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城？

    江一水不是一個武斷的人，雖然是出自于好意，可也不想為父兄就做主了。

    想了想，“干爹，那這樣吧，我今天往家里打個電話，先問問他們再說，進(jìn)城是件大事，他們來了，住在哪兒?。孔≡谖疫@兒吧，我這是借的房子，我也得跟人家房主打聲招呼??！”

    她想的真周全。

    這是為人的基本禮貌。

    劉世昌笑著點了點頭，“那行，一水，你這兒要住不下，也可以住到我那兒去?！?/br>
    不再多說了。

    心里熱切地期望的能夠見到江一水的父親。

    果然.

    江一水兒送走了劉世昌之后，就去附近的郵局，先給吳志遠(yuǎn)打個電話，“吳大哥，是我，向東不在家，臨走的時候，他把你的號碼留給我了，說如果有事的話讓我自己跟你聯(lián)系，不打擾吧？”

    “呦，是一水啊?！眳侵具h(yuǎn)非?？蜌猓按驍_什么呢？瞧你這話說的，咱們誰跟誰呀，我本來答應(yīng)向東要過去看你的，可最近工作太忙了，手頭上有一個新案子，一直沒騰出空?！?/br>
    他是個有深沉的人，人家丈夫沒在家，他卻三天往頭的往人家跑，這事兒有點不大好看。

    江一水當(dāng)然知道他的心思了。

    也覺得他是個正人君子，所以格外尊敬，“你忙你的，等向東回來的時候，咱們再聚！到時候我做東，請你出來吃飯。對了，我今天給你打電話，是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是這樣的，我哥哥想來城里，也許要在家里住幾天，也不知道行不行，我得問一下你的許可啊'”

    “哎，什么許可不許可的？房子借給你們了，就你們說了算，別說只是你哥哥來暫住了，就算是你把房子拆了，我也沒二話?！?/br>
    真是夠朋友。

    江一水笑著感謝，“吳大哥，你這份情誼我記著呢，等將來一定還。”

    放下了電話。

    又撥通了村里的號碼，把這事兒簡單地跟父親說了，江天來一聽，當(dāng)然高興了……兒子能學(xué)點手藝，下半生有一個真正的營生，這是所有父親都樂于見到的。

    他一口就答應(yīng)下來了，“那我讓你哥進(jìn)城去?！?/br>
    “爹，那你也跟著來？”

    “我？”江天來舍不得錢，“車費挺貴的，我就不去了！”

    “你還是來一趟吧！”江一水兒是個孝順的孩子，自己在城里安頓下來了，也想讓父親來享享福，雖然不能長住，可至少可以見見世面呢，“你把我哥送過來，路上有個照應(yīng)，順便呢，我也想你了，我想看看你！”

    又趕忙補了一句，“我現(xiàn)在有工作了，也有工資了，你來的車錢我出。”

    江天來也很想念女兒，再說了，更想見見兒子未來工作的餐館和師父……再經(jīng)過女兒這么撒嬌的一磨，他也就同意了，“那好吧！我讓你哥去水渠上辭了工作，也就這三兩天吧，我們就上去?！?/br>
    放下了電話。

    既然來郵局了，江一水當(dāng)然要給丈夫掛個長途了，問了問那邊老公公的身體狀況，得知一切都好，這才把家里的事情跟他講了講。

    向東表態(tài)了，“來吧，我早就說過，你爹和你哥什么時候想來就什么時候來，我舉雙手歡迎！就是有一件事兒，我有點搞不明白，好端端的，留一手怎么想起來收你哥為徒弟了？”

    江一水一看這事瞞不住了，只能老老實實把自己刷碗的事給對方學(xué)了。

    向東很不高興，“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別出去瞎跑，你偏偏就不聽，刷碗的活多累啊，再說了，那幫人那么欺負(fù)你，還誣陷你偷東西，為了幾個臭錢，你不值得受那氣！”

    他是心疼媳婦兒。

    如果他在家，早就過去揍那幫人一頓了

    江一水了解他的心情，趕忙笑著安慰，“我是在家呆著沒意思，你也不在，沒人陪我說話，我就想出去找個活兒，打發(fā)打發(fā)時間，你瞧，這不就是有付出就有回報嗎？我如果在家里呆著，怎么能跟劉一手學(xué)本事？我哥怎么能進(jìn)城學(xué)廚師？再有，你也用不著擔(dān)心，我是那么好欺負(fù)的嗎？”

    這話倒也對。

    向東知道自己說不過媳婦。

    也就不再多勸了，只心疼的嘆了口氣，“你好好保重，等我回去?。∏f別太累?！?/br>
    “好的，你放心吧！”

    “……”

    江一水雖然答應(yīng)的爽快。

    可她是個要強的人。

    既然在后廚幫忙了，就得有個幫忙的樣子。

    炒菜一時插不上手，她就站在旁邊瞧著，認(rèn)真的學(xué)藝。

    等到下班以后，或者上班之前，以及工作中稍微有些空閑，她就抓緊一切時間練習(xí)切菜，幾天下來，手腕子都有些腫了。

    劉世昌看在眼里，雖然嘴上不停的勸她休息一下，可心里也贊賞這孩子的努力勁兒。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想做個好廚師，不練習(xí)切菜？不練習(xí)顛勺？那能成功嗎？

    ……

    幾天之后。

    江天來帶著兒子進(jìn)城了……背著一麻袋農(nóng)村的土特產(chǎn)，兩個人一下長途客運車，看著城里的繁華，都有點目不暇接了。

    江一水等在客運站的出站口。

    向著父親和哥哥使勁的揮了揮手，“爹，我在這兒呢！”

    江天來遠(yuǎn)遠(yuǎn)的打量著女兒……心里覺得怎么就幾天不見，孩子就變樣了呢？不是指長相，而是那種從里到外氣質(zhì)上的變化。

    女兒好像比從前更有自信了，穿的衣服也洋氣了，一件城里人的呢子大衣，戴著紅色的毛圍巾，雖然依舊梳著兩條大辮子，可并沒有農(nóng)村人的那股土氣，反而是一種青春洋溢的清純。

    他快步走了過來。

    兩手握著女兒的胳膊，“來，讓爹好好瞧一瞧，進(jìn)城這些天好像有點胖了，也白了。”

    江一山跟了上來，“爹，她胖點不正常嗎？她現(xiàn)在是小媳婦了，不是大姑娘了，得養(yǎng)胖一點，將來好生孩子了?！?/br>
    江一水飛起一腿虛踹他，“討厭你？”

    江一山也沒躲，“呵呵，瞧你？還不讓人說實話呀！”

    “就不許說?！?/br>
    “……”

    兄妹倆都瞇著眼睛笑，開始拌起嘴了……仿佛回到了從前，氣氛格外溫馨。

    江天來一看女兒的身后……站著個50多歲的男人，心里一估摸，就知道這是留一手，趕忙走過去，熱情的伸出了一只手，“你是老劉同志吧？一水在電話里跟我提你了，說你在城里沒少照顧她！你瞧瞧，我都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了，特意給你帶了我們那里的山貨，讓你嘗嘗鮮?！?/br>
    他是實在人！

    對人家好就要表現(xiàn)出來。

    把麻袋從肩上取下來，當(dāng)著留一手的面就打開了，“看看，這里有我晾的干野菜，還有些木耳和黃花菜，天氣涼了，我又蒸了幾個黏豆包……”

    劉世昌笑著點點頭，“謝謝你啊！這些都是好東西呀，有錢都沒處買去?！?/br>
    好東西？

    未必！

    劉世昌這是愛屋及烏。

    與其說他在看著麻袋里的東西，不如說，他在細(xì)細(xì)的端詳著江天來。

    說實話。

    想要看出父女倆有什么相像或者不像的地方。

    劉世昌的心里還是有奢望的……希望江一水真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細(xì)細(xì)的打量一番。

    他發(fā)現(xiàn)江家父子兩倒是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不用多做介紹，就知道是一家人，可要說江一水是江天來的親女兒，那就有點兒不大像，尤其是說江一水和江一山是雙胞胎，那簡直就更是天方夜譚了。

    劉世昌決定認(rèn)真打探一下。

    等到把江家父子安頓到了江一水的住處。

    劉世昌提議幾個人到玉長軒去吃頓飯，江天來欣然同意，當(dāng)然，想看看兒子未來工作的地方。

    劉世昌安排了包房。

    自己親自下的廚，炒了幾個拿手菜，又點了一瓶洋河大曲，幾個人就開席了。

    江天來一嘗菜的味道，立刻就豎起大拇指，贊不絕口，“也許是我鄉(xiāng)下人沒見識，可我這一輩子，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菜。我家一山，能夠在這兒跟著你學(xué)廚，這可是他天大的造化啊?！?/br>
    “……”

    酒過三巡之后。

    劉世昌趁著江家兄妹出去的功夫，就把自己丟孩子的事兒，悄悄地講給江天來聽了。

    江天來雖然是農(nóng)村人，可他并不傻，隱隱約約地聽出了弦外之音。

    低著頭沒接茬。

    劉世昌忍不住了。

    追著問了一句，“我聽說，一水是七月生的？我女兒也是。”

    江天來“嗯”了一句，想了想，“老劉，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理解你的心情，更感謝你對我一雙兒女的好，我再問一遍，你是不是說，你老婆已經(jīng)去世了？”

    “對！”

    “……”

    江一水抬手拿起面前的白酒杯，一仰頭干了。

    他在心里盤算著：表弟武城雖然去世了，一時之間弄不清江一水的親生父母到底是誰？那個美國地址也被自己給吞了，再沒有線索了。

    可武城上次親口說過的，孩子的母親在美國，這也就是說，江一水的親生母親還活著，她不是劉一手丟的那個孩子。

    可江天來不愿意透露女兒的身世。

    更不方便多說。

    只輕輕的嘆了口氣，“老劉，我同情你的遭遇，可我只能跟你說一句，一水就是我的女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