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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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從街道轉(zhuǎn)角處跑出一人,朝李曜的方向高呼道。 李曜才一轉(zhuǎn)頭,近衛(wèi)牙兵已然飛快地圍了上去五個人,這五人毫無二話,手中長槍同時伸出——并未傷了來人,只是一人槍尖指著他的咽喉、兩人槍身壓肩、兩人長槍橫拍膝彎讓他跪地。 那人面上閃過一絲驚訝,卻并未反抗,只是再呼一聲:“前神策軍捧日都頭李筠,求見蒲帥李令公!” 李曜面色訝然,擺擺手,憨娃兒便吩咐道:“撤禁!”五名牙兵瞬間收回長槍,各自退回原位,眼神卻依然盯著來人。 李曜問道:“來人自稱李筠,可是石門扈從第一功、神策捧日都頭李子貞公?” 來人神態(tài)自若,站起身,拱手道:“勞蒲帥動問,正是李某?!?/br> 李曜心中一動,翻身下馬,面色驚喜,走上前去,拱手回禮道:“早前某聞李公被韓建誣陷,斬于大云橋,如今……” 李筠一身尋常便裝,雖略顯落拓,但濃眉大眼,器宇軒昂,仍是一副軍人氣度,聞言苦笑一聲,嘆道:“那日,某之牙兵聞變,知韓建必不容我,便從牢中尋來一名死囚,扮作某家模樣,卻又將之打得遍體鱗傷,更割去其舌……做出造反模樣,將其送與韓建,韓建正急于處理諸王后事,未及詳查,便下令將‘某’斬首。虧得某自由從軍,麾下兒郎不肯殺我,將某藏匿至今,否則哪里還有命在?!?/br> 李曜連連感慨了幾句,又故意道:“官家正召某覲見,若知將軍安好,必然大喜……” “蒲帥!”果然不出李曜所料,李筠搖頭道:“經(jīng)此一事,某已看得明白,官家……有我無我,無關(guān)緊要,要某再回神策,誰知道今次之事,會不會再來一回?下一次,可就未必能這般僥幸了。某自幼從軍,若是死在沙場,那也還罷了,若如此屈死,實非某心中所愿?!?/br> 他說到此處,忽然一撩下擺,雙膝跪地,俯首道:“久聞蒲帥君子如風(fēng),愛兵如子,筠雖碌碌,愿投蒲帥門下,牽馬執(zhí)韁,縱死無悔!” 李曜聞言大喜,雙手將他扶了起來,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某得子貞,如虎添翼!子貞既然愿投某門下,某自不能虧待……待某面圣歸來,再與子貞細談如何?” 李筠面色不變,微微躬身道:“筠以白身,得明公收留,已是萬幸,自然萬事悉聽明公安排,再無異議?!?/br> 李曜笑道:“好,好,如此便好?!鞭D(zhuǎn)頭對憨娃兒道:“朱押衙,派人護送子貞到華州軍府沐浴更衣?!?/br> 憨娃兒應(yīng)了一聲,立刻安排幾個牙兵送李筠到華州節(jié)度使府。李筠抱拳道:“有勞朱押衙?!?/br> 憨娃兒笑道:“既入我家節(jié)帥門下,你我便是自家人,何須客氣!” 李筠走后,李曜徑直到了天子行在。由于護衛(wèi)全是近衛(wèi)軍,原先應(yīng)該有的許多禮節(jié)也就省掉了,但李曜卻不像韓建那般直接闖入,而是到了殿外便自站定,命宦官報告官家。 那站在門口等待的老宦官聽了李曜的話,皮笑rou不笑地笑起來,眼睛瞇成兩條縫:“人說李正陽世之君子,古今罕有,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李曜心中驚奇,這老宦官膽子倒是不小,竟敢在自己這種“跋扈軍閥”面前搭訕。不過他自恃身份,倒也未曾生氣,只是微微一笑,仍是淡然站著,氣度神采,天下無二。 老宦官點頭笑著,道:“老奴劉季述,這便為蒲帥上奏官家?!闭f著轉(zhuǎn)身而入。 李曜心中大是驚訝,看著他瘦小的背影暗道:“劉季述?他就是劉季述?現(xiàn)在的宦官首腦,樞密使、神策左軍中尉劉季述?”他的腦子立刻開動起來:“劉季述堂堂樞密使兼左軍中尉,宦官集團頭把交椅,居然親自站在大殿門外,這自然不可能是給皇帝面子,那么就只能是給我面子,或者……為了看我一眼?” 劉季述要看李曜,自然不是看他是不是如傳說中那般有著謫仙風(fēng)采,顯然只是為了確定李曜此人氣度、為人。換句話說,他必然是要以今日一觀,來決斷神策與河中能否合作的。 想明白這點,李曜心中便冷笑起來:“神策?甕中之鱉,冢中枯骨,莫非還要跟我討價還價?天要使人滅亡,必先使人瘋狂,你劉季述最瘋狂的那件事還沒做,我自然不會莫名其妙地殺了你,不過就憑你也想跟我談合作?哼,真是兔子找狼談理想?!?/br> 不多時,出來一名小黃門,說陛下召見。李曜整整衣冠,從容入內(nèi)。 待進了大殿,便見殿上高坐一人,身穿明黃常服,頭戴玉冠,面容清正,果然是儀表堂堂,龍姿鳳采。 李曜前趨數(shù)步,從容下拜:“臣,河中節(jié)度使李存曜,奉詔前來,拜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br> “愛卿平身?!崩顣厦鎺θ?,一臉親和,朝下面的宦官一揮手:“來呀,賜坐。” 李曜謝恩,早有宦官送上坐席,請他入座。 等他坐定,李曄便道:“今次華州之事,勞卿家費心了?!?/br> 李曜微微躬身:“此臣子職分?!?/br> 李曄道:“今華州雖下,長安仍在李茂貞手中,愛卿有何見解?” “官家欲回鑾長安,臣自然一路護送。不過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官家不如暫居華州,待臣擊敗歧賊,克復(fù)長安,再迎官家回鑾?!?/br> 李曄點點頭,問道:“不知愛卿此來,領(lǐng)軍幾何,可有把握擊敗李茂貞?” 李曜面色平靜:“臣此來,戰(zhàn)兵不足四萬?!?/br> 李曄大吃一驚:“怎會這般少?”忽然驚覺不對,忙解釋道:“我是說,李茂貞恐有大軍十余萬眾,長安城防又素稱堅固,愛卿……可有把握?”[無風(fēng)注:前文曾述,唐朝皇帝平時很少稱“朕”,這個自稱只在比較正規(guī)的場合才用,一般就是“我”。] 李曜微微笑道:“臣自領(lǐng)兵以來,還從未打過占據(jù)兵力優(yōu)勢之仗,縱然前次河中之戰(zhàn),河?xùn)|戰(zhàn)兵也略遜汴軍,不過僥幸的是,至今尚未有過敗績?!彼匮a了一句:“至于李茂貞,臣至多領(lǐng)兵三萬去戰(zhàn)。” 李曄倒抽一口冷氣,強笑道:“愛卿……果然了得。”也不知是說李曜本事了得,還是猖狂了得。 李曜最會揣摩人心,自然知道李曄心中會如何去想,不過這卻正是他所要的結(jié)果:就是要讓李曄從心底對他有所畏懼。這個已經(jīng)明白有兵就有權(quán)的皇帝,一旦從心底里畏懼李曜帶兵的能力,很多事情就不敢胡亂為之,那么相對的,李曜說話的效果,也就絕不是尋??杀?。 當(dāng)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李曜真能用三萬兵擊敗李茂貞。 李曜微微一笑,忽然問道:“韓建已然請降,不知官家打算如何處置?” 李曄微微詫異,心道:“韓建是你擊敗的,也是向你請降的,你會在乎我如何打算?”當(dāng)下便道:“愛卿以為該當(dāng)如何?”說到此處,忽然想起諸王之死,又有些悲憤,補了一句:“不過此人虐殺諸王……” “官家?!崩铌姿坪鯖]聽見后面這半句,說道:“華州新定,韓建此人,臣以為暫時不殺的好,不過他自然有罪,不如先奪職待定,待克復(fù)長安,再做道理。” 李曄心中一嘆,點頭道:“愛卿此議,頗有道理,便是這般了罷?!?/br> 李曜躬身:“臣遵旨?!?/br> 李曄故意不問同華節(jié)度使的安排,這顯然是遵從了現(xiàn)在的“潛規(guī)則”,同華是被李曜拿下的,同華節(jié)度使的安排必然是李曜或者李克用上表推薦,他這個皇帝陛下只能在那個表奏之上用御筆朱批一個“可”字。 這一來,便有些冷場。 李曜不怕冷場,如今雖是在天子行在之中,但實際上整個同華都被他控制著,這里也同樣是他的“主場”,他自然不急,就算冷場,他也泰然自若,從容不迫。 李曄卻不能這樣干耗,想來想去沒什么話說,只好干咳一聲:“聽聞愛卿尚未婚配?” “是,官家。”李曜的話很少。 李曄張了張嘴,忽然想起這事輪不到他來cao心,至少在李曜頭上還有個李克用,李克用既然沒管,他又管什么管?只好再轉(zhuǎn)話題:“王摶之事,乃是為韓建所迫,我以命中樞擬制,重新啟用他為同平章事,一如前職?!?/br> 李曜這次倒是有所表示,點頭道:“陛下圣明,王相公朝野屬望,實乃賢相。” 誰知道李曜的話越少,李曄心中反而越不托底,不知為何,竟然問道:“其余政事堂諸相公,愛卿有何看法?” 李曜心中一嘆,面上卻是毫無表情,平靜地道:“選賢任能,陛下圣裁即可,臣為藩鎮(zhèn),恐怕不便多言?!?/br> 李曄略微放心,暗道:“李存曜當(dāng)年寫詩為李克用伸冤時,我對他頗有不滿,如今看來,此人卻比李茂貞、韓建等輩強了不知多少,要是當(dāng)年我能用他為相,今日又如何是這般景象?”但轉(zhuǎn)念一想?yún)s又為自己的異想天開趕到好笑:“李克用簡拔他于草莽,一開始也不過用其為河?xùn)|掌軍械監(jiān),小吏而已,是他自己一步步走到今日這般地位。倘若當(dāng)初我能用他,難道便能一步登天拜他為相?只能說沒有這般好運了。” 兩人又互相試探著談了一會兒,李曜便起身告辭,李曄自然也不會留他,于是李曜拜辭而出,騎上“黑電”,往華州節(jié)度使府趕去。 他有一個安排等著李筠。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李曜攻克華州,整軍備戰(zhàn)李茂貞之時,葛從周也已統(tǒng)領(lǐng)十萬大軍二伐河北,先攻義昌軍,拔德州,斬刺史,然后移軍至滄州城下。 劉守文不敢出戰(zhàn),固城自守。葛從周遂將滄州城圍困數(shù)重,飛鳥不能進。劉仁恭急忙領(lǐng)著幽州全部機動兵力,合計五萬大軍來救滄州,屯駐乾寧。 唐廷所派的盧龍監(jiān)軍張居壽在側(cè),對劉仁恭說道:“葛從周十萬大軍來勢洶洶,恐燕軍不能與敵,司空還須向太原求救為是。”此人是因張居翰被李曜要走,唐廷再派而來。 “我與太原已然決裂,李克用必不會救我!”劉仁恭搖頭道。 “司空但備厚禮,奴婢與那河?xùn)|監(jiān)軍張承業(yè)、河中監(jiān)軍張居翰昔日皆曾為兄弟,此番愿往太原一趟,以利害勸說,必能令其出軍!” 劉仁恭聽到這話,就如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喜之余,從速備齊厚禮,又作書信一封,盡顯卑辭,著張居壽帶往太原。 晉王李克用聞知葛從周二伐之后,便每日召將佐議事,不敢懈怠。這日聞張居壽前來,便問張承業(yè):“孤聞那張居壽與公有兄弟情份,此話從何說來?” “奴婢與居翰、居壽等,自咸通初同時入宮為宦。當(dāng)時宦官掌權(quán),收養(yǎng)義子成風(fēng),奴婢遂被內(nèi)常侍張?zhí)┦諡榱x子,居翰、居壽則為掖庭令張從玫收為義子;而張?zhí)?、張從枚又是義兄弟,便因此故,奴與居翰、居壽皆有兄弟情份?!睆埑袠I(yè)解釋道。 “原來如此!公亦為朝廷所派之監(jiān)軍,卻毫無天子近臣的架式,論忠心,論才干,為孤所欽服,故而敢將太原政事托付,卻不知這張居壽才情比公如何?” “居翰居壽兄弟,皆是少習(xí)孔孟,熟讀《九經(jīng)》之人,更有一顆仁者之心。論忠心,論才干,俱在奴婢之上?!?/br> 李克用一驚,繼而聳肩笑道:“公此言差矣!且不說張居翰如何,就說張居壽,想那劉仁恭竊據(jù)幽州后,向官家邀節(jié),大表忠心,官家方派遣了張居壽監(jiān)軍盧龍。但劉仁恭外表恭維,內(nèi)心jian險,殘暴不仁,比小人更小人。而張居壽卻甘心為這個鷹鷙之輩用事,談的上什么忠心?” “居壽上受天命,忠于職責(zé),與奴婢忠心侍奉大王如出一轍?!?/br> 這話沒法反駁,李克用只能默許,但卻又道:“然而劉仁恭竊我幽州,孤恨不能寢其皮食其rou。他有今日,純屬咎由自取,孤豈會發(fā)兵救他!依某看,這張居壽不見也罷?!?/br> 張承業(yè)道:“奴婢以為,大王不妨與居壽一見,但觀他用何言辭來說。倘若說得不妥,但將駁回便是,定叫劉仁恭無話可說!” 李克用沉思片刻,道:“說的也是?!彼烀辣鴤鲝埦訅蹃硪?。 張居壽入殿,向晉王用見別國禮,只一揖而拜。晉王不但不怪罪,反而離王座下階,往迎如同故舊,慈顏笑道:“公與承業(yè)是兄弟,即是太原故友。今日兄弟復(fù)見,哪有再散的道理?某意劉仁恭jian險殘暴,而公有大才,怎能事這等宵?。坎蝗艟褪绿?,豈不稱妙?” 張居壽未料晉王竟有留己之意,只好謝辭道:“奴婢系朝廷所派遣的盧龍監(jiān)軍,并不是他劉仁恭的吏員。職責(zé)所在,不敢擅離幽州,還請晉王恕罪!” 晉王沉下臉色,佯怒道:“劉仁恭將被朱溫所滅,你還能再作盧龍監(jiān)軍么?” “這正是奴婢此番來太原,要勸說大王的本意!當(dāng)初,大王于山東擁有一鎮(zhèn),羈服五藩。然而今日,魏博易旗,邢洺失陷,常山改附。若幽、滄再失,山東僅剩中山小藩,如何能與汴梁匹敵?如此,晉王所有的山東土地盡歸汴梁所取了,因此,還請晉王不要以私仇而舍大業(yè)。” 不料此言一出,李克用聞言大怒,竟拂袖而去,將張居壽晾在殿上。 張承業(yè)見狀走上前來,對張居壽說道:“賢弟言重了!怎可說晉王‘以私仇而舍大業(yè)’呢?今當(dāng)如何是好?” 張居壽卻笑道:“兄長事晉王多年,怎會不解其意???弟料他必發(fā)兵無疑了?!闭f罷拱手退歸。 果然,李克用退入內(nèi)殿,周德威隨后跟進勸道:“大王,張居壽所言在理,大王為何怒辭他去?” “孤豈不知山東必救。所在意者,張居壽既是大才之人,卻不愿為我所用。唉……孤這便調(diào)撥五千精騎給你,往攻邢州,以聲援劉仁恭。”周德威領(lǐng)命而去。 李克用又將李嗣昭喚來,囑咐道:“孤聞葛從周此番出征,有蔣玄暉監(jiān)軍。這蔣玄暉不習(xí)軍旅,又好大喜功,必然為其掣肘。故而,某先派德威領(lǐng)五千騎往救,是欲令蔣玄暉輕視,阻止葛從周救援邢州?,F(xiàn)在將太原全部可用之軍、五萬兵馬與你,兩日后出發(fā),此番必可全取邢洺。”李嗣昭大喜,接過魚符,也領(lǐng)命而去。 汴軍滄州大營,已收到劉仁恭率領(lǐng)五萬大軍營于乾寧的消息,葛從周準(zhǔn)備迎戰(zhàn),但這次不比從前,下軍令前還是要聽東平王的意思,跟監(jiān)軍“商量”一下。沒想到這都監(jiān)蔣玄暉自恃是朱溫身邊親信,不把這些在外打仗的將軍看在眼里,狗仗人勢,竟也干涉起軍政來,對葛從周說道:“東平王命我監(jiān)軍,志在必取,如今劉仁恭來救,不可迎戰(zhàn),當(dāng)縱其入滄州城,一并圍困,待其力屈糧盡,滄州自下,幽州也無從抵抗了?!?/br> 葛從周道:“都監(jiān)未知兵法有云:‘十則圍之,倍則攻之’我大軍是燕賊的一倍,正當(dāng)攻之?!?/br> “兩軍對壘,勝敗未必可知!唯有圍困,乃是萬全之策,將軍奈何棄萬全而涉險呢!”蔣玄暉振振有詞地反駁道。 葛從周頓時怒了,回敬道:“我若圍困日久,太原豈會坐視不理?必派兵來犯邢洺!所謂兵在機,機在上將,大王讓都監(jiān)來監(jiān)軍,不是來將軍的。你不習(xí)軍旅,休要再言,但看我如何破敵就是了!” 蔣玄暉被沖了一頓,慍慍而退。葛從周遂令張存敬、氏叔琮各領(lǐng)一萬兵守滄州寨,親自統(tǒng)率其余大軍迎戰(zhàn)劉仁恭。 兩軍對壘于老鴉堤,劉仁恭對麾下驍將馬慎交道:“此番葛從周人多勢眾,須以奇兵方可破他。今令你與守光,各率五千騎左右迂回至汴軍后方?!?/br> 所謂守光,便是劉仁恭次子劉守光了,也算一員勇猛悍將,得令后與馬慎交領(lǐng)命而去。而汴軍這邊,葛從周則對李思安、張歸厚道:“劉仁恭去年被我殺得大敗,現(xiàn)今所統(tǒng)之眾又少。必定是以一半兵正面交鋒,卻派奇兵左右迂回至我后方,冀望以奇制勝。奇兵主將也必是驍勇之輩,現(xiàn)令你二人,各領(lǐng)一萬精銳伏于后軍,但見其兵至,就為我狠狠挫之?!崩钏及?、張歸厚精神大振,領(lǐng)命而去。 葛從周坐鎮(zhèn)中軍指揮,以牛存節(jié)部護衛(wèi)。左軍徐懷玉、楊師厚部,右軍王重師、康懷貞部分從兩側(cè)進攻。劉仁恭也親自指揮大軍來迎,三通鼓響,兩軍開戰(zhàn)。 正戰(zhàn)到酣暢時,忽聞汴軍后方鼓噪聲起,果然是馬慎交、劉守光所率的輕騎來到!張歸厚、李思安伏兵見機而發(fā)。張歸厚接戰(zhàn)馬慎交,李思安接戰(zhàn)劉守光。 那劉守光雖見用奇兵反遭奇兵,卻也毫無懼色,舉一對獅首銅錘,朝李思安喝道:“匹夫,清水?dāng)∥倚珠L,今日看我來取你小命!”二個猛將便捉對廝殺開來。這二人俱是高手,一個仗著年輕力壯,一個仗著經(jīng)驗豐富,斗得是難解難分,這勝負(fù)就看誰更橫行無忌,不懼生死了。 任李思安驍勇異常,此時年歲已非青年時期,在劉守光彪悍的進攻下,竟也只有招架之功,幾無還手機會,端的是越戰(zhàn)心中越是沒底。所幸那邊張歸厚勇而沉著,不似李思安喜逞個人之勇,已充分發(fā)揮將勇兵強的優(yōu)勢,將馬慎交斬落下馬,便率兵來助。 劉守光聞知馬慎交被擒,自度雙錘不敵二槊,雖不甘心,也只得引兵退去。而此時,正面戰(zhàn)場上,劉仁恭正節(jié)節(jié)敗退。燕卒都冀望奇兵立功,尚余最后一口氣勉強支撐著,忽聞馬慎交被斬,劉守光已退,頓時泄氣,紛紛棄戰(zhàn)逃潰。劉仁恭見狀,也忙不迭收拾殘兵,狼狽北遁。 汴軍中軍之中,葛從周冷笑一聲,下令從后掩殺。 劉仁恭北遁至瓦橋關(guān)。張居壽正自太原歸來,恰好遇上,便攔在劉仁恭馬前道:“司空這是要逃往哪里?” “葛從周搶先一步來攻,我軍戰(zhàn)而不勝,不可久留此地了!且先回了幽州再說?!?/br> “此處是瓦橋關(guān),乃是燕南要塞,若丟失了,幽州定然難保!司空不如先將殘眾聚齊,退守關(guān)內(nèi),太原援軍不日便至!” 劉仁恭聽說太原同意發(fā)兵,喘息方定,正逢劉守光也將潰兵來會,于是退入瓦橋關(guān),據(jù)關(guān)固守。汴軍追至關(guān)下,見雄關(guān)巍峨,估摸不是一時片刻能破,這才井然有序地退了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