是劫法場!” 李曜道:“若是大王怪罪,某自一力擔當。只是,就算大王真要殺我兄長,也得容我先為兄長鳴冤!” 李存孝看著他,深吸一口氣:“你還認我這個兄長?那日……其實只有嗣昭、嗣源二人愿為我求情。而今日,你竟愿為我來劫法場,這番情義,某心領了。只恨大錯鑄成,今生難報,惟愿下輩子再與正陽做個真兄弟!” 李曜終于露出一絲笑容,忽然抽劍斬斷他身上的繩索,道:“不必來世,今生未晚。” 李存孝搖頭道:“今日就算是他二人假傳號令,可大王此番若不殺我,恐難服眾,我已是必死之人。正陽,你神算無雙,這些日子我想起當初你說的那些話,才知句句都是金玉良言,只恨我稱勇無智,未聽你所勸,如今這般,都是咎由自取……你對我的恩情厚義,我無法報答,只能在九泉之下笑看你成就大業(yè)?!?/br> 李曜微怒道:“你既說我有恩情厚義于你,豈不知大丈夫滴水之恩,當涌泉已報,你若今日死于此地,還談什么報恩?反倒是每年忌日之時,還要浪費我?guī)讐镁?!?/br> 他這話頗為古怪,倒像是找著要人報恩,李存孝聽得一愣,繼而才明白他的意思,哈哈大笑起來:“正陽既然肯認我這不爭氣的兄長,莫非還舍不得那幾壇好酒了?我聽人說,你李正陽富甲河東,莫非這幾壇酒就那么值錢?” 李曜道:“酒雖不值錢,但我卻不喜與死人喝酒,你若要喝酒,只管活下命來再說?!?/br> 李存孝忽然正了正臉色,道:“正陽,我實話與你說:我等沙場縱橫多年,都知生死有命、成敗在天,若問我怕不怕死,我是不怕的。但問我愿不愿死,我自然也是不愿的。只是今日局面,你真以為我還有生路?”這等生死關頭,又是李曜這種在他看來真正有過命交情的兄弟面前,他也就沒有什么講究,直接自稱“我”了。 李曜正色道:“亂世之中,十個人里面只能活下一個,你說這人是如何活下來的?” 李存孝正一愣,李曜已然說道:“你或許會說是運氣,但運氣絕非關鍵,關鍵在于爭取。若他自己都失去了求生的信念,憑運氣豈能活下去?” 李存孝深吸一口氣:“你有辦法讓大王回心轉(zhuǎn)意?” 李曜傲然道:“舍我其誰!” 李存孝看著他,點點頭,卻不再說話。李曜看了,卻是心中暗喜,李存孝這種人,估計從來都只有他救別人,今天被自己所救,心中肯定一直記掛,從此之后,就是一份最大的羈絆。他本就不是個善于言辭的人,這種情況下再說其他,也過于矯情,因此他才會一聲不吭。其實李存孝既然知道他本是必死之人,那自然也就知道自己為他去求情要擔多大的風險,這份情誼,誰可比擬? 這時節(jié),李存信忽然反應過來,原來李曜帶來的兵并不甚多,約莫只有幾十騎,看來他因為臨近太原,也不敢領著他從淮南帶來的大軍到處亂跑。尤其是李承嗣和史儼都不在,顯然他們正在留守營寨。 當下,李存信與康君立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抹殺機,同時微微點頭。李存信忽然把手一舉:“李存曜違背王令,私劫法場,其罪當誅!眾將士,還不速速擒殺此二獠!得二獠首級者,某親自為其尋大王請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李存信畢竟位高權重,這些親兵也不知道這王命是假的,一聽這話,頓時激動不已,看看自己三百人的隊伍,李曜那邊才不過幾十騎,立刻便起了心思,甚至顧不得剛剛用“反拉五馬”這等逆天之行把他們震懾住的李存孝了,紛紛揚刀張弓,準備一戰(zhàn)擒敵。 李曜冷笑一聲:“李存信,就憑你這等碌碌之輩,也妄想殺我?” 李存信見他竟然直呼自己名字,顯然是撕破臉皮了,心中不知怎的,忽然升起一絲慌亂,強行忍住之后才道:“你違背王令……” 憨娃兒忽然毫無征兆地朝李存信所在的監(jiān)斬臺縱馬飛奔,李存信和康君立還未來得及反應,就看見一個壯碩的身影偏偏靈活無比地從天而降,猛然眼前一黑,卻是一個拳頭襲來!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他們早被憨娃兒一拳打暈。 李曜冷哼一聲,不屑地道:“廢物。”看著憨娃兒擰小雞一般將二人擰了過來,才轉(zhuǎn)身對李存信的親兵們冷冷地道:“還要打么?” 第208章 再定關中(一) 同是這日,蓋寓見克用醉酒不管事,心中甚是焦急。踱著方步,搖頭嘆息不已,忽聽有人說話:“蓋公滿面愁容,可是又為大王cao心?” 蓋寓扭頭回顧,來人卻是劉仁恭。劉仁恭此人頗為隱忍,那日見蓋寓阻止他借兵取幽州,心中雖怨,卻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反而傾心侍奉,貌似恭敬,蓋寓治河東時,每每向蓋寓獻策。因而待李克用平邢州歸來,他已深得蓋寓信任。 蓋寓見劉仁恭過來,臉上方露喜色,邀請入座。含笑道:“大王醉酒,王妃也是傷心過度,不能勸解。我勸大王取將軍之策,奏表以文官馬師素鎮(zhèn)邢洺,徙老道持重的薛鐵山鎮(zhèn)昭義,李克寧回鎮(zhèn)大同,以穩(wěn)定軍心,防大功之將為叛。然則大王不聽,如此下去,怎生得了?故而焦急不堪!” 劉仁恭聞言,思的借兵伐幽州之機到了!回道:“如今天下藩鎮(zhèn)兼并加劇,朝廷勢危。大王深感先帝賜國姓之大恩,如今關中危局,幽州不穩(wěn),公何不以時下大事來說,某料必能再激大王之雄心?!?/br> 蓋寓大喜道:“聽君一言,醍醐灌頂?!彪S即入見克用,奏報:“鳳翔李茂貞恃功驕橫,天子討伐無功,反至其引兵犯闕,逼天子殺了明相杜讓能。實領鳳翔、興元十五州?!辈涣侠羁擞脽o精打采地回道:“我兒存孝若能領兵,三日便可打破岐山。” 蓋寓又道:“李茂貞又攻破了閬州,楊軍容(六軍觀軍容使,楊復恭)父子欲投奔太原,至華州卻被韓建擒了,與守亮、守信父子三人俱已被斬。”李克用還是無動于衷道:“可憐楊公一生忠烈,卻被jian人誣譖,也如我兒存孝!我非是那昏庸之主,亂殺功臣?!?/br> 蓋寓道:“大王英明神武,今上魯莽,自不可比。除非大王自暴自棄,則恐連庸主也不如矣?!?/br> 李克用聽了這話,方覺一震,酒也清醒了許多,嘆道:“我非不思進取,只是……無論如何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這才苦惱,來日自會如常,寄之不必擔心!” 蓋寓聞言,卻是急了,道:“時下已不容大王再待來日了!天子那邊且不去說,就說朱溫已然勢大,獨霸中原;李匡籌又屢屢犯我邊境,這都是時下刻不容緩的大事啊!大王,您難道能忘了上源驛偷襲之恨、和常山失子之痛?” 李克用被這話一震,酒已驚醒了大半,繼而怒責蓋寓道:“這等大事,你怎不早說。朱溫不可急圖,還需我兒存曜歸來,再作商議。至于李匡籌這庸才,竟然敢來撩撥虎須,我卻要命人統(tǒng)大軍討伐幽州,讓他看點顏色!”蓋寓至此方眉頭舒展,大喜道:“大王終能振作,河東之福也!我觀那劉仁恭胸懷大才,又熟知幽州軍政,大王若伐幽燕,可重用于他?!?/br> 李克用收留劉仁恭本就是為了用他去拿幽州,聞言自然同意,復道:“寄之既如此看重劉仁恭,可令他率前軍伐燕,若下,則表為盧龍節(jié)度使?!?/br> 蓋寓笑道:“如此甚好。” 河東軍這些日子一直處于備戰(zhàn)狀態(tài),李克用王命剛下,劉仁恭便迫不及待地領兵去了,反正如今蓋寓對他頗為照顧,他又認了劉王妃做jiejie,自然一切無礙,北方的代州、大同等地自然會為他調(diào)撥好軍糧物資。 李克用又打起精神與蓋寓談了半晌,忽然一名親兵匆匆跑了進來,大聲道:“報!檢校兵部侍郎、洺州刺史、飛騰軍指揮使并掌軍械監(jiān)李存曜將軍已然安全北歸太原,正在府前花廳等候傳見!” 李克用大喜,忙道:“正陽回來了?好好好,快快有請!” 那親兵微微猶豫,又道:“不過……十四郎君抓了大郎君和潞帥,而且還將二郎君帶來了?!?/br> 李克用一愣,訝然道:“這……是怎么回事?” 蓋寓臉色一變:“存孝不是在獄中等待大王發(fā)落嗎,正陽怎能帶他來的,而且還抓了存信和君立,莫非他私劫大獄?” 李克用臉色也微微一變,沉吟一下,臉色轉(zhuǎn)冷,道:“先命他來見,再說不遲?!?/br> 那親兵下去,不片刻,便見李曜一身戰(zhàn)甲未脫從外走來,身后跟著李存信和康君立,他二人雖然未被捆綁限制,卻老老實實跟在李曜身后。再仔細一看,原來憨娃兒走在他二人身后。 李克用一時不知是先表示欣喜好,還是表示憤怒和質(zhì)疑好,干脆虎著臉不說話,看李曜打算如何。 李曜進得殿中,上前一步,單膝跪下,雙手捧出一封令信道:“洺州刺史、飛騰軍指揮使并河東節(jié)度使府掌軍械監(jiān)李存曜出使淮南,幸不辱命,特來繳令?!?/br> 李克用示意蓋寓一眼,蓋寓下去接過令信一看,道:“令信無誤。”說著遞給李克用,李克用道:“收令?!?/br> 李曜又掏出一塊魚符,雙手呈上:“檢校兵部侍郎、洺州刺史、飛騰軍指揮使并河東節(jié)度使府掌軍械監(jiān)李存曜因淮南亂局,不得已接手援兗鄆騎軍魚符,現(xiàn)已將此軍從淮南帶回。接手魚符時,該軍有軍兵三千四百六十七人,戰(zhàn)馬三千九百七十九匹,經(jīng)萬里轉(zhuǎn)戰(zhàn),略有折損,如今剩余軍兵兩千七百四十六人,戰(zhàn)馬三千七百二十一匹,請節(jié)帥查驗。此軍原行軍指揮使李承嗣、副指揮使史儼二人奉命安扎城東大營,待扎營之后,也將來向節(jié)帥繳令?!?/br> 李克用按照習慣,面色肅然,心中卻驚極:“轉(zhuǎn)戰(zhàn)萬里,直穿朱溫轄區(qū),竟然只損失了不到七百人,戰(zhàn)馬甚至只損失了兩百多匹,我兒何其了得!”他一時之間只想到李曜必然是靠著騎兵快速機動,但快速機動很容易傷馬,所以縱然人損失少點他還能理解,但戰(zhàn)馬損失如此之少,確實讓他吃驚。他卻沒有想到李曜這次作戰(zhàn),很是模仿了后世紅軍將敵人當作運輸大隊長的風格,這其中戰(zhàn)馬已然有很多是從朱溫那邊搶奪而來的。 蓋寓依舊上去結(jié)果魚符,這次他卻不查驗,直接遞給李克用。李克用親自查驗魚符之后,依照習慣說了一句:“魚符無誤,使君辛苦?!?/br> 李曜微微低頭:“勤于王事,臣之職分?!薄@話沒別的意思,只是因為節(jié)帥(持天子旌節(jié))代表的是天子。 這邊套路走完,那邊李存信和康君立忽然同時往前一步,匍匐跪下,口中喊冤:“大王,李存曜恃功自傲,于太原城中縱兵私劫法場,還縱容手下打傷我二人,請大王為我等做主!” 李克用面色一變,朝李曜望去:“正陽,可有此事?” 李曜拱手道:“回稟大王,兒確有在刑場救人之舉。不過除此之外,其余指控,兒皆不認?!?/br> 李克用獨眼一瞇:“刑場救人?救的是誰?” 李曜劍眉一挑:“兒正欲請問大王,可是大王下令要將存孝二兄五馬分尸于今日?”他不待李克用答話,緊接著道:“兒前次得大王之令,本欲親來與二兄會與邢州,勸二兄歸正,后聞大王親征,二兄自縛請降,深恐有人挑撥離間,使大王做出那親者痛仇者快之恨事,故數(shù)日不眠不休,終于今日趕回太原……哪知卻見李存信與康君立二人監(jiān)斬刑場,自稱奉大王王命,車裂存孝二兄……” 李克用聽他說數(shù)日不眠,細細看去,果然發(fā)現(xiàn)李曜雙眼通紅,原先以為是他正在氣頭上所以氣紅了眼,這時才知是缺少休息。想想他是擔心兄弟安慰而來,不禁心頭一寬,暗道:“此子有情有義,倒是甚合我心。”但再聽到后面,卻是猛然一怔,怒道:“孤王何時說過這話?”轉(zhuǎn)頭問康君立:“你說,孤王何曾說過要車裂存孝?” 康君立尚自強辨道:“末將向大王請命,大王確實傳了‘五裂’之令。君立不敢相信,尚且追問一句是否要五馬分尸,王爺依然首肯,君立豈敢造次!” 李克用想起自己迷迷糊糊說出的那句沙陀話,頓時勃然大怒,霍然站起,抽出腰間橫刀,大喝一聲:“你安敢曲解我意!”猛然踏前一步,當庭一刀將康君立斬為兩截。 李克用當世名將,這一刀出手如電,根本沒人來得及有反應,康君立已然成了兩截。——其實這話不確切,憨娃兒其實對他這一刀看得分明,只是他見這一刀并不是朝李曜而去,故而身子一動不動。笑話,殺康君立關他什么鳥事,他豈會去管? 李存信見李克用暴怒之下居然直接出手斬殺了康君立,嚇得魂飛魄散,忙跪地磕頭求饒。要知道康君立的地位可不比他低,那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澤潞節(jié)度使,堂堂潞帥!論資歷的話,康君立是當年擁立李克用為大同留后的第一批功臣,遠超這一群義兒! 李克用面色寒極,提著帶血的橫刀朝李存信踏出一步。李存信嚇得屁滾尿流,卻又不敢逃竄,一時聲音都帶了哭腔,含含糊糊不知道說地什么求饒話。 就在此時,李曜忽然道:“大王?!?/br> 李克用提刀立于當場,微微轉(zhuǎn)頭,問道:“作甚!” 李曜道:“大王可還記得兒在被大王收養(yǎng)之前,在代州的那兩位兄長?” 李克用一愣,點頭道:“略有所知?!?/br> 李曜道:“蒙大王厚恩,使兒身居高位。兒今日若要殺他二人,已是易如反掌,但兒除了將當日發(fā)誓承諾的撫養(yǎng)之資送達代州之外,從未與他們有和聯(lián)系,大王可知為何?” 李克用不知他為何忽然扯到這邊,搖頭道:“不知?!?/br> 李曜道:“古語有云,兄友弟恭。然則兄若不友,弟如何?倘使這兄長畢竟尚未真將大錯鑄成,為弟者,總不能就這般非要害他性命。兄弟鬩于墻,唯使外人笑也。遠的不說,大王請看幽州李匡威、李匡籌兄弟,如今李匡威敗亡,李匡籌這等廢物,大王可曾將他放在眼中?往日李匡威征戰(zhàn)于外,李匡籌贊畫于后,大王可敢輕視?我今河東,亦是如此。不瞞大王說,李存信此人,兒素不屑,然不屑歸不屑,卻不贊成擅殺。其一,此人過去畢竟有功,擅殺或使軍心浮動;其二,此人為大王義兒,雖為爭寵搶功而陷害存孝二兄,但畢竟此時已經(jīng)死了一個假傳王命的康君立,再殺他也無益;其三,若殺此人,外間必然以為我河東內(nèi)部不穩(wěn),繼而心生覬覦,雖然不足為慮,但此時天下紛擾,這般麻煩,總歸是越少越好,以便我河東集中力量對付大敵?!?/br> 李克用微微沉吟,蓋寓卻在一邊點頭道:“正陽所言,亦某所想,請大王三思。” 既然蓋寓也說了,李克用自然也就點頭道:“既然你二人都為他說情,此番某便饒他一命。且褫去他馬步軍都校職位,在我?guī)で按?!?/br> 李存信撿回一條命,卻丟了職務,全身發(fā)軟,癱倒在地,被李克用命人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