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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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過去,摸了一下沈取的肩膀,接著抬手想要碰他的臉。 興許是沒被人這樣親近過,沈取有些不自然,他臉色也有些蒼白:“李衛(wèi)是您的干兒子,早年也是我父親栽培了他,道上的鹽事,都是父親和鐘恒數(shù)數(shù)手把手教給他的……父親與我說,想過也許有朝一日將養(yǎng)虎為患引狼入室,也早有這樣的準備??珊航袢眨X人世寒涼……” 李衛(wèi)他…… 顧懷袖終于不能直視沈取,她撤轉(zhuǎn)開眼神,眼睛底下有有些干澀,于是眨了眨,仿佛這樣能讓她舒服一些。 “你如今得到的消息,是什么?” 她想問的是,沈恙如今怎樣了。 沈取道:“鐘叔叔那邊派去跟他聯(lián)絡(luò)的人,早沒了音信?!?/br> “……你父親既然早知有這樣的一日,便該是已經(jīng)想好了吧……” 其實這件事,是很早就清楚了的。 可沈家冤案未翻,沈恙又是沈家最后一人,若是沈恙這時候壞了事,何人來翻案? 沈取的身世,胤禛那里一清二楚,牽連不到沈取的身上…… 顧懷袖心底有些亂,她掐了一下自己手指,嘴唇抿成一條線。 憑心論,律法不能販私鹽,按律,沈恙當斬,李衛(wèi)不曾有錯。 可于情而言,是當初的沈恙,親手把殺自己的刀遞到了李衛(wèi)的手里,并且悉心教他怎么殺人,如今李衛(wèi)一扭頭由商而官,反過臉就用這一把刀比在了沈恙的脖子上。 李衛(wèi)很聰明,顧懷袖一直知道。 這一點,沈恙也知道。 他從來沒有虧待過李衛(wèi),甚至還把自己的生意給李衛(wèi)打理。 李衛(wèi)自己當年也選了沈恙,即便是遇見了顧懷袖,也沒離開那臭名昭著的“沈鐵算盤”。 可如今一個官,一個商,時易世變,多少事情都不一樣了? “如今能救他的,興許只有您一人?!?/br> 沈取如是道。 可顧懷袖抬頭望著翹起的飛檐一角,似乎強行壓抑著什么,道:“可我不能救他?!?/br> 母子兩個,忽然都靜寂無聲。 良久,沈取道:“……您沒錯,他該死。既如此,再無半分希望,孩兒……為他備后事去,今日不留了?!?/br> 沈取轉(zhuǎn)身出去的時候,顧懷袖心下一片的荒涼。 李衛(wèi)…… 李衛(wèi)如今是四爺?shù)男母梗瑒倓偵蛉淼念^一句卻是問張廷玉有沒有參與此事,可張廷玉查的分明是河南的案子,頂多與隆科多牽連,可沈取偏偏問了。那便只能說明一點,在為四爺辦事的時候,沈恙漸漸跟隆科多牽連到了一起,才有如今這一遭。 現(xiàn)下國庫虧空,抄殺一個沈恙,怕不知能頂大清國庫多少年了。 沈家數(shù)百萬巨富…… 顧懷袖忽然想起當年剛聽見沈恙名號的時候,人人都言,沈恙乃是江南的財神爺,沈萬三第二。 不曾想,如今竟然似乎要一語成讖…… 沈萬三,第二。 沈恙。 儒商。 富可敵國,命如野草。 顧懷袖忽然按住自己心口,抬手扶了一下廊柱,有些站不穩(wěn)。 她沒敢回頭看那孩子的眼神,因著他生母心腸冷硬如冰鐵,即便能救沈恙,也要袖手旁觀。 人人都覺得她顧懷袖很本事,李衛(wèi)她能使喚,鄂爾泰她也能使喚,當著雍正的奴才,做著張廷玉的妻子,風光一時。 可如今想想,她其實什么也不能做。 沈恙,該是報應(yīng)到了。 卻不知,雍正的報應(yīng),何時到呢? “夫人,小衛(wèi)爺……” 阿德剛帶著李衛(wèi)進來,便瞧見了朝著外面走的沈取。 李衛(wèi)沈取兩個人撞上,面對面站著,都停住了腳步。 沈取忽的笑了一聲,卻沒說話,重新抬步從李衛(wèi)身旁走過去,那身影恍惚之間與昔年的沈恙重疊在一起,風骨錚錚。 阿德完全不明白里頭有什么事,只看見一向嬉皮笑臉的那個小衛(wèi)爺李衛(wèi),忽然露出幾分躊躇迷惘。 然而這樣的表情,下一瞬便不見了。 李衛(wèi)已經(jīng)瞧見了前面背對著他們的顧懷袖,幾步朝著前面顧懷袖走去,像是往常一樣,打了個千兒:“干娘,兒子給您請安?!?/br> “……起吧?!?/br> 顧懷袖勉強平靜地回了一句,又會看他一眼。 一個是她干兒子,一個是她親骨rou。 這世道啊…… ☆、第二五四章 暗香浮動 轉(zhuǎn)眼竟然已經(jīng)是深秋,張廷玉也該回來了。 可看看李衛(wèi),顧懷袖竟忽然覺得,張廷玉不回來,也好。 “進來吧?!?/br> 她終于還是笑了笑,叫李衛(wèi)進來坐了。 原本桌上擺著的,乃是給沈取準備的酒席,可現(xiàn)在也不用了,倒是能順道請李衛(wèi)來坐下。 李衛(wèi)帶來的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可他也不想現(xiàn)在就說。 看方才沈取離開時候的神情,李衛(wèi)就知道顧懷袖這里興許已經(jīng)明白了,他出奇地沒有插科打諢,也沒有妙語連珠地逗顧懷袖開心,這一頓飯吃得格外安靜。 不管是顧懷袖還是他自己,都沒想到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一天。 可李衛(wèi)并不覺得心虛,他想起了之前見到的沈恙,還有方才見到的沈取,與現(xiàn)在的顧懷袖。 放下象牙筷的那時候,顧懷袖著人端了茶上來,便道:“若是不忙,園子里面坐著說說話吧。” 靄哥兒霖哥兒這些都已經(jīng)下學了,可青黛知道顧懷袖心情不大好,自然沒叫他么來,如今飯廳里也是安安靜靜。 “這一次回來辦了大差事,怕要在京里等著皇上詔令再走,一時半會兒地不急。” 說著,李衛(wèi)見顧懷袖起身,忙上去扶她。 她沒有推開,與李衛(wèi)一道走出來,秋已經(jīng)漸漸涼了,不過園子里的鱗托菊跟龍爪菊都開了,移栽的香山紅葉看著也都染上霜紅,難得竟然有一種凄艷的絢爛。 過了這秋,便是冬。 “你與二爺一道回來的?” 顧懷袖終于問了,她像是在問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衛(wèi)點點頭:“與二爺在河南道上見了的,不過二爺略落后幾天,在通州的時候還有案子要查。聽說這一回二爺威風,用皇上賜的劍,斬了三個人的腦袋呢,當年的鄔先生也在,給河南巡撫田文鏡當?shù)膸煚?。只是因為如今這一件罷考案,個中多內(nèi)情,一時半會兒也是處理不好的……” 至于個中有什么內(nèi)情,李衛(wèi)卻是不說。 顧懷袖之前有自己的推測,也知道如今的李衛(wèi)是在為皇上做事,這件事她一點風聲都收不到,便知道這件事是眾人都不想要她知道的。 畢竟沈恙勢大,手下不知道籠絡(luò)了多少官員。 當初張廷玉與沈恙仇大,那時候還沒跟現(xiàn)在一樣,是連面子上都敷衍不過去的,沈恙那邊一面為了翻案,另一面為了解決揚州那邊的種種破事,順帶約莫也想壓制張廷玉,所以真的靠了四爺。 可是想想,若沒顧懷袖當初遞給胤禛的賬冊,沈恙是跟胤禛接觸的可能很小。 她在里面,也不過就是個傳話人。 胤禛沈恙兩個,各取所需罷了。 她原還想是自己的錯,可即便是沒有她在里面,胤禛也遲早會查到沈恙,只要有李衛(wèi)在…… 這件事便怎么也無法避免。 想想,她竟然也看淡了,順其自然了。 各有各的功過是非…… “沈爺?shù)氖虑?,李衛(wèi)自問不曾在大義上錯?!?/br> 李衛(wèi)忽然停下來說了一句,他望著自己干娘,嘴上這樣說著,卻想起了當年跪在沈園外面,風雨不去的時候。 他也只說自己在“大義”上不曾錯,至于心里是不是毫無愧疚,卻全看自己了。 顧懷袖向來知道,身不由己的事情太多。 “若你覺得自己不曾錯,那么照著你的法子做就成?!?/br> 出乎李衛(wèi)的意料,顧懷袖竟然說了這樣一句話。 他喉結(jié)上下動了一下,嘴唇也微張,可話,還是沒說出來。 曾想過無數(shù)個自己可能面臨的場面,卻萬萬沒有如今的這一種。 顧懷袖只道:“我曾想面厚心黑,濁世厚黑能成其事,不厚不黑也成其事,終究大道千條,端看個人走哪條??扇瞬贿^*凡胎,在厚再黑,也狠毒,也比不過這老天爺?!?/br> 她口吻之中帶著豁達,只叫李衛(wèi)過來陪自己下棋。 李衛(wèi)下了棋,卻說了之前一直沒說的事情。 沈取那邊不知道沈恙的下落,實則現(xiàn)在沈恙也已經(jīng)秘密轉(zhuǎn)送至大牢,“我已近吩咐下面人去萬青會館送消息,取公子也可以不必找了。這一遭,誠如您所言,李衛(wèi)未必不后悔,可我覺得這樣做沒錯。跟在沈爺身邊這么多年,沈爺?shù)氖虑槲易钋宄盐耶斄俗蟀蛴冶郏覅s反過來用他給的刀子,奪他的命……” “不必想那么多了?!鳖檻研渎渥?,淡笑,“他未必沒想到有今日,沈恙何等聰明絕頂?shù)娜恕抑幌胫?,他不是那樣肯束手就擒的人。當初你在他手底下,捐了個兵部員外郎,甚至先去了四爺身邊做事,他就沒把你當成顆普通的棋子。你想想,他這輩子還缺什么?你……我只恐你,辦不完這事兒。” “……您也真是了解他?!?/br> 李衛(wèi)仔細想想,似乎也明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