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大人還在猶豫昨晚的事嗎?” 肖宗鏡:“沒在猶豫了?!?/br> 姜小乙道:“真的?” 肖宗鏡歪過頭,沖她笑了笑。 “你瞧外面的雨是不是不下了?” 姜小乙一看,天果然放晴了。 肖宗鏡站起身,活動了身子,走出房間。 “周寅!” 他輕喝一聲,外院當值的周寅立馬來到跟前。 “屬下在!” 肖宗鏡剛要下什么命令,后面?zhèn)鱽韨}促的腳步聲。江存書跑了進來,他像有什么急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大、大人!” 肖宗鏡蹙眉道:“何事如此驚慌?!?/br> 江存書道:“公孫闊、公孫闊他判斬了!” 第15章 公孫闊的案子發(fā)生了神奇的逆轉(zhuǎn)。 其實,就在姜小乙和肖宗鏡離開齊州的當晚,事情已經(jīng)暗地生變。 戴王山先是就公孫闊被擒一事向公孫德致歉,并且向他保證,即便公孫闊到了天京,下了刑部大牢,劉行淞也能保證他平安無事。 可公孫德已經(jīng)不再相信他了,他堅持要親自上京,面見劉行淞。 這正中戴王山下懷。 當初來齊州前,劉行淞交代了戴王山兩件事,首先是盡量保住公孫闊,能相安無事最好。如果公孫闊不幸被擒,以防萬一,就要想辦法毀掉公孫德手里的賬本。 戴王山問劉行淞取賬本時可否動武,保不保生死。 劉行淞答道:“公孫德本人是不怕死的,武力相逼無用,他唯一的弱點就是他的兒子,一旦其子被擒,他必拿出賬本威脅我,或干脆交予楊嚴來換命,你要做的,就是等他上路?!?/br> 公孫德送走了戴王山,自己整理行李踏上進京之路,行至云峰山腳下,遭遇黑手。 戴王山趁夜,將公孫德一行三十幾人殺了個干干凈凈,從他身上搜出了稅銀賬本,最后將現(xiàn)場偽裝成了山賊打劫的樣子,悄然離去。 這時肖宗鏡和姜小乙,幾乎與謝瑾同時抵京。 公孫闊一下刑部大牢,楊嚴就緊急派郭振等人沿途去接應公孫德,可惜一切都晚了。 昨天夜里,郭振將公孫德的死訊帶回,楊嚴一聽公孫德死了,就知已經(jīng)錯失良機,大手一揮,讓刑部官員按律判案。 眾人靜默。 此事以這樣的方式收尾,雖是得到了姜小乙最初想要的結(jié)果,可就像吃了隔夜的餿飯,總有那么點不舒服。 她看了眼肖宗鏡,發(fā)現(xiàn)他的臉色也不大好。 謝瑾從外院進來,他早已得知此事,清秀的臉上殺氣騰騰。眾人與他行了禮,謝瑾一擺手,怒道:“這戴王山真是越來越放肆了!那可是三十幾條人命!而且就算公孫德品行再不端,好歹也是一方太守,是朝廷任命的四品官員,即使有罪,也要陛下來定!戴王山此等行徑實乃大逆不道,罪不容誅!” 江存書嘆氣道:“可惜楊嚴派出的人并沒找到證據(jù),拿他也沒辦法。” 謝瑾緊皺眉頭,咬牙道:“就一點證據(jù)都沒找到?” 江存書:“郭振帶人在山腳下轉(zhuǎn)了兩天,最后空手而回?!?/br> 姜小乙感嘆:“做得可真干凈……”憑一己之力殺光幾十人,還不留絲毫破綻。這絕不是楊嚴的人太笨,而是戴王山手段高明。江湖對密獄早有諸多傳聞,密獄最擅長兩件事,一是刑訊逼供,二是殺人滅口。戴王山身為密獄首領,想來更是此中好手。 她正暗自思忖,離她最近的李臨手底下使勁拉了拉她。 ……嗯? 她一抬頭,見謝瑾一雙瘆瘆的眼睛正瞪著自己,質(zhì)問道:“你剛說什么?” 姜小乙幡然醒悟。 她怎么能當著侍衛(wèi)營二當家的面夸密獄厲害呢。 她回過味來,忙道:“那戴王山真是太無恥了!”她嚴肅道,“罪大惡極,為天不容!不過也是楊嚴手下無能人,此事若是我們侍衛(wèi)營去做,相信定能抓到戴王山的把柄!” 慷慨激昂,可惜回天乏術(shù)。謝瑾上下打量她,冷著臉道:“你就是新來的姜小乙吧,前些日子忙,來不及一見。今日用過早膳后,來我房間問話?!?/br> 姜小乙脖頸僵直,肖宗鏡道:“問話就改日吧?!彼麑χx瑾道,“齊州的問題不止出在公孫德一人身上,衙門上下,還有城外駐軍,皆是大患。一會你同我一起去內(nèi)廷,看看有沒有機會面見圣上?!?/br> 這確實是正事,謝瑾想了想,嘆道:“陛下最近正在準備法會,不常見人,怕是困難?!?/br> 兩人說著話,漸漸走遠。 李臨湊到姜小乙面前,提醒道:“你說話注意著點!” “是是……”姜小乙抓抓脖子,心想自己在民間廝混久了,還沒全然適應宮中生活,將來一定要更加謹慎才行。 一旦楊嚴松了口,案子進展神速,一系列審核下來,在一個風和日麗,萬里無云的好天氣里,公孫闊人頭落地。 處決當天,姜小乙正在宮中巡邏。 肖宗鏡給她安排在周寅手下干活,想讓她先對皇宮整體有個基本了解。 姜小乙腦子活泛,幾次巡邏下來,便將宮中各條路線,還有重要官員記得清清楚楚。 皇宮對她來說十分新奇,她巡邏時遇到過很多人,宮女、太監(jiān)、文武百官……除了皇帝的妃子們都深居后宮,她無緣得見以外,其他基本都見過了。她甚至還偶遇過一次永祥帝,只可惜離得老遠就被周寅按著腦袋跪下磕頭,只看到一個坐在高大步輦上的年輕背影。 永祥帝的隊伍浩浩蕩蕩,除了隨侍和護衛(wèi),還有好多僧侶,算下來百人有余,一路念唱經(jīng)文,敲敲打打。 不過這也不算什么,真正刺激的還是遇到戴王山。 那日天氣極佳,他們在外廷巡邏,路邊幾棵青樹,旁邊就是綠油油的金水河,秋風吹著,分外颯爽。 姜小乙美著美著,一撇頭,看見了鬼。 戴王山身后跟著七八個人,都是統(tǒng)一的暗紅色衣袍,配黑底紅邊長靴,腰間掛刀,正是密獄中人的打扮。 錯身而過時,戴王山忽向旁站了一腳,擋住了他們。 “這不是周寅嗎?侍衛(wèi)長怎么親自出來巡邏了?” “卑職見過戴典獄?!敝芤话逡谎鄣馈?/br> 戴王山往后瞄了一眼,笑道:“原來是帶新人?!彼蚯盎瘟巳?,站到姜小乙身前。“抬起頭來。” 姜小乙抬頭,故作茫然。 “小的見過大人?!?/br> 戴王山一聲不吭,盯著她瞧。按理說,戴王山?jīng)]見過她這張臉,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才對,可姜小乙莫名有點心虛。 片刻后,戴王山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肖宗鏡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差了。” 周寅道:“卑職還有任務在身,恕不能奉陪了。” 戴王山擺擺手,放他們離去。 姜小乙剛松了口氣,忽然察覺旁邊有一道視線,來自另一側(cè)一名宮女。 宮女好似是路過,很快就與她錯開了。 ……什么人? 那不像是看熱鬧的眼神,完全是沖著她來的。 姜小乙暗自思索,除了侍衛(wèi)營外,自己在宮里誰也不認識,難道是之前江湖上的關(guān)系?她平日里常用這幅面孔行走江湖,是否曾經(jīng)見過面呢? 她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便懶得憂心了。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著,姜小乙漸漸適應了宮中生活,周寅也不再帶她,放心讓她與其他侍衛(wèi)一同執(zhí)勤。 幾日后,又輪到姜小乙巡邏外廷,她一路默念,可千萬別再碰到戴王山了。 祈禱靈驗了,這次還真沒碰到,不過返回途中出了個小小的意外,有個宮女不小心墜入金水河中,不會游泳,在水中掙扎呼救。 侍衛(wèi)們紛紛跳下河救人,姜小乙也過去幫忙,救上來后,她驚訝發(fā)現(xiàn),這正是之前那個盯著她看的宮女。 她心中了然,這人定是故意的。 宮女年紀不算大,容貌也很普通,體格瘦小羸弱,倒在地上接連咳嗽。她暗地里拉了拉姜小乙的手腕。姜小乙明白,她這是有話想說。 姜小乙好奇心極重,決定聽聽這宮女要說什么。 “你是哪個宮房的?”她問道。 宮女怯生生道:“奴婢是伺候靜妃娘娘的,奉娘娘之命來浣衣坊取東西,不曾想路上忽然頭暈眼花,栽到河里,幸得大人相救?!?/br> 姜小乙道:“我護送你去浣衣坊吧,以免途中再出差錯?!?/br> 宮女道:“多謝大人?!?/br> 姜小乙讓其他侍衛(wèi)先行一步,自己與宮女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為了避嫌,姜小乙離她三丈開外,兩人均不發(fā)一言。直到快到浣衣坊門口的時候,宮女放緩速度,停至姜小乙身邊,低聲道了句—— “煙云縹緲妙無窮?!?/br> 姜小乙下意識接道:“天地皆在一口中?!?/br> …… ??? 這可是當初她與達七約定的暗號! “你——” “別嚷。”宮女道,“是煙鬼托我來找你的?!?/br> 時隔快兩個月,再次聽到達七的消息,姜小乙激動得險些落淚。 “姑娘高姓?” “我姓張,名洪海。時間緊迫,我就長話短說了,煙鬼想見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