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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東唐再續(xù)在線閱讀 - 第127節(jié)

第127節(jié)

    這時李曜示意憨娃兒退下,李克用準了,等他一走,李克用便道:“正陽我兒,你若再不回來,為父真不知拿存孝如何處置才好了。”

    李曜知道他現(xiàn)在就是典型的理性和感性劇烈矛盾,便道:“大王可是覺得,存孝二兄既然能叛一次,今后未必不會叛第二次,而且若不殺他,何以警示諸將?”

    李克用未料到李曜這么直白,不禁有些悻悻。

    李曜卻不以為意,正色道:“若是如此,兒勸大王不殺,且委以重任。”

    李克用微微吃了一驚,蓋寓卻忙道:“那如何使得?”

    李曜笑了一笑:“蕃漢馬步軍都校。”

    李克用和蓋寓同時一愣,然后蓋寓眼前一亮,朝李克用道:“大王,此事倒可商議?!?/br>
    蕃漢馬步軍都校這個職務(wù)是很高的,但有一點,做了這個位置就不可能鎮(zhèn)守一方,而平時在太原,軍隊直屬節(jié)帥王府,蕃漢馬步軍都校也調(diào)不動大軍。如此一來,如果李克用出征,則可以帶上李存孝作為名正言順的第一大將。李克用坐鎮(zhèn)太原時,李存孝同樣哪里都去不了,只能跟著他呆在太原,不虞有叛逆之舉。

    李克用想明白這點,當下便應(yīng)允了,只是說還得找個機會再向眾將宣布。三人便說起最近的局勢。李曜先說了淮南的情況,李克用點頭道:“楊行密果然有些能耐,雖然此次頗仗了我河?xùn)|的威勢才打贏朱溫,但畢竟那淮南之地算是被站穩(wěn)了。有他在南邊牽制,偷鍋賊便無法全力與我河?xùn)|開戰(zhàn)?!?/br>
    李曜再說起這一路轉(zhuǎn)戰(zhàn),二人聽的大為震驚,等他說完,李克用興奮道:“如此說來,偷鍋賊損失大了!哈哈哈哈,我兒大功,須得重賞!存孝既要新任蕃漢馬步軍都校,邢洺節(jié)帥之位……”他本要說“就讓你來做!”,誰知道旁邊蓋寓一直打眼色,李克用微微猶豫,還是不打算更改,繼續(xù)道:“你便去做吧?!?/br>
    李曜卻偏偏拱手道:“大王,兒并非邢帥之位最佳人選,請大王收回成命。”

    李克用訝然,蓋寓也頗驚訝。卻聽得李曜道:“兒與二兄交好,又是洺州刺史,若二兄歸正之后身居蕃漢馬步軍都校,兒又升任邢洺節(jié)帥,勢必引人閑言。是以,兒不僅不能為邢洺節(jié)度使,甚至連這洺州刺史也得辭去,請大王準允?!?/br>
    李克用自然不許,道:“誰敢胡說八道?你又無錯,豈能立下大功而回我卻不僅不賞,反倒令你去職?天下未聞有此道理?!?/br>
    李曜道:“若是大王不準,便請讓兒在太原住上一段日子以避嫌,對外便說休養(yǎng)就是。”

    李克用見他堅持,只得嘆道:“若都如你這般,某何憂也?”忽然想到劉仁恭伐幽燕之事,告之李曜,問他如何看。

    李曜皺眉道:“只怕……此人拿不下幽州,此戰(zhàn)要無功而返了?!?/br>
    李克用還未說話,蓋寓皺眉道:“正陽何故這般肯定?”

    李曜道:“劉仁恭此人,貌似忠良,心實難測,而其人常口吐大言,卻難成就。此眼高手低、心懷叵測之輩。且那高家兄弟被存孝二兄打敗之后雖然歸隱,但如今存孝二兄被大王帶回,高家兄弟聞言,未必不動心思,只要不再遇到存孝二兄,他三人便不曾違誓,如此李匡籌只要稍有心計,也當去請他們出山。高家兄弟若是出山,豈是劉仁恭所能對付?”

    李克用與蓋寓聽了,頓時憂心。

    卻說那劉仁恭統(tǒng)前軍萬人去伐幽燕,自以為得志,卻不料果如李曜所言,李匡籌聽說李存孝被李克用帶回太原,真?zhèn)€重新說動并啟用了高思繼兄弟,因而軍入燕地,屢戰(zhàn)不克,反被高思繼侵掠代北,只得硬著頭皮,牒書克用,請求援軍。

    李克用見書,連忙派人將李曜請來,苦笑道:“我兒妙算無遺,劉仁恭果然吃了敗仗,被打得一籌莫展,如今代北一代還頻遭劫掠,他無法可想,只得來求援軍了?!?/br>
    李曜毫不奇怪,只是問道:“大王打算如何?”

    李克用道:“我正欲問你,這援軍派誰去為好?存孝……想是不便去的?!?/br>
    李曜拱手道:“八兄存審,可定幽燕。”

    第208章 再定關(guān)中(二)

    李曜推薦李存審前去助劉仁恭平定幽燕,李克用并不意外,倒是蓋寓微微一笑,問道:“正陽何不親自走一遭幽燕?某意以正陽之能,底定幽燕,指日可待?!?/br>
    李曜輕松一笑:“此去淮南大半年,飛騰軍與軍械監(jiān)都有些松懈,曜蒙大王厚恩,可不敢怠慢,總得將這些分內(nèi)之事先打點妥當,以備大王隨時調(diào)動。”

    李克用聽得滿心歡喜,大笑道:“我兒最明事理,此言大善。既然如此,左右,去喚八郎來見我?!?/br>
    當下親兵去喚過李存審來,李克用止住他行禮,道:“今劉仁恭奉命伐燕,李匡籌卻請出了高氏兄弟,仁恭不敵,某與寄之、正陽商討,想那高思繼乃存審手下敗將,既存孝不便出戰(zhàn)……你自當擔起重任!”

    李存審下意識看了李曜一眼,又迅速挪開目光,跪謝李克用:“承蒙大王厚愛,兒定當舍生忘死,以報知遇之恩?!?/br>
    李克用欣然扶起,卻見他左手臂上露出一塊傷疤,捋袖去看,竟是好大一塊,關(guān)心道:“此傷系何時落下?”

    “平云州赫連鐸時落下?!?/br>
    李克用手撫傷疤:“我兒為太原受傷,我卻不知,為父失察啊。”遂傳令軍中,但有受傷將士的,個個賜賞。眾人見大王仁義,歡喜謝過,唯飛騰軍中私下耳語,道我等早已在軍使手中拿過一份勞什子“戰(zhàn)傷補貼”,再拿大王這賞賜是否妥當?此事傳到李曜耳中,傳令叫他們只管收下便是,一時飛騰軍歡呼雀躍。

    隨著朱溫方面比較確切的損失線報傳來,河?xùn)|眾將才知此番李曜南下立下大功,李克用為表彰李曜,上表奏請,擢其為從三品云麾將軍。李曄在關(guān)中的日子正不好過,得知李克用奏報,大方得很,飛快就是一封制書下來:

    門下:周室命官,膺爪牙者方邵;漢朝啟運,預(yù)心腹者良平。命卿之望攸歸,御侮之寄斯屬。檢校兵部侍郎、洺州刺史、壯武將軍、河?xùn)|飛騰軍指揮使并掌軍械監(jiān)存曜,cao履貞正,績著艱虞。志略昭果,氣干沉烈。忠績表于屯初,懋功彰於運始。司戎暮止,歲寒之節(jié)彌勵;警衛(wèi)勤斯,周慎之風(fēng)惟緝。念功之舉,理燭遙圖,加職之榮,義孚彝典??蓹z校兵部尚書,授邢洺節(jié)度副使,擢云麾將軍,進封隴西郡開國侯,食邑八百戶,余封并如故。乾寧元年十二月。

    這封后世所言的“圣旨”,在唐朝叫“制”,是低于“誥”、高于“敕”的一種詔令文書,有唐一世,凡大賞罰、赦宥、慮囚及大除授,則用制書,其褒嘉贊勞,別有慰勞制書,余皆用敕,中書省掌之。

    制書授官,說明李曜同志如今終于成了大唐帝國的高級干部了……

    這次冊封有一個讓李克用和李曜都哭笑不得的事,就是給了李曜一個邢洺節(jié)度副使。李克用的請賞奏疏中并沒有要求這個職務(wù),只是朝廷方面為了巴結(jié)李克用,硬生生地把這個位置塞給了李曜。事實上李曜正在盡力撇清跟邢洺的關(guān)系,連洺州刺史都正打算請辭,誰料朝廷不知,反倒加強了他跟邢洺之間的聯(lián)系,實在叫他頗為郁悶。如今新授此職,又不好請辭,實在糾結(jié)。

    如果說這年頭朝廷的官位只是錦上添花,那么實際上的好處,李曜也得到了,那就是李克用以李曜領(lǐng)三千騎兵直穿朱溫轄區(qū)的顯赫戰(zhàn)績,夸他“遇山開山,遇水搭橋,無有阻礙”,特將李承嗣那近三千騎兵編入飛騰軍,又將飛騰軍改名為開山軍,命李曜為開山軍都指揮使,再為其補充了一些新兵,使得開山軍總兵力達到一萬兩千人之巨,赫然成為河?xùn)|軍中除黑鴉軍之外兵力最強的一支,其人數(shù)甚至還超過了此前在常山一戰(zhàn)受到巨大打擊的鐵林軍。

    李曜在河?xùn)|軍中的地位由是突然暴漲,已是排在最頂端的幾人之一。而如果從信任的角度來說,如今李克用對李曜的信任,恐怕已然僅次于蓋寓。此番邢洺之亂,李存孝因叛亂被束之高閣,等閑不會輕易用他領(lǐng)兵;李存信因陰謀陷害兄弟同僚,被“打入冷宮”,去職待命。原本最有希望爭取繼承河?xùn)|大業(yè)的兩大義兒同時隕落,李曜頓時就顯得有些鶴立雞群起來。

    但這種鶴立雞群偏偏不是李曜想要的。別人不知道,他不會不知道,李克用雖然對義兒們極好,但他最終并不會將自己辛苦一生打下的基業(yè)交給義兒們,他會交給自己的親子。如今看來,李落落死后,李廷鸞是最有希望的,其次才是李存勖。但由于李曜的出現(xiàn)使得這個時代出現(xiàn)了一定的蝴蝶效應(yīng),他現(xiàn)在也不敢肯定李廷鸞是不是還會如歷史上一般戰(zhàn)死沙場,最后由李存勖即位。

    李曜現(xiàn)在只能就事論事,認為李克用現(xiàn)在的培養(yǎng)目標是李廷鸞。那么在這種情況下,李曜自然深知自己鶴立雞群不是好事。李廷鸞年紀與李曜相差不大,但在軍中的威信顯然遠不如李曜,這對李克用而言,可能會覺得是一個威脅。

    不過凡事有兩面,李克用此人頗為自信,沒準他會覺得只要他一聲令下,就足以壓服眾將的不滿,也沒準他覺得再有幾年的培養(yǎng),李廷鸞的威信自然就能建立。

    總而言之一句話,此事取決于李克用的態(tài)度。但是道理歸道理,有些事情李曜還得去做,譬如韜光養(yǎng)晦,譬如絕不主動攬權(quán)。

    因此李曜雖然掛名邢洺節(jié)度副使,甚至洺州刺史的職務(wù)依然在身,他卻偏偏滯留太原,甚至請李克用將洺州留守的開山軍(原飛騰軍)所部調(diào)回太原,由李克用再派別部作為洺州守軍。

    李克用對于留在自己身邊的部隊是相當信任的,因為他覺得以他在軍中的威望,只要軍隊能看見他,就絕不會背叛他。反之,這些軍隊被其將領(lǐng)帶在外面,那就有些說不準了,那種時候只能看其主將對自己的忠誠有多高。因此李曜這個做法,可謂深得李克用歡心,平日里許多軍政要務(wù)的處理,都將李曜帶在身邊,隨時向他咨詢。

    同時蓋寓對李曜也非常滿意。在蓋寓看來,李正陽是個真正的聰明人,在自己問他意見的時候,他會說出自己的意見,自己不問他意見的時候,他絕不插嘴半句。自己交代他去處理什么事情,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完美的完成,但卻從不居功,但凡有人提起,他都說是按“蓋仆射之意”處置,而實際上蓋寓自己清楚,很多時候自己只是叫他去辦,從未說過該怎么辦。

    謹慎、能干、不爭功,想領(lǐng)導(dǎo)所想、急領(lǐng)導(dǎo)所急。這種部下,可不正是任何領(lǐng)導(dǎo)都喜歡的么?因此,蓋寓對李曜的喜歡,恐怕更甚李克用。因此李克用培養(yǎng)的第一人肯定是李廷鸞,而蓋寓培養(yǎng)的第一人,毫無疑問就是他李曜!

    李曜也確實不負重望,沒過多久,就讓蓋寓覺得全身心放松——包括軍糧的分配,都交給了李曜去辦。因為他發(fā)現(xiàn),沒有把這件事交給李曜的時候,軍糧在運輸、儲存中都會有很大的損耗,而交給李曜之后,這種損耗頓時減少了大半。

    到此時,蓋寓突然想通了。李曜手中那個軍械監(jiān)自從分出許多“司”以來,幾乎把河?xùn)|的方方面面都包括了進去,如今再把軍糧的調(diào)配權(quán)留在手里也是白搭,因為軍械監(jiān)幾乎包攬了軍糧的開墾、收割、儲存、運送……你光有個調(diào)配權(quán),人家不配合也是白搭。當然,李曜并沒有不配合,每次蓋寓交代任務(wù),他都答應(yīng)得很快,只是再怎么快,也不如直接把這茬事兒交給他自己處理來得快、來得好。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交權(quán)給他好了。反正他連洺州都不去,顯然是深知怎么做一個好部下的……

    且說李克用拜李存審為伐燕前軍大將,以十六郎李嗣本為副將,李嗣恩為都虞候,率大軍五萬來助劉仁恭;李克用自領(lǐng)大軍繼后,而李曜也領(lǐng)開山軍隨行。這一次出兵由于原開山軍副指揮使李嗣恩被抽調(diào)去了前軍,因此副指揮使為李承嗣。

    話說這幽州盧龍軍,初轄幽、涿、檀、莫、瀛、薊、媯、順、平、營十州,李全忠為燕帥,于山后——即居庸關(guān)外,太行山北端至長城南的一片地區(qū)新設(shè)置新州,州治永興縣,今河北涿鹿。其子李匡威襲位,山后又置武州,治宣化縣,今同,于是盧龍已有十二州。

    由太原通幽州有二路,一路由飛狐路東下太行,過義武軍易州地,沿途有祁溝關(guān)及涿州。道路最近,卻崎嶇,不便馬行,又須借道他境,雖說義武軍的王處存乃是盟友,但畢竟不是全然一家,仍是多有不便。故而李克用選擇第二路,北上過雁門關(guān),由代北巡于山后,這也是是李匡威當年救援云州之路。這條道路比較平坦,水草豐富,然而沿途仍有新、武、媯?cè)菁熬佑勾箨P(guān)。李存審前軍先行,輕松拿下武州,李匡籌急派高思繼兄弟領(lǐng)兵三萬救援新州。兩軍于是相遇于段莊。

    這算是一場雙方都早有預(yù)料的遭遇戰(zhàn),戰(zhàn)前李存審見高思繼殺到跟前,大喝一聲:“手下敗將,今日還敢再來受死!”

    高思繼正憋了一肚氣,窩著滿腔火,要來報堯山之仇,回敬道:“那日被你用jian計得逞,今日你敢與我單打獨斗么?”這位老兄對河?xùn)|眾將全然不懼,依他的心思,只要不是李存孝,余者何能為也!

    李存審大笑一聲:“有何不敢!”就擎馬槊殺來。高思繼自然是仗銀槍來戰(zhàn)。來回才十余合,李存審似乎不敵,賣個破綻,引高思繼一槍刺來,忽然大力挑開,然后撥馬轉(zhuǎn)身,敗逃回奔。高思繼冷笑一聲,揮師而上。李存審大聲高呼,即令大軍撤退。高思繼殺得興起,追殺了足足十余里,忽然從兩側(cè)地底下冒出一支軍來,揮舞鉤鐮槍專鉤馬腿。高思繼始料未及,吃驚之余還沒來來得及喊撤退,自己的坐騎也被鉤中倒地。

    白馬銀槍畢竟不是幸至,高思繼落地之后仍然力戰(zhàn),河?xùn)|兵不可近。但李存審卻忽然回師殺來。這下高思繼沒了坐騎,rou身哪能擋戰(zhàn)馬群的沖鋒,即使想走也趕不上馬的速度,大驚之下,頗有些不知所措。幸好高冕趕上來,以所乘馬相讓,高思繼方得逃回。然而高冕自己卻力戰(zhàn)不敵,身受重傷被擒。

    此戰(zhàn)斬殺幽州軍萬余人,生擒將校三百余。高思繼、高思祥兄弟退守居庸關(guān)。李存審將所擒的將校,以鐵鏈捆縛,巡于新州城下。新州守將大駭,舉城投降。他又乘勝取得媯州,大軍已到達居庸關(guān)下,諜報李克用知曉。

    李克用率領(lǐng)大軍是后發(fā),這日才剛剛兵過雁門關(guān),恰報李存審段莊大捷。李克用笑著對周德威道:“孩兒們橫行無忌,我輩莫非老了?”

    周德威知道李克用是用激將法,遂請命道:“請大王下令,破居庸關(guān),陽五愿打頭陣?!?/br>
    李克用大笑:“鎮(zhèn)遠勿急,此事孤王答應(yīng)便是,少不得讓你得功?!?/br>
    這居庸關(guān)坐太行山之尾,臥軍都山之首,橫斷兩大山脈間的峽谷。關(guān)隘險阻,易守難攻,為北胡通幽州的要塞。李克用大軍至關(guān)下,李存審出迎,并匯報軍情:“兩日來已攻關(guān)數(shù)次,未能下,還傷了十六弟(李嗣本)。今聞大王大軍將至,李匡籌又向關(guān)內(nèi)增兵二萬?!?/br>
    劉仁恭看了李曜一眼,見他面無表情,似無獻策之意,連忙對李克用說道:“居庸關(guān)易守難攻。末將當初敢請一萬騎下幽州,是因某知道關(guān)南二十里外有一小道,可繞過關(guān)城。只是道路崎嶇,雜草從生,還有一條十余丈的關(guān)溝阻隔。此路少有人知道,縱有知道的,也不敢行,因為常有狼群出入?!?/br>
    “你怎不早說,我料此路李匡籌、高思繼縱使知道,也不會守。我大軍通行,又何懼狼群。”李克用大笑著“責(zé)怪”完,立刻傳令李存審,劉仁恭率五千步卒由此路潛至關(guān)后,舉狼煙為號,兩廂夾攻。

    周德威最近也覺得李克用這批義兒們越發(fā)厲害,他們這些老將再不加把勁,就要被完全壓下去了,也補充道:“誠如劉將軍所言,步兵潛過此路,少則兩日。我大軍初至,只在關(guān)下等待而無作為,那高思繼必定生疑,恐怕會派兵攔截,如此則二位將軍危矣。末將請命,每日于關(guān)前搦戰(zhàn),以迷惑高思繼?!?/br>
    李克用哈哈一笑,道:“孤正有此意,也想看看鎮(zhèn)遠與高思繼大戰(zhàn)一場,誰個厲害?!闭f完,他忽然心有所思地看了李曜一眼,見他面色平靜如水,他身旁的史建瑭接連給他打眼色,他都視如未見,不禁心中暗道:“存曜智則智矣,卻無爭勝之心,此合用為一方之帥,卻不合用為先鋒,倒是國寶這性子,方便做先鋒?!毕氲酱颂?,他忽然覺得頗有意思,暗道:“部下急成這樣,正陽都毫不動容,那等正陽下令之時,國寶他們這些憋壞了的勇先鋒們,豈不鐵定如吃了熊心豹子膽一樣,嗷嗷叫著撲上去廝殺?唔……這是不是也是正陽的帶兵之道呢?”

    次日,周德威就于關(guān)前搦戰(zhàn),大罵高思繼:“馬奶小兒!可知道你紅袍周陽五阿耶!將你的病馬爛槍亮出來,斗斗你家阿耶的大刀!”

    高思繼武夫之輩,跟李存孝一般,最忌諱別人挑釁,就算明知道有陷阱,也會應(yīng)戰(zhàn),更何況周德威是光明正大的陣前罵戰(zhàn)——起碼他是這樣認為。又想這關(guān)下是自己領(lǐng)地,敵人設(shè)不得陷阱,因而大怒應(yīng)道:“我高家銀槍,豈容得你來羞辱,待某取爾老命。”正欲下關(guān),卻被高思祥攔住,道:“擒此老匹夫,何須兄長出馬,小弟去會他便是足夠!”先自跨馬出關(guān)。

    周德威橫刀立馬,瞇眼問:“你就是高思繼么?”

    “殺雞焉用牛刀,我乃高思祥是也,看槍!”高思祥說罷,挺槍而上。

    周德威冷哼一聲,舉刀迎敵,口中喝道:“你不是我敵手!”說完一刀揮出。戰(zhàn)十余合,高思祥果然不敵,敗下陣來,周德威卻也不追趕,只是在馬上放言豪笑。

    高思繼見了,怒氣差點沒把戰(zhàn)盔沖飛,喝罵道:“匹夫休要猖狂,高思繼來也!”當下躍馬出關(guān),大喝一聲,就來相斗。

    周德威見他氣勢,不怒反喜,道:“果是虎將!如此方稱我意!”仗刀迎戰(zhàn)。二人直單打獨斗了五十多個回合,卻未分勝負。

    李克用見狀,嘆道:“這卻是翼德戰(zhàn)孟起,叔寶對尉遲?!绷舷胫艿峦吘鼓隁q較長,恐不便久戰(zhàn),免有閃失,下令鳴金收兵。周德威聞金聲起,一刀逼開高思繼,說道:“我家大王召我收兵,爾敢明日再戰(zhàn)否?”

    高思繼冷哼一聲,道:“誰不敢誰是孫子!”乃各自回兵。

    高思繼自是不會想到會有奇兵從南口潛入。次日又與德威戰(zhàn)了一場,不分勝負,第三日仍戰(zhàn)。當晚,各自收兵回營。

    高思祥覺得有些不妥,對兄長說道:“李克用每日令周德威搦戰(zhàn)兄長,卻不攻關(guān),恐怕是在使詐。我聽說關(guān)南有一小道,李克用倘若分兵潛過關(guān)后,兩廂夾攻,關(guān)城危險?!?/br>
    “賢弟多慮了,關(guān)南小道崎嶇難行,又有關(guān)溝阻隔,更兼猛獸出入,縱然李克用知道,也難以通過,不足為慮。麻煩的是,如今三弟落在他手里,我看他獨眼龍的意思,要打卻不猛打,沒準是要招降我昆仲,故而只是搦戰(zhàn)。”高思繼回道。

    李克用此時也是納悶,存審已去了三日,為何遲遲不見狼煙?難倒出了變故?

    周德威道:“觀關(guān)內(nèi)情形,不像存審已被發(fā)現(xiàn),恐是有別的原因,小有受阻,我明日再去搦戰(zhàn),但觀其變是了?!崩羁擞靡彩擒娗椴幻?,自然不會擅自改變計劃。問了李曜一聲,李曜道:“八兄謹慎,某料定是有事耽擱,還是靜候一日再看的好?!?/br>
    李克用于是依舊按兵不動。

    第208章 再定關(guān)中(三)

    李克用營中所疑并非無理,李存審、劉仁恭從小道潛行,確實路遇阻礙。然而不是幽州兵,卻是狼群。此地本是古中山國地境,盛產(chǎn)惡狼,成群結(jié)隊,嘯傲山林原野,極是難纏。

    李存審領(lǐng)兵進入小道中不久,便發(fā)現(xiàn)遇到狼群,約莫有百余只。劉仁恭彎弓就欲射殺,李存審攔住,道:“此時但以行軍為要,些許狼群野獸而已,不必理會。我有大軍五千,此等靈獸必不敢來攻?!?/br>
    偏是劉仁恭卻道:“我久居此地,深知中山狼之惡,今天不射殺盡,它必時時跟蹤擾軍?!?/br>
    李存審以為劉仁恭本地人氏,對此自有經(jīng)驗,于是不再堅持。劉仁恭遂下令放箭,那狼群見箭射來,四散奔逃,頃刻沒于山林后不見。李存審復(fù)行軍向前,那狼群果每每于軍后及兩側(cè)突然襲擊,數(shù)量卻是越來越多。李存審軍紀嚴明,軍士每每被襲擊,卻還不能喊叫,擔心被幽州兵發(fā)現(xiàn)。狼一見有箭射來,瞬間則逃的無影無蹤,見部隊前行,復(fù)又來襲,縱使被射殺了許多,卻是毫無畏懼。如此一來,李存審的行軍如何能不被耽擱?等到了關(guān)溝前,已是三天之后。此時不復(fù)有狼患了,軍士方才松了一口氣。

    時值隆冬,李存審見關(guān)溝水淺,并已結(jié)厚冰,興奮道:“總算老天開眼!如此一番折騰雖然勞苦,卻未見幽州一兵,果如劉將軍所言?!蹦寺谋^關(guān)溝,急行至居庸關(guān)后,這才放起狼煙,一揮而上。

    當時周德威正在關(guān)前與高思繼酣斗,不知誰喊了一聲:“狼煙!”李克用觀戰(zhàn)陣后,聞言大喜,當即下令擂鼓前進。高思繼驚得心寒膽喪,連忙棄了周德威,伏鞍狂奔,退回關(guān)內(nèi)。

    高思祥見兄長回,也忙說:“李存審已從關(guān)后殺上,此關(guān)已守不得了!我觀李克用也是仁義之主,不若投降吧?!?/br>
    高思繼苦笑道:“我因敗軍而降,豈不是恥辱?且先退回幽州再說。”遂率軍由關(guān)后殺出,沖破存審大軍,逃回幽州城去了。李存審兵力較高思繼少了幾倍,人家又是拼死逃命,有道是“歸師勿遏”,自然硬抗不得,只得放他過了。

    李匡籌在幽州城中聞居庸關(guān)失守,驚得面如土色,四肢僵硬,對高思繼說道:“幽州也難保了,隨我去滄州避禍吧!”

    高思繼道:“居庸關(guān)雖失,然而幽州尚有大軍五萬,令公如何能棄父兄基業(yè)不顧?末將請誓死固守幽州。”

    “也好!我先去滄州搬求救兵,幽州便先托于將軍,待我請得救兵回來,內(nèi)外夾擊,必破鴉軍?!崩羁锘I說完,不待高思繼答復(fù),將早已收拾妥當?shù)慕疸y、輜重并妓妾眾人乘車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