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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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又開始說李衛(wèi)不懂的話了,什么厚啊黑啊……” 李衛(wèi)又撓頭,實在是不解。 顧懷袖忍不住彎唇,只道:“待你有一日功成名就,便知了。” “最初淳樸之世,不厚不黑,忽有一人又厚又黑,眾必為所制,而獨占優(yōu)勢。于是,人人爭相效仿,眾人又厚又黑,人莫能制,亦莫能制人。獨有一人,不厚不黑,心正行直,則此人必為萬人所敬仰,而獨占優(yōu)勢?!?/br> 顧懷袖晃著茶盞,看著李衛(wèi)。 人人都斗狠的時候,興許只有那些個異類,能成大事吧? 顧懷袖是萬萬想不到的,也許等許多年以后,她遠離了功名利祿,才會發(fā)現(xiàn),此時此刻的李衛(wèi),這個她無意之間認的干兒子,竟或成為她此刻昏昏暗之中獨有的一星弱火。 “你只管,由著你心底的想法活,干娘只樂見其成?!?/br> ☆、第二四零章 過日子 李衛(wèi)只跟著沈恙走南闖北,見識多了,也就沒把什么兒女情長放在心上,興許讓他牽掛一些的就是沈恙、沈取,還有鐘先生了,顧懷袖這里自是不必說。他笑嘻嘻地跟顧懷袖說話,也吃著下面青黛捧上來的茶果。 顧懷袖也不說那些奇奇怪怪的話,只問他生意上的事情。 有的話能說,有的話不能說,李衛(wèi)盡撿著好聽的說。 兩個人一直談到了天色開始昏了,這才往府里走。 李衛(wèi)就在旁邊送顧懷袖,一路慢悠悠坐在馬上,跟在顧懷袖轎子后面走。 眼見著要到張府偏門這邊了,前面斜剌里出來個青衣小廝,又有一封信遞上來,顧懷袖坐在轎子里看了,一句話也沒說,便讓人壓轎:“落轎吧,眼見著天晚了,李衛(wèi)你這里也進來用了飯再走吧,想來也許久沒見?!?/br> 李衛(wèi)怔然了一下,只道:“今日是抽空來拜會您的,手里還有賬冊要給沈爺看,現(xiàn)下取哥兒應該在府上呢,我就不去了,趕明兒我來蹭您吃一頓?!?/br> 顧懷袖聽了,才是有些訝然,取哥兒在府里? 她想到了張廷玉,又想到了這一對父子,頓時心底感慨萬千。 “那你一路上當心?!?/br> 李衛(wèi)得了話,這才打馬過了偏門,出了巷子口,朝著長安街回去,一直出內城往琉璃廠附近走了。 顧懷袖回頭望了他一眼,忽然問青黛道:“這小子也眼見著長大了?!?/br> 青黛道:“小衛(wèi)爺是個有孝心的?!?/br> “我豈不知他有孝心……” 也不枉白疼他一回,只是如今見著李衛(wèi)行事,未必沒帶了幾分沈恙的邪性兒,好在沈恙并沒有讓人人往他那樣的歪邪路上走…… 顧懷袖想著,便已經(jīng)入了府。 前面人見夫人回來了,趕緊去了一群人通報,前后十來個丫鬟仆婦簇擁著,顧懷袖進了屋里換了身尋常衣裳,才去了后面抱廈里。 張廷玉正神色如常地跟沈取說話,面上淡淡的模樣,也看不出什么異樣。 顧懷袖來得巧,正好聽見沈取說完了一句“內圣外王”,因隨意地往張廷玉身邊坐了,只笑問沈?。骸半y得回來一趟,怎的凈被你老先生拉著問這些個無聊的話?” 沈取瞧一眼張廷玉,卻道:“先生問,兒子不好不答?!?/br> 對張廷玉口稱“先生”,對顧懷袖則自稱“兒子”,這意思,不言而喻了。 張廷玉自知當初有錯,如今能見著沈取平安,也不在乎那么許多了,只是想起來的時候,到底多幾分辛酸苦楚。 “你回來便好,聽人說你去了點禪寺,如今那一處景致還不錯吧?” 顧懷袖點點頭,想起當初在點禪寺的種種算計來,也是一聲笑:“去了便想起許多的舊事,時辰也合適了,叫人拜訪吧。取哥兒是什么時候來的?” 沈取道:“下午時候來的,也沒坐多一會兒,要在京城待許久呢。” 這倒是跟之前李衛(wèi)給顧懷袖說的差不多。 顧懷袖略略地笑過,三個人坐在一張桌邊,看著丫鬟們布菜上來,也都沒怎么說話了。 石方走了,府里的吃食也似乎變得難以下咽起來,他留了一小壇用來泡茶的梅花梨花,如今顧懷袖也舍不得拿出來喝,吃著飯卻也沒了當初那樣的享受,變得有些應付起來。 府里廚子的事情,沈取也聽說過,張廷玉更是一清二楚,如今也只有漸漸去習慣罷了。 張廷玉瞧著沈取,見他也不挑食,不像他娘一樣那樣精細,道:“倒是個好性子?!?/br> 沈取原沒注意,這會兒才明白張廷玉說的是什么,他隨口道:“吃什么都差不多,苦的?!?/br> 藥喝多了的緣故。 他看了一眼顧懷袖,道:“倒是會館那邊有新來的廚子,淮揚菜是一絕,前兒廖伯伯說味道還不錯,趕明兒我叫來給您嘗個鮮吧?” 顧懷袖擱了筷子,神情倒有些恍惚起來。 她有些勉強地彎唇,卻言:“最近是胃口不大好,哪里來那么多的講究?倒是你,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吃食精致一些比較好?!?/br> “沈取記下了?!?/br> 他點了點頭,而后接了丫鬟用小茶盤遞過來的茶漱口,凈過手,這才端茶來喝。 顧懷袖一望天色,叫青黛掏了懷表來看,酉初時候,便問:“今晚可還要去會館?” “自是要回的,不過也不急在一時,外頭人都伺候著?!鄙蛉『戎?,又想起桐城小蘭花來,便沒說話了。 張廷玉插不上什么話,也不好說什么,索性坐在一旁聽他們母子兩個談,心下是一片奇怪的平和。 沈取說自己在各地的見聞,偶爾遇到好笑的,倒是也能逗這廳中伺候的丫鬟們笑出聲來,顧懷袖只道:“聞說你前陣身子不大好,我認得幾個宮里給皇上看病的名醫(yī),你何時得了空來,我為你找人看上一看,也好過每日里拿藥伺候著,連個舌頭都要給吃廢了。” “兩三月都在京中,娘什么時候尋了空,找了人,只管差人往會館叫我便成,沒個事的話必來?!?/br> 沈取笑著,自個兒倒是自在。 一時顧懷袖有些舍不得他,不過見天晚了,生怕路上誤了時辰,便起身說要送他出府門。 沈取也沒推辭,便辭了張廷玉,繞過上房后頭,踩著園徑里才出來的嫩草,往儀門處去。 半路上,顧懷袖嘆了口氣,只道:“你是不肯原諒他么?” “也不是?!鄙蛉≈浪龁柕哪耸菑埻⒂竦氖虑?,有些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他笑笑,“您也別太擔心……成了定局的事情,何苦想那許多?再說,張老先生一向是個能忍能豁達的性子,您心底未必是不惱他的。緣生緣滅皆有定數(shù),我與他注定父子情分淡泊些……” 哪里那么容易忘記? 自己的生父幾乎置他于不顧,如今能坐在一塊兒吃飯,沈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大度了。 “原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如今倒覺得各人有各人的報應罷了。” “你心里有數(shù),我也不說?!?/br> 顧懷袖不干涉他的想法,只跟他一道走,母子兩個并肩從園子里過去,后面丫鬟們遠遠跟著。 “沈恙的事情,我也暫時不想追究,想必你似乎更清楚他的下場,到底……我只怕他的事情連累了你?!?/br> “有人生下來就是孤獨的,比如他;有人生下來則是為了一個死字……我原本算是后者,如今還活生生站在這里,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您不干涉我的事,我也不干涉他的事情,獨善其身罷了?!?/br> 沈取也不知該怎么說對沈恙的感情。 終究,不是他父親,卻做著他父親應該做的事情。 心底到底放不開,也懶得放開了。 “我眼見著他孤孤單單,只想著能救他一回……可他身上有血海深仇,各有各的打算,我也不知該怎么去勸,索性讓他去做,更何況……他也沒打算活著走?!?/br> 沈取走著,說著,眼見著要看見儀門了,才站住腳。 “娘,雍親王真不是什么良主?!?/br> “怎的忽然想起這么一句來?” 顧懷袖想想,天潢貴胄不都那樣嗎?跟誰不是跟?都已經(jīng)陷進去了,再說什么抽身出來,未免太遲。 她這小半輩子,其實一直都在泥淖里,談何容易? 沈取想說什么,最后只能低頭笑:“或恐有一日,您能明白的。” “我一直都明白的。” 只是時機沒到。 顧懷袖不喜歡坐以待斃,任人拿捏,只是上天給她的差距太大了,以至于她與張廷玉折騰了半輩子,才堪堪上了臺階。 至于后面的,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現(xiàn)下這樣的局面,保持著就很好。 顧懷袖的心思,沈取不大明白,只出了門,便上了馬車離開。 馬車前面掛著兩盞萬青會館的牛角燈,昏暗之中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顧懷袖早早便看不見了,她回身,想起袖中的信,又覺得她還是走在刀尖上。 回頭時候,從園徑之中經(jīng)過,聽見石橋底下潺潺的水聲,她抬眼,便看見前面花廳花架掩映下頭,張廷玉撫著一管簫,似乎想吹,又不知怎的按住了沒動,那身形凝在暗光底下,透著幾分說不出的寒涼。 一路走到花架旁邊來,顧懷袖看見張廷玉垂著頭,聽他道:“他回去了?” “回去了。” 顧懷袖看著吊著燈盞的花廳,盤碗已經(jīng)收拾了,只有茶幾上擺著兩碗冷茶,偌大一個張府,倒覺得有些異常的冷落。 張廷玉兩片薄唇碰著洞簫孔,方吹出一個音來,便覺得調子歪了,于是停下。 “你沒在的時候,四弟妹來找過你幾回,說想要給你道歉,你回頭若有個什么時間……” “人都沒了,有什么好說的?唯有個搬弄是非的彭維新饒不過,求我也沒用的。” 顧懷袖豈能不知道彭氏心里是個什么主意? 石方的事情,終究還是要再鬧上一陣,四爺方也遞了消息,讓她明兒去圓明園拜見,想來是不知道從哪里知道她背地里打著四爺旗號辦事的事情了。不過顧懷袖也不懼怕,過了這許久才找她來算賬,也算不到什么人頭上去,她繞過花架走過來,便坐在那黃花梨木富貴雕漆的圈椅上頭,手指輕輕敲著扶手,眼簾低垂:“倒是你,準備插手嗎?” “……罷了,你要怎么做,只管怎么做吧,你心里痛快就好?!?/br> 張廷玉手指轉了那一管簫,終于還是沒心思吹,把它放在了桌上。 “不吹了?” 顧懷袖笑一聲。 張廷玉道:“何苦來戳我痛處?” “怕你好了傷疤,忘了疼。”顧懷袖一點也不留情,笑起來的時候,唇邊竟然還有個小小的梨渦,她眼底含著諷刺,道,“強求不來的,你何嘗是這樣優(yōu)柔寡斷之輩?他還肯來看看你,你便該覺得自己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了?!?/br> “我本就是寡福之人,你這樣說也沒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