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談(2)關于女婿見老丈人這件事
石壁上的青苔因剛淋了場雨,越發(fā)綠意旺盛。 趙寥寥站在石門前,抬手撫上苔草,手下傳來濕潤的觸感,讓她的思緒也不免順著青階飄遠。 還記得巳月剛閉關時,她時不時來這里哭,又委屈又憤怒,像只離群小獸,常常隔著厚厚的石壁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后來她忙碌起來,又刻意逼迫自己成長,便只在逢年過節(jié)時過來,背靠石門絮絮叨叨講著自己的長進,話尾總是會問一句:“師尊,我沒有給你丟臉吧?” 巳月封閉五感,給不了她任何回應,所以這句話更像是在問她自己—— 趙寥寥,你有沒有給巳月丟臉? 再后來,翻然覺醒自己原是在一本書中,又順著原本的劇情一點點試探著改變原本的命運,最后到現(xiàn)在。 她重塑根骨,再登大道。 終于能回答自己的質(zhì)問:她還是那個最令師尊驕傲的弟子。 趙寥寥緩緩開口:“師尊,抱歉,許久都不來看望你。只因這幾年發(fā)生了許多事,我曾差點死在魔君手里,還失了記憶,但福禍相依,經(jīng)此一劫反將先前堵塞的靈脈打通暢了?!?/br> 想起那場海上雷劫,趙寥寥露出狡黠的表情:“我用兩年時間重新引氣入體,前段時間剛過了金丹雷劫——此次雷劫比上次結(jié)丹時狠多了,估計是天道發(fā)威,不過我找了墊背的冤大頭,它替我抗了?!?/br> “先前我向逍遙宗討了張清理鏡吞余毒的方子,易師叔試驗了許多次,終于做出了藥丹,只是不知成效幾何,還需師尊出關后試試?!?/br> 她絮絮叨叨的講了許多,最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開口:“師尊,我要成親了。” “對方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陪我度過了最難捱的日子,我很喜歡他。” “……如果師尊能看到我出嫁便好了。” 距離巳月預計出關的時間還有五年,趙寥寥也知這句話不過是一個注定落空的期望。 但終于將最想告訴對方的事說出來,她心里輕松許多,彎下腰朝石門端端正正地拜了一禮:“師尊,時候不早,徒兒拜別…” 話音未落,耳前突然傳來一道細微的“咔嚓”聲。 關閉許久的石門在打開時帶著青苔與土礫沙沙落下,蹦到趙寥寥腳邊,她愣愣地盯著鞋子旁的小石子,眼睫劇烈地顫動起來。 像是被定身了一般,女修保持著垂頭行禮的姿勢,直到視線中出現(xiàn)一角衣袍。 一道因許久不曾言語而略顯沙啞的聲音從她頭頂傳來:“寥寥?!?/br> 這一聲呼喚如風雪夜歸,終于讓趙寥寥回過神,猛地抬頭—— 雨后初晴,稀碎的光透過層層樹葉落在白衣仙君身上,晃的他微微瞇起眼,大拇指輕輕擦落女修眼角的淚花:“拜別去何處?” 巳月語氣閑常,就好像他從未離開這么久。 趙寥寥啞聲,倉皇地撲進人懷中:“……師尊!” 巳月揉了揉趙寥寥發(fā)頂,胳膊攬住她的肩頭,柔聲安慰道:“莫哭,莫哭?!?/br> 可越是安慰,越是惹得難過。 趙寥寥在他懷中哭的抽抽,卻硬憋著,只發(fā)出難掩的哽咽與吸氣,惹得巳月心里也跟著酸起來。 十五年的光陰對于修士而言并不漫長,但當初閉關匆忙,他未能與趙寥寥好好叮囑道別,因此心中也一直虛虛提著—— 他最驕傲,最疼愛的孩子,被他帶領著剛站在一條還看不到盡頭的路口上,卻要一個人走下去。 她會不會走了岔路? 她會不會被路上的風雨打蔫? 她會不會,心里埋怨不夠負責的自己? 巳月垂眸打量起趙寥寥,瞧著她的衣著裝扮簡潔樸素,有些不滿地皺起眉頭,卻在對方抬頭的一瞬間掩了神色。 趙寥寥情緒穩(wěn)定下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從巳月懷中離開,胡亂地擦了擦殘淚,對著仙君露出笑容:“恭喜師尊出關!” 巳月真人提前出關這件事,趙渺渺還是聽旁的弟子講的。 她剛隨著幾位師兄妹從山下歷練回來,腦內(nèi)還復盤著先前那場戰(zhàn)斗,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同行師妹忙拉了她一把,有些不滿地朝撞人的弟子發(fā)難:“這般慌慌張張的做什么?” 撞到人的弟子忙忙道歉,卻在看清趙渺渺時神情有些微妙的尷尬。 趙渺渺一愣,下意識地露出笑容:“怎么了?” 那位穿著白衣的劍修弟子,有些糾結(jié)地說:“巳月真人出關了?!?/br> 趙渺渺一開始是季清凝的弟子,后來拜入巳月門下,可前些年又回到季清凝那里做了丹修。 這樣來來回回的,令曾經(jīng)很喜歡她的劍修弟子們總覺得心里別扭,對她也冷淡了下來。 現(xiàn)在巳月真人出關,這位劍修弟子突然意識到:趙渺渺的處境好像難堪了起來。 趙渺渺怔住,半晌才抓住自己的聲音,語氣艱澀:“師……真人他,出關了?” “是啊?!?/br> 那位劍修弟子道:“真人現(xiàn)在應該在主峰大殿,仙子要去看嗎?” 趙渺渺腦海中突然閃過那日白衣仙君的神情,那般厭惡,語氣冷如冰刀,將她的少女心一點點割碎。 “不了…” 她苦笑一聲。 不論是對他還是對自己,不見才是最好的結(jié)果。 去主峰拜見明道子,由易雀檢查了身體,最后與幾位掌門寒暄幾句,巳月才帶著趙寥寥回崔染峰。 趙寥寥乖巧地跟在他身旁,一道回了巳月的居處。 院中皚皚白雪覆蓋,在巳月踏入院門的一瞬間,飛雪消散,露出庭院原本的模樣。 巳月目光落在空蕩蕩的院中,趙寥寥順著自家?guī)熥鸬囊暰€看去,解釋道:“師尊閉關后,梅樹不知怎的枯死了大半,我便將還活著的枝干移植到了一方席……哦,一方席是我在鈺師叔的藏書中看到的古陣記錄,古陣不可重現(xiàn),我修改了一些,反而做成了個可以吸納靈氣隱藏身形的小型陣法,就放在山巔?!?/br> 巳月點點頭,往室廳走去。 趙寥寥這次沒跟上,她出門時與宿華交代兩個時辰便回,如今已差不多到時間,怕青年擔心,她先摸出傳音符準備回個話。 結(jié)果剛把符咒掏出來,已經(jīng)走到屋檐下的巳月卻又折返回來,抽掉了那張紙符。 趙寥寥不明所以地抬頭,對上巳月堪稱和藹的笑容,眉頭突然一跳。 “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眼花耳聾的,前面好像隱約聽到寥寥要成親?” “師尊,你年紀沒有很大,也沒有眼花耳聾,更沒有聽錯——我確實要成親了?!?/br> 話音剛落,趙寥寥看見巳月指尖的紙符化作灰燼,心里哦豁一聲。 再看巳月,整個人都陷入低氣壓。 仙君不滿道:“你年紀小小,成什么親?” 趙寥寥:“我不小……” 巳月打斷她,有些炸毛。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你問過我的意見了嗎?” “師尊……” “是哪門哪派的混賬東西?何家世何修為?他高攀的起你嗎?” 巳月來回走了一圈,恨鐵不成鋼地指著趙寥寥,只覺得自家徒兒定是被野男人哄騙了:“你瞧瞧你自己,身上無一件高階法器,衣著也平平無奇,怎么,對方是個窮光蛋?不說仙織云錦,他難道連人間的金絲綢布都買不起,送予不了你?” “倒也不是……” 見趙寥寥要解釋,巳月一揮袖子:“傻徒兒!你知不知道人心險惡?尤其是男人的心,朝叁暮四,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趙寥寥:“……” 師尊你是不是把你自己也罵進去了。 “總之,這門婚事我不同意!” 巳月將庭院結(jié)了印,不準趙寥寥離開。 “你這幾日好好待在這里,不許再聯(lián)系他?!?/br> 趙寥寥瞧瞧結(jié)界,又瞧瞧巳月:“師尊…我若不聯(lián)系他,他等不到我歸家,怕是會殺上衍宗?!?/br> 白衣仙君冷哼一聲,臉色鐵青:“好大的能耐?!?/br> 趙寥寥忙忙順毛,拉著巳月的袖子撒嬌:“徒兒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真心假意分辨的出來,不會被哄騙的?!?/br> …… 垂絲海棠熱熱鬧鬧的開了滿枝,樹下擺了兩張?zhí)梢?,穿著柑色衣袍的白發(fā)青年彎腰拾起攤開的話本,整理好食碟,放到一旁的矮臺上。 微風拂過,吹落幾瓣粉白,剛好一片落在青年手心,他垂眸看著這片花瓣,眨眼間洛川劍飛入手中,抬手抵擋住了迎面而來的一擊劍氣! 被破開的劍氣凌冽,夾雜著風雪,吹的海棠枝顫顫巍巍。 下一瞬,結(jié)界破碎。 宿華抬眼望去,院外站著位白衣仙君,如高山初雪,冰冷孤傲。 手中劍如碧海滄波,如云海翻騰,散發(fā)著煞煞劍氣。 滄瀾劍。 宿華握緊了劍柄,不動聲色。 巳月本因?qū)Ψ娇梢該踝∽∽约阂粨舳行@訝,但看清那頭白發(fā)和暗紅的雙眼后,臉色更加冰冷。 第一道劍氣本是試探,他想以師尊的身份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免得將來不知天高地厚欺負到寥寥頭上,沒想到竟然是個魔修。 巳月越發(fā)確信自家傻徒兒被騙了。 “等等,等等?。熥?!” 眼看巳月的劍氣比方才更加狠決,追上來的趙寥寥忙拽住師尊的衣袖:“不是說點到即止嗎?!” 先前在翠染峰,趙寥寥好說歹說,撒嬌打滾全用上了,巳月才松口說要來萬州見一見宿華,看看究竟配不配。 誰料落地后趙寥寥剛給他指了方向,正要散了結(jié)界,巳月便抽劍一擊,破了結(jié)界。 巳月:“那是魔修!” 聽出師尊語氣里的殺意,趙寥寥忙忙解釋:“不是,他只是先前稍微入了點魔而已,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br> 山上時她告訴巳月,宿華是如何與她生死與共,又如何豁出命來救她,但隱瞞了宿華曾經(jīng)入魔的事情。 畢竟對于修者而言,只有道心不堅者才會入魔,是恥辱的象征。 “這般模樣還說是不是魔修?” 巳月冷冷地瞥過去,并未從其身上察覺到魔氣,但雪發(fā)赤眸是越看越不順眼。 趙寥寥低聲嘟囔道:“就那個,沖國人都是白毛控……” “什么?” 巳月沒聽清。 趙寥寥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他那個樣子,是因為我喜歡,才是那個樣子……” 說著,她朝宿華眨眨眼,青年明白了她的意思,白發(fā)又恢復成了墨發(fā)。 巳月不知為何更加不爽了。 仙君收了劍氣,抬腕用劍尖對著青年:“我怎知你到底有沒有本事娶我徒兒?” 宿華握著劍行禮:“請師尊賜教。” 巳月足尖一點,以極快的速度沖向宿華面前,宿華提劍應戰(zhàn),劍與劍相抵,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金戈聲。 趙寥寥突然有些思維發(fā)散,想起以前在視頻網(wǎng)站上看到的經(jīng)典場面,考慮自己要不要喊出一句帶有港臺腔的“你們不要再打了啦!”。 但覺得如果說出這種臺詞,師尊怕是要把宿華打死。 兩人都收了劍氣,純粹用劍來戰(zhàn)斗,看的趙寥寥眼花繚亂—— 她已經(jīng)很久不曾見師尊的劍法了,畢竟作為化神期的大真君,出劍講究的是一擊斃命,暴露的越多,不確定性便越多。 巳月在劍修中曾有戰(zhàn)神之稱,宿華在第一擊時便清楚地察覺到了兩人的差距。 不論是修為還是經(jīng)驗,巳月都比他強了太多太多,這場戰(zhàn)斗基本上是碾壓局。 但他也知道,若今日他敗了,怕是后患無窮——這個女兒控,絕對會把他和寥寥分開,想法設法地影響他和寥寥的相處。 思及至此,宿華抬眼對上巳月隱藏著怒火的眼神,扯了扯嘴角。 眼前的打斗突然停止,趙寥寥忙忙跑過去查看,卻見巳月回頭看了她一眼。 仙君軒然霞舉,只是額角增了道突兀的血痕,血珠順著眉骨蜿蜒,最后在眨眼時落下。 臥槽! 趙寥寥瞪大眼睛:宿華竟然能傷到師尊? 巳月回身收劍,無名指腹按在額角,那道傷口愈合不見。 而宿華卻在這時跌跪在地,嘔出一口血。 青年臉色煞白,握劍的手顫的厲害,看的趙寥寥又急又驚。 她伸手就要去扶宿華起來,巳月冷冷道:“是自己沒長手腳?還是軟骨頭站不起來?” 宿華輕輕撫開趙寥寥的手,對她安撫性地笑了笑:“寥寥,我沒事?!?/br> 說著,他以劍支撐,一點點站了起來。 巳月看著自家徒兒心疼的表情,突然覺得還是下手輕了。 趙寥寥觀察著巳月的臉色,下意識地擋在宿華面前:“師尊,要不進屋喝杯茶?” 巳月老父親在這一刻突然感到悲傷。 徒兒長大了,被臭小子勾走了,留下他一個孤寡老人。 嚶嚶。 日子過得飛快,轉(zhuǎn)眼間便到了成親那一日。 小小的庭院已被紅綢裝飾,臨近黃昏,燭火燃燈,女孩子們聚在一起幫忙做最后的準備。 趙寥寥墨發(fā)挽髻,金釵珠翠,額間點著梅花花鈿,抬眼間流光芳轉(zhuǎn),如明珠月色。 她有些緊張地攥住裙擺,任由韶音替她梳洗著妝,神思有些虛飛。 韶音將最后一支發(fā)簪插入偏髻中,仔細地瞧了瞧:“嗯,好了!” 說著,便扶她起來,將牡丹暗紋的紅色大袖理整,又將披帛仔仔細細地垂放到最好看的角度,不由得感慨一句:“眾里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br> 向來自信的女修這會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臉頰微紅:“不要取笑我了?!?/br> 那廂在妝洗,院門口宿華與厝奚正在迎賓。 他們請?zhí)l(fā)出的少,這次婚禮所來之人不過區(qū)區(qū)數(shù)十。 明道子不便離開衍宗,托江浙真人帶了賀禮,與鈺算子和易雀一道;叁昧寺的明空大師煉了同心鎖,派跑的飛快的那位小沙彌送來;逍遙宗則是瀟清真人帶著芝麻與楚翹登門;還有曾經(jīng)在山腳下賣發(fā)帶的阿婆,趙寥寥曾答應過她尋到道侶要帶給她看,而她半年多前剛被兒女接到萬州養(yǎng)老,故而也遞了請?zhí)?/br> 今日宿華穿著婚服,金絲鑲繡,翠竹暗紋,鮮艷的大紅色襯地青年玉質(zhì)金相,比往日里更添幾分姝色。 巳月冷著臉站在檐下,身旁的鈺算子調(diào)侃他:“巳月,你要把人家瞪出一個洞出來嗎?” 鈺算子覺得友人這種憋著氣又發(fā)不出來的模樣很有意思,笑嘻嘻地開導他:“這種日子,垮著一張臉怎行?” 巳月這才緩緩移開目光,看向趙寥寥所在的房間。 窗戶關著,看得見燭火印照的身形,有女孩子的打鬧歡笑聲隱隱傳來,舒緩了巳月的神情。 哪怕他再不愿意,自家徒兒今日要成親也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椤?/br> 只是……怎么就是這小子了?! 巳月想起多年前,一只毒畜從他手下逃脫,休養(yǎng)生息后伺機報復,膽大包天地掠了下山的趙寥寥。 好在趙寥寥機敏,逃脫了控制,卻未能躲開毒畜的迷魂針。 迷魂針影響到趙寥寥識海,讓當時年紀還小,沒多少本領的女孩亂了方向,模糊了記憶。 他等不到趙寥寥回宗,傳音符也無人接聽,最后只有親自下山去尋。 最后終于在鶴洲尋到了小姑娘。 彼時離趙寥寥下山已過去月余,人間已是深秋,他敲開了宿府的大門,將宿家嚇了一跳。 待他說明來意,宿太傅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家?guī)讉€孩子,竟然在院里藏了個小姑娘,還是衍宗巳月真人的弟子! 怪不得,怪不得宿華最近常常開小灶,還總托人去金樽樓買糕點,他們原以為是男孩子長身體容易餓,萬萬沒想到竟然是藏了個衍宗的弟子! 主母忙喚人去,讓宿華將人家小姑娘帶出來——這事長輩們毫不知情,此刻只覺得大汗淋漓,心慌意亂。 而在宿華牽著趙寥寥出來后,一個個瞪大眼睛:他們家最克己復禮的孩子,竟然瞞著他們在自己小院里藏了孩子,還是女孩子?! 衍宗的仙人,會不會覺得他們不敬?! 趙寥寥有些懵懂地被宿華牽出來,疑惑地扭頭看向少年:平時里一直告誡他她不要亂跑,不可以出院子,怎么今天自己帶她出來了? 又看向從她出現(xiàn)就齊齊盯著她的眾人,最后目光落在那道顯眼的白衣仙君身上,腦海里一下子清明許多,不由得踏前一步,卻又被宿華拽住。 溫柔的少年這會露出了難過的表情,但最后還是松開了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去吧?!?/br> 趙寥寥一蹦叁跳地撲向巳月,驚喜道:“師尊?!” 巳月一只手把趙寥寥抱在懷里,宿家眾人惶惶不安,只有宿華一瞬不瞬地看著趙寥寥。 巳月心下冷哼:哪里來的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膽敢對寥寥起心思。 但也多虧了他將寥寥藏起來,才避免了寥寥在虛弱狀態(tài)下遇到更多問題。 思及至此,巳月矜持地點點頭,便抱著趙寥寥離開。 趙寥寥瞧著宿華失落不舍的神情,想起這段時間少年的照顧,忙忙招手:“宿華!有空來找我玩呀!帶上金樽樓的油果子!” 宿華心知若是不出意外,他此生或許再也無法見到這位從墻頭而降的小姑娘。 他一介凡夫俗子,壽命不過五六十年,又有俗世叨擾,而衍宗路途遙遠,山門難跨,他何時才能帶著油果子去找她玩呢? 而且……修士壽命遠遠比凡人漫長地多,她不會記得他這樣區(qū)區(qū)半月的玩伴的。 但看到對方亮晶晶的眼睛,他還是點點頭:“好,我一定來找你?!?/br> 巳月聽聞,腳步一頓,心下不喜,頭也不回地帶趙寥寥回了翠染峰。 回宗后,易雀幫趙寥寥清理了余毒,少女雖自己拔了針,但毒素已經(jīng)蔓延全身,還好一身修為壓著沒出大礙。 余毒清除后趙寥寥便沉沉睡去,但小孩體力好精力又旺盛,不過半日便醒了,醒來第一件事便是與師尊驚嘆:“師尊!我遇到好大一只毒畜啊!” 趙寥寥講她是如何在做完下山歷練任務后察覺有妖物跟著她,又如果被掠走如何逃脫,興致勃勃地等待巳月夸她。 巳月微微瞇眼,摸了摸她的發(fā)頂,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來。 余毒已清,不重要的東西,便也清掉了。 那時的巳月很滿意寥寥忘記了那個凡人小子,但他沒想到,如今寥寥居然要和這個凡人小子成親了?! 怪不得他那日一見宿華就不爽,還以為是因為魔修的外貌,沒想到源頭竟在這里。 可惡! 作者的話: 最近太忙了,工作考試堆在一起,實在沒有時間理思路寫文。 后日談還有最后一章,婚后 一點車,還有最后一點點宿華的事,交代清楚就徹底完結(ji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