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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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道道工序,苛刻地要求下來,最后才有端上來得這一道開水白菜。 這樣一道“開水白菜”,哪里是開水,不是上湯嗎? 吳氏皺著眉:“明明是上湯白菜,何必起這么個普通的名兒,這不是讓一般人誤會嗎?” 反正顧懷袖怎么做,她都能挑出錯兒來。 顧懷袖心里說這可不是自己決定的,她帶過來的就是這樣的名字,祖宗定下的,改不得。 還好這時候張英說話了:“開水白菜,精致奇巧,吃得是一個難得。明明是上湯精制,卻起名開水白菜,乃是反一般菜往厲害起名之道而行之,歸于簡樸,瞧著上湯在盤中只如開水一般,哪里不是開水白菜呢?” 張英這么一說,誰還敢反駁? 不管是吳氏,還是小陳氏,都悻悻閉嘴了。 張廷瑑已經(jīng)有些按捺不住,聽著顧懷袖說得那么復雜,這一道菜應該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么簡單。 顧懷袖也已經(jīng)摸了筷子,卻礙于長輩們不起筷,自己不好動。 她看了看張英跟吳氏,等看著這兩個人起筷了,才上去迅速地夾了一根白菜到碗里吃。 鮮,鮮得讓人咬舌頭了。 顧懷袖一面吃,一面感嘆著小石方廚藝又精進不少。 這一道菜,真把吳氏給吃沒了脾氣。 張英也沒想到顧懷袖這里竟然還藏著好菜,一時之間倒有些同情康熙爺,在小石方這里吃了好菜,回去再吃御膳房,那滋味真是天上到地下,難怪去年時候萬歲爺面有菜色,不是病的,那是餓的?。?/br> 可憐大阿哥因此斷定康熙病重,豈不冤枉? 心里想著這些不著邊際的事情,張英卻已經(jīng)端了一碗湯來喝。 待到這一頓飯吃得差不多,吳氏的壽辰也過了,大家都準備請安告的時候,張廷玉卻忽然頓住腳步。 他躬身對張英一拜:“父親,孩兒有一事,想與父親商榷?!?/br> 張英疑惑:“何事?” 吳氏素來不喜張廷玉,可今日這一頓吃得真高興,臉上也還算是和樂,不過沒插話。 沒幾個人在意張廷玉的話,只有顧懷袖嗅出了一絲不尋常。 張廷玉微微一笑,似乎自己在說家常便飯的小事。 “孩兒想帶著懷袖,回江南桐城大宅去住,還望父親準了。” 眾人全部愣住,張廷玉瘋了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第三更 ☆、第七十四章 狠毒計 張英是怎么說的? 顧懷袖已經(jīng)不大記得了,她想過相關的事,卻沒料想張廷玉會直接在今天說出來。 今日是吳氏的生辰,他作為吳氏的次子,怎么能在吳氏生辰的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 即便這只是一個已經(jīng)做好了的決定,可也不該…… 要說張廷玉對吳氏沒有半分的怨恨,顧懷袖往日可能還會相信,這一日卻是不可能了。 這一天晚上,張英與自己二兒子張廷玉在書房里談了很久。 顧懷袖在屋里原本準備等著張廷玉回來再睡,不過一直到第二天都沒見人回來,沒撐住,半夜里睡著了。 張廷玉是三更過半才回來的,只摟著被窩里的她,跟她說:“挑個順風順水的日子,便可以出發(fā)了。你若有什么事,也可盡快地辦了?!?/br> 她本是睡著了,可張廷玉微涼的身子一鉆進被窩她就醒了。 兩個人蓋著同一床錦被,躺在同一只枕頭上,看著同一片帳頂。 顧懷袖道:“張老大人跟你說了什么?” 張廷玉道:“也無非功名利祿那些小事兒,完了我說反正往后都要往江寧趕考,桐城那邊大宅也沒人住,我回去正好合適?!?/br> “那……他就這么輕而易舉地同意了?” 顧懷袖有些詫異。在她看來,張英應該是很重視整個家的人,到底他對自己別的兒子是個什么態(tài)度,其實很難說。 不是不愛,也不是不管,相反,張英很重視對自己孩子的教育。 可是府里至今只有張廷瓚一個人算是已經(jīng)出人頭地,他有自己的考量,有時候必須為了一些東西而犧牲另外的一些東西。 顧懷袖不知道,張廷玉本身,在不在此列。 張廷玉側過臉看她,她也轉過來看著他。 他道:“準了?!?/br> 就是不知道吳氏是個什么態(tài)度了。 兩個人再也沒什么話,卻在被子下面將手指勾到一起,握緊了,才閉眼睡去。 顧懷袖管著家里的事情這么久,如今說放就放也是瀟灑。 她叫人將賬本抄錄了一份,也不擔心這府里往后會變成什么樣子。 要收拾的東西有不少,張廷玉有些書也要帶走,顧懷袖這邊則是想著還要帶走小石方。 早早地令人去雇了一條大船,又把府上的事情都交給了陳氏,顧懷袖走了,小陳氏資歷太淺不能辦事,還是要交給陳氏,至于實際上是誰要辦事,卻不是顧懷袖能管的。 反正她手里把柄還在,就算是再過三五年回來,也不擔心事情。 張廷玉明年趕考,若是順利,后年春天就要回京城來參加會試。 府里人都完全沒想到事情是這么個發(fā)展。 原本以為二少奶奶在京城張家大宅里混得風生水起,不料現(xiàn)在說走就走,移交事務的時候那個干脆果斷,一點也沒有拖泥帶水。 吳氏也不知道為什么,一下子堵心了起來。 她往日是巴不得二兒子走的,可現(xiàn)在真要說二兒子要走了,她又唉聲嘆氣起來。 顧懷袖聽說這件事,只冷笑一聲,罵她假惺惺了。 張廷玉是心冷,快成了個冰石頭,哪里還能捂得熱?早幾年干什么去了? 她修書一封給了娘家,又問候了二哥二嫂跟自己的父親,回頭來早早備下了給周道新和李臻兒的賀禮,提前讓張廷玉送了去。 張廷玉則去琉璃廠轉了一圈,與好友們道別。 如此事無巨細地一路辦下來,過去了約有半月,張廷玉便跟顧懷袖出發(fā)了。 她將書房里幾本書都放入了書箱里,那一本《容齋隨筆》靜靜地立在角落里,顧懷袖沒將它帶走。 初夏天兒還不算是很熱,知道今日是府里二爺二少奶奶回江南的日子,很多人都出來了。 人群里有不少被顧懷袖逮著把柄的人,見到顧懷袖走了,心里真是說不出地高興。 有顧懷袖在一日,他們就提心吊膽一日。 但要說脫出了顧懷袖的掌控,那是不可能的。 一枚枚棋子蟄伏在原來的位置上,顧懷袖這執(zhí)棋人不過是先離開了而已。 小陳氏也出來送行,現(xiàn)在自然是春風得意,因為前一陣事情的歷練,看著倒是成熟了不少,說話圓滑了一些。 不過人一得意,難免就有些忘形。 “二少奶奶您放心走,府里的事情有我照看呢。公公婆婆我也會好好侍奉的,你們到了江南也別忘記寫信回來,多通通氣兒,別淡了感情?!?/br> 小陳氏說著千篇一律的客套話,顧懷袖則是輕輕地一擺手,“三少奶奶不必送了,回了桐城我與衡臣會修書回來保平安的?!?/br> 一抬眼,遠遠便見著王福順家的站在門里,沒出來。 顧懷袖微微一笑,轉身踏上了車,掀了車簾便進去。 那一邊,張廷瓚沒想到張廷玉說走就走,接連地嘆氣:“我素知你有自己的志向,即便是厭惡了這宅院之事,家總還是家的。到了那邊也記得當心著一些……” 至于到底要當心什么,張廷瓚卻沒有明說。 張廷玉點點頭,卻道:“時辰差不多了,渡口那邊船還等著,廷玉拜別。” 張廷瓚拱手,看著張廷玉也上了車,也不知心底到底是什么感覺。 怕是不知多少人覺得張廷玉這是寒酸地去,畢竟江南再好,也不能與京城繁華相比。更何況京畿重地,張英又在這里做京官兒,張府一大家人,自然地走了一個張廷玉,往后也不一定能融入進來。 可這些,都不是張廷瓚能阻止的。 衡臣不想待,想去江南,他心里舒坦就成。 更何況,張廷玉也的確是要到江寧趕考,回桐城無可厚非。 卻不知,這一去什么時候能回來。 去時暗沉隨馬,歸來之日卻是光華滿身了。 車轱轆壓在石板地面上,聲響不小,后頭還跟著幾個丫鬟,不多的東西,到了碼頭便換船。 不消說,小石方也被顧懷袖帶走了,除此之外還有半屋子的丫鬟,桐城張家大宅那邊也有不少人的丫鬟婆子,所以顧懷袖他們還算是輕裝簡從。 站在碼頭上,一眼望去水波茫茫,顧懷袖忽然又有一種奇異的迷茫。 這水,溝通大江南北,可是不是能成全了她身邊這男子滿腔的抱負? 她扭頭看張廷玉,張廷玉卻直接上了船,站在上頭朝她伸出手:“來?!?/br> 來。 顧懷袖一下笑出聲來,把手遞給他,小心翼翼地踩著木板上去。 這船不小,船艙還是上下兩層,待到人上來,將錨從江底起出來,船便離岸越來越遠了。 頭一次走水路上下往來的時候,顧懷袖還喜歡東看看西看看,但這兩年看過了不少,一點也沒興趣。 原以為這一路只有跟張廷玉下棋比較有意思,結果半道上竟然出現(xiàn)了一條商船。 兩條船一前一后一起走了有三天,偶然一次張廷玉到外頭去吹風,才見到那邊船的船頭上站著個富態(tài)的中年人。 一看,這不是廖逢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