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他進了雜物房翻了老半天,翻出一個舊的后視鏡,是上輛電瓶斷下來的,他打算把這個裝到自己現在那輛上去。 慢吞吞地跟用了二十多分鐘他才把后視鏡裝上了,閑著的時候慢動作最享受,他坐在車座上欣賞了一下一黑一紅兩個后視鏡,一輛救護車一路叫著從外面小街上穿了過去,速度很快。 兩秒鐘之后盧巖撥掉了正在充電的插頭,開著小電瓶追了過去。 救護車開到街口轉了個彎就停下了,人行道上圍了不少人,看到救護車過來都讓開了。 盧巖把電瓶車扔旁邊跑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著的是個老頭兒。 看衣服就知道這就是之前被王鉞用過身體的那個老頭兒。 他手有些發(fā)涼,心也往下沉了沉。 果然! “這大爺怎么了?”盧巖問了問旁邊一個圍觀群眾。 “不知道,突然就暈倒了,好像喊頭痛來著,”旁邊的人回答,“救護車來得太晚了,這都快半小時了,估計……” 頭痛?盧巖往前又湊了湊,老頭的臉色一看就不妙,人可能已經沒了,醫(yī)生護士把老頭兒抬上了擔架正往車上放,他看到老頭兒倒地的地方不遠有些嘔吐物,腦溢血? 救護車開走了之后,盧巖才開著小電瓶回到了樓下,重新插好電,慢慢上了樓。 王鉞站在三樓的走道里,盧巖從二樓一轉上來就感覺到了隱約的寒意,他現在基本能從王鉞自帶的制冷系統(tǒng)強弱判斷王鉞是否處于正常狀態(tài)了。 “你來。”盧巖走過他身邊的時候說了一句。 王鉞跟在他身后上樓進了屋。 盧巖燒水給自己泡了杯茶坐下了,看著站在客廳中間的王鉞:“那老頭兒你弄死的?” “不是!”王鉞瞪圓了眼睛,搖搖頭,“我沒有弄他,他自己死的?!?/br> “上回在肯德基死的那人,是你弄死的?”盧巖又問。 “不是我,我只是用一下身體……”王鉞有些著急,“我沒有要弄死誰!” “這么巧?”盧巖看著他,“我見兩回,兩回都有人死我跟前兒?你知道我名字么?” “盧巖?!蓖蹉X也看著他。 “嗯,我叫盧巖,我不叫柯南,”盧巖喝了口茶,“兩次都這樣,用巧合很難解釋?!?/br> “我沒有做什么,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磿@樣……”王鉞看起來很沮喪,低著頭,聲音越來越低,“我真的不知道……” “田……王鉞,那個,小王啊,”盧巖一看他這狀態(tài)就有點兒緊張,這車轱轆話來幾輪他手上的杯子沒準兒又得碎,趕緊打了個岔,“你……” “干嘛叫我小王?”王鉞抬起頭。 “隨便叫的,別人也叫我小盧。”盧巖放下杯子。 “別叫我小王,不好聽?!蓖蹉X在屋里轉了轉。 “老王么,你也不老,那大王吧?!北R巖隨口說著。 “不要大王!什么大王?。 ?/br> “女王大人?”盧巖點了根煙叼著,“算了,王鉞,我問你?!?/br> “嗯?” “是不是你上過身的人就會死?” ☆、第八章 人鬼情未了 盧巖的這個問題讓王鉞沉默了挺長時間,他在窗口和門之間走了好幾個來回,才有些不確定地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這還能不知道?”盧巖嘆了口氣。 “我沒想過這個事?!蓖蹉X有點兒郁悶,沒錯,他死了又回來再死再回來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了,但他的確是從來沒想過為什么會死。 他關心的只是自己為什么投不了胎,為什么要一直留在這里。 每次回到船上時,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也不回頭,一直往前,接過孟婆的那碗湯喝下去。 他對孟jiejie或者孟大哥手里的那份特飲的執(zhí)著恐怕沒人能理解。 雖然他喝不喝都已經不記得什么事兒了,但那是個標志,喝完了才算是死透了,否則就繼續(xù)這么空蕩蕩的晃下去也許有一天就會永遠沉在那條河里。 “你是個鬼,對吧,”盧巖拿了根煙叼著沒點,“一個鬼居然連這么基礎的問題都不知道,你也太不敬業(yè)了吧?!?/br> “那我現在想想?”王鉞很認真地問,“我的工作又不是做鬼?!?/br> “你現在就是個鬼,做為一個一直投不了胎的鬼,你難道不應該有點兒探索精神么,”盧巖滿茶幾上找打火機,“算了你先想吧?!?/br> “我開始想了。”王鉞轉身站到了窗邊,一副沉思中請勿擾的樣子。 “想吧?!北R巖過去幫他把窗簾掀起一角來,這鬼沒抽瘋的時候還是挺乖的,不嚇人,也不招人煩。 盧巖回到沙發(fā)上坐下,慢條斯理地泡著茶,等著王鉞的思考結束。 他談不上有多喜歡泡茶,對茶卻很了解,很多事他都沒有興趣,但都做得不錯。 因為關寧一心要想要把他培養(yǎng)成一個完美優(yōu)雅的……殺手。 他對于關寧為什么會挑中自己并不了解,但關寧現在對自己的失望他倒是很了解。 “你太不爭氣,”關寧一臉痛心疾首,“我是把你當成要走出國門殺向世界的殺手來培養(yǎng)的,結果就培養(yǎng)出個大排檔賣麻辣燙的?!?/br> 盧巖本來想說我主要賣的是烤串兒和啤酒,但這事兒他自己也很郁悶,就沒說出口找抽了。 一根煙抽完,王鉞還站在窗邊沒動。 盧巖拿著茶杯走到了他身邊,靠著窗站下了,窗外沒什么景致,被夜市的油膩浸得有些發(fā)黑的人行道,面黃肌瘦到不了秋天就開始落葉過完春天也長不出葉子的樹就是全部風景。 “想起什么了嗎?”盧巖喝了口茶,拉好窗簾。 “我每次死了都會回那邊,身體死了,我要是沒出來,就跟著死一次,”王鉞說,“然后就去船上,聽船工唱外婆橋,他聲音很難聽……” “嗯,別跑題,”盧巖點點頭,“他們?yōu)槭裁此??是每次這樣都會死嗎?” “不一定,有些人被我用了身體就不會死……”王鉞往他身邊挨了挨,“那些呆不了多久的身體?!?/br> “也就是說,”盧巖沒躲開,感覺自己跟站在打開了門的冰箱跟前兒似的,“你呆不住的身體就不會死,你能呆得住的就會死是么?” “大概是吧,”王鉞點點頭,“其實我也不確定,我記東西有點亂。” 王鉞腦子混亂這話盧巖相信,比如那個wc服務器什么的。 “你沒事兒別隨便用別人的身體了,”盧巖捏了捏杯子,心里有個大概的猜測,“現在不好說跟你有沒有關系?!?/br> “不是我弄的?!蓖蹉X有些郁悶。 “是不是你弄的也都跟你有關系……” “我就是想吃東西,”王鉞轉過臉看著他,“你不是殺手么,殺人的叫殺手,那你是不是也弄死人了?” 盧巖看了他一眼,笑笑轉身回到了沙發(fā)上坐下,想了一會兒才說:“我很久沒接活兒了,之前也沒幾個。” “你笑起來真好看,”王鉞跟著他,“為什么不接活兒了?” 盧巖仰頭枕在沙發(fā)靠背上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我殺不了人了?!?/br> “為什么?”王鉞繼續(xù)問。 “……不知道,就殺不了了?!北R巖叼著煙含糊地回答。 “那你沒有想一想為什么嗎?你是個殺手,”王鉞抱著胳膊,“殺不了人了都不找找原因,這么不敬業(yè)?” “靠,”盧巖愣了愣,把煙頭掐了,指了指他的胳膊,“別老裝著自己是個人,我昨兒晚上用衣服就把你扇出門去了,你就是一團煙別擺pose了?!?/br> “你再扇?”王鉞還是抱著胳膊。 盧巖從茶幾下邊兒拿了把折扇出來對著王鉞扇了幾下,王鉞的身影紋絲兒沒動。 “練千斤墜了?”盧巖把扇子放回去,王鉞的狀態(tài)不好判斷,但能確定的是這鬼如果心情不好了,就會跟空氣混一塊兒變沒了,“我問你,你不見的時候是去哪兒了?” “不一定在哪兒,說不上來,就是……好像變得很小,又好像變得很大,”王鉞找不到合適的表達來形容那種狀態(tài),“有時候又覺得自己能同時從任何一個角度看東西,說不清。” “同時,任何角度?”盧巖皺皺眉,腦子里想像了滿屋子全是王鉞眼睛一塊兒眨巴著的情形,汗毛都通透了,“在我屋里?” “不是啊,不知道會在哪,都說我說不清了?!蓖蹉X有些煩躁地搖搖頭,那種感覺并不難受,但卻很空,就像是自己已經不存在了。 其實如果不是碰到了盧巖,他跟不存在了也沒什么太大區(qū)別。 哭也好笑也好,大喊大叫滿大街瞎跑都行,沒人知道他的存在,就連鬼都躲著他。 盧巖沒再追問,王鉞的狀態(tài)不穩(wěn)定,逼急了給自己招災不劃算。 現在沒辦法讓王鉞從自己身邊徹底消失,只能先湊合著不惹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