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不止藍景陽一個人激動起來,洛毅森也離開了座椅,搶斷了對方的反駁,說:“你只想著電源被切沒有留下痕跡,為什么不去想想斷電也是一種物理現(xiàn)象。物理現(xiàn)象就有無限的可能性,你擴大了勘察范圍嗎?你調(diào)查過那棟樓的周圍五十米之內(nèi)的情況嗎?” 也許是話說得太急了點,洛毅森干咳了幾聲,等著藍景陽再出招。藍景陽一改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態(tài)度,跟洛毅森杠上了!周圍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倆唇槍舌劍來回拆招,誰也不肯讓誰一步,最后,藍景陽大聲說:“不要用你那點有限的知識判斷所有的奇怪現(xiàn)場,我們需要的是特殊人手,不是你的直覺!” “照你這么說,不要從其他警局找候補了,直接去警校招幾個白丁不是更合適?” “你以為你不是白???” “跟你相比,這一點倒是值得我偷笑半個月了?!?/br> “胡攪蠻纏!” “不好意思,我沒藍警官這么纖細。老子就是個粗人?!?/br> 一直瞪大了眼睛看熱鬧的苗安好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驚呼:“你們倆感情真是好啊?!?/br> 兩人一愣,同時翻了個白眼。 “好了好了,到此為止?!惫珜O錦終于開口。他一手把藍景陽拉回座位上,順便看了洛毅森一眼,對方乖乖坐下的表現(xiàn)他很滿意,這才說:“分頭調(diào)查吧,你們想要從哪方面著手調(diào)查我管不著,七天后,我要看見這兩起案件的結(jié)案報告,散會?!?/br> 散會?洛毅森愣住了,心說:這叫什么作戰(zhàn)會議?什么事都沒有討論,什么線索都沒交流,就跟藍景陽那孫子吵了一架!這就散會了? 在他驚訝的時候,蔣兵和藍景陽已經(jīng)率先一步離開了會議室,公孫錦接了一個電話,一直在座位上嗯嗯啊啊,對面的苗安朝他擺擺手,低聲說:“別去吵老大。你和趙航跟我上樓?!?/br> 無奈之下,洛毅森只好起身跟著苗安離開會議室。 洛毅森沒想到苗安把趙航安排進自己的寢室,不過一想,這也沒什么。但是趙航可苦了臉,問苗安:“你不是讓我們倆住這兒吧?” “只有這里了啊。”苗安說,“你要是不愿意,就去選景陽哥,蔣兵和老大跟他們其中一個人。” 趙航衡量了一下,說:“得,還是住這兒吧,那幾位,一個比一個不正常?!崩蝧ao話剛說完,他猛地轉(zhuǎn)回身,瞇起眼睛,“我說洛毅森,你別像個背后靈似的看我行不行?看什么呢?我背后有什么嗎?” 從樓下的走廊里洛毅森就一直悶著頭緊跟在趙航身后,終于把前面的人盯毛了,洛毅森卻是頭也不抬地問:“你從案發(fā)現(xiàn)場回來之后,換過鞋和衣服嗎?” “沒啊。我衣服都在車里,還沒拿上來呢,怎么了?” “去過其他地方嗎?” “直接開車回這兒了。白天在會議室里睡了一天。我說你干嘛???” 對趙航的質(zhì)問,洛毅森置若罔聞。他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趙航的下肢,心說:為什么這么干凈? 他看了眼趙航,發(fā)現(xiàn)對方和苗安一樣古怪地盯著自己,一時間竟有些尷尬了。他咳嗽兩聲,說:“咳咳,趙航,你知道江蕙吧?” “當然知道,早三個月前就被監(jiān)控了,怎么了?” “跟她有關(guān)系的那個葛洪好像有點問題?!?/br> 聞言,趙航臉上那兩道劍眉一挑,試問:“你這算是互通友好?” 其實,洛毅森也搞不懂為什么要把這事告訴趙航。也許是因為他跟自己一樣,有異于一科那些人;也許他跟自己一樣,也是候補人員。反正,在他的心里,趙航這個才剛剛見過面的舊日同學,比一科那些人可信了一些。 洛毅森別扭地撓撓腦袋,只說既然是辦案,線索就該共享。苗安站在一邊笑瞇瞇的點頭,好像一點不驚訝洛毅森口中的新線索和他唐突的行為。倒是趙航,似乎比洛毅森還別扭,不過,也沒說什么,丟下句“我還有事”就朝外面走。 剛走了兩步,趙航猶猶豫豫的停了下來,轉(zhuǎn)回頭掃了洛毅森一眼,說:“關(guān)于應(yīng)龍。在兩年前s市博物館發(fā)生一起盜竊案,丟失了七八件藏品,其中一個就是周朝時期的有應(yīng)龍龍紋的禮器。雖然三天后就破案了,但是那件應(yīng)龍藏品始終沒有追回。我看過圖片,跟蔣兵做出來的那個至少有七八分的相像。 洛毅森面色如常的看了趙航一眼,隨即淡淡一笑,后者擺擺手離開了。洛毅森看著苗安的眼睛里閃爍著危險的興奮的光芒,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挪,問她:“你干嘛這么看著我?” “你們倆應(yīng)該相互握手說些激動人心的話嘛?!?/br> 他不耐煩的說:“老爺們哪來那么多的廢話?!鄙ぷ影l(fā)干,他捂著嘴咳了咳。半開玩笑似的說,“出去出去,我要洗澡了,你個丫頭片子跟著干嘛?偷窺?。俊?/br> 苗安挑眉瞪眼,對他做了個惡犬咬人的口勢,轉(zhuǎn)頭出去了。 把苗安打發(fā)走,洛毅森也準備重新整理一下案件線索,剛巧蔣兵的電話打進來,說是找到些關(guān)于江蕙的一些情況。他急得連口水都沒喝,直接沖出去。 走廊的角落里,公孫錦看著洛毅森走進了蔣兵的房間,轉(zhuǎn)回頭對身邊的藍景陽笑了笑,說:“你啊,難得能找到個合適的,別嚇跑了。” “是他的問題,你跟我說這些有什么用?”藍景陽已經(jīng)聽夠了對方關(guān)于洛毅森的話題,不耐煩的打斷了他。 公孫錦知道藍景陽的脾氣,被他反駁了幾句也沒怎么著急。反而還笑道:“我只是覺得難得,你一向不愛說話,今天居然能跟別人吵架,是個好現(xiàn)象。” 在藍景陽的嘴里發(fā)出“嘁”的聲音,隨即又變成了悶葫蘆,死活不吭聲了。公孫錦也是拿他沒辦法,只好說:“不說這些了。我后天要去s市走一趟,查查兩年前的盜竊案。你明天仔細調(diào)查江蕙,在兩年前有沒有去過s市?!?/br> “為什么針對兩年前的案子調(diào)查江蕙?”藍景陽問道。 公孫錦的眉心微微蹙起,說:“也許沒人記得了,當年的追捕發(fā)生了槍擊案,我湊巧就在現(xiàn)場。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有個年輕的女孩成了犯人手里的人質(zhì)。” “江蕙?” “不,我不敢肯定。畢竟過了兩年,而且當時我沒在現(xiàn)場逗留過久,只看了一眼就走了。這事,如果不是趙航查出來,我還真忘得一干二凈?!毖粤T,他攤開了手中的資料,在上面貼著江蕙的近照??瓷先ナ悄敲醇儍?,美好。 房間里只亮著一盞臺燈,蔣兵說到線索之前,提起了公孫錦。調(diào)查葛洪和江蕙的事,公孫錦是知道的,而且還先一步篩選了一些線索,并叮囑他必須把這些情況轉(zhuǎn)達給洛毅森。 洛毅森覺得很納悶,為什么公孫錦之前沒跟自己提到過呢?算了,暫時不想。 蔣兵的能力是可怕的,至少在洛毅森看來僅僅幾個小時內(nèi)就把葛洪查得滴水不漏,甚至連人家喜歡穿什么顏色的底褲都知道,這不是可怕就是驚悚!同時,也是令人興奮的。 用蔣兵偶爾穿插學術(shù)性語言的講述中,洛毅森了解到,葛洪公司的生意一直很好,所以根本查不到什么貓膩,要說也是巧了,沒查出葛洪的問題,倒是查到了江蕙的事。 根據(jù)葛洪的秘書說,在幾個月前葛洪的女兒小美無緣無故感染了病毒性瘧疾,折騰了將近有一個月才好。 “等等?!甭逡闵瓎柕?,“為什么秘書知道得這么詳細?” “因為葛洪平時比較忙,他父母沒時間照顧孩子的時候,都是由秘書接送的?!?/br> 那位秘書是個喜歡孩子的大齡女青年,也是小美可愛又招人喜歡,所以秘書覺得孩子病了應(yīng)該多加照顧才對。那段時間葛洪很忙,秘書幫忙在醫(yī)院看護,很湊巧的碰見了跟小美同園同班的孩子也住院了,一聊才知道,江蕙那個班上的孩子大部分都病了。秘書覺得是幼稚園的衛(wèi)生條件差,第二天就找上門去。 這事鬧出了不小的動靜,但是一番折騰檢查后證明幼稚園各個指標都是達標的,無異常。說來也怪,只有江蕙那一班的孩子病了,其他班的小朋友就沒事。 “應(yīng)該不是人為性的?!甭逡闵f,“真有什么問題衛(wèi)生部門會檢查出來個結(jié)果?!?/br> “那你說是怎么回事?”蔣兵貌似無聊的隨便點擊著網(wǎng)頁,洛毅森見他不專心,就去搶他手里的鼠標,一個不留神,點開了另外一個最小化的網(wǎng)頁。 暫停的視頻上,那位故作清純的女優(yōu)正在…… 洛毅森順手就給蔣兵一巴掌:“你居然瀏覽色情網(wǎng)站!” 蔣兵趕緊關(guān)閉了播放器,沒理找理:“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你管我看什么呢?”可惜,底氣不足,“那個什么,別跟老大說啊,回頭我給你刻張盤?!?/br> 洛毅森臉上一熱,撓撓鼻子:“咳咳,偷摸給我啊?!?/br> “那是,干這事哪有明目張膽的,是吧,道友?” “一般先死的都是道友。”吐槽一句網(wǎng)絡(luò)技術(shù)帝,洛毅森起身要走。 蔣兵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志同道合的哥們,還有點不舍得了。他問:“這么晚了你干嘛去?” 洛毅森揮揮手:“查案?!?/br> 說是查案,但是到了今天案子已經(jīng)走進了迷宮,太多無法解釋的現(xiàn)象層出不窮,他不知道該從哪里著手比較好。上了計程車隨口報了地址,車子走了一半才發(fā)覺,原來說出了爺爺家的住址。 就像以前一樣,有什么想不通的事,他還是喜歡找那個老頑童似的爺爺。唯一不同的是,現(xiàn)在,爺爺已經(jīng)不在了。 推開木質(zhì)的大門,他慶幸著自己都有按時來做清理工作。這個已經(jīng)沒有了主人的公寓,還保持著原有的清潔。他直接走進了爺爺?shù)臅?,在里面有著想象不到的豐富藏書,五花八門,應(yīng)有盡有。 他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本繁體版的中國神話史卷,坐在爺爺最喜歡的搖椅上,一頁一頁翻看起來。大約過了一個多小時,才找到有關(guān)“應(yīng)龍”的那一部分。 從頭看到尾,基本上跟他了解的差不多,這是個有些悲劇色彩的神話人物。從天上下來為了幫助黃帝大戰(zhàn)蚩尤,后因蓄水太多而無法回到天上,和同樣留在人間的女魃一個在南方盤踞,一個在人間游蕩。 這些資料他小時候都看過,只是印象不深。但是最后一段話引起了他的注意,應(yīng)龍雖然驍勇善戰(zhàn),但他的結(jié)局并不好,似乎牽扯到一段愛情故事。可惜的是,這段傳說似乎只是村野杜撰,只是被一語帶過。他只能繼續(xù)尋找其他有關(guān)資料。最后,在書柜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手札,因為不是正規(guī)出版物,他很懷疑里面的內(nèi)容是否屬實。但話又說回來,所謂的神話史本身不就是杜撰出來的嗎?誰又能證明它的真實性呢? 帶著就當看本故事書的心態(tài),他翻開了手札寫著“神話愛情故事傳說”的第一頁。 女魃與應(yīng)龍之間簡直就像是相愛相殺的故事。最后,應(yīng)龍忘記了曾經(jīng)深愛的女魃,并與她決戰(zhàn)于黃泉海之上。女魃死在了應(yīng)龍的手下,那一刻,應(yīng)龍終于想起了女魃是誰,只可惜一切晚矣。 應(yīng)龍癡癡地在黃泉海邊等待著女魃,為了記住她的模樣,他一遍又一遍的刻著那張臉。 這只是一個被流傳下來的愛情故事,就像七仙女和董永,白素貞和許仙一樣。 當旭日升起,洛毅森放下了手里的書。他精神顯然已經(jīng)有些恍惚了,但是公孫錦的一個電話讓他立刻清醒。 “馬上到河海路柳巷街38號來,葛洪被殺了?!?/br> 第五章 第三名死者 急忙趕往現(xiàn)場的時候,洛毅森覺得自己八成是感冒了。他很暈,嗓子又干,一個勁地咳著。路過藥店的時候還是沒讓司機停車,他不想浪費哪怕是一點點的時間。 寬敞的居室內(nèi)葛洪的尸體顯得那么刺眼,特別是他脖子上的那道傷口,猙獰得讓人幾乎不忍目睹。普通的現(xiàn)場勘查工作已經(jīng)結(jié)束,他看到藍景陽在幾間屋子里來回地走走停停;公孫錦站在一邊跟報案人說話;趙航蹲在尸體跟前仔細地觀察著。他選擇了公孫錦,細聽他詢問報案人當時的情況。 報案的這位是住宅小區(qū)的保安人員,根據(jù)他所說,今天快天亮的時候是和同事交換班的時間,他要走過小區(qū)到最后面的物業(yè)所去休息。當時的時間大約是差幾分鐘四點,他走到三號樓的時候,忽然看到四樓一家窗戶閃出一片耀眼的白光,白得不正常、不合理。他納悶地往上看了一眼,覺得不放心決定上樓去看看。 二樓b座的房門緊閉,耳朵貼在上面也聽不到什么。保安敲敲門,是想就剛才那道白光肯定是業(yè)主搞的,這人八成還沒睡,別是偷電吧,萬一出點什么事可就糟了。故此,他使勁地按門鈴,半天也不見有人應(yīng)聲。他想,里面的人是聾子否則一定會聽見鈴聲。除非…… 他跑出去找到管理員匯報情況,為了以防萬一,兩個人帶著業(yè)主留下的備用鑰匙去打開了2b的房門,看到的,就是橫躺在床上的尸體。 聽到這里,洛毅森終于按捺不住了,他輕輕拍了一下公孫錦的肩膀,說:“葛洪的女兒呢?” “昨天就去奶奶家住了。” “那我問報案人幾件事。” 公孫錦點著頭,把位子讓給了他。洛毅森盡量對保安露出一點笑容,問:“你在樓下站了多久才上來的?” “不到兩分鐘?!北0舱f。 “上樓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么人,或者是聽見什么聲音?” 保安搖搖頭,表示當時沒有任何異常情況。洛毅森也不拿筆做記錄,緊跟著又問:“你在門口逗留了多久?離開多長時間返回來的?” “大約按了七八分鐘的門鈴吧?!北0蚕胫f,“這么長時間都沒人回聲,我就有點擔心了。我們物業(yè)所在小區(qū)的最后面,跑個來回少說也得五分鐘,再加上我跟主管說話的時間,大約是十二三分鐘?!?/br> “最后一個問題?!甭逡闵f,“我發(fā)現(xiàn)這棟樓除了電梯以外,還有樓梯。樓梯間的門平時上鎖嗎?” “不上鎖。萬一電梯出了故障,或者是停電,業(yè)主就會走樓梯,所以平時都不上鎖的?!毖粤T,這位心有余悸的保安又說,“你要是懷疑有人走樓梯不大可能,因為我從樓下跑上來就是走的樓梯,那人肯定得跟我走個對頭碰啊?!?/br> 聞言,公孫錦也問洛毅森:“你怎么看?” “這個很好解釋?!彼f,“兇手作案之后可以先到三樓躲著,等保安走出樓梯間到了案發(fā)現(xiàn)場門口,再從三樓下來。如果怕聽見腳步聲,還可以脫掉鞋子光著腳走路。這樣一來,未必會有人遇到兇手。” 說完,他順眼看了看臥室里的床,看到一盞臺燈還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