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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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稷算是聽明白了,這分明就是“朝廷雖然丟你們出去,但不是要你們傻乎乎送死的,文官別瞎跑戰(zhàn)場和人硬拼,該逃就逃該躲就躲,保存革命力量回來再戰(zhàn)”的意思嘛! 可見邊縣竟是不太平至此了,許稷想,難怪勾檢時所見官員賑恤費越來越多,竟是此緣故。 可是不對!許稷機警問道:“請問是往南衙哪里?” “哦哦,李令史會帶諸舉子過去。不過爾等需得通過南衙考核,方能領取告身任職,知道了嗎?” 許稷連連稱喏,再拜之后便先退下了。 次日一早,許稷與呂主簿交接了活計,便奔赴吏部集合。李令史站在廊廡下打哈欠,眼光瞥瞥,默數(shù)著舉子人頭,待人齊了便道:“請諸位打起精神來,應對完南衙考核,便能領得告身赴任啦!” “考個甚么呀,射箭嗎?”、“不吧,應是考跑得快不快”、“那某怎么辦?某腿短是要吃虧!”、“不會考那個的,定是教授些旁門左道,譬如——暗器!”、“去去去,南衙好歹也是正規(guī)軍!” 許稷默不作聲聽眾人一路議論,但她心中竟是莫名有些忐忑。 李令史將一眾舉子領到校場,一火長跑了來,許稷竟是覺得他有些臉熟。那火長同樣也瞥了一眼許稷,又慌忙跑了回去。 李令史完全握不住其節(jié)奏,嘀咕一聲“都尉這是要干毛啊”,便轉過頭對嘰嘰喳喳的舉子道:“莫說話莫說話,諸君請稍候?!彼f著往臺階上一站,那火長又匆匆跑了來,指了許稷與李令史嘀嘀咕咕說了一陣。 李令史聽著皺眉,轉過身便朝許稷走去,又抓了抓額角,湊過去低聲問道:“許三郎,你與王都尉有甚么過節(jié)嗎?他說不教你!” ☆、第22章 二二又一村 聽到“王都尉”許稷心里就已經(jīng)有了底,再聽說“不教”二字,便更覺得無所謂了。她原本忐忑的心完全放穩(wěn)了位置,反問李令史:“他可有說為何不教?” “某哪知道他為甚么呀!不過他不是你妻兄嗎如何鬧成這個樣子?”李令史著急皺眉,拜托他只是想順利辦完事,有甚么矛盾回家說不好嗎?非要給他為難……真是令人頭疼哪。 許稷本不想見王夫南,但既然有公務上的需要,見面也沒甚么所謂。她同李令史道:“在知道為甚么不教的理由之前我是不會走的,李令史不若先領舉子們過去,我隨后就到?!?/br> 李令史領了她這好意,忙點點頭,往后退一步,與諸登第舉子道:“請諸君隨火長往那邊走?!?/br> 諸舉子紛紛隨火長離開,獨留下一許稷。見舉子們漸漸消失在視線中,許稷偏頭看了眼東邊晨光,微微弱弱顯不出半點熱度,長安城的冷熱還真是任性啊。 她在校場坐了一會兒,晨風吹得她意識格外清明。河州枹罕縣令,為何讓她去那地方呢?雖早就做好了往邊邑任職的準備,但去河州卻仍令她意外,且也說不上來是甚么情緒。 河州乃隴右1名邑,河湟2重鎮(zhèn),是軍事交通要塞,也是茶馬互易之重要商市,可謂十足肥rou,若非這些年戰(zhàn)事頻發(fā),恐怕也不會淪為“人人都不想去”之地。 地處邊界隨時都得面對“被吞食”的危險,高原鐵騎說殺過來便殺過來,百姓惴惴不安,駐軍疲于應付,的確不是文官理想的任官之所。 她父親當年西征,就曾從西戎3嘴里將這塊rou搶回來,可惜還沒能吃到肚子里,便又落入了人家的口袋。 如今河湟之地雖再次收回,但只是銜在口中,都未能踏踏實實咬下去,恐怕被人隨意一扯,就又要旁落。 許稷不怕往邊邑去,但若當真要去河州,千纓是一定不能帶走的,因實在太危險了。 天又忽然陰了一陣,許稷回頭看一眼那邊公房,見窗戶開著便瞇眼仔細瞧,隱約是看到個人站著,應是在與舉子們說些什么。 許稷正打量著,那人好像也偏過頭來往她這邊看了一眼。許稷忙轉回頭,起身繞到西邊打算轉一圈再回去。她太不著急了,以至于拐出去喝了兩杯熱茶,這才慢悠悠地往公房去。 今日主要是教授些保命常識,舉子們聽到興頭上議論紛紛,王夫南見他們討論得起勁,便不加干預隨他們?nèi)ブv,自己則卷了書往窗邊一坐,還沒看兩行,視線便離了書移向了窗外。 他先前就見許稷起身走掉,到現(xiàn)在也沒見她回來。她是不打算要南衙考核成績了,還是另想辦法去了呢? 王夫南望著窗外正走神時,卻忽有一人沿著西邊走廊飄到了窗口。 他一愣,許稷霍地俯身低頭,毫不避諱地盯住倚窗裝模作樣看書的他:“書好看嗎?” 王夫南全未料到,前幾日見了他還跟見了妖怪似的許稷,今天非但沒有扭頭逃跑,竟還敢這樣明目張膽地來挑釁他。 許稷將他的意外全看在眼里,眸光更比往日明亮,縱然頭發(fā)花白,面目中卻滿是少年人的神采和意氣。王夫南坐在地上,被她這居高臨下的氣勢壓了一頭,竟是霍地拉下簾子站起來,大步往門口去,似乎要出去趕她走。 結果許稷卻是掀開簾子從矮窗跳進了公房內(nèi)。她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王夫南簡直無法。 “呀,許君終于來了呀!怎么從窗子跳進來呢?”一眼尖的舉子注意到了她,這話才剛剛嚷完,王夫南便又從門口大步朝許稷走去,他個頭高站起來氣勢便足得很,走到許稷面前,二話沒說忽然抓過許稷雙肩,竟是將她從窗子攆了出去。 諸舉子看到的便是一長手長腳的都尉,抓小雞一般將可憐巴巴的許君丟了出去。 諸舉子紛紛掩面,太殘暴了,往后這幾天的日子可要怎么過?。?/br> 許稷杵在窗外與王夫南對峙,王夫南長手一伸便攔了她所有去路,他俯身盯住許稷:“去與吏部說你不想去河州,讓他們換地方?!?/br> “為甚么?”許稷暫時放棄了再進去的打算,索性硬氣地梗脖子質(zhì)問。 “枹罕縣令那個位置多久沒人坐了?要你去撣灰流血?” “所以某奉命前來習保命防身之術?!庇欣碛袚?jù)。 “胡說八道。”粗暴專斷。 “罵吏部還是罵某?” 嘩啦一聲,簾子重新落下來,許稷便被隔在了簾子外。然她又自己挑起了簾子,歪著腦袋盯住王夫南:“某不會走的?!?/br> 諸 舉子見狀議論紛紛:“他們在說甚么吶?”、“曾君離得近,聽到說甚么了嗎?”、“好像是有甚么過節(jié),恩恩”、“許君可真是倒霉吶”、“大約是家里的矛盾 吧……他們是妻兄與妹夫的關系呢諸君不知道吧”、“噢噢原來如此,不過王都尉仗著自己力大個大欺負許君頗有些過分也”。 王夫南索性鎖了窗,走回諸舉子面前,房內(nèi)瞬時安靜了下來。 畢竟見識了許君的悲慘下場,誰也不想惹火王夫南重蹈覆轍。 而許稷則靠窗席地坐下,看日頭又移了一移。她聽里面王夫南開始講課,忽低頭從懷里摸出那項墜來。 這當真是父親的項墜嗎?連項繩都看起來都與自己的別無二致。 她并不了解他的父親,也不知道他的模樣。 她出生后不久,他就消失在了西征的戰(zhàn)場上。有人說他是單純死在了西戎軍的鐵蹄之下,也有人說打掃戰(zhàn)場時未見其尸身,故他很有可能是棄軍叛逃,又或者去做了西戎軍的俘虜。 總之,他不見了。 但她知道那都不是事實。 衛(wèi)征是生死許國的人,是拼到只剩他一個人,都要將淪喪國土奪回來的人。他不會叛逃,更不會甘愿受俘。她知道,哪怕并沒有找到尸身,但他消失不見,便是再也回不來的意思。 她母親也正是因為深知這一點,才放棄了所有的希望。 對國家而言,他的赤忱之心日月可鑒。可對于家庭,他卻并不是一個好夫君、好父親。 且他心性舉止古怪,即便是真做出“將自己的戰(zhàn)馬項墜送給一個不太熟識的孩子,再順便定個親”這樣的事,也并不奇怪。 但那天王夫南將事情全抖給她的那一瞬,她還是被嚇到了,以至于后來幾天她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甚至不大想面對他。 她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會突然有人逼問她父親生死,更想不到父親會與一個差了三十多歲的小輩有那樣不可理喻的交集。 那晚的王夫南與往常很不同,她無法忽略他言語舉動透露出來的執(zhí)著,且她清楚這執(zhí)著可能與衛(wèi)征有很大的關系。 他選擇如今的路,成為現(xiàn)在這樣的人……都可能受了衛(wèi)征的影響。 在他眼中,父親又是個甚么樣的人呢? 許稷不知為何竟有些羨慕他,因在父親短暫的人生中,他與父親甚至有過交談,而她卻完全沒有機會。 天一點點黯下去,許稷在校場兜兜轉轉一整日,卻完全入不得公房。 舉子們經(jīng)歷了一天的勞困,紛紛趕在承天門敲鼓前離了校場。 而許稷則在這時走到了公房外,候著王夫南。 公房內(nèi)亮了燈,王夫南卻遲遲不出來。許稷皺眉,忽聞到酒菜香。就在她揉了揉餓了一天的肚子、打算耐心等王夫南吃完時,門卻霍地開了。 許稷驀地抬頭,門口卻空蕩蕩的沒個人影,倒是酒菜香氣變本加厲地溢了出來。 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西邊窗子卻忽探出一個頭來。王夫南好整以暇看她一眼:“香嗎?” 語氣和她之前俯身低頭問他“書好看嗎”全然一樣,簡直是在報復。 更過分的是,見她不為所動,王夫南竟是將酒菜連同案幾一道搬到廊廡下,在她面前坐下來吃。 王夫南不急不慢飲完一盞酒,手腳就漸漸熱起來。他抬頭看許稷,許稷則平眉順眼地問:“都尉有沒有可能改主意?” “我記得我已經(jīng)說過了。”王夫南兀自又倒了一盞酒,“你去同吏部說不想去河州,南衙考核一事上我便不會為難你?!?/br> “王都尉的目的是不想讓我去河州?” “是這樣想的沒錯?!?/br> “為甚么?” “從大局看,河州眼下不缺文官,你過去毫無意義,且我可以肯定,若你不去,吏部暫時也不會再安排人去?!彼槐菊?jīng)道,“而從我的角度來說——我不可能放著未婚妻去送死?!?/br> 許稷還沒來得及反駁,他又說:“淄青遣使奉表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許稷陡蹙眉,但她又隨即恍然。 淄青讓出三州給朝廷,其中空職朝廷則必然會安排自己人過去,但朝中多數(shù)人都怕淄青出爾反爾會出事,故不肯去三州任職,倘若她主動提出要去呢? 即便她是第四等及第,看起來好像沒甚么選擇權利,但淄青的事擺在這里,便是絕好的機會,是足以令她翻上臺的跳板。 “看來你改主意了。”王夫南留意到她神情的微妙變化,倏地端起酒盞起了身。他道:“我也改主意了。淄青三州雖比河州安全些,但以防萬一你還是得習些保命本事?!?/br> 許稷抬眸看他,而他則隔著矮幾將酒盞遞到她面前,兩邊唇角俱是彎起,笑窩看著也分外可恨:“既然白天落下了,晚上補嗎?我今日值宿可是閑得很呢?!?/br> ☆、第23章 二三滂沱雨 許稷接過他遞來的酒盞一飲而盡,頰邊梨渦更深。暮色中她忽抬起手,掌心朝上手指往里勾一勾,示意王夫南靠近些。 王夫南果然上當,低頭等她答復,可許稷卻猛地將酒盞往他頭上一扣:“別動,不然上次的冒犯,許某永不會原諒你。” 王夫南聞得此言,便只能保持俯身低頭的尷尬姿勢一動不動,而承天門的鼓聲也終于“咚——咚——咚——”地響了起來。 “坊門將閉,你既然無處可去,不如在此補白天落下的課?!彼ы糜喙庥^察她的神色:“難道不好嗎?” “多謝十七郎好意,不過某尚有比部公房可歇。至于這里——”許稷掃視一圈,“留給十七郎好好休息吧?!?/br> 她重新看向王夫南,往后退了一步,俯身甚至推手行了個禮,這才轉過身出了廊。 一火長遙遙瞧見此景,不由瞪大眼,心說都尉近來這是怎么了哦,頭頂酒杯是要練雜戲嗎? 待許稷走遠,王夫南這才取下頭上酒盞,借著廊下燈光看了一圈。 杯壁沒有口脂附著,低頭輕嗅,只剩甘冽殘酒香。 ——*——*——*——*—— 次日天剛亮,許稷便已洗漱完畢從比部值房出來,抖落抖落身上淺青袍子,徑直往吏部去。 李令史正在院中指揮庶仆清掃廊廡下的地板:“邊邊角都要擦到才行哪!不然又要被罵邋遢了,哎御史臺也是管得真寬……最近老下雨地板怎么干凈得了嘛!” 抱怨聲暫歇,李令史扭頭便瞧見青袍許稷走了進來。這一切仿佛是在他預料之中,他臉上自然地撐起笑意來,對許稷一拱手,很是客氣地說:“許君早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