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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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開水白菜 顧懷袖跟張廷玉這大宅門里的小日子,是笑笑鬧鬧地過。 甭管院子外面發(fā)生什么事,屋里一直平靜不起波瀾,頂多就是張廷玉跟顧懷袖兩個時不時說不到一起吵嘴,惹得丫鬟小廝們紛紛退避,生怕被攪進這兩位主子的火氣里。 只是不管吵得多厲害,沒兩個時辰又在一起說說笑笑了。 到底二爺跟二少奶奶之間是怎么回事,怕是只有這兩位說得清楚。 興許,便是這二人也沒個明白的。 轉(zhuǎn)眼,便是半個月過去,吳氏的壽辰也到了。 四月里,春花落盡,綠樹初見濃蔭,張英說過了不必辦得太過鋪張,所以也就略布置了一下,白天闔府上下都吃廚房做的壽星包子,到了晚間老夫人傳飯,重頭戲就開始上了。 小陳氏最近規(guī)矩了不少。興許是因為顧懷袖那不算提點的一句提點,讓她一下醒悟過來。小陳氏回去就換了那一身江水藍的衣裳,又用自己的體己銀錢出去叫人買了兩匹緞子,給送到了吳氏那里,也總算是合了吳氏的心意,日子漸漸好過起來。 雖說張廷璐對她還是不冷不熱模樣,可小陳氏相比起剛剛進府時候那種驕縱蠻橫,已然收斂了不少。 一則是不敢,二則是不能。 可到底老夫人的壽宴還是她在cao持著的,計劃跟原先的沒什么差別。 各房都要出一道菜,給老夫人賀壽。 此前顧懷袖吩咐了小石方,做一道開水白菜,這消息也放給了小陳氏。 據(jù)說,小陳氏聽了這開水白菜之后,叫人做了許多道“開水白菜”,愣是什么也沒研究出來。 顧懷袖早先聽說她研究這道菜的時候,差點笑得背過氣去。 這小陳氏簡直是活寶一只,但凡聽見她一些事,能讓顧懷袖從早笑到晚。 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顧懷袖跟張廷玉好歹也要上席面。 她早早叫小石方那邊準備好,只等著今日給那些人開開眼界,不給吳氏面子,也要給張英面子。 宴席就擺在花廳里,前后的綠窗紗都掛了起來。 窗外從江浙移栽回來的點地梅,已經(jīng)開了星星點點的淺紫色花朵,隔窗望去稀疏一片,倒是漂亮。 眾人落了座,一家同席。 張英與吳氏在前面,一左一右,吳氏右手邊是張廷瓚和張廷璐,張英旁邊是張廷玉和張廷瑑。 顧懷袖因是家里二兒媳婦,所以坐在張廷玉的身邊,左手邊就是怕她怕得要死的張廷瑑了。原本顧懷袖自己沒什么感覺,小石方的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很久,浣花都死了,顧懷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張廷瑑竟然還這么怕她。 現(xiàn)在坐在顧懷袖身邊,小廷瑑只覺得跟坐在刀尖上一下,渾身僵硬不敢動彈。 遇見顧懷袖這么厲害的嫂嫂,也是張廷瑑倒霉了。即便是他往后再不是如今這貪生怕死模樣,也忘不了年幼之時,從二嫂這里得來的恐懼。 吳氏見了張廷瑑打哆嗦的樣子,下意識就想將張廷瑑叫到自己的身邊來,可礙于眾人都在,不好這么丟臉,只強忍了。 這一桌只有張英和吳氏,下面的四個兒子和三個兒媳,別的人都是沒資格過來用飯的。 原本張英就說過了不能鋪張,現(xiàn)在這里只坐著這幾個人,像是普通的家宴。 吳氏不是很高興,可畢竟是自己的壽辰,不好不好高興,臉上只掛著幾分笑意,問小陳氏道:“這次的壽辰是你cao辦的,現(xiàn)在可該上菜了?!?/br> 廚房那邊準備了一些菜色,先端了上來,擺了半張桌子,后面就是府里一些體面的丫鬟和各房的姨娘準備的吃食,同樣端了小半桌。 后面就該是各房端菜上來了,張廷瑑沒娶妻,免了;剩下的,卻是誰準備好了,誰先端上來。 大兒媳陳氏,準備的乃是一道江南那邊出了名的紅燒鐵獅子頭,顏色鮮亮,應(yīng)該是、花了心思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現(xiàn)在看著還是一副弱柳扶風的樣子:“兒媳本想為婆婆生辰多準備一些東西的,只是身子還沒大好,也沒能親自動手給婆婆做。只盼著來年歲歲今朝,兒媳還有許多給婆婆做壽的機會的?!?/br> 吳氏見了那菜,倒想起當初陪張英趕考的日子來。 貧賤糟糠里出來,而今大富大貴,卻也要這樣小心著,不要行差踏錯,連個壽宴都越來越寒酸。 吳氏一面堵心,一面又高興,畢竟往日不比今時,該有的全都有了。 她讓丫鬟扶著陳氏坐下,只道:“你一個病歪歪的身子,cao心那許多干什么?有這個心意就成了,府里要什么沒有?如今有你堂妹幫襯著你,你只管養(yǎng)病?!?/br> 張英也道:“玉珠你也別cao這個心,我看近日來你身子已經(jīng)開始好了,到底往后家里還是要靠著你,這一時半會兒不急著?!?/br> 張英吳氏夫妻兩個,話聽著是一樣的,可細細一琢磨,可有點不一樣。 吳氏這里,直接說是三少奶奶小陳氏幫襯著吳氏,讓陳氏“只管”養(yǎng)??;可到了張英這里把話一圓,那就是“到底往后家里還是要靠著你”,這是一面肯定了大兒媳在府里不可動搖的地位,又強調(diào)著家里大房的要緊。 到底張廷瓚還是家中嫡長子,吳氏那話說得太過偏頗。 張英就這樣不動聲色地一圓,整個宴席上還是和和樂樂看不出什么來得。 就是陳氏自己都沒有多想,可下面顧懷袖卻聽出味道來了。 張英是個精明人,糟糠之妻不可棄,也不能當那陳世美,只能撥了個長安,又撥了個王福順家的去幫襯著吳氏。這么多年來,馬馬虎虎也沒出過什么大事。 吳氏這邊更不能聽出什么端倪來,她目光從張廷玉身上略過,故意忽略了,至于二兒媳婦更是看都沒看一眼,等到了張廷璐這里才高興了不少。 “這一回,不知道三兒媳準備了什么?” 小陳氏這里羞答答地站起來,兩頰暈紅,先看了張廷璐一眼,才看向吳氏。 她這一回可是精心準備過的,上次是想從顧懷袖的廚子那里得到些秘法,結(jié)果只打聽出個什么開水白菜來,那算是什么珍饈?根本拿不上臺面。 小陳氏從外面找來了大廚,一起做了這一道姜絲八寶珍奇鴨。 “這是用姜絲將整個洗干凈的鴨身上的皮給涂抹了一遍,去掉鴨子所帶著的腥氣。同時,大廚說生姜有活血暖胃祛邪的功效。以八寶,紅棗、杏仁、核桃、栗子、蓮子、百合、桂元rou、葡萄干,一起塞進鴨肚之中,而后放進籠中蒸烤,事先用煸過姜絲的油給澆一遍,這個皮兒邊脆了,然后再進行烤制。等到出來的時候,便是盤中這一道姜絲八寶珍奇鴨了?!?/br> 這種吃法不算是新鮮,就是有點費工夫而已。 顧懷袖看了看端上來的那一只填鴨,色澤油紅,火候剛好,算是難得的一道佳肴。 她頓時想要動筷,張廷玉不動聲色地坐在那兒,手肘一拐,正好捅了捅顧懷袖得手肘,讓她已經(jīng)摸到筷子的手指松開了。 表面看上去,顧懷袖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那里,唇邊帶著笑意,矜持又雅然。 可若是看桌子底下,顧懷袖狠狠一腳踩在張廷玉的左腳上,而后施施然收回。 張廷玉吃痛,偏生不敢叫出來,也不能發(fā)作,只硬生生坐在那兒扛著,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 這一腳,顧懷袖可是用了狠勁兒的,這都能忍,張廷玉真算是個狠人。 顧懷袖心里暗暗擔心今晚回去會不會出什么事兒,卻沒想到席間的重點轉(zhuǎn)眼已經(jīng)從八寶鴨落到了她的身上。 也不知道吳氏從哪里得知的消息,竟然主動道:“我聽說二兒媳婦也為我準備了一道好菜?” 二兒媳婦這個稱呼,顧懷袖還在適應(yīng)階段,聽得稍多的乃是“二少奶奶”,乍一聽吳氏這樣喊,她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不過旁邊已經(jīng)有人提醒了她,顧懷袖連忙抬頭:“也準備了一道,好菜不敢當……” “哼,當然當不起了!”吳氏沒等她說完,便直接截了她的話,一聲冷笑,“府里都傳開了,說你要為我做一道什么開水白菜,這能做出什么好東西來?我這生辰雖不是鋪張奢靡,可也沒窮酸到吃糠咽菜。老二,你倒是看看你這什么媳婦兒!” 真是萬萬想不到…… 顧懷袖只是愣了一會兒,便差點要笑得腸子打結(jié)。 開水白菜,這名字相當迷惑人。 此乃后世一道名菜,是從四川那邊傳過來的上幫菜,不知情的人一聽見“開水”和“白菜”的組合,怕是根本想象不出這是怎樣的一道菜。 不是什么小蔥豆腐白玉湯,而是一道工序復雜得讓人想撞墻的菜。 小石方做這一道菜可費著工夫呢。 外面還沒人進來通傳,顧懷袖也沒想到之前他們端菜上來這么快,這會兒小石方怕還在廚房忙碌,掐著也就是這一段時間就能端上來了。 顧懷袖也沒介意吳氏那十分偏頗的話語,淡淡道:“婆婆稍安勿躁,兒媳這一道菜的確叫做開水白菜,可各有各的做法。” 張英是見識過顧懷袖那廚子的本事的,連康熙那樣被御廚們養(yǎng)刁了的舌頭,都能在小石方這里得到滿足,更不要說是他們這些人了。 吳氏就是對二兒媳有偏見。 張英胸中憋了一口氣,礙著是吳氏今日生辰,不好拂她面子,是半帶著訓斥道:“二兒媳婦是那種拎不清的人嗎?你當皇上夸獎過的廚子是白來的嗎?等老二媳婦端上菜來不就清楚了嗎?” 一旁的小陳氏,在庫房江水藍緞子事情過去之后,就主動地忌憚起了顧懷袖,一直避著走,最近也沒覺得太針鋒相對。 不過落井下石的事情,人人都會干。 小陳氏也不例外,她竟然主動道:“前兒一陣,我也聽說了這件事,還叫廚子試著做了做這所謂的開水白菜,不過水煮白菜,這也太難吃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喂……那個什么呢……” 她似乎臨時想起,覺得說那個字不大好,所以才換了一種說法。 可她真正要說什么,不是不言而喻嗎? 吳氏的的臉一下就綠了,她看向了顧懷袖,差點氣炸。 顧懷袖這是個什么意思? 張英咳嗽了一聲,輕而易舉地喚醒了吳氏,吳氏氣悶得厲害,若沒老頭子給這二兒媳婦撐腰,吳氏早收拾她了。 偏生顧懷袖還是那不緊不慢急死人的樣子,她笑道:“三少奶奶做不出來也是常事,若是知道一道菜的菜名就能做出菜來,那哪里還有什么偷師的說法?人跟人不一樣,廚子跟廚子不一樣,本質(zhì)是腦瓜子的差別。三少奶奶,這些事不必強求,您也也不比要求您的廚子能跟我的比?!?/br> 說話相當不客氣,這一段拋出去活像是一堆刺球,扎得小陳氏滿身都是窟窿。 張廷璐斜了小陳氏一眼,拉她坐穩(wěn)了,不讓她說話,他自己卻抱歉得很:“二嫂莫怪,玉顏就是小孩子心性,若是哪里沖撞了二嫂……” 張英在這里坐著,顧懷袖哪里好說什么重話? 她不冷不熱地:“三爺這話就言重了,我可不是那種記仇又小氣的人。” 我是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記仇,又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小氣的人,光是普通的記仇和小氣,怎么能形容我呢? 這才是顧懷袖的潛臺詞。 只可惜,一般人聽不懂。 張廷璐也聽不懂,所以他埋頭沒說話了,算是默認了。 席間安靜一片,時間也是剛好,廚房那邊一道開水白菜終于端上來了。 嫩黃綠的白菜芯子躺在廣口深底白瓷盤里,周圍一圈清水一樣的湯液,乍一看上去當真如同開水泡著白菜一樣。 看若是仔細地聞,便能嗅到空氣里彌漫開的鮮味兒。 顧懷袖這才慢慢道:“此菜名為開水白菜,實則這開水乃是極為難得的上湯,用母雞、母鴨、火腿、干貝、肘子這些上好的料給吊出味兒來,必得要湯色清亮如同清水一樣,才可選用。而后選小白菜去掉外面兩層老葉,留下芯兒,下面白菜幫泡進湯里,一面將guntang的上湯一層一層澆淋上去,由生而熟,一面要用細細的銀針穿刺白菜,使之完全熟軟……” 眾人聽著這復雜而精巧的種種工序,都是目瞪口呆。 如此精奇刁鉆的吃法,果真也只有顧懷袖這一張?zhí)籼薜淖煊懈O碛?,又只有小石方這么個任勞任怨的廚子,才能做出來了。 一鍋湯澆完了就要換上新的一鍋上湯,澆過白菜的上湯是不能再用的,規(guī)矩極嚴,唯恐白菜芯吸收不到上湯精華,以至于味道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