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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大清宰相厚黑日常在線閱讀 - 第102節(jié)

第102節(jié)

    即便是廖掌柜的將這件事告訴張廷玉也未必有什么影響,可他說了一半便不說了。

    張廷玉頓覺微妙起來:“這一位廖逢源可是精明人,若不是真的半路才想起來不該告訴我,那就是故意說了一半,卻又不說完,引我去查的?!?/br>
    顧懷袖舉袖掩唇,卻是竊笑一句:“看樣子你張二公子還有那么些許的利用價值,能被廖掌柜的青眼相中。好歹也是本事人,卻不知如今你要怎么做呢?”

    “廖掌柜的與我相識多年,又不會坑我,這件事必定關(guān)系重大……靳輔,乃是王新命死了之后頂替上去的……不知道這一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廷玉左思右想,卻不明白這其中關(guān)竅。

    顧懷袖忽然眼皮子一跳,王新命?

    她手指一抖,差點(diǎn)連呼吸都滯了一下。

    王新命賄賂太子,還想要向太子檢舉四阿哥有異心,結(jié)果翡翠扳指平白落入顧瑤芳的手中,由此引發(fā)了顧懷袖連著兩年的隱忍。王新命一計不成,以為敗露,沒敢繼續(xù)在太子面前說四阿哥如何如何。可在顧懷袖將翡翠扳指里面藏著的字條,交還給胤禛之后,王新命便在獄中離奇死亡。

    這人便是河臣,也當(dāng)過河道總督,他賄賂太子的錢,乃是貪墨治河銀,可這里面未必沒有下面私收上來的過河錢。

    到底王新命是怎么死的,顧懷袖心里門兒清。

    四阿哥心狠手辣,弄死一個王新命算什么?

    表面上還能說是給太子做了遮掩,只怕不知道真相的太子,在此事之后更加信任自己這四弟了。

    皇家的事情,都是這么不明不白的。

    太子胤礽若只簡簡單單將四阿哥當(dāng)成了自己身邊養(yǎng)著的一條狗,不消說,沒兩年就要被四阿哥給剝皮拆骨。

    對顧懷袖來說,那都是大人物們之間的爭斗,她的日子在交出翡翠扳指之后就應(yīng)當(dāng)平靜了下來。

    可她沒想到,竟然會從張廷玉的口中再聽見“王新命”三個字。

    靳輔此人剛直,乃是一代治河名臣,敢跟皇帝叫板,后來王新命的事情一出,即便康熙爺心里厭惡這人做事沒眼色,也只能叫靳輔頂了上去,收拾江南治河的爛攤子。

    王新命剛剛出了事,現(xiàn)在大運(yùn)河的過河錢又平白翻了上去,若追究下來,靳輔必定逃脫不了干系。

    朝廷每年下?lián)艿闹魏鱼y不少,可貪墨的風(fēng)險實(shí)在太大,一不小心就跟王新命一樣死了。

    唯有過河錢,乃是河道上默認(rèn)的灰色收入,就跟鹽茶道的冰炭銀一樣。

    怕是有人在“過河”這兩個字上大做文章,狠狠撈錢了。

    張廷玉本來只是隨口一說,回過頭來卻瞧見顧懷袖走神了,頓時覺得有趣起來。

    “你又想到什么了?”

    顧懷袖心說這事兒怕是有些棘手,只道:“若是我沒記錯,當(dāng)初那河臣王新命,治河不力,貪墨治河銀,乃是公公親自將人抓起來,押進(jìn)刑部大牢的?”

    張廷玉點(diǎn)點(diǎn)頭,沒接話。

    顧懷袖又道:“聽聞靳輔乃是個硬骨頭,油鹽不進(jìn),接替了這個位置之后,未必會聽?wèi){原本王新命背后的人的擺布,他不肯做事不肯收錢,所以……”

    這一番推論,堪稱是入情入理。

    只是自己這妻子,知道得未免也太多了。

    張廷玉知道那翡翠扳指的事情,可不知道四阿哥在這里面的作用,只以為四阿哥是幫太子爺辦事。

    所以對于王新命的事情,張廷玉還真沒多想。

    王新命沒了,誰給太子送錢?

    管著河道的靳輔不給,自然要找下面或者是與靳輔平級的旁人來收,按照往常收便算是合適,可現(xiàn)在竟然直接翻了三倍起來,事情一旦鬧大,倒霉的只能是統(tǒng)管一切的靳輔。

    這靳輔……

    當(dāng)初怕也是當(dāng)初張英提上去代替王新命的人。

    一連串地牽帶下來,問題可就大了。

    他看了顧懷袖一眼,只夸贊她道:“你想得倒是很深遠(yuǎn),為夫不及啊……”

    “就會貧嘴?!鳖檻研湟簿椭荒芊治隽?,要緊的是,她還沒鬧明白這到底是誰做的手腳。

    若是太子做手腳,那四阿哥應(yīng)該是幫兇;若是四阿哥做的手腳……那就有意思了,不知道四阿哥這一個坑,到底是給誰挖的。

    表面上看,張英是太子老師,也難怪廖掌柜的會在張廷玉的面前吞吞吐吐了。

    也有可能,是廖掌柜的想要借著張廷玉,看看有沒有辦法解決這件事。

    他刻意說了一半留了一半,為的就是留個余地。張廷玉猜得出來把事情辦了,那是廖掌柜的承了張廷玉的情;若是張廷玉無能為力,便可以只裝作根本沒聽懂沒在意這件事,大家還能繼續(xù)品茗論道,不必尷尬,還是朋友。

    說廖掌柜的是個有計較的,果真不假,可算是面面俱到了。

    事情這么一分析,張廷玉與顧懷袖也不在街上逛了,直接回了張府。

    兩個人剛剛過了二門,張廷玉便頓住腳步,他看了看張廷瓚那屋子,有些猶豫。

    顧懷袖推了他一把:“好歹關(guān)系到咱們家,你還是趕緊去吧。就算是牽連到大哥,也是不好的?!?/br>
    張廷玉嘆了一聲,撫摸了她秀發(fā)一把,只道:“大哥這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從詹事府回來,我先與大哥商量一番,再作定奪。青黛,先送二少奶奶回去吧?!?/br>
    青黛一俯身:“青黛聽見了?!?/br>
    顧懷袖笑了一聲,只看著張廷玉轉(zhuǎn)身下了臺階,轉(zhuǎn)了回廊角,朝著大房那邊去了,她才跟著轉(zhuǎn)身回去。

    剛剛回去,就聽見了一件詫異事。

    “什么?”顧懷袖有些沒想到。

    多福道:“今兒二少奶奶出去游春,府里的事情暫時都擱下了,小事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不怎么勞煩您。只是三少奶奶那邊,有關(guān)壽宴的一大堆事兒都要請示您,原本今早還來了幾趟問問,沒想到問了兩次就沒人了。聽前院的婆子說,三少奶奶問老夫人要了特許,府里但凡有cao辦壽宴的事情,都交給三少奶奶。老夫人說,您不必插手了?!?/br>
    顧懷袖才是忽然之間笑出了聲,差點(diǎn)拍桌,不是氣得,分明是樂的。

    “好呀,終于將這爛攤子給扔出了,這一回就算是她捅破天,事情也與我無關(guān)了?!?/br>
    顧懷袖忽然覺得張二爺壓根兒就是聽說了自己坑三少奶奶的事情,專門挑了今天,在小陳氏籌辦壽宴的時候帶自己出去。

    小陳氏忙得焦頭爛額,事事都要經(jīng)過顧懷袖的手,現(xiàn)在顧懷袖不見了,這就是逼著小陳氏去找吳氏。

    正好小陳氏有野心,吳氏也愿意成去了小陳氏這野心。

    雙方真可以說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別提多默契了。

    只是后果嘛……

    那就是顧懷袖對此完全不知情,不管往后出現(xiàn)什么,她都沒插手過這件事分毫,要追究什么差錯也追究不到她的身上來,一瞬間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至于小陳氏,這件事辦好了是她的功勞,她的本事,辦不好……

    嘖,罪過可就大了。

    青黛給顧懷袖捏肩膀,又道:“現(xiàn)在府里什么事兒都聽她的使喚,庫房里的紅珊瑚擺件不夠,竟然叫人出去買,現(xiàn)在已經(jīng)擺在了堂上,看著真是晃眼……”

    顧懷袖差點(diǎn)一口茶噴出來,愚蠢,愚蠢至極!

    今兒晚上就有好戲看了,不知道平素節(jié)儉低調(diào)、清廉為官的張英,見了那富貴逼人的紅珊瑚,會是個什么心情。

    想想就要笑翻,顧懷袖忍得辛苦。

    張廷玉去張廷瓚那邊許久沒回,倒是天擦黑的時候,張英結(jié)束了自己在禮部的種種事務(wù),終于回來了。

    可剛剛走進(jìn)門,就覺得眼前什么東西晃著。

    他還以為自己是最近c(diǎn)ao勞過度,所以傷了眼,結(jié)果一走近,竟然在屋里瞧見一座一座的紅珊瑚擺件,閃閃逼人艷麗極了,看著倒是喜慶??蓮堄⑦@一顆心真是受不了啊!

    他是個清官,整個朝中都聞名的清流??!

    即便是皇帝賞賜得多,可每日小心謹(jǐn)慎,萬不敢讓人說自己奢靡,否則那就是仗著皇帝的寵信作威作福了。

    所以,府庫里不是沒銀子,但張英從來不用。

    一干吃穿用度,小輩們那里可以松快一些,可輪到張英自己,卻是嚴(yán)謹(jǐn)?shù)每胺Q苛刻。

    這種事,捕風(fēng)捉影都能被參上好幾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況歷朝歷代哪個皇帝不多疑?

    張英萬萬沒想到,一直以來這樣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生怕行差踏錯丟了頂戴跟腦袋,如今回來竟然看見這樣富貴奢侈的場面。

    他抱著自己的頂戴花翎站在屋里,直愣愣許久沒反應(yīng)過來。

    光是他隨便一掃,就能瞧見四盆紅珊瑚,連聽風(fēng)瓶上頭都隔了一件,真要嚇?biāo)纻€人!

    他進(jìn)來,吳氏是知道的,現(xiàn)在吳氏正高興呢,還是小陳氏會討自己歡心,這幾件紅珊瑚擺件一放,整個屋里都富貴亮堂了起來,她好歹也有一種尚書夫人的風(fēng)光干了。又趕上自己的壽辰,堪稱是時機(jī)絕妙。

    吳氏滿以為張英見了也會高興,看也沒看張英臉色一眼,便走出來笑道:“你看看三兒媳婦多會辦事?我這壽宴還有大半個月呢,就早早地叫人擺了許多紅珊瑚來,說是開運(yùn),來年可有個好兆頭的。看著紅紅火火的,多好?”

    好?

    張英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咬牙道:“三兒媳婦讓你給擺上的?”

    “可不是,我喜歡得緊,道士說過,就是這東西才開運(yùn),來年你也一定步步高升,我這一場 壽宴,可是要大擺特擺的。”

    吳氏笑得瞇了眼,洋洋得意。

    有這么個兒媳婦,就是好,誰說婆婆跟兒媳一定處不好的?那也得看人,大兒媳病歪歪沒用,二兒媳這種蛇蝎喪門星,卻是不必理會的,唯有這三兒媳,是她一手挑起來的,怎么看怎么順眼。

    張英走到門口聽風(fēng)瓶旁邊,抬手摸了摸那紅珊瑚。

    他似乎隨口便問道:“我記得萬歲爺也就賞過兩回紅珊瑚擺件,還是遇上了萬歲爺?shù)拇髩?。咱們府里,哪兒來的這么多擺件?”

    吳氏絲毫沒覺出張英的冷淡和壓抑的怒火來,捏著絹帕,捏著嗓子嘆了一聲:“三兒媳婦有心,查了府庫里紅珊瑚的數(shù)兒不夠,特意找人去府外高價采買回來的?!?/br>
    采買,還高價?

    張英伸手端起那紅珊瑚,道一句“好東西啊”。

    吳氏剛剛想接一口,也贊同“當(dāng)然是好東西”,便看見張英將那一盆紅珊瑚狠狠往地上砸去!

    “啪”地一聲脆響,整個擺件全碎在了地面上。

    吳氏嚇壞了,驚聲尖叫了一回。

    張英已經(jīng)氣得發(fā)抖,之前壓抑著的怒火終于爆發(fā)了。

    在朝廷里就有一大堆的事情,原以為吳氏蠢是蠢一些,可這些大是非應(yīng)該還拎得清,哪里想到在整個朝廷都在徹查貪污的時候,她還要大肆擺壽宴!

    他張英是行得端,坐得正,可眾口鑠金啊!

    就算最后不出什么事情,對他張英沒損害,可何必要折騰這么一遭?

    蠢婦,蠢婦?。∩踔吝€是越來越蠢……

    張英也氣得沒脾氣了,看吳氏已經(jīng)嚇得縮在一邊,頓時心灰意冷。

    “叫人趕緊把這紅珊瑚給我清出去。你記住了,咱們府里,漢臣,清流,這些富貴的東西就不要往家里擺。你的壽宴,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你見過我哪年擺了壽宴了?”

    張英是從來不擺壽宴的,頂多就是幾個朋友在一起聚聚,怕的就是官場上你來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