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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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個獲得都是有代價的。 她還記得自己問胤禛,說過河拆橋的事情。 那還是康熙三十年吧? 四皇子說,他從不拆有用的橋。 如今顧瑤芳就是那一座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自己的使命,再也沒有使用價值,甚至還會讓四皇子掉進水里的橋。 這樣沒用又危險的橋,自然會被四皇子無情地拆掉。 如今她給四爺辦事,依舊從來不把張廷玉牽扯到其中,她辦四爺?shù)氖虑?,除非信里指明要張廷玉動手,她都自己想辦法。 顧懷袖自己是深陷泥潭,也許她就是下一個張廷瓚。 而在一切的危險發(fā)生之前,她要把張廷玉摘出去。 其實不管她在四阿哥身邊如何危險,康熙總歸不會殺張廷玉,張廷玉有張英的名頭護著,康熙再怎么也不能殺張英的兒子??扇羰怯幸惶?,她顧懷袖犯在康熙的手里,只有死路一條,張廷玉保不住她的。 她的很多事情,張廷玉都不知道,相反,她幾乎對張廷玉的事情一清二楚。 多想干完這一票,就收手,可她知道一步邁出去就沒有回頭的路。 她在二十來年之前就已經(jīng)開始給四爺辦事,往后斷斷續(xù)續(xù)地辦,直到被四爺收為了奴才。 以后她就是四爺一輩子的奴才,干完了這件事,還有下一件,永遠沒有真正罷手的日子。 她知道自己回不了頭,于是就像是一頭扎進這紫禁城璀璨的夜晚一樣,扎進那幽深不可測的未知黑暗。 屬于四皇子胤禛的未知,和黑暗。 懷揣著秘密走路,也很累。 就像是此刻,蘇培盛招來了小太監(jiān)給顧懷袖打燈籠。 剛剛到宮門口的時候,還有晚霞,查驗進宮之后就已經(jīng)黑了,到了這個時候即將到開席,天就已經(jīng)完全黑盡了。 顧懷袖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著,極目遠眺,長長的宮道盡頭是一道宮門,推開一道宮門還有一條宮道,一道接著一道…… 永遠沒有止息。 紫禁城里九千九百九十九間半的屋子,被這樣的宮道給連接著,像是沉沉的脈搏。 顧懷袖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沒用。 她總覺得這一天遲早會到來,只要她堅持不拉張廷玉下水,遲早就有沒用的一天。 就是張廷玉,也不能保證自己永遠都有用。 就像是上次誅殺朱三太子一樣,張廷玉對這些也都是無能為力的。 他們只是在能掙扎的范圍里掙扎,然后抓住對自己有用的東西。 張廷玉對康熙如此,顧懷袖對胤禛如此。 從無例外。 他們都是一樣的,沒有誰比誰高貴,也沒有誰比誰有用。 因為這樣的用處,隨著時間和場合的變化而變化。 現(xiàn)在胤禛除掉顧瑤芳,興許以后又會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對他其實是有用處的。 只是那個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胤禛隨時隨地地需要除掉對自己沒用的橋,然后搭造對自己有用的橋。 一座一座的橋,胤禛就踩著它們,一步一步地走向整個大清朝最高貴的寶座。 而顧懷袖,一步一步踩著腳底下條石鋪成的路,終于入了宴席。 有人唱喏了一聲:“三品淑人張顧氏到。” 顧懷袖還來不及看一眼,便朝著前面穿著靛藍色蘇繡長旗袍的女人行禮,約莫有三十來歲,頂多跟顧懷袖一樣的年紀。 純愨公主不愧是皇帝最喜歡的公主,眼仁大大地,下巴倒是有些圓,這些年嫁到蒙古,成熟美艷了不少,興許是塞外的風(fēng)光更開闊,她這大清朝的皇女出去再回來,竟然帶了一股草原兒女的英挺氣質(zhì)。 相反,顧懷袖是典型的江南女兒家,即便嫁了人也頂多沾染許多北方的大氣,夾雜南方的精致細巧,可怎么看也不會生出那種獷野的味道。 她謹慎,小心。 聰明不聰明,往往從細處體現(xiàn)。 不是人人都有機會遇到驚心動魄的大事,所以平日里為人處世之道,越能洞見一個人的心性。 打顧懷袖進來的那一刻,就有無數(shù)人朝著她望了過來。 宴席在御花園的后園,不遠處有一個小湖,這里是一個石亭,顧懷袖就在臺階下見禮,遠處排開了宮宴。 她手爐已經(jīng)遞回給了宮女,手背上的傷口也已經(jīng)擦干凈了,這會兒看上去只有淺淺的一道痕跡。 “臣婦給公主請安,公主萬福。” 純愨公主因著她樣貌多看了一眼,知道是三品淑人張顧氏,到底是哪家的張,卻是不清楚。純愨公主只聽過人說張廷玉的夫人很美,不過沒見過,現(xiàn)在也不好停下來問,后頭還有不少的命婦要見,便道:“時間不早,請淑人入席吧?!?/br> 顧懷袖再次一禮謝過,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入席之后,品階挨得比較近的命婦們圍坐在一起,基本上都是認識的。 顧懷袖掃了一眼,便見到了大學(xué)士馬齊的夫人,與李光地夫人坐在一起,兩個人有說有笑。 席間不好多話,顧懷袖瞧見了戶部左侍汪晉徽的夫人李氏,戶部右侍郎徐汝林霖的夫人王氏,還有禮部侍郎這邊的兩位…… 也不知道宮里面到底是怎么給顧懷袖排位置的,她這里坐的命婦基本都是比她高上那么一頭的。 一般命婦的品級隨著丈夫官階的改變而改變,不需要皇帝特地加封。 不過年初張廷玉辦了南明的案子之后,皇帝下旨的時候還捎帶了顧三,所以與尋常的命婦還要不一樣一些。 這也是如今給顧懷袖排座的奧秘之處。 不過…… 顧懷袖倒是寧愿坐到三品淑人那邊去,也不愿意在二品夫人這里多坐一刻。 只因為,這里太復(fù)雜了。 禮部是八爺?shù)膭萘Ψ秶瑧舨縿t在四爺十三爺?shù)墓茌犞?,尤其是近年來查國庫的虧空,光是太子一個人就往國庫這邊借了四十萬兩銀子,可以說是窮極奢靡。更不用說是十阿哥等人了,還有朝廷不少大臣偷偷借銀子,借了又不還…… 自打去年接了這個差事,人人都怕四爺跟十三爺了。 顧懷袖如今看著兩位戶部侍郎的夫人,頓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鬼知道戶部里面哪個是四爺?shù)娜?,哪個是八爺?shù)娜耍?/br> 顧懷袖只管著打官腔,與眾人喝一樣的酒,吃一樣的菜。 有人問起顧懷袖這手背是怎么了,她只說是半路上被貓抓了,不然定然是頭一個入席的。 眾人立刻笑她,事事都想著趕先,這才有了今日這小傷。 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王氏拍著她的手道:“宮里的主子小主們就喜歡養(yǎng)貓,以后走路可當心一些?!?/br> 說著,王氏一指遠處宜妃娘娘手里抱著的那一只貓,肥肥地,煞是可愛。 一旁桌邊的良妃梨花雪一樣的人,只淺笑看著,也不與別的宮妃們說話。 這些人的氣質(zhì)都是一眼能看出來的。 德妃老成持重,顯出幾分城府的感覺,倒是與四阿哥有些像,不過她同時也是十四阿哥的生母,眼底就帶了幾分漂亮的舒朗。 宜妃慵懶,喜歡說話,一開口就有一種震懾全場的感覺,比起德妃來,出身更高,也更得皇上的寵,只是兒子不大爭氣罷了。 至于良妃衛(wèi)氏,便跟顧懷袖之前見到的一樣,風(fēng)清月朗梨花雪,是個清瘦的美人,帶著一種出塵的感覺,只可惜出身微賤,光是這個妃位怕還是八阿哥給她爭來的。 前朝后宮息息相關(guān),如今若是仔細看,便知道宜妃是說話最多的,可時不時還要捎帶上良妃一句,至于德妃卻反而沒怎么插話。 德妃兩個兒子,可謂是兄弟兩個離心離德,不知道怎么竟然鉆牛角尖一樣對在了一起,德妃跟四阿哥的感情淡,但是跟十四阿哥感情深,如今看著兩個兒子透著一種分道揚鑣的感覺,不可謂不糟心。 顧懷袖老神在在地喝酒,也夾菜,仿佛兩刻鐘之前她并沒有用自己的手殺了自己的親jiejie一樣。 她像是尋常一樣,喝酒,吃菜,說話,恭維人,時時應(yīng)付警惕,旁人從她嘴里也套不出什么話來。 想要親近公主的人,都跑去跟純愨公主親近敬酒,純愨公主遠居蒙古已久,酒量甚好,顧懷袖不好單出來,只跟著眾人一塊兒進去敬了酒。 出來的時候,顧懷袖就那么狀似無意地落后了兩步,立刻被后頭李光地的夫人汪氏給瞧見了,忙拉她的手:“二少奶奶,可久不見了?!?/br> 李光地與張英同輩,張廷玉還算是李光地的晚輩,所以汪氏習(xí)慣于叫顧懷袖“二少奶奶”,只因著顧懷袖小她一輩。 顧懷袖也是立刻停了下來,彎身一見禮,笑容帶著幾分真誠:“夫人抬舉,可不才幾天沒見嗎?” 張廷玉在南書房當差的時候,多虧著李光地的提拔抬舉,多番指點之下,也讓張廷玉少走了不少的彎路,顧懷袖對李光地,自然也是心存了感激。如今見著李光地的夫人,又是后院里走動過的,自然更加親近。 另一位夫人似乎是八旗出身的女人,兩把頭梳得很漂亮,一身黑底繡彩紋的中袖褂子,下頭一身黑色的馬面裙,穿得要多低調(diào)有多低調(diào),只手上戴著一副成色極好的雞血石鐲子,顯得貴氣非凡。 在顧懷袖的目光掃到這一位夫人的時候,汪氏連忙道:“這是馬齊大學(xué)士的夫人?!?/br> 說著,她又給瓜爾佳氏介紹:“這一位是……” 瓜爾佳氏看著也是個年紀比較大的貴婦了,卻一擺手道:“我知道,一見著這臉蛋身段就知道了,宴席上找不出第二個比她好看的,那就是張二夫人?!?/br> 人人都知道的道理,可當面被人這樣夸著,顧懷袖自然要做出一副不好領(lǐng)受的模樣來。 三個人這樣說了一會兒,顧懷袖就在眾人艷羨的目光下,陪著當朝兩位重臣的夫人,也是一品誥命夫人,逛園子去了。 瓜爾佳氏早年也是進宮選秀過的,還在沒出嫁的時候伺候過宮里瓜爾佳氏的小主,如今對御花園也是很熟悉。 她朝前頭走著,似乎盤算著什么,聽顧懷袖與汪氏說的都是尋常小玩意兒和穿著首飾方面的事情,不由得插口道:“我方才見著良妃娘娘身上那一身緞袍,像是蜀錦裁的?!?/br> 隔得那么遠,竟然一眼就看出是蜀錦來? 顧懷袖心道好笑,卻也不抓這個破綻,順著她的話道:“聽聞這蜀錦一年都得不到幾匹,一寸蜀錦一寸金子呢,到底還是良妃娘娘有福氣……” “可不是?”瓜爾佳氏笑著,“不過宜妃娘娘更有福氣呢,瞧著便覺得富貴滿身,德妃娘娘更是穩(wěn)穩(wěn)當當。宮里的主子們,真是個個都好看?!?/br> 顧懷袖扶著頭發(fā)已經(jīng)白了大半的汪氏,接聲道:“如今這樣的光景,往后誰又知道呢?良妃娘娘這一身可當真不一般的……聽聞良妃娘娘出身寒微,卻偏得皇上寵愛,如今直接成了一宮之主,八爺又爭氣……好日子這不是還在后面嗎?” 話不用說穿了,說穿了就不美。 顧懷袖眼見著瓜爾佳氏已經(jīng)聽進去自己的話了,便心里暗嘆了一聲。 不用張廷玉,四爺?shù)牟钍逻@就算是已經(jīng)成了。 她不用出多大的力氣,只是需要煽風(fēng)點火。 一則借張廷玉的勢,二則借了汪氏的勢,更是順了如今八爺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