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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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稷一看被識破,手腕微微一抬,伍長及士兵即轉(zhuǎn)瞬拔刀朝那人砍去。 頃刻,血濺了她一身,許稷抬手抹了下臉,轉(zhuǎn)過身囑咐:“處理掉?!蔽殚L及時跟上來:“聽那人話,魏王似乎當真不在這里,眼下可是要放信號撤?” 許稷卻不下令,只算了下時間就繼續(xù)前行,且步子越來越快。 她行得實在光明正大,口令對答如流,問做甚么全是回“有重要敵情向大將報告”。倘若有人說只能轉(zhuǎn)告不讓她繼續(xù)往里去,就是被狠狠一瞪:“你有甚么資格轉(zhuǎn)告?” 因一身血污且實在太霸道,識相的小卒只當這人是甚么不得了的長官,便只好后退。倘若遇見不識相的,二話不說直接砍。 身后一群兵也是個個像螃蟹,就這么一路橫行到了主營外。 許稷深吸一口氣,對主營外的守將報出了隊伍代號,又對了口令,抬起手被簡單搜了身,竟堂而皇之入了主營,之后深深一揖:“大將!” 那所謂大將正煩著,頭也不抬一下:“有屁快放!” 許稷瞥了眼他兩邊杵著的小卒,其中一小卒盯著她的花白頭發(fā)仔細想了想,指了許稷忽尖叫起來:“大將!某記得這次將校當中似乎沒有這人哪!” “怎會沒有呢?你再看看!”許稷向前兩步,拎過爐上guntang開水就沖過去,對面的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已踩到了案上,抬手就往下倒開水,那大將嗷嗷大叫往后一避,許稷將銅壺直接砸了過去,那倆小卒正要抓她時,伍長終于帶兵沖入。 大將頭臉燙得幾乎疼昏過去,倒在一旁抽氣。 許稷往后一退,寡著臉道:“魏王在哪?” “帶著往、往東邊撤了……”小卒支支吾吾道。 “你們是誰的兵?為何偽裝成土匪?可是與泰寧使府里的人有干系?”許稷一連串發(fā)問,那小卒哭著搖頭:“不知道啊不知道啊?!?/br> “參軍,依我看應(yīng)是河北的兵。方才一路上來你聽出那口音沒有?” “河北……”許稷恍然轉(zhuǎn)過身,“通知一隊逮住東梁一切可疑人等,協(xié)助二隊諸旗收尾,你們幾個跟我速回臨沂。” 此時夜已深,匆匆忙忙下了山,卻有大隊人馬圍了大青山,正是周指揮使所領(lǐng)牙兵。 周指揮使忙與許稷道出緣由,卻遭許稷怒斥:“簡直胡鬧!使府正是用人之際,讓你帶這么多人出來不是給人鉆空子嗎!” 周指揮使被她嚇到,卻說:“怎么是用人之際?” “有人要作亂!” “甚么?” “河北兵都逼境了!我說前陣子怎么會有那么多流民,全是河北兵……”許稷這時不光是失察的自責,更多是控制不住的焦慮。 大青山這兒全是些廢物,就是用來調(diào)虎離山用的。他們本意是要將王夫南和精銳騙出來,隨后里應(yīng)外合占領(lǐng)使府,攻占牙城,奪得泰寧地盤,吃下這塊沃土。 許稷騎上馬狂奔回臨沂,周指揮使亦領(lǐng)兵去救。 可惜,此時牙城已是大亂。 副使變節(jié),勾結(jié)外兵叛府,羅城洞開,氣勢洶洶往內(nèi)殺進子城,王夫南率親兵抵抗,子城內(nèi)是一場激戰(zhàn),血染夜幕。 僚佐不是逃就是死,拼到最后敵傷一千自損了八百,紛紛去捉變節(jié)副使時,王夫南后肩已經(jīng)受了重傷。 他也只是抬手抹了下臉上的血,轉(zhuǎn)過身就往牙城走。 然他剛走進夾城,暗中卻忽有人撲過來,殺了他個措手不及,刀也被打落在地。 好在他反應(yīng)算快,倏忽將對方反壓,死死扣住對方咽喉。 借著夾城中一片黯光,他辨清楚了那張臉,正是他泰寧府的副使。就在這一思一念之間,副使亦抬手往上掐住他脖頸,并吼了一聲,迅疾翻身又將王夫南反壓下去。 王夫南死死掐住他喉嚨,副使驟然騰手,匕首一亮就朝下扎去,王夫南霍地一偏頭,剛避開這匕首,那匕尖便又朝他咽喉扎去。王夫南伸手握住那刀鋒,上身側(cè)偏,額角青筋暴起,血珠子不斷往頸口滴,他猛吸一口氣,后肩的傷使他氣力和耐力銳減,咬著牙似乎也抗不下去。 就在這時,他忽聞得馬蹄聲傳來。 那馬蹄踏血,越過尸體,迎著蘊滿血腥氣的風,穿過羅城子城,朝他奔來。 與那聲音一道逼近的,還有一支鋼頭弩箭,箭頭幾乎是轉(zhuǎn)瞬間就穿透了副使的胸膛。 握著那匕首的手頓時失了氣力,副使沉沉壓下來,王夫南差點嘔出血來。 他睜眼看天,夜幕將要撤回,曙光將至,但風卻不停,吹得他一句話也不想說。 馬蹄聲在他耳旁停下,許稷翻身下馬將副使翻到一旁,將他拖起來。 兩個人幾乎都面目模糊,血與汗混雜,頭發(fā)亂蓬蓬,身上衣裳也不再齊整干凈。王夫南抿緊了唇一言不發(fā),他幾乎耗盡了力氣,就只這樣看著許稷。 此時只能聽到風呼嘯而過的聲音,許稷面上毫無波瀾,最終只閉了閉眼,將手掌按在他肩頭傷處,手臂收緊,沉默地擁住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 許稷:使府守住了,我也活著回來了,你看我都是說到做到的。王夫南 ——*——*——*——*——*——*—— 番號很亂的情況下,只能用口令,在古代也稱作將軍令。 軍中口令,一般是由最高指揮官在最后時刻頒布,而由其親信近衛(wèi)系統(tǒng)的官員逐次傳達下去。從此在口令有效期內(nèi),可視為身份辨別的標志。 為什么要口令? 據(jù) 說是“戰(zhàn)斗中如果雙方列陣,那么依靠陣營的位置即可知道其歸屬,但是事實上戰(zhàn)斗一展開,往往陷入混戰(zhàn),大將可能還能依靠旗號辨識,但是小卒間若非如日本武 士那樣背后插認旗,否則猝然相遇,即無法識別,只能靠問對方口令,知道的是自己人,不知道的就是敵人,殺了再說?!?/br> 比如說,曹cao就用過“雞肋”的口令,又比如官渡之戰(zhàn)中,曹cao的許攸之助突襲了烏巢導(dǎo)致曹軍的勝利,偷襲部隊打著袁軍的旗號,順利到達烏巢而未被識破,可以肯定也同時獲得了袁軍口令的。 ☆、第55章 五五多事年 天實在是太冷了。 混沌不清的風涌進夾城,一呼一吸間,胸腔里盡是洶涌血氣。許稷按著那冷硬甲衣,手心的血也漸漸轉(zhuǎn)冷,她幾乎感受不到他心臟的跳動,也感受不到他的呼吸,只察覺到沉甸甸的疲憊壓在她肩頭。 不要死,振作一點。 她想撐他起來,卻根本挪不動,幾次努力盡是徒勞。 好在有小卒及時趕到,將已經(jīng)昏迷的王夫南抬進牙城,又速去喊郎中來診治。 夾 城內(nèi)又只剩了許稷一個人,她走去牽了馬,手握韁繩站在那血途中,想起一些事,那些她在母親小札里讀到的,大意是說人命比想象中堅強,卻也比預(yù)料中脆弱。堅 強在于不知它何時會爆發(fā)出怎樣的能量;脆弱在于太容易消逝,像手中握著的一根絲線,稍不留神就滑走了,想抓卻再也抓不到。 而她寫下這些的時候,父親已經(jīng)失去了音訊。 抓不住會怎樣呢?許稷沒有繼續(xù)往下想。 她看向牙城的入口,對早消失在視線里的王夫南幾不可聞?wù)f了一聲“謝謝你還活著”,之后就轉(zhuǎn)過身,牽馬離開了夾城。 天邊漸漸有了光亮,前面的叛亂還未結(jié)束,都指揮使領(lǐng)著牙兵收尾,將還活著的叛軍敵軍統(tǒng)統(tǒng)抓了起來。 看樣子似乎贏得了衛(wèi)城的勝利,實際上卻輸?shù)檬謶K烈。許稷有生以來第一次從這樣的場景中徒步走過,消失的鮮活的生命,因為立場與利益血戰(zhàn)到死,有真正的對錯嗎?她盡管有片刻迷惘,卻還是要往前走下去。 因泰寧使府多位僚佐被殺,王夫南又重傷臥床,使府一時間缺人帶領(lǐng),都指揮使便將許稷請了回來,這時許稷已接連三天沒睡了。 她見縫插針在馬車里瞇了會兒,到了使府便跳下車,由牙兵領(lǐng)著往里去。 與都指揮使及判官一道將這兩日所查情況梳理了一遍,許稷將綱要遞給支使:“按這個起草上報文書,之后拿給我?!?/br> 她疲憊不堪,走出門又問都指揮使:“大帥醒了嗎?” 都指揮使搖頭:“血止住了,脈搏也還好,但就是醒不過來。某覺得大帥很沮喪,說實話前幾日那樣的狀況,在他眼里其實已算慘敗。但當時那景況,除了硬拼還有甚么其他辦法?難道將使府拱手讓給河北痞子嗎?” 許稷抬手按住隱隱脹疼的額角:“知道了,我去看一看?!?/br> 她低著頭大步行去王夫南寢屋,庶仆趕忙退下,只留他二人。許稷坐在榻前胡凳上,等了一會兒,后來熬不住,于是手撐額頭閉目睡。支離夢境像破碎鈴聲,細細雜雜叮叮鐺鐺,讓人更累。 天暗下來,最后連可憐暮光也一點點撤走,屋子便沉入了無邊際的黑暗當中。 王夫南先醒了過來,試圖翻動身體,卻隱約看見坐在胡凳上的一個人:“從嘉……” 聲音低啞,卻仍將許稷喚醒。 許稷猛地坐正看過去:“醒了?”隨即又起身走過去,在床側(cè)坐下,自然而然地端過案上茶碗,舀了一小勺水遞過去:“不管冷熱,先將就著飲一口吧?!?/br> 王夫南將那水飲下,許稷便要去點燈,可王夫南卻伸手按住她手腕:“謝謝你?!?/br> “在高密時你也救過我與千纓,就當是還人情了?!彼p描淡寫說著,又迅速岔開話題:“這幾日我已大約查了個明白。河北眼下一團糟,叛軍逃兵無數(shù),原魏博及橫海幾個失勢牙將帶散兵南下,一路招討流民匪賊,與泰寧副使勾結(jié),打算將泰寧府吃下,所以才有了那晚的兵變?!?/br> 她毫不避諱接著道:“眼下的結(jié)果是,使府損失慘重,僚佐起碼被殺了一半,至于士卒損失則更嚴重。善后工作很麻煩,撫慰金這筆開銷就令人焦頭爛額,州府不可能替你支這筆錢,希望你盡快處理。”沒有一句安慰,有的只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 “魏王呢?” “安全?!?/br> 盡管許稷言簡意賅,沒有多加解釋說明,卻無端值得相信。 她做事比預(yù)想中要可靠得多。 許稷忽不再說話,她伸手端過案上茶碗,將余下冷水一飲而盡,隨即低了頭。 因身處暗中不必在意自己及對方的表情,她開口道:“這次使府遭遇不測,某有失職之處,某將來必會多加注意入城可疑人員,確保不會再有這樣的事發(fā)生。當然大帥也有失職之處,倘若能及時發(fā)現(xiàn)副使的變節(jié)心思,恐也不會釀此悲劇?!?/br> 都有失職,都需要反省。但眼下狀況已是既定事實,只一味追責并無太大意義,路還是要想辦法走下去。 她說話的口吻越變越官方,每到這時,就像是要離他遠去。 王夫南甚至都做好了她起身離開的心理準備,可她卻忽然側(cè)過身,對他說:“今日是除夕,新年要來了,這個年似乎會很艱難,大帥做好準備了嗎?” 王夫南這才察覺她握住了自己的手,那只手不大,也不甚溫暖,卻也有力。 是鼓勵。 王夫南點點頭,覺得她說完最后的話當真要走了,可她卻沒有,反是忽然俯身將頭埋了下來。 他一愣,才想起來她是學許久之前的自己。 那時在高密,他也是這么將頭埋在她肩窩,渴望能暫時安放長久以來的疲憊,想要獲取一點點力量。 許稷很累了,方才撐著說完那些話,腦子早已混混沌沌。 她快撐不住了,想尋個溫暖可靠的地方睡上一覺,王夫南這里就是個現(xiàn)成的好地方。 “從嘉?” “別說話,我頭太沉了,就借地方睡一會兒?!?nbsp;她做得比王夫南更無賴更隨心所欲,像個四處留情的風流官人,絲毫不將這樣的親近放在心上。 除夕沒有熱湯飯,也沒有家人圍爐夜談的溫馨,兩個身在沂州的異鄉(xiāng)人卻只能以這種疲憊又奇怪的方式熬過去。 盡管許稷睡得毫不在意,但她仍然避開了他傷處的那側(cè)肩頭。 ——*——*——*——*—— 新帝即位,改元并大赦天下,又賜錢予左右神策軍,每人百緡。 然魏王卻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