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認識樓上姓邱那家嗎?”靳懷理并沒那個心思去扭轉(zhuǎn)他在老大爺心里的不良形象,兀自問著。 “什么姓秋姓波的我一個也不認識,你這小子這么沒禮貌,懂不懂尊重個老人!”老爺子說這話舉起了掃帚,要打靳懷理。 靳懷理也沒要躲的意思,倒是萬鋒看著情況不對,伸手攔住老大爺?!袄洗鬆敚覀兪恰?/br> “我們是翁靜的親戚,你知道,就是前陣出事的那個翁靜,過來看看?!苯鶓牙韲@口氣,別說,那樣子倒真挺像失去親人的樣兒。靳懷理這么一說,老大爺立馬放下了掃帚。 “她家啊……” 失去親人的身份讓靳懷理很快得到了老大爺?shù)恼徑?,在樓道里,他拉著萬鋒他們說起了翁靜一家人。和之前了解的情況差不多,無非翁靜是個少話的女人,邱城人老實。 “在你看來,邱城和翁靜感情好嗎?”覺得自己現(xiàn)在這種純旁觀者的語氣讓老大爺起疑,靳懷理嘆口氣:“我不過是想知道我meimei生前生活的好不好而已。” 這時候的萬鋒有點想找個地縫鉆了,他是個警察,出來查案的,莫名其妙成了死者的親屬不說,靳懷理,你這meimei,不覺得來得突然點兒嗎! 說是這么說,不過靳懷理這招對不知情的老大爺是奏效的,他甚至還拍了拍靳懷理的肩:“怎么說呢?小兩口瞧著不錯,就是他倆話不多,翁靜,就是你妹,話不多,她家男人話也少,我瞧著她男人脾氣不大好?” 哦?靳懷理對這個有點兒興趣,他卻沒表明,“不會啊,我妹夫人很好,和同事從沒發(fā)過什么火,聽說對我meimei也不錯?!?/br> 靳老師,你從哪兒聽說這么多?萬鋒看著掛著灰調(diào)的樓道頂,覺得五十只烏鴉正從那里嘎嘎飛過。 老大爺擺擺手:“小伙伴,你沒結(jié)婚呢吧?你不知道男人在外面是最會裝的嗎?電視上的新文你沒看,那些個富豪什么的,一個個人模狗樣,回家揍老婆?!?/br> “邱城揍我妹?”靳懷理吸吸鼻子,也覺得自己這個“哥”入戲有點兒快。 “那倒沒有。只是……”老大爺壓低聲量,說了句話。 告別了老大爺?shù)慕鶓牙砗腿f鋒去了邱城的家,空置了幾天的房子有種說不出的氣息,他們沒在那里多呆,沒一會兒就下了樓。 在樓下,靳懷理像是無心的說了句:“邱城該是兇手,可他的動機是什么?” 就在這時,靳懷理的手機響起來,是蕭硯來的,蕭硯按照靳懷理的意思找了他的同行,沒想到意外的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也正是這件事讓靳懷理找到了邱城的作案動機。 邱城抬起頭,看著頭頂巴掌大的一片天,這是他在這個地方呆的第十三天,自從進了看守所,他就沒了自由,他想估計再沒多久,他會離開這里,去一個真正失去自由的地方。 身后的鐵門嘩啦啦響著,有警員叫他,有人要見他。 大約是來了吧。他想著,然后起身。 走過一扇扇鐵門,不知聽了多少嘩啦嘩啦的金屬聲,邱城進了間房,房里有張長形桌子,桌子那端坐著個人。 邱城坐下,他表情平和,“我說了,人是我殺的,和別人沒關系。” “知道了知道了。”靳懷理不耐煩的揮揮手:“你知道邱旭有習慣在半夜去樓上,那天你先殺了翁靜,等邱旭上樓后再上去,你自首不是為了保護邱旭,是想讓警方懷疑他,可邱旭沒有殺人,你轉(zhuǎn)移警方的視線不過是為了讓我們找到你做這一切的動機。在你們?nèi)ソo邱旭看強迫癥前,其實你也去看過心理醫(yī)生,邱城先生,你有強迫思維癥,你懷疑邱旭不是你的兒子,所以你虐待邱旭,冷淡翁靜,你甚至不惜殺了翁靜,讓邱旭也成為嫌疑人,再兜這么大一個圈讓我們替你揭曉答案,我從來不知道強迫思維癥的人這么膽小,不過是想驗證一個結(jié)果,帶邱旭去醫(yī)院驗一驗不就好了?!?/br> 靳懷理拍下桌子,他掌下是張紙,是從醫(yī)院拿來的dna比對報告,上面是邱城和邱旭的親子鑒定報告結(jié)果。 邱城的眼睛亮了,他嘴唇哆嗦著,問:“他,是嗎?” 靳懷理沒回答邱城,他面無表情的說:“想知道結(jié)果?在那之前,需要你先向警方交代你犯下的另一宗謀殺?!?/br> ☆、第63章 空房間(7) 第六十二章空房間(7) 邱城家樓上原本住著一戶姓秦的人家,老兩口沒退休前是搞教育的,退休后沒事在家里伺候伺候花草什么的。秦家人和鄰里關系不錯,這里面當然也包括住在樓下的邱家。 邱城沒下崗那陣,翁靜曾經(jīng)找老兩口給邱旭補習過一陣,后來老兩口辦了移民出國,補習也就跟著告一段落了。老兩口搬走時,邱城還在工作,秦家空出來的房子搬來了新住戶,是老兩口的小兒子。 這個姓秦的年輕人本來也是要跟著父母一道去國外的,但是因為國內(nèi)的公司事情還沒處理好,他就和父母約定遲去一年。 在這一年里,發(fā)生了幾件事,邱城下崗了,下崗的邱城發(fā)現(xiàn)姓秦的年輕人和翁靜關系有些不尋常,直到一次,他出門找工作后回家,在小區(qū)臨街看見了和姓秦的年輕人手拉手的妻子。 當時他并沒說什么,可也是從那時起,他開始留心妻子的一些小動作,譬如每天飯后,翁靜會下樓去遛彎,一走就是一小時,再譬如妻子走后,樓上也會傳來動靜,秦家的小子也會下樓去。 翁靜在外面有人了,那個人是住在樓上姓秦的那個小子。 知道這個事實的邱城心里波動很大,說實話,他和翁靜間并沒太多的感情,兩個人相親認識,認識一年后結(jié)婚,再然后很快邱旭就出生了。是個男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妻子做出對不起自己的事情,但是邱城沒和翁靜說什么,某天,他敲開了樓上那扇門。 他進去有兩個小時,再出來時,邱城的表情很平靜,他笑著和下樓來的鄰居打招呼,和平時一樣,只是沒人注意到他的手掌心里有塊紅色的東西,那是人血。 他殺了住在他樓上的鄰居,那個姓秦的年輕人。 “尸體你是怎么處理的,你這么做不怕翁靜發(fā)現(xiàn)報警?”靳懷理不大喜歡聽這種有關犯案過程的陳述,不過沒辦法,有些東西單純的依靠推理是完不成的。 “翁靜那幾天剛好出差,翁靜臨走前我在她的拎包里發(fā)現(xiàn)了她的護照和機票,機票是她出差回來后的日子,她要和那個人走,呵呵,我卻把那個人殺了。”邱城臉上的表情呈現(xiàn)出一種病態(tài)似的扭曲,“至于那個姓秦的,他的尸體被我藏在一個誰也找不到地方?!?/br> 至于其他的部分,邱城也做了相應的交代,大約也是想為離開做好充分的準備吧,翁靜他們的航班起飛時間離邱城殺人的日子還有些天,那些天里,邱城把邱旭送去了奶奶家,自己則是以鄰居的身份幫忙料理著秦先生出行前的事宜,譬如安排搬家公司拉走了秦家的家具,譬如拿著姓秦的手機改簽了機票時間,這樣等翁靜回來時,她的情人早在“幾天前”就飛離了沭封,再譬如處理尸體。 “可他最后也沒說到底把尸體藏去哪里了?”萬鋒說。 靳懷理點頭。 萬鋒就奇怪了:“靳老師,邱城殺翁靜這事或許順著思路推的出來,不過姓秦的那個被殺你是怎么知道的?這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 “鑰匙。”靳懷理打個噴嚏,眼見著就要入冬了,天氣轉(zhuǎn)涼的很快,他揉揉鼻子,心里抱怨著現(xiàn)在這種時候該有個人提醒他加衣服才對。 這個阮立冬,閉關閉關,閉這么久,是打算練九陰真經(jīng)是怎么的!靳懷理決定等會兒回家時先加件衣服,再給阮立冬打個電話。 一旁的萬鋒還是處于一幅不明所以的狀態(tài),“鑰匙?鑰匙怎么了?” “邱旭說他撿了一把鑰匙,在那之前,物業(yè)的人去開過秦家的房子,可我問過物業(yè),秦家的鑰匙還在,沒丟。那么邱旭的鑰匙是從哪來的?我拿了邱旭的鑰匙看了看,鑰匙表面有明顯劃痕,手柄處光滑,是長年使用后摩擦的結(jié)果。這說明這是把老鑰匙,不是新配的。鑰匙肯定是邱城讓邱旭撿到的,目的不過是制造出邱旭殺人的假象讓我們幫忙印證邱旭是不是他的兒子,可這鑰匙他是哪兒來的?” “只要一個電話就能確認那個姓秦的年輕人到底有沒有出國?!比f鋒懂了,但他馬上又否認了這些:“可是不對啊,兒子沒出國和父母匯合,他爸媽不會打電話回家來嗎?這么一問,不就露餡了?” “姓秦的夫婦在半年前死于一場火災?!彼懒说娜耸遣粫賮黻P心兒子死活的,靳懷理想著他和國外那通電話里確認回來的消息。 靳懷理還記得他問邱城,之后回來發(fā)現(xiàn)情人已經(jīng)走了的翁靜是和邱城好好過日子的,為什么還要殺人。 邱城的回答是,心魔難除,再加上翁靜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他殺人的事。 也許每宗罪責都是這樣,發(fā)生前,當事人想的是,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被發(fā)現(xiàn),可發(fā)生后,他們又總想著如何掩蓋住自己的罪責。 人的本性都是自私,人性大抵都是如此。 萬鋒卻嘆口氣,這個案子讓他感嘆,如果邱城沒有下崗,或許在發(fā)現(xiàn)妻子外遇的時候,他就不會選擇殺人來解決。男人的自尊心有時候真很可笑,因為收入上和妻子存在的差異讓邱城的心理疾病越來越嚴重,這種事聽著可笑,卻也真實存在著。 獨自冥想的萬鋒沒注意靳懷理已經(jīng)坐在了自己的車上,等他發(fā)現(xiàn)時,靳懷理已經(jīng)皺著眉看他半天了。 “靳老師,你是想讓我送你去哪兒嗎?” “廢話,當然是去邱城家?!?/br> “啊?去那兒干嘛?” “找尸體?!?/br> 直覺告訴靳懷理,那個姓秦的年輕人,他的尸體被邱城留在了家里。 邱家居住的小區(qū)比他們上次來時還要平靜些,估計是上學時間,小區(qū)圍墻上再沒有跳進跳出的小孩子。 靳懷理和萬鋒,還有幾個隨行來的法醫(yī)魚貫的進了狹窄的樓道,這條樓道似乎很少迎來這么多人,樓梯被一雙雙鞋子踩出咚咚聲,偶爾一聲重些的有點兒回響,也馬上被后面跟上來的腳步蓋過去了。 萬鋒走在最前面,他戴著白手套,手里拿著邱家的門鑰匙,先行開了門。 和他們之前來的幾次一樣,邱家的擺設沒變,進門右手邊是道玻璃門,門上貼著塑膠膜,人站在外面,看不清里面的內(nèi)容,那是邱家的洗手間和浴室,靳懷理拉開門看了一眼,洗手間不小,有個大浴缸。 他關了門,幾步走去客廳,客廳右側(cè)是廚房和飯廳,左手是相互對著的大小兩間臥室,小臥室是邱旭的,離大門近些。 客廳里擺著沙發(fā)茶幾,正對著墻壁上的電視機。 邱家的電視機擺放的比較特殊,是內(nèi)嵌進墻面的,格局是在墻面挖一個比電視機大些的四方洞,液晶電視擺在四方洞里,站在和墻面平行的位置,看不到電視機,電視機是完全內(nèi)嵌進去的,在電視機旁擺著個儲蓄罐,儲蓄罐摔壞了。 靳懷理覺得,邱城藏尸的地方不會是外面,因為無論是掩埋或者是投河,都會被發(fā)現(xiàn)的,況且邱城說過,翁靜發(fā)現(xiàn)了這宗謀殺。 這說明,邱城藏尸的地方是個翁靜看得見的地方,那個地方就只有家。 把自己的思路和萬鋒做了溝通后,萬鋒和他的法醫(yī)同事們在這個不大的民居里開始搜尋尸體。 可是真很有難度,想想人才死的那段時間,尸體會發(fā)出惡臭,在哪兒藏不會被發(fā)現(xiàn)呢? 靳懷理盯著電視劇旁的儲蓄罐看了許久,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他張開手臂,抱住了電視機。 萬鋒不明所以,“靳老師你要干什么,靳……” 哐當一聲,電視機從靳懷理手里掉在了地上。 “靳老師……”我們這算是破壞居民個人財產(chǎn)了吧,萬鋒說不出話來。靳懷理卻很不在乎,他揚揚手,“找到了?!?/br> 順著他手的方向,萬鋒驚訝的發(fā)現(xiàn),就在電視機背后的位置,墻皮小面積的脫落了點兒,一排白色的東西露出一角,是人的牙齒。 那牙沒閉攏,像在僵硬的朝人笑,陰森森的感覺。 一天后,警方分別從邱城家的電視后面,廁所的浴缸下面等地方找到了屬于人的骸骨,經(jīng)過法醫(yī)驗證,他們屬于同一人。 萬鋒把這個結(jié)果告訴給等待受審邱城,他真想問邱城你不怕嗎? 邱城卻問他一個讓他不想再繼續(xù)話題的問題:“我和翁靜結(jié)婚八個月邱旭出生,醫(yī)生說是早產(chǎn),你能告訴我,邱旭是我兒子嗎?” 萬鋒真心覺得這個人病的不輕,到了現(xiàn)在還想這個問題。 他轉(zhuǎn)身準備走了,就在這時,邱城叫住了他。 “你們不是一直想問我是怎么弄的那個噠噠聲嗎?其實我什么也沒弄,我也想知道那是誰弄的。” …… 入夜,小區(qū)靜悄悄的。一家住戶半夜起夜,突然聽到樓上傳來聲音:噠噠、噠噠、噠噠…… ☆、第64章 意外的來客 第六十三章意外的來客 “譬如房屋隔板間有水滴聲,或者是玻璃珠掉落的聲音,這些都是早有記載的,卻一直沒被破解,什么鬼,我現(xiàn)在就看見一只疑神疑鬼?!毕萝嚽?靳懷理瞥了眼開車送他回家的萬鋒一眼。 靳懷理覺得他真是一個講求原則的好人,不管什么情況、何種前提下,他都有膽量說出實話,雖然他這幾天的實話都是在萬鋒送他到家時才說的。 “可是……” “沒可是,哪來那么多可是,你不覺得可是這個詞兒不大適合身為警察的你說嗎?”他關了車門,頭也不回走進中山東路77號的門。 蕭硯總說他這人愛干過河拆橋的事兒,這個靳懷理是死活都不承認的。 門前的草坪之前被遷徙去了蕭硯的心理診所那邊,如今院子里的那塊地空著,積了不少的雪。他站在那兒,盯著那塊地看了會兒,正考慮著要不要再去弄塊種在院子里,門那邊漏出來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乒乒乓乓的。 阮立冬回來了? 他挑了下眉毛,擼下袖子:小樣兒,總算知道她家門在哪兒了! 再不理會什么草不草的,靳懷理蹬蹬蹬上了臺階,開門進屋。 和早上他離開時,房子是有了明顯變化的,嗯,明顯亂多了。兩個裝衣服的大箱子敞開著放在地上,里面的衣服飛了一樣搭在周圍的沙發(fā),茶幾,甚至電視機上。