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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清宰相厚黑日常在線閱讀 - 第14節(jié)

第14節(jié)

    “……”這倒也是,只是今兒格外嚴重而已,瞧著竟然像是一夜沒睡好。

    青黛聽著顧懷袖不大想繼續(xù)這個話題,便聰明地閉了嘴,抽了粉盒出來給她眼下打上一點,只求能見個人。

    她是心里裝這事兒,又不能說,一面擔驚受怕,一面又憋得慌。這些個爺,成日里就是故弄玄虛。真要這么缺這個東西,自己去找顧瑤芳不就好了?純屬有??!

    深吸一口氣,然后輕輕吐出,顧懷袖收拾好了,便伸了個懶腰。

    “今日早晨吃的什么?”

    一面往外頭走,顧懷袖一面說著。

    青黛悶笑了一聲:“棗仁龍眼粥?!?/br>
    “……”顧懷袖停下腳步,扭頭,只指著青黛道,“你就這樣作吧!”

    “是,是,是,是奴婢作?!鼻圜鞗]介意,依舊引著顧懷袖坐下來,將那缽盂之中的粥盛出來,放在了顧懷袖眼前,看得顧懷袖嘆了一口氣。

    “你跟著小石方這樣苛待我,哪兒還有個下人樣子?”

    不過甭管這粥是怎么來的,小石方的手藝自然比張家的廚子好,入口軟糯,棗仁甜酸,龍眼清香,一頓飯吃得是神清氣爽,別提多舒服。一碗粥見底,顧懷袖瞇著眼道:“這粥養(yǎng)神不養(yǎng)神,不是看粥,看廚子。”

    張家那粥,味道著實不怎樣。

    心里將兩家廚子比較了一番,這一頓飯也差不多了。

    端了茶,漱過口,顧懷袖看了退出去的湘兒的背影一眼,又問道:“可知道那裁衣裳的白巧娘什么時候來?”

    “按著往日的規(guī)矩,也就是半個多時辰之后的事兒,小姐您現(xiàn)在?”

    “我去書房看看書,外頭可有什么消息沒有?”

    昨兒姑奶奶去顧貞觀面前告了芳姐兒一狀,還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

    顧懷袖有此一問,青黛便答:“狀是告了,說是姑奶奶笑著從老爺屋里出來的,怕這一狀是成了,只是大小姐那邊還沒什么反應。”

    反應?這個時候怕還沒開始呢,今日方是開始鬧騰的時候。

    顧懷袖定了定神,揮手讓青黛出去了,自己往書房里走,也不是去看書,而是在躺椅上閉目養(yǎng)神。

    沒半個時辰,青黛便又進來了。

    后頭跟著姑奶奶顧姣,還引進來個皮相白凈的婦人,眉目清秀,舉止之間看得出與別人不一樣。

    這就是那齊云齋的裁縫娘子了,名為白巧娘,傳是當初在宮里侍奉過已歿的孝懿仁皇后佟佳氏。年歲到了放出宮來,本是個漢軍旗的,出來只嫁了個商人,在江南跟著過營生,日子也算是舒坦。

    向來因著她在宮里做過事,外頭人聽說,都格外高看她一眼。又因為有手藝,所以家家戶戶都覺得找白巧娘做衣裳很有面子。只是人人都找白巧娘做,白巧娘卻不是人人的生意都接,要她看得順眼的才給做,否則就是給百二十兩銀子也休想請得動她。

    做個裁縫娘子做到這份兒上,也是本事人了。

    顧懷袖被請出來,抬眼便瞧見這清秀沉穩(wěn)的夫人,宮里出來的,果真跟別處不一樣。站在那里雙手都輕輕地扣在腰側(cè),微微垂著頭,目光也是沉沉穩(wěn)穩(wěn)的,并不到處亂看。

    “不就是裁個衣裳,量個尺寸,還勞煩姑姑跑一趟,也是辛苦您了?!鳖檻研湎雀欐蛄苏泻簟?/br>
    “這不是順路嗎?我那邊還算著賬,這得回去看著,三姑娘您要做什么都跟巧娘說,我回頭再來。”

    興許是昨日告狀成功,今日的顧姣滿面都是笑容,走起路來腳下都帶著風,一臉的得意,好不威風,話還沒說完便已經(jīng)笑著出去了。

    于是這屋里,便只剩下青黛、白巧娘跟顧懷袖了。

    顧懷袖抖了抖自己身上穿著的湖藍色衫子的大袖,上頭用銀線繡著祥云,她抬眼對青黛道:“你去泡杯壺好茶來,我這邊讓巧娘量量尺寸,再著廚房做些點心?!?/br>
    “是?!边@宮里出來的裁縫娘子,地位似乎的確不一樣,反正小姐對這一位白巧娘是挺客氣的。

    青黛躬身退走, 而白巧娘站在屋里頭,安安靜靜不說一句話。

    等到青黛走了,她才微微地笑起來,也不是長得多好看,但是瞧著端莊,看著跟普通的體面婦人沒什么大區(qū)別。可因著在宮里年歲久,整個人的見識都不是尋常人能比,所以眼底透著一股子通透。

    她嘆了一聲,拿了一把尺,便朝著顧懷袖微微一禮:“三姑娘今歲這身量越發(fā)長足了,看著去年裁的衣裳都短了一小截兒?!?/br>
    一開口還帶著京片子的味道,在京城的時間,顯然占據(jù)了顧懷袖眼前這女人生命中的大半。

    她張開雙臂,等白巧娘上來給自己量,嘴上卻笑道:“身量長,腦子不長,也沒什么用?!?/br>
    白巧娘看著是個靦腆清秀的,只抿著嘴一笑,“三姑娘是個通透人,何必這樣妄自菲薄,您若要真是個沒長著腦子的,怕是這天底下都沒聰明人了。”

    顧懷袖也笑笑,不搭話了。

    這屋里屋外的也沒別人,白巧娘也就繼續(xù)說下去了:“若三姑娘是個糊涂人,這顧家早不知去哪兒了,上上下下的,又有誰知道三姑娘的本事呢?能忍得,本就是很好了。人生在世,誰不是個忍?三姑娘忍得、讓得,大福氣還在后頭呢?!?/br>
    強壓了怒氣,顧懷袖其實很想直接把這白巧娘轟出去。

    這巧娘雖句句都是夸,可帶著一種難言的高高在上的感覺,畢竟她為著那位爺做事,又是宮里出來的,自然不一般。她顧懷袖自問惹不起這樣的人,也只能道一句:“我向來是惹不起,也就只能忍了,這輩子不就是個貪生怕死的命嗎?”

    “越是貪生怕死,越是能有作為呢?!鼻赡锸樟顺撸豢?,嘴里咕噥著記了一下,又重新給她量肩,“不知道三姑娘那翡翠扳指找得怎么樣了?”

    “沒找見,我也不知她是藏哪兒了,總不能我到她屋里去搜吧?”

    顧懷袖咬牙,顧瑤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跟位不靠譜的爺廝混在一起,怕是早有肌膚之親,不然見著張家也該嫁了。談情說愛就談情說愛,在顧懷袖這眼底也不算是什么大罪,總之與她不相干,偏還拿了人東西,那一位自然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催逼,只知道使喚另一位煞星爺辦事兒,倒霉的還是她這個知情的三姑娘。

    她的回答,也在白巧娘的意料之中,去年來的時候,問著也是這樣的話。

    白巧娘手很穩(wěn),量了肩膀,又換了兩條手臂,接著是腰,還有身高,她一面忙,一面道:“巧娘聽說京城里頭明相長子納蘭性德的忌辰將到了,爺那邊的信說了,若是大小姐也跟著去,這事兒就不妙了。他想著,三姑娘還是早日找見那扳指,大家都能睡個好覺,不知三姑娘意下如何?”

    “四爺說的話,自然是都對的。”顧懷袖真是一張臉都要抽起來,偏還要做出副無甚大礙的樣子,她也憋得慌,只覺得每次量尺寸都跟上刑一樣,“我找個機會再試探一二吧,巧娘費心了?!?/br>
    “巧娘也不是為難三姑娘,也就是幫著主子們做事兒,不敢有什么費心不費心的說法,倒是三姑娘要cao的心還多,您一個人,可關(guān)系著這顧府上上下下幾十口呢?!?/br>
    白巧娘收了尺,已然將這尺寸記下了,看顧懷袖整理著自己袖口沒說話,又慢慢道:“今年京城里時興粉藍緞面十二幅的繡裙,回去我為三姑娘制一件出來,還是送到府上。”

    “又要勞煩您了,青黛這丫頭也是,怎地還不回來?”

    她皺了皺眉,語氣里帶著幾分埋怨,又掩唇一笑,道:“巧娘坐一會兒吧,喝口茶再走。”

    “不敢了,這會子還忙著呢,三姑娘的好意巧娘心領(lǐng)了,巧娘告辭?!?/br>
    白巧娘沒多留的意思,說完便福了福身,小步退著到了門口,而后又一禮,這才轉(zhuǎn)身走。

    青黛端著茶點進來,卻看到顧懷袖一手按在雕漆桌邊,臉色有些異樣的蒼白,頓時大驚,忙放下茶盤:“小姐,您怎么了?”

    “不礙事,也就是昨日沒睡好,有點恍惚了?!?/br>
    顧懷袖擺了擺手,坐下來,閉著眼睛,“中午不吃了,我去睡一會兒,你叫小石方別忙活了?!?/br>
    ☆、第十八章 張家廷玉

    最近鬧所謂“匪患”,別的人倒沒忙活,把個張英忙得暈頭轉(zhuǎn)向。

    安徽桐城,春雨連綿,下了小兩日。

    張家大宅,后院里張廷玉、張廷璐兄弟倆靠著走廊邊,往外頭走。

    張廷璐年紀小,雖已經(jīng)十七,不過在眾人眼底乃是個沒長大的臭小子,張廷玉看他不長進,只教訓他道:“你也緊著點心,那顧家的二公子今年都是個舉人了,你十七,人家十九,莫墮了我張家書香世家的名頭?!?/br>
    張廷璐見不得自家二哥這死人臉,只哼哼道:“我見過那顧寒川,不過是個死讀書的書蠹,資質(zhì)平庸的蠢貨,要學不該學咱大哥嗎?中個舉人算什么,今年春闈,那顧家二公子不也去了嗎?還不是鎩羽而歸?咱大哥,可是十八年的進士?!?/br>
    張廷玉那微微彎著的唇角,就這樣慢慢地拉下來一點,他背著手往前面走,一副老成的模樣:“你就嘴犟吧?!?/br>
    “我這是大實話?!睆埻㈣闯旆藗€白眼,眼珠子骨碌碌一轉(zhuǎn),忽然往張廷玉身邊湊了湊,撞了撞張廷玉隔壁,壓低了聲音道,“二哥,我聽說無錫顧家來了信,怕是那邊有消息了,你都不去問問?要不我去娘那里,給你打聽打聽?”

    “有什么可打聽的?”還不就是那么回事兒,眼見著這一樁婚事怕是不能成了。

    當初顧貞觀還在張家大宅做客的時候,張廷玉便有了預感。

    張廷璐看張廷玉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癟了癟嘴:“二哥你都對這種事兒都不關(guān)心,真不知天底下有什么能讓你上心?唉,不過我倒是想知道……你說顧家的大姑娘不嫁給你了,那他家三姑娘可怎么辦?”

    平白地怎么提到那草包顧三來?

    張廷玉一聽見顧三名字,便想起那歪歪斜斜字,頓時連牙都要倒了。不過……三弟這話里,似乎有點奇怪的意思。

    他扭過頭,看著張廷璐,也不說話。

    “咳……”

    張廷璐咳嗽了一聲,看自家二哥這樣直白地看自己,有點不好意思,“二哥,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啊?”

    有點意思了。張廷玉還是沒說話,他知道張廷璐是個心里壓不住事兒的,一旦起了話頭,后面跟倒豆子一樣,要多快有多快。

    果然,張廷璐也不等張廷玉回話,便道:“自打上回見了那三姑娘,我就老想著,你說這姑娘家怎么就生得那么好看呢?二哥,這是不是就是那誰誰誰說的——食色,性也?”

    張廷玉眸光一閃,只繼續(xù)朝前面走,外頭在下雨,順著屋檐滴滴答答落了一地的春雨。

    三弟對那顧三姑娘有了那么一點意思?

    若說那顧三姑娘,也是真漂亮,眉眼皆是雅致,如今回想起來,那一張美人面,便跟籠在這江南十里煙云里一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況是顧懷袖這樣的呢?

    還記得他那一戒尺下去,顧懷袖含著淚瞪視他時,竟有貓兒般楚楚可憐的感覺。

    張廷玉心底微微地動了一動,不過轉(zhuǎn)瞬又壓下去。

    “你不過是年歲小,見著漂亮姑娘所以——”

    “二公子,二公子留步,老爺那邊有事兒找您,請您立刻去一趟。”

    一名小廝跑著上來,便在張廷玉身后一拜,喊了這么一嗓子。

    張廷玉話沒說完,這會兒也顧不上說了:“你回了父親,我這便去。”

    他回頭道:“大哥那邊你先去著吧,父親找我怕是有事情要談,我過去一趟,一會兒就來?!?/br>
    “嗯,我先去給大哥說一聲。”張廷璐應聲,不過卻有些好奇,不知張廷玉被叫去,是不是正好談那顧三姑娘的事兒?

    張廷玉一路繞過花園前頭的榆葉梅,便回了張英院子,張英妻子吳氏坐在外間,手里正捏著張繡樣慢慢看著,見到張廷玉進來,便手一指里間,道:“你父親在里頭等你,趕緊進去吧?!?/br>
    “是,母親?!?/br>
    張廷玉躬身一禮,這才進去。

    張英怕是這么多官員里頭,唯一一個只有一位妻子的,吳氏不見得有多精明,可也賢惠,這么多年來張英也就守著她過日子,沒個三妻四妾,也是難得。

    張廷玉揣著事兒進了里間,張英站在堂前那一副燃藜圖下頭,手里捏著一張信紙,像是已經(jīng)思慮良久了。

    “來了啊?!睆堄⒉换仡^便能聽見那輕微的腳步聲,年紀不小,不過耳目聰明,身子骨還算硬朗。

    “外頭小廝說父親找孩兒,像是有事?!睆埻⒂癞吂М吘矗兔紨磕?,一副寡言少語的模樣。

    這話有些難開口,可終究是要說的。

    張英早料到有這樣的結(jié)果,回過身,看看自家這兒子一臉的平靜,忍不住一笑:“你是個胸中有見地的,原想著我這話不知怎么開口,不過瞧見你這波瀾不驚的,可是有了想法了?”

    “聽聞午時有信差從無錫來,孩兒想,當是顧家大姑娘的事兒吧?”張廷玉也不遮掩,張英既然問了,自己揣著明白裝糊涂也沒意思,索性爺兒倆攤開說,一家人不必藏著掖著,敞亮些才是一家子。

    聽了張廷玉這話,張英又問:“那你知道是個什么結(jié)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