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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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他了!”壯漢說著朝他心口狠狠一拳,揍得都指揮使胸悶眼發(fā)黑,手不由一松,那兵符便掉落在地。 許稷俯身拾起兵符:“帶他出來?!?/br> “好嘞!”壯漢像拎豬rou似的將其拎起來,推其往外走,滿嘴胡說道:“爺爺屠過的豬比你帶過的兵還多,爺爺算個豬指揮使不?” “狗屁!”胸悶的都指揮使啐了他一口,壯漢不以為意地掏出布團(tuán),往他嘴里一塞:“告訴你吧,你方才跟著明府出去查看動靜時,爺爺就潛進(jìn)你屋里了,居然還敢拿劍指明府要兵符,找死!” 都指揮使胸悶嘴悶,力氣又拼不過這無賴屠戶,被迫無奈地推著往外走,迫切想看到一兩個自己人,可周圍哪還有他的兵? 許稷行至大營外頓住步子。壯漢便揪著那都指揮使,一撩門簾子,將他推了進(jìn)去:“與你的兵好好敘敘舊!” 都指揮使沒站穩(wěn),猛地一個踉蹌,等回神鎮(zhèn)定下來,卻見營帳內(nèi)全是被捆了手腳的自己人! 許稷撩開簾子走進(jìn)去,帳內(nèi)副將忙迎上來:“明府,淄青軍五百人都在此了,有幾個被迷暈了還未醒,要不要潑水弄醒?” “不用?!痹S稷擺擺手,掃視一圈有理有據(jù)道:“諸位,朝廷眼下已對淄青用兵,北有魏博、義成、橫海軍,南有武寧、宣武軍,西有大勝歸來士氣正旺的神策軍,東邊則是無路可走的汪洋大海。鄆州、青州已被合圍,淄青毫無勝算,李斯道日子也快到頭了?!?/br> “干么說那么多!成王敗寇!既被你捉了是我等不幸,要?dú)⒁獎幫纯煨┙o句話!”底下一熱血小將不耐煩打斷她。 “就是就是!痛快些!” “再嚷削你!明府若真打算殺你們早就殺了,還跟你們費(fèi)這心思,當(dāng)抓活人容易???捆繩子都捆得手疼!”一高密火長瞪眼怒駁。 許稷等著聲音平息下去,順著自己思路往下道:“朝廷軍雖來勢洶洶,但欲誅之人,不過李斯道一人爾,諸君并無必要為之陪葬。諸君中若父母猶在欲歸者,優(yōu)給遣回本籍,以盡奉養(yǎng)之道;若家鄉(xiāng)已無親眷,欲留高密也可?!?/br> 一眾淄青兵聞言面面相覷,營內(nèi)鴉雀無聲。 忽然,一人起頭:“許明府所言若不反悔,請算我一個!” 緊接著便是“當(dāng)真?”、“我、我要回去……”、“某是被強(qiáng)征入伍的,某也要回家!”、“也算我一個!”、“某回青州也沒家了,某要留在高密!”、“高密軍還收人不?” 一旁的都指揮使氣得腦疼牙癢,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只得憋紅了臉怒瞪一群背信棄義的兔崽子。 已至深夜,許稷未在此地久留,出營與林副將叮囑了幾句,正要回去時,忽有一步卒氣喘吁吁跑來,對副將一躬身:“薛縣丞跑了!” “跑了?”林副將瞪眼問。 許稷略蹙眉:“甚么時候?” “約一個時辰前!守在他家的人都被殺了,他人也不見了,某也是剛剛知道!” 林副將一時難信,再確認(rèn):“十人皆被殺了嗎?” 步卒點(diǎn)點(diǎn)頭:“下手狠準(zhǔn)著呢!” 許稷早料到薛令之有鬼,但到底還是失算一步。殺了十員步卒,憑薛令之一人是辦不到的,他背后是甚么人,又想做甚么?這隱患令許稷有了幾分焦躁,她扭頭囑咐林副將全城搜捕薛令之,又莫名有些擔(dān)心千纓,便先回去了。 ——*——*——*——*——*—— 一跨入家門,一片闃寂。 許稷拍拍耳房門,值夜庶仆卻睡得死沉死沉,一點(diǎn)動靜也沒有。她猛地撞開門,忙捂口鼻,又迅速推開窗,拎了旁邊冷掉的茶壺就朝庶仆澆過去。那庶仆霍地驚醒:“啊怎么了怎么了?”一看是許稷,頓時冷靜下來,摸摸自己濕漉漉的臉:“明府……這是……” “夫人呢?” “夫、夫人老早就歇下了。” 許稷拔腿就往東臥房跑,推門便喊:“千纓,千纓!” 庶仆持燈臺追過來,一照,驚道:“夫人沒了!” 在他還驚訝屋中無人時,許稷已進(jìn)了藏身暗道,可里面哪里有千纓的影子?她搜尋一陣,從密道里爬出來,后背已冷透,手臂氣力更是耗盡,庶仆扶了一把,她這才站起來。 離天明僅剩一個時辰,城門仍關(guān)著,若有人綁了千纓,這時候一定還在城內(nèi)。公廨衙差幾乎全出動,海底撈針般在高密城內(nèi)尋人。不僅尋千纓,也是在尋薛令之。 薛令之逃逸后僅一個時辰千纓便失蹤,怎么看這其中都有關(guān)聯(lián)。許稷坐鎮(zhèn)縣廨,面前鋪開的是最詳盡的高密地圖,邊邊角角那么多,根本無從下手。 不斷有人傳回毫無所獲的消息,每傳回一次,便是往許稷頭頂?shù)挂煌氨K溆?,但她必須穩(wěn)住不能慌亂。陳珦在案對面坐下來,道:“若當(dāng)真是薛縣丞綁了夫人,那必然是有所圖,可已過去近兩個時辰,綁架之人卻毫無動靜,某覺得其中或有蹊蹺。” 許稷沉聲不語,眉頭卻是深鎖。 她在等,等薛令之提出條件來,好見招拆招。可薛令之卻絲毫動靜也沒有,讓人如行迷霧,心慌失措。 千纓會怎樣?她怕黑膽子又小,如何去面對一眾歹人?若遭遇甚么不測—— 許稷短促痛苦地緊按住額頭,陳珦則注意到了她微微發(fā)抖的手。 哪怕千軍萬馬在前她都不眨下眼,但這件事她亂了陣腳,露了軟肋。 這無疑是袒露命門于敵,是致命的。 陳珦給她倒了一盞熱茶,緩緩開口道:“明府,天太冷了,喝些茶暖和暖和?!?/br> 晨曦一點(diǎn)點(diǎn)踱進(jìn)屋內(nèi),氤氳水汽于杯盞上方繚繞,諸事都自在愜意,而許稷渾身都要僵了。因長期缺乏睡眠腦殼疼到麻木,雙肩冷硬得動一動仿佛要碎,就在這時,吏佐祝暨喘著氣闖進(jìn)來:“明府、明府!” 潮冷欲成冰的早晨忽被這聲音打破,許稷霍地抬頭,祝暨一雙眸子亮閃閃的全是喜興之色:“夫人回來啦!” 嘩啦衣料聲響起,許稷已是驟然起身,邁開僵硬的腿就往外走:“在哪?” “某過來的時候夫人正在堂屋呢!” 許稷自公廨一路狂奔至宅邸,步子不停地邁過門檻,直奔堂屋。千纓正裹著厚毯子坐在堂屋喝熱水,心中雖還有些惶惶不定,但想著畢竟到了家,怎么也能松一口氣了,便捧著杯子呼出一口氣來。 這口氣還沒哈完,許稷就驟然沖了進(jìn)來,幾乎沒給她任何反應(yīng)的時間,便緊緊抱住她的肩:“你不要出事,你不要出事……” 千纓被她撞懵,悠悠轉(zhuǎn)轉(zhuǎn)回過神,聽她喃喃說“不要出事”,竟不知要怎樣開口安慰這模樣的許稷。她撐出一個笑來,干脆利索地說:“我好好的!你這樣子是做什么哦!好像我死了一樣,你要給我哭喪嗎?” 許稷陡回過神,忽松開手轉(zhuǎn)了身。千纓低頭看看被她碰翻的茶杯,怪道:“毯子衣裳都濕了,你那么冒失做甚么嘛!” 許稷的臉白得有些可怖,顯還沒能立即恢復(fù),但她已沉定許多,便開口問千纓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何事。千纓定定神說:“我也不知道,反正就不知在哪睡了一覺,醒來就被人蒙住眼送回來了。” 她輕描淡寫說著,心里其實(shí)嚇得要死。 而許稷完全不比她好,臉色久久不能恢復(fù)。 “他們問你要錢了嗎?還是給你提要求了?”千纓鼓起勇氣問道。 “沒有。”許稷聲音涼涼的,“甚么都沒有?!?/br> 比起有要求有條件的綁架,甚么都沒有的更可怕。 這是一次試探,而她滿盤皆輸。 作者有話要說: 王夫南v:今天導(dǎo)演組又沒給我盒飯,持續(xù)罷演中。反正千纓被綁架不干我事!哼! 許稷:樓上你…… ☆、第34章 三四頂頭風(fēng) 是夜,毫無預(yù)兆地下起了雨。 冬至已過,雨不再可親,被風(fēng)裹挾著往廊內(nèi)刮,頗顯蕭索。伸手卷簾,惹了一手潮,燈苗搖搖晃晃,卻總是不滅。許稷潤了潤筆尖,聞得庶仆從廊中走過,便說:“蘭花要淋壞了,搬進(jìn)來吧?!?/br> 公廨庭院無疑是安靜的,雨夜也令人遐思無限。在昭應(yīng)城的許多夜晚,都是枕著山雨入眠,次日醒來,卻又是驕陽頂頭,山道上的雨水很快就了無痕跡,下山去長安去學(xué)堂,要走的路似乎長得無休止,而如今卻也走到了這里。 接下來的路如何走,又有什么路可走? 許稷忽停了筆,掩上公文起了身。 趕走淄青軍,高密城重歸平靜,百姓生活按部就班,并沒有受到外面鐵蹄戰(zhàn)火的影響,這值得慶幸,卻并不能讓人就此松口氣。 淄青戰(zhàn)事越緊張,許稷心中一根弦就越是繃著。 許稷關(guān)好門出了公房,撐傘踏著一路潮濕回到家,千纓卻還沒睡。甫進(jìn)家門,千纓便忙活了起來,給她預(yù)備的餐食接二連三端上桌,洗漱熱水也很快弄妥,儼然是十分稱職的主婦模樣。 自綁架事件之后,千纓便總要等到許稷回來才睡,因閑得無聊就半夜給她做吃的。許稷知她怕甚么,也不多說,只將她滿滿心意與暗藏的恐懼一口一口吃下去。 到入睡時分,已是很晚。報(bào)更聲沾染了潮氣,變得低低啞啞,犬吠聲也不若往常般此起彼伏。 案頭一盞燈,幽幽燃到了底,倏忽滅了,只剩一縷煙。 許稷面朝外側(cè)而臥,甫閉上眼,千纓便貼了過來。千纓雖比她年長三歲,有時也老氣橫秋,但對許稷來說,千纓是meimei而不是姊姊。她有身為一家之主的覺悟,明白既然有了這層關(guān)系,就得照拂到底。 盡管她曾受養(yǎng)父母的生死觀影響,一度很看淡人與人之間的生死分別,但從那家中走出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很在意生死,在意……親人的生死。 許羨庭夫婦因?qū)λ髧?yán)苛,并不會隨意表達(dá)親密;阿兄許山對她好,她卻因要掩蓋自己身份而與之保持距離;千纓不同,千纓知道她的秘密,骨子里又是容易走近的人,會輕而易舉就將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她看,真誠得甚至令她不知所措。 而這關(guān)系中最微妙的是依賴與信任。千纓無條件地信她,也毫無顧慮地依賴她,許稷將這擔(dān)子扛在肩上,開始是當(dāng)責(zé)任,時間一長,早已不僅僅是責(zé)任。 她怕千纓出事,更不單單是怕自己愧疚。 因她對千纓也有依賴。 活了二十個年頭,忽然伸過來的一雙手,熾熱得令人貪婪。五房平日里雖小吵小鬧不斷,千纓也時常對她發(fā)脾氣,但那區(qū)別于養(yǎng)父母家庭中彼此尊重的疏離,是不加隱忍最真實(shí)的存在。 理智總認(rèn)為自己當(dāng)孑然一身走下去,但事實(shí)上她卻并無法割舍這樣充斥著人間煙火的溫暖。 千纓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她僵硬的后背,隔著薄薄衫子,能摸到凸出來的脊梁骨,硬邦邦的,沒甚么溫度,像塊臭石頭。 許稷睜開眼又閉上,千纓將額頭抵上來,柔軟的手抓住她的肩,壓低了聲音道:“雖然我也怕死,但這世道甚么都說不準(zhǔn),倘若有天你我來不及說道別,你也別覺得難過。能活到現(xiàn)在,全是托你的福,沒有你的話,我早就成曲江鬼了?!?/br> 她低低軟軟地說著,漸漸松開了手,躺平了望著黑黢黢的床帳頂?shù)溃骸疤热粲腥擞梦襾硪獟赌愕脑挘惴艞壩野?。”見許稷毫無反應(yīng),她又翻過身去,手一伸,捂住許稷的眼睛,卻感受到了一絲潮意。 千纓沒戳穿她,翻個身咕噥道:“這雨還真是下個沒完哪?!?/br> 這雨接連下了三天,凍得教人發(fā)抖。因是冬閑時期,高密城內(nèi)便更沒什么生息,多數(shù)人都窩在家中,喝三兩杯熱酒,聊些沒邊沒際的話題,享用一年中少有的安閑。 而許稷不僅要為來年的春征發(fā)愁,還要顧及西面的戰(zhàn)事。朝廷軍氣勢洶洶的不斷逼近,令淄青的轄地越壓越少,幾乎快退到了黃海邊。 李斯道這個年,看樣子是過不成了。 “說李斯道被逼得無法,征發(fā)民眾修鄆州城塹,男丁不夠竟讓婦女充役,于是激起民憤,加上熊兵馬使又倒戈朝廷,這下鄆州城基本是拱手送出去了,打青州宛若囊中取物,一破牙城1,李斯道人頭就要不保啦!” 吏佐祝暨正興奮地與縣廨內(nèi)諸君轉(zhuǎn)述兵探的話,卻有人猛潑冷水道:“密州呢?朝廷軍何時來解救密州?。课覀兛稍诿苤莞沟啬?,密州眼下還有淄青勢力呢?!?/br> 祝暨道:“聽說神策軍快到了,就這兩日?!本o接著又補(bǔ)充說:“我們這還不簡單?掛個棋,打開城門,熱熱鬧鬧迎神策軍進(jìn)城就行了。反正我們又不是淄青勢力,神策軍是自己人吶?!?/br> “祝暨?!?/br> 祝暨扭頭,只見是陳珦喊他,便忙起了身。出了門,陳珦責(zé)道:“你嘴太快了知道嗎?” 祝暨癟癟嘴:“某也是一時高興……” “以后留個心眼?!标惈摱谕辏终f:“這幾日要格外盯好許明府家,不能再像上回那樣出事了,記住了嗎?” 祝暨猛點(diǎn)頭,得了允許后,便出去喊衙差。 ——*——*——*——*—— 神策軍抵達(dá)密州城,火速收拾了密州城內(nèi)頑抗的淄青余部,便直奔高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